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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四合 尤四姐 4073 字 3個月前

到的 艱難險阻。都跟你似的,遇著事兒就溜號,自己一個人躲起來不見人,這就能行了麼?世上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兒,什麼叫事在人為呀,鼓足了勁兒,一蹦就過去了, 再回頭看看,什麼坎坷呀,那都不叫事兒。”

他學她的口%e5%90%bb,說得儘量輕鬆,就是希望她能看得開,可她還是老樣子,遮身的草甸簌簌顫 動,他聽不見她是否在哭,心理愈發沒底,伸手扒拉幾下,急切道:“你什麼出身我都不在乎,就算是溫家人也沒什麼。咱們活著,可以選吃可以選喝,就是不能選 擇落在哪家。躲著能解決問題麼?你打算躲到什麼時候?沒有家裡人,你還有我……”他想了想,似乎不大妥當,怕嚇著她,又補充了句,“就把我當做哥哥,往後 有我護著你,你不是孤零零一個人。”

等了等不見反應,她渾身的犟筋,由著她,恐怕要在山裡過夜了。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他去奪那捧草,她略掙了掙,還是撒開了手。

借著燈火看,她嘴%e5%94%87都凍紫了,抽泣著囁嚅:“十二爺,我對不住您呐……”

他沒言聲,拉她站起來,淋漓的雪沫子掃掉一些,解下大氅把她包了起來,“好好的,聽話。”

他的聲音在她頭頂盤旋,這樣的處境裡,有他陪在身邊,尚可以緩解她的痛苦。哭久了,頭有點暈,人晃了晃,被他攬進了懷裡。他在她背上輕拍,說:“都過去了,會好的。以前能活下來,以後也一定能。”

十 二爺的懷抱很溫暖,她靠著他,男女授受不%e4%ba%b2什麼的,都沒去想。他的氣息包裹她,仿佛一直存在在記憶的最深處,陌生又熟悉。她拱了拱,把臉埋在他%e8%83%b8口,從來 沒這麼靠近過,卻又覺得那裡應該就是她的家。說不清,宿命一樣的東西,她有她的期盼,可是十二爺這麼好的人,自己和他走得太近會帶累他。一位王爺,紆尊降 貴遷就她,已經是她的造化了,她還敢奢求什麼?

眷戀,但是得知足,依偎也就是一瞬,她推開他,往後退了一大步,跪下深深頓首說: “奴才糊弄您和七爺那麼久,是奴才私心作祟,剛才筆帖式查了檔,說我哥子們都沒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喉頭哽咽,她幾乎說不下去,調整了下才又道, “回頭我就去向七爺招供,七爺要打要罰,全憑七爺的意思,就是要我以死謝罪我也認了,誰叫我不成氣候呢。可這之前請十二爺寬限我,讓我到阿哈營裡去,我自 己去找一過兒,我得問問他們一塊兒的人,萬一裡頭有隱情呢,萬一我哥哥們趁亂逃了呢……說不定是陶太監為了交差隨便敷衍,其實他們沒死,在哪個地方活著也 不一定。”

他自然要替她達成心願的,都到這兒了,事兒辦不成,她心裡永遠是個結,一輩子揪住不放,往後的日子沒法過好。他把她拉 起來,替她緊緊大氅道:“七爺那裡還糊塗著,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同他說,越少人知道越好。家裡人不在了,你還有自己的日子,再頂著沐小樹的名頭,往後不方 便。我來想法子,先穩住了,你的戶籍調到我商旗去,自己心裡有底,將來婚嫁都好說話,不至於臨時出岔子。”

說起婚嫁定宜有點尷尬,她沒考慮過這些,但是想起師父,又覺得自己這種至生死於度外的想法很對不起他老人家。她答應以後孝敬他的,死在長白山上,糟蹋師父的希望和心血,她可不就是個白眼狼麼!

“謝謝十二爺。”她做了個揖,“我這號人,不敢想以後的事兒,我就這麼混著,過一天算一天完了。我該著您的情兒,打算得再好,不一定能還上,但是我一輩子知道自己欠著您。今天您找我來,我心裡頭……怎麼說呢,謝謝您還惦記我。您看這冰天雪地,我又給您添麻煩了。”

她是時刻不忘自己的本分,先前驚慌失措也是一時,過後腦子明白了,該怎麼客套周旋,她一點兒沒有疏漏。

路 上跑了幾個月,相處不算少,弘策知道她的為人。他憐惜她,自己心裡的想法打算告訴她,可話到嘴邊沒能說出口。她正難過著,這時候提,似乎不合時宜。她這樣 境遇,自己再怎麼說是和碩%e4%ba%b2王,萬一她心裡不願意,弄得仗勢欺人似的,就沒意思了。自己儘著心待她,她不是木訥的人,會明白他對她的好。

他 隻是笑話自己,頭前兒暢春園家宴時就提防著有這一天,現在果然應驗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最後會走所有宗室的老路,沒想到還能有這奇遇。將來會有多少阻礙幾乎 可以預料到,他也作好了準備,一旦認定了就不惜一切代價。就算迂回,初衷不變,自己於情上必定是個靠得住的人,她以前再苦,以後有他,應當苦儘甘來了。

他牽起她的手說:“我陪你去找,問明白了,不管他們還在不在,你心裡踏實了,看開些兒。活著不是為彆人,是為自己。找不見,你就不再是溫祿的閨女,我替你安排新身份,以後嫁人生子,以前的種種就當是上輩子的經曆,該忘的都忘了吧!”

定宜抬眼看他,燈下人五官安然,有她讀得懂但又不敢確定的內容。她有些慌亂,忙調開視線,隻是緊握住他的手。他們之間的肢體接觸似乎從來算不得逾越,是春風化雨,是水到渠成,把手擱在他掌心就有了依靠。

他挑燈前行,走幾步,複回頭看她,見她好好的才安心。每次回眸心頭都有悸動,狐裘的氅衣襯托她的臉,精致靈巧。確定是姑娘了,便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總疑心她有話和他說,唯恐自己聽不見錯過了,隔一會兒便問她,“你叫我了麼?”

定宜搖搖頭,次數多了不由羞澀起來,這山林野地裡,最艱難的時候有他作伴,就算事隔多年,回想起來也會感激涕零吧!

她拿兩手捂他,“你冷麼?把氅衣讓給我,我怕你受寒。”

他說不冷,“我一個爺們兒凍不著的,隻要你好好的就夠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謝他,沉默了下道:“十二爺,沐小樹是我奶媽給取的名字,她說姑娘行走不方便,還是得當男孩兒養。我是漢軍旗人,原名叫溫定宜,我娘在我之後沒有生養,我是家裡老幺。”

他重審溫祿的案子,子女情況也都悉知,她能坦誠,還是很讓他高興。他略挑了下%e5%94%87角,“我知道,以時而定,各順其宜,是個能入冊的好名字。”

入冊算是比較中庸的說法,照他的意思,入玉牒才是最終所想。他心裡藏著小秘密,人充實起來,竊竊地歡喜,她不知道罷了。

兩個同樣不外露的人,一點點暗示和嘗試已然足了。沒有澎湃不過是時機未到,先在心裡種下種子,等來年開春就枝繁葉茂了。燈下看她,不見倔強,微微撅起紅%e5%94%87,臉上有放鬆的線條。他輕聲問她,“按著序排,你不該是這名字,對不對?”

“是啊。”她歪脖兒苦笑,“我是我爹媽算岔了的,要是個小子,溫良恭儉讓嘛,到我該叫溫汝讓。結果一看女的,沒法排了,叫定宜吧,挺將就的。”

他夷然說:“無心插柳,沒什麼不好。是個姑娘才替溫家留了條根。如果是小子,也活不到現在。”

生一大幫兒子,最後發配到不毛之地,生死都不由自己做主。所幸留下個閨女,百折不撓地活著,讓他遇上,像市井俚語說的,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隻不過有時也沒底,自己耳朵不方便,哪怕地位再高也是個殘疾,怕她嫌棄。

他頓了下,遲疑著問她,“你每次和我說話,覺得累心麼?”

她 看著他,他眼睛裡有閃爍的微光,還有她瞧了會心疼的東西。她握了握他的手說:“哪兒能呢,倒是總擔心您會累,我怕我說得太快了,叫您看不清,您不好意思指 正我,我又不自知,讓您受累。十二爺,要是我做得不好,您一定要告訴我,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兒,您覺得不順意了,我都能改。我以前呀,裝男人,淨混男人堆 了,誰要追究起來,姑娘家也算是個汙點。還好您沒有瞧不起我,我遇了事兒您還幫我……”

他簡直有點表忠心的意思,很快道:“這是沒辦法,算不得汙點。你身正,誰敢背後閒話,我活劈了他。”¤思¤兔¤在¤線¤閱¤讀¤

女人最禁不得男人說這個,況且還是個不同尋常的男人。一個人到了年紀,心思和小時候不一樣,遇見合適的人,動情,人的本性。她到現在還是這想頭兒,就算三個哥哥沒了,宦海沉浮生死尋常,不遷怒任何人,更何況是他。

她聽著,嘴角慢慢染上一層笑意,“您是謙謙君子,不作興劈人的。有您這句話,我也……不枉此生了。”

弘策回想起來也覺得難堪,從來沒這麼急不可耐過,話似乎太糙了,可說出來也不後悔。一路走一路聊,他得看著她的口型,腳下就耽擱了。這樣大半夜的,走在野外,自己聽力不好,怕保護不了她,便不再多言了,隻說:“快點兒走,天亮或者能到。”

火把在樹後明滅,像天上的星,離得遠了杳杳看不見。

另 一隊人馬從旁邊的道上過來,七爺裹著大氅罵罵咧咧:“遇著鬼打牆啦,連個腳印都沒有,是不是走錯道兒啦?都是窩囊廢,回去罰俸半年,一群吃乾飯的,不給老 子掙臉。瞧瞧人家醇王府,再瞧瞧你們!要不說奶奶比姥姥會生兒子呢,咱們賢王府就是個姥姥窩,養了一幫子混吃等死的玩意兒……”

七爺的嗓門兒在林間回蕩,啊地一聲能傳出去好遠。然後就聽見他的喊聲:“樹兒啊,跑歸跑,可彆遇見狼。你這小身板兒不經吃,狼見了你該哭啦……”

☆、第41章

到最後,不得不說圈子兜得有點兒大。醇王府發現主子丟了,這可亂成一鍋粥了,找誰要緊呀,自然是十二爺要緊。再折回來,邊走邊喊主子爺,急得桶箍都爆了,沒找著人影兒。

沙桐快哭了,山林莽莽,哪兒有十二爺呀。沐小樹沒撈回來,還丟一個,這差事當得該死。他咧著嘴,西北風灌進嘴裡,自己抽了兩嘴巴子,“沒用的奴才秧子,主子有個好歹你就給我死去!”

十二王府和七王府完全不一樣,比如奴才擱在一塊兒,十二王府的知道羞恥,不用主子說,跟著跑過喀爾喀的,主子就是他們的命;七王府呢,狼一群狗一夥,倒灶使壞是好手,主子跟前和稀泥,嬉皮笑臉沒正形兒。遇著事兒了比誰都慌,這就是一家之主治家手段的高下區彆。

一隊往前趕,一隊回頭找,到山崖那兒遇上了,沙桐哭喪著臉打千兒問七爺,“您瞧見我們主子沒有?奴才不中用,把主子弄丟了,這會兒腸子都快急斷了,這可怎麼辦呐!”

七 爺呆住了,“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