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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與大惡魔 青浼 4208 字 3個月前

朋友究竟想不想要接受!”

艾克哈衣冷靜地看著羅修:“我不求回報。”

羅修冷笑:“與‘饋贈’這樣偉大的情操捆綁背負著的往往是比‘要求回報’更加讓接受饋贈的人感受到壓力的東西。”

艾克哈衣:“可是瑞克沒有拒絕我,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我必須要收回我之前的話,”羅修微微眯起眼,“或許你是一個神經病也沒錯——不顧他人意見,隻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就將你認為好的東西強加給他人的偏執狂這個定位怎麼樣?”

艾克哈衣不說話了。

羅修微微抬起頭,對視上了此時身邊的年輕人那雙小小的、卻以為筋疲力儘和失血過多顯得異常混沌的眼睛。

那眼睛之中,前所未有的顯得異常平靜。

這眼神很眼熟,它們讓羅修想起了那些站在他的肩頭、安靜地看著暴力熊被自己吐出的熊熊烈火燃燒起來的鬆鼠先生們。

“我做錯了?”艾克哈衣壓低了聲音問,像是在問羅修,事實上,那聲音聽上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羅修張了張嘴,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很顯然,此時有一個更好的人可以來回答艾克哈衣的這個問題——從兩人的身後傳來的碎石被踩過的聲音,緊接著,在鏈接著瑞克和艾克哈衣的房間的那麵牆的方向傳來了什麼人在努力搬開重物的聲音……羅修回過頭去的時候,正好可以看見,一個胖乎乎、像是蠕蟲似的身影唯唯諾諾地出現在了那縫隙之後。

“艾克哈衣?”瑞克顯得小心翼翼地問。

羅修感覺到,他身邊靠著床的那個人動了動——他做起來了一些,這個可憐的人,大概是下意識地想讓自己在朋友麵前看上去體麵一些:“瑞克,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往我這邊偷看,也不要擅自試圖跑到我這邊來嗎?”

“我聽見了你的歌聲,”瑞克摸著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他的胖肚子卡在了牆壁的裂縫中央,他似乎正在努力地試圖把自己往牆這邊擠過來,他一邊動作一邊用十分艱難的聲音說,“我聽見你在唱我寫的那首歌——這讓我有些在意,是什麼讓你想起了它——哦該死的我過不來我卡在這裡了!”

羅修:“……”

艾克哈衣似乎是無奈地嗤笑了聲,動了動腦袋:“彆掙紮,你就呆在那裡好了。”

瑞克一下子就不出聲了。

按照劇本,這會兒應該輪到暴力熊醒悟過來,將剛才鬆鼠先生沒有唱完的歌曲唱下去了——下一句歌詞是什麼來著?羅修努力回憶著,卻在這個時候,他聽見卡在牆縫中的瑞克不僅沒有唱歌,反而用那種可憐兮兮的語氣說:“艾克哈衣,我餓了。”

“……………………………………”

羅修倒吸一口涼氣,與此同時,他看見艾克哈衣握住那塊邊緣鋒利的磚瓦的手顫唞了下——抓在對方手腕上的手不得不更加用力了些,羅修回過頭,在黑暗之中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個胖乎乎的胖子:“你的腦袋長在胃上?瑞克,看看你的朋友,他要死了!”

“死?”瑞克下意識地反問,“為什麼?”

這個白癡的問題羅修回答不上來,反倒是他身邊的艾克哈衣將問題接了過去:“唔?為什麼?——我想想,瑞克,那大概是因為我騙了你——噢——愛麗斯說得很對,我在利用你呢,瑞克,利用你的弱小滿足我的相比之下更加渴望‘偉大’的欲.望。”話語說到最後,艾克哈衣神經質地嗤笑了聲。

“你說什麼?艾克哈衣,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瑞克聽上去又開始慌慌張張地使勁兒挪動自己的胖肚子了,“什麼利用我——你從來沒有利用過我!你怎麼能說這種自暴自棄的——”

“是的,相比起說是艾克哈衣利用了你,我看這句話倒是反過來說更加貼切。”

始終沉默的黑發年輕人打斷了胖子的話,他扔開艾克哈衣的手,警告地瞥了他一眼之後抓起放在一旁的肉團子站起來,他轉過身,在昏暗的光線之中沉默地注視著那聽過他的話後忽然整個人都安靜下來的胖子——

“還演戲嗎?瑞克,已經到戲劇的末尾,你還準備把這個小醜的角色扮演到什麼時候?演出的最後一秒?還是落幕?又或者乾脆是直到謝幕?”

“……”

被卡在牆縫中的男人呢沒有回答羅修的話,隻不過伴隨著“沙沙”的落石聲響,那龐碩的身體顯得一點兒也不費勁地就從縫隙中解放了自己——從牆縫中走出來的胖男人背著光,站在羅修五米開外的地方,笑了笑,可惜那笑容並未達到眼底:“你在說什麼呢,愛麗斯,我聽不懂啊。”

“從一開始就是你在誠心誤導我。”

羅修幾乎要將自己後槽牙咬碎,那被擺了一道的憤怒火焰此時此刻完全燃燒了起來,他瞪著麵前的胖子,惡狠狠地說——

“讓艾克哈衣跟吉姆打架,打從一開始就準備用他來替你掩護自己是‘感染源’的事實的人是你;告訴我是艾克哈衣主動攻擊了博爾佳而不是所有人認為的另外一個病人的那個人是你;在明知道我聞到了血腥味兒的情況下為了避免我懷疑主動告訴我血腥味是因為過於笨手笨腳摔傷了自己的那個人還是你;你字裡行間透露著你在關心你的朋友艾克哈衣,但是在我來探望你跟你說話的時候,你一味強調著如果不是我的出現時間是多麼難熬——卻從來沒有提起過要讓我到艾克哈衣那邊看看他或者是跟他說上幾句話!你在隱藏什麼,你在害怕什麼——瑞克,是我太蠢,你的漏洞太多了,我卻從來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

“我沒有……”

“閉嘴!”

“……”

昏暗的房間裡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羅修幾乎隻能聽見自己呯呯的心跳、因為憤怒和快速的說話變得不那麼穩定的呼哧呼哧的氣息、以及從外麵傳進來的,淅淅瀝瀝的雨水從天上降落下來的聲音。

良久。

“啊,原來,是這樣。”扔開手中的瓦片,艾克哈衣輕聲笑了笑,他那混沌的目光在這一刻恢複的清明,那是一種令人不安的變化,就好像垂死的病人在回光返照——然而,他卻笑容不變地看著不遠處,背著光低著頭壓根看不清楚臉上情緒的胖子,仿佛確認一般地重複道,“原來是這樣。”

“是這樣,”羅修麵無表情地說,“這家夥吃你的肉吃得可開心了——你以為他真的連牛排和人肉都分不清楚了嗎?你們倆,就是半斤八兩。”

“半斤八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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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半斤八兩。”

“聽上去好像很登對的模樣。”

艾克哈衣沒有生氣,他反而是愉快地輕笑一聲,再次張開嘴,用他那沙啞得顯得十分奇怪的嗓音唱了起來,那幽幽的聲音幾乎要溶入了滴滴答答打在屋簷和碎石上的雨滴聲中,不仔細聽,幾乎難以聽見,但是當你聽見了之後,卻仿佛魔怔了一般,覺得那歌聲在耳邊揮之不去——

“I told another lie today(我今天又撒了一個謊);nd I got through this day(而且這天我蒙混過關);No one saw through my games(沒有人看穿我的把戲)……But(但);These secrets are walls that keep us alone(秘密是隔開我們的牆,使我們獨自一人)——”

在艾克哈衣的歌聲中,瑞克的聲音也緩緩地響起——低低的男聲重合在了一起,就像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二重奏——

“These secrets are walls that keep us alone(秘密是隔開我們的牆,使我們獨自一人;I need you to know(我需要你知道);I’\'m not through the night(我不是在黑夜裡穿梭);Some days I\'m still fighting to walk towards the light(有些時候,我掙紮著尋找光明)——”

一邊唱著,瑞克發生了變化。

巨大的、像是蒼蠅的翅膀撐開了他背後那厚厚的皮肉,伴隨著一聲布料碎裂的聲音,藍色的袍子被撐開了,碎肉飛濺得到處都是;“啪啪”兩聲似乎有什麼粘稠的物體掉落在地,羅修微微眯起眼,然後在一片狼藉的地上,看見了瑞克那雙深褐色的眼珠子……

它們曾經用那麼可憐的目光看著他,尋求他的救助。

黑發年輕人盯著它們看了一會兒,隨後,他歎了口氣,揮舞了下手中的那把肉團子,在“虎虎”的利刃劃破空氣的聲響之中,他微微弓起身,將艾克哈衣——鬆鼠先生完完全全保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倒刺刺穿了瑞克那白白嫩嫩的皮膚,沾滿了血液布滿了他的手臂。

當那翅膀開始拍動,眼前,已經完全不再是瑞克模樣的蒼蠅瑞克,拍動著它那布滿了粘稠液體的翅膀,嗡嗡地飛了起來——房間裡的空間很小,它不能飛的很高,但是當它開始煽動自己的翅膀的時候,一股屬於腐朽的惡臭撲麵而來!

這一次,羅修沒有再猶豫——一個箭步上前,用肩膀狠狠地頂在了瑞克的腹部,當那隻漂浮在天空中的巨型蒼蠅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痛呼,他抓緊了自己手中的肉團子,毫不猶豫地衝著它的腹部刺去!

身後,艾克哈衣依舊保持著最開始的姿勢靠在床腳邊,他機械地動著%e5%94%87,目光麻木地直視前方——鮮血嘩嘩地從他身上掩蓋著的白色床單底下流出,無聲地,幾乎蔓延了房間的整個地板。

當羅修從蒼蠅的腹部中抽出肉團子,看著它的腸子或者其他的什麼器官被一並拉出,他後退了一步,然後幾乎要被地上粘稠的血液滑到——

他心中一驚,下意識地衝著艾克哈衣伸出手去想要查看他做了什麼才流了那麼多血——而此時,在他不遠處,蒼蠅瑞克的口中出現了那種難以處理的光球——在這麼小小的房間裡,已經退到了最邊緣的羅修發現自己壓根沒有躲避的空間——

當那光球變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