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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霧彙集的繩索猛然下滑,張玄在大叫聲中,和聶睿庭同時向下墜去,在火壑上方堪堪停住。

「住手!」見聶行風緊張,帝蚩嘖嘖嘴,伸指頭衝他搖了搖,「神應該是無情無欲的,刑,你已經失去了做神的資格,既然你這麼有情有意,不如我們就來玩個小遊戲吧。」他又搖了下手指,隨著繩索墜滑,吊著的兩個人下半邊身子已落入陰火正中,衣服被火燃著,燒卷起來。

「獄火陰寒,即便是靈體,也會在瞬間燒成灰燼,現在一個是你的情人,一個是你的手足,你選擇救誰呢?」帝蚩臉上依舊帶著玩味的笑,眼神卻透出陰冷,中指彈出,兩道陰霧繩索應聲斷開,眼見兩人同時落入火中,聶行風慌忙縱身躍過,抱住張玄的身子,將他帶離險境,另一邊聶睿庭的身軀卻直直落入陰火溝壑,火焰驟熄,四周頓時暗了下來。

腳下原有的踏處消失了,聶行風抱著張玄不斷在暗夜空間墜落,過了好久,才抵達底處,四周暗霧騰騰,像是與外界完全隔絕的空間,不過陰霧抵不過聶行風身上的罡氣,金光自他周圍淡淡閃現,透出恢弘莊嚴的氣息,令魑魅不敢靠近。

張玄鬆了口氣,從聶行風身上下來,歎道:「沒想到在我跟聶睿庭之間,你會選擇我。」「剛才一切都是幻象。」聶行風淡淡道:「陰火也好,睿庭也好,都是帝蚩變出來蠱惑我的。」張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如果剛才那些不是幻象,你還會選擇救我嗎?」「不會,因為你不需要。」黑暗中傳來聶行風肯定不疑的回答。

光線太暗,暗到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一陣沉默後,張玄伸手打了個響指,四周頓時一片通明,他臉上平時俏皮嬉笑的神情已經不見了,換成一副沉靜容顏。

「說吧,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他問。

聶行風看著張玄,依舊是那張清秀麵孔,聲音清淡平和,但他知道,他已經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人了。

張玄很聰明,看出自己識穿了他的偽裝,便不屑再演下去,藍瞳裡閃爍著滿不在乎的神情,桀驁、輕狂、倔強,還有不把這世間任何人或事放在心上的灑%e8%84%b1,就像當年的他。

「也許你自己都沒覺察到,你在許多細節上都跟以前不同了,而昨晚當我向你提起有關我的戰神身分後,你並沒表露出太多激動時,我就知道你真的變了。還記得你出差時我曾給你打過電話嗎?你下榻的旅館旁發生了一場車禍,時間正是我跟你通話之後。」一個人不管怎麼偽裝,都無法瞞過枕邊人,隻是聶行風不願那樣想,所以他一直說服自己相信張玄,直到再也無法說服為止。

他會調查張玄下榻旅館的事,與其說是懷疑,倒不如說是因為不安。

突然傳進話筒的女聲,任他再多豁達,都不可能坦然待之,所以,最終還是沒耐住疑惑,去做了查詢,誰知會收到有女人在旅館旁出車禍的消息,他說服自己那是巧合。之後那晚在公司,張玄淋浴回來,身上帶著怪異的黑暗氣息,他覺得奇怪,於是第二天一早去警衛室查看監視錄影,竟驚訝地發現張玄和帝蚩在走廊上說話的身影,後來霍離和小白就趕了來,說他們店裡鬨鬼。

「小狐狸店裡攝下的影像是我施法抹去的,帝蚩那晚沒捉走他們,所以過來跟我商量,當時帝蚩隱了身,我沒想到你能看到他的影像,不過陳愷對付聶睿庭和你的事是帝蚩自作主張,事前我並不知道。」張玄說。

最後那句話似乎很多餘,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解釋,也許他不想讓聶行風認為自己真的那麼冷血,他隻是個旁觀者,一直都是。

「我知道,傲氣的你不會做那麼陰險的事。」聶行風話語有些苦澀,周圍亮如白晝,但對他來說,這裡跟其他空間沒什麼不同,都是一樣的黑暗,在他記起了張玄的身分後,他心裡就再沒光亮過。

「所以,我一直沒懷疑你,即便我看到了小白在手機裡的留言。」小白在跟帝蚩決戰前,曾在手機裡留言,隻有一句話——小心張玄。

它一定是看出張玄有問題,才在出事的前一刻給自己留言示警,即便如此,他也還是不願相信,直到今早他因為無聊,查看了張玄的電腦。

張玄秀眉一挑,「我的電腦有什麼問題?」「我翻看了昨晚你幫我查找的有關帝蚩的資料,發現你的查詢記錄早在兩周前就存在了,也就是說,你早就知道帝蚩這個人和心酒吧,可是卻一直都沒跟我說,甚至故意在我麵前強調陳愷的惡行,來激發我潛意識裡的暴戾,我想不出你這樣做,除了是帝蚩的朋友外,還有什麼其他理由。」「喔,我的確是忘了刪去查詢記錄,沒想到你連這麼小的細節都注意到了。」張玄聳聳肩,道:「不過你說錯了一點,我跟帝蚩不是朋友,我從來就沒有朋友。」「可你在幫他不是嗎?故意給我電話引我來這裡,又在中途製造車禍,你……這麼恨我嗎?」張玄垂著眼簾,不知他在想什麼,聶行風也不說話,車禍造成他靈體離魂,令他想起了所有過往,也明白了張玄為什麼要這樣做,而周圍散發的香水味也證實了他的猜想,那是張玄一貫喜歡用的CK。

明明知道了一切,卻仍無可救藥的跑來救人,也許內心深處還存了一絲僥幸——所有一切都是自己的誤斷,因為他曾經說過,即使不相信自己,也會信張玄。

【第八章】

張玄沉默著,半晌,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發泄似的,點著了狠狠吸了一口,抬眼對上聶行風投來的詫異目光,他淡淡一笑:「貪財,討厭煙味的那個是張玄,不是我。」「也許不是完整的你,但不能否認他是你的一部分,就像我雖然有刑的記憶,但卻不是刑一樣。」張玄看著聶行風,藍瞳裡閃露出複雜的光芒,但很快便轉成恨意,冷笑道:「殺伐之神,你在為自己曾做過的事推卸責任嗎?既然你想起了一切,那麼,還記得當年你是怎麼對我的!?想不想知道犀刃插進心口時的那份痛,即使經曆萬年,都不會忘記的痛!」「我記得!」怎麼可能忘記?不管張玄是對手抑或朋友,都在他心中占據了無可替代的位置。

禺疆,字玄冥,統治北海,以水為咒,以雙龍為神器,以北為界,支配整個北方。

這位北海之神,擁有無邊的神力及邊疆,也是風和瘟疫的主宰,他與帝蚩交好,性情喜怒無常,亦正亦邪,高興時,會為民祈福;不快時則掀起西北狂風,散播瘟疫,百姓不堪其苦,他早就欲除之而後快,可是去拜會他時,卻發現性情桀驁的北海之神竟是個俊美無儔的青年。

黑發藍瞳,斜倚海潮欄杆,慵懶如畫中仙,看不出半絲霸主氣焰。◎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玄冥對他似乎也很感興趣,聽說他來北方除凶獸,需要自己相助,很輕鬆便答應了,但條件是他必須永留北海,他答應了。

凶獸是隻身高數丈的嗜火巨犀,食天地靈氣,凶狠無比,他們兩人合力,花了三天三夜時間,才將巨獸斬殺,他折了犀角,以犀為刃,趁玄冥乏頓不備之際,將犀刃刺進了他的%e8%83%b8膛。

這才是他來北海的真正目的,他是殺伐之神,負責鏟除世上所有暴戾之物,也包括神,傳說以玄冥的血祭祀犀刃,可令犀刃斬神殺魔,他需要用這神器去除掉帝蚩,至於那份口頭上的承諾,他根本沒在意,因為他是戰神,記得的隻有五帝賦予自己的使命,除此之外的任何事物,他都沒放在心上。

聶行風閉上眼,似乎看到被碧血染成湛藍的海麵,還有玄冥墜入海中時看著他的怨毒眼神,碧波洶湧,厲風如刀,拂亂了他的發絲衣袂,那一瞬,無情無心的他,居然感到了心痛。

他最終並沒憑犀刃殺死帝蚩,而是跟他一同墮入了輪回,他想張玄應該是想起了往事,所以才會相助帝蚩。他看著張玄,希望能從他眼裡看到以往的溫情,可是看到的隻是狠戾和殺戮。

「想不想知道我怎麼會流落人間?」一根煙吸完,張玄將煙蒂彈開,緩緩說:「當年你計算錯誤,犀刃殺不死我的,世上沒有任何神器能殺得死我,因為我由海生成,四海不涸,我永不會死,不過元神被犀刃所傷,隻能以元嬰的狀態留在海岸邊,滄海桑田,萬年一眨眼就過去了,那天不知為什麼會鬼使神差的被漲潮衝到了岸邊,於是遇到了我師父,然後在人間長大。」他看著聶行風,突然一笑:「有些事真是命中注定呢,居然會讓我再次遇到你,殺伐之神。」「我知道那件事是刑的錯,但我不會道歉。」見張玄秀眉一揚,聶行風又道:「就像我剛才說的,雖然我有刑的記憶,但並不是刑,因為如果當時那個人是我,我絕不會那樣對你!」張玄垂下眼簾,細密睫毛在眼瞼上籠出一層淡淡的暗色,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算了,時至今日,我也不想追究什麼,現在,我隻是個旁觀者,在這裡看戲而已。」「看戲?」「是啊,我又不是睚眥,一點兒小事記恨萬年,你以為剛才那場車禍是我在報複你嗎?恰恰相反,我是在給你機會。今天是冬至,今晚的夜將是一年中最長最暗的一夜,屆時帝蚩的靈力將達到頂峰,這裡又是海上,你命中屬火,水是你的克星,而且你功力不足,天時地利人和,你一樣都不占,要是再不%e8%84%b1離凡人形體的束縛,恢複靈力,你怎麼跟帝蚩鬥?」「你……在幫我?」真要是幫他,就不會明知水是他的克星,還故意把他引到這裡來吧?

張玄不耐煩了,冷笑道:「在全心相助反而被背叛後,你認為我還會再幫你嗎!?我沒有幫任何一方,我隻是個旁觀者而已,你們神魔誰贏誰輸,根本不關我的事。」他轉身要走,聶行風忙伸手拉住,「彆這樣,你可以因為當年我的過錯,旁觀我死亡,但你也該知道帝蚩的野心,一念可滅塵,彆把我們的恩怨歸結於塵世,人間不可以毀在夜魔手裡,如果整個世界都陷入黑暗,那該是怎樣一種悲哀。」張玄甩開了他的手,淡淡道:「上下幾千年,毀在人類手中的東西還少嗎?就算全都毀了又怎樣?」「張玄!」「彆忘了,我是北海之神,不是悲天憫人的戰神!凡人的生死福禍與我無關,你與其在這裡說服我,倒不如想想該怎麼打敗帝蚩吧,已是戌時,你擁有的時間不多了。

」聶行風還要再說,四周驟暗,光亮隨張玄的消失散開了,他隻覺得手上一空,觸到的隻是冰冷的陰風,四壁昏晃,黑霧彌漫了整個空間,陰晦之氣比剛才更重了。

他知道張玄沒說錯,冬至時的子醜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