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致一喜,他能聽到她的聲音了?!
顧清崖再次艱難地邁出腳步。
“阿兄……你怎能離開這裡?”
然而這次響起的,竟不再是“林風致”的聲音。
抱住他腿的人,變成了顧清淵。
那個渾身是血的顧清淵,怨毒地看著顧清崖,竟扒著他的腿慢慢地站了起來。
“阿兄,我在這裡呆了一千年,也該換換了,換你留下,換我出去!”
顧清崖猛然間意識到什麼,斷然搖頭,斷斷續續道:“不能……你不能……”
林風致心中大急,拉著他的手將人往外扯,可那頭卻傳來巨大阻力。很快的,另一隻手順著顧清崖的手,攀上她的手。
她嚇了一跳,忽然間意識到,阻止她救顧清崖的這股力量,並非惑神釘。
而是“顧清淵”。
在這緊要關頭,顧清淵竟然要和顧清崖爭奪肉身。
這個想法讓她後背生汗,但時間顯然已經容不得她多想。天空中最後一盞燈火,卻在此時明明滅滅了幾番,倏地一暗。
隻剩下林風致手中這盞蓮燈。
“顧清崖,無論如何,你得回來!”她重喊一聲,用力咬下唇瓣,反手一握,儘全力拉著兩個“人”朝外頭飛去。
然而沒了那三盞燈的指引,黃泉歸途迷失了方向,林風致不知該往何處去,手中的主燈燈火也開始晃動不安,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林風致隻能拉著兩個“人”,朝著未知方向飛去。
可才飛了一小段,她手中蓮燈燈火驟然間小下去,在撲閃了幾下之後,熄滅了。
這個世界徹底陷入黑暗。
林風致浮在半空,再也不知該往何處去。
沒有了蓮燈,拉著她的兩隻手都漸漸鬆開,沉沉地往下墜去。
林風致什麼都看不到,隻能憑著本能伸手去抓。
她抓住了一隻手。
千鈞一發之間,遠空最後消失的那盞燈火的位置,忽然再度亮起。
幽藍的火光,似乎和先前蓮燈的燈火不太一樣。微弱的藍火之中飛出無數細小的光點,化作一道細細的星河,飛到她的身邊。
林風致定睛一看,發現那光芒,乃是細小螢蟲所彙而成。
星螢。
她在裴凜書樓的畫裡見到過,活在迷津之中的微小星螢,曾陪著迷津獸度過一年又一年的無邊孤寂。
她也曾化身星螢,落在它的鼻尖之上,看過一場殊死搏殺。
可星螢,怎會出現在這裡?
然而她雖疑惑,卻已沒有時間去想,星螢的光芒微弱無比,似乎隨時要被吹散,她隻能抓著身後那隻手,跟著星螢的指引,飛向外界。
————
從黑暗中跌出,光明歸來。
林風致霍地睜開眼,看到熟悉的房間和熟悉的人,她徹底清醒,衝到顧清崖麵前。
先前囚禁他的牢籠已撤,顧清崖一動不動地盤膝坐在地上。
“他怎樣?”淩少歌蹲在他的身邊,問向林風致,“成功了嗎?”
剛剛的凶險情況眾人心中有數,這一趟救人也不知成沒成功。
林風致剛想說自己也不知道,便見顧清崖的眼皮動了動,慢慢睜了眼。
“顧清崖?!”淩少歌欣喜非常,一掌按在他肩頭。
林風致卻沒那麼高興,她盯著眼前的顧清崖,小心翼翼開了口:“是……顧上神嗎?”
顧清崖徹底睜開眼,眼裡的迷茫懵懂在望見她的那一瞬間徹底散去,他倏地伸出手,不由分說就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風致……”他埋首於她頸間,欣喜若狂地喊出她的名字。
他的心,還定格在那場無邊夢的最後一幕。他們結了修,她是他的妻子,卻最終死在他的懷裡……
“……”林風致再度石化。
“……”淩少歌亦無語。
一道冰冽的寒氣劃過顧清崖的手背,讓他鬆了手。
“人已經救回,事情該了了。”祁懷舟站在不遠處,冷道,“她不是你的道侶。”
顧清崖這才倏地反應過來,他臉色漲紅,抬手捂住頭,似乎要將那些幻象通通從腦中掃去。
可……那樣美好的夢……一切都真實的像發生過一樣。
“對不起,我……”顧清崖歉然開口。
林風致搖搖頭,道:“不礙事,能救回你就好。顧上神……可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一聲“朋友”,便是她的回答。
顧清崖眼神一黯,聽懂了她的未儘之語,隻是笑了笑,道:“救命之恩,顧某來日必報。”
“好了,清崖被惑神燈傷了元神,需要靜養幾日方可恢複。以及,祁小友剛才為了再點魂燈費了些元氣,也需要調息。我給你們安排了住所,你們暫時留在我這裡休養些時日吧。”曇光世尊打斷他們的對話開口道。
林風致聞言倏地轉向祁懷舟,隻見他手中還握著那盞引魂燈,燈芯裡有幾隻未散的星螢。
竟然是他出的手?
她兩步並三步奔到他身邊,看著他蒼白的容顏,道:“沒事吧?”
祁懷舟隻道:“有事,我想休息了。”語落,他又朝淩少歌道,“顧上神就交給魔尊照顧,你陪我。”
淩少歌頓時輕嗤一聲,剛想反駁,那邊顧清崖卻已經虛弱回道:“好,多謝祁仙友!”
“走了。”祁懷舟不由分說拉起林風致的手,朝外走去。
林風致隨他走了兩步,忽想起什麼般止步轉身,望向顧清崖。
“顧上神,你是……顧清崖嗎?”
一個問題,把所有人都問住。
顧清崖與她對視良久,方道:“我是顧清崖,清淵不會再出現,他被留在那裡了。”
他的目光澄澈坦然,沒有絲毫陰霾,與往昔無差。
林風致便不再多言,隻點了點頭,隨祁懷舟離開了房間。
屋外,依然是噩境凶猛的沙風。
祁懷舟轉身,替她拉起鬥篷兜帽,他蒼白的麵容與疲倦的神態清晰落進她眼中。
連世尊都沒辦法再度點燃的引魂燈,他竟能再燃,想來必然耗費了許多元氣。
“祁懷舟,你有哪兒不舒服可要和我說。”
“林風致,我們結修吧。”
兩人同時開口。
“???”林風致覺得自己也出幻覺了。
要不然就是祁懷舟中邪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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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遲到的告白
◎定情◎
聽說男人占有欲上頭的時候, 是會做出些不合常理的舉動,難不成祁懷舟被顧清崖的無邊夢給刺激到了?
祁懷舟突如其來的問題,著實把林風致給震驚到了。
“你……先冷靜冷靜。”除了這個回答, 林風致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我很冷靜。”祁懷舟道。?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的表情,正常到讓林風致覺得他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比如“我們下秘境吧”,“我們閉關吧”……
的確是很冷靜。
冷靜得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林風致咬咬唇, 把護臉的麵紗蒙上, 在心裡琢磨起要如何回答他心血來潮的問題。
“世尊給二位安排了住所, 請二位隨在下來。”方圓的及時出現,讓林風致鬆了口氣。
“多謝方仙友。”林風致道聲謝,剛想提議兩人先行休息, 手便忽然被祁懷舟攥住。
還未等她回過神, 便已被他拉著飛離散噩樓。
“不去了,我們自己找落腳地。”祁懷舟乾脆利落地拋下一句話, 就帶著她飛向城的另一頭。
噩境的月亮, 又大又圓, 像一輪暗夜紅日, 懸在荒涼的城池之上, 荒誕而詭異。林風致飛在半空, 隻覺得那月亮觸手可及一般。風沙刮得凶狠,俯瞰而去,城中門戶緊閉, 街巷空無一人。
他們在日暮時分抵達噩境之城,救完顧清崖已是五天後的深夜。
就這般掠過被夜色籠罩的城池與碩大的血月, 祁懷舟拉著她飛到了噩境之城南麵的土丘上。
四下空無一人, 隻有風沙獵獵, 沙子被風刮得時不時卷成細細的沙龍,在空中狂舞。林風致腳下踩著綿軟的沙子,頭臉蒙得嚴嚴實實,不解地望著祁懷舟。
他把林風致拉到此地後就沒再說話,隻四下望了望,便掌聚黑光按在地麵。
刹時間,似乎有無數黑光湧入地下,沙丘隆隆作響,在他的法術之下蠕動起來,向兩側與他們的頭頂蔓延,以迅雷之速結出一座沙樓來。
林風致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一切。
沙子凝成的樓閣,其間黑光遊移,帶著某種神秘氣息,與這片荒蕪且詭異的城池莫名相合。風沙被阻攔在外,祁懷舟這才為她摘下遮麵的兜帽與麵紗。
“你不是需要休息?為何帶我來此,還施術造此沙樓?”林風致抬手,拂去他頭上幾許細沙,問道。
“不想被無關緊要的人打擾。”祁懷舟回她。
無關緊要的人?
他說的是誰?
曇光?淩少歌?還是顧清崖?
林風致不解。
沙子凝出巨大法座,祁懷舟拉著她坐下。
林風致感受了一下這沙座的坐感,軟綿綿,有點像棉絮,卻又多了種沙沙的質地,格外有趣,也舒服,像要讓人徹底身陷其中一般。
“回答我。”祁懷舟問道。
沙子太舒服,林風致忍不住便躺了下來,沙子便自動按她的身體線條出服帖的曲度,讓她更加舒坦。連日來緊繃的心弦得到放鬆,身體的疲倦感便加倍湧來,她半閉了眼睛,懶洋洋道:“回答什麼?”
“我們結修。”祁懷舟又說了一次。
“你認真的?”林風致睜了一邊眼睛看他。
“我像不認真的樣子嗎?”祁懷舟反問她。
沙子往下一陷,林風致看著他俯身壓向自己,清冽的目光逼望她的眸。
“我們連正兒八經的情人都算不上,你憑什麼向我這個要求?”林風致伸指,調?戲般勾勾他的下巴。
不過就是體驗了一次神仙極樂,就想要她做他道侶,天下哪有這麼美的事?
“我想看你穿嫁衣。”祁懷舟像隻伏在她身上的大貓,隨便她撓隨便她摸,老老實實的說著心裡話。
林風致聞言忍不住掐起他的臉頰,道:“你想看我穿嫁衣?剛才不是已經見到了?”
在顧清崖的夢裡,她不就穿了一襲嫁衣?
這話讓祁懷舟蹙了下眉頭。顯然,他不想回憶起顧清崖的夢,更不想回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