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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刀 李暮夕 4283 字 3個月前

琶妙僧(2)

從那以後,薛寧每天都要了善給她誦經念佛,給她彈琵琶。她喜歡他的素手琵琶,聲音好聽,彈動間纖長白皙的手指勾、挑、抹、劈也分外曼妙。

她的房間在朝南的高台上,三麵圍牆,最外麵卻隻攔了褐色半人高的圍欄,圍欄中央有扇金色的鏤空雕花門,連接著外麵偌大一個露台。

圓形的公主床,白色的紗幔在層層象牙白的掛落中降落。早晨起來的時候,她通常隻套件白色的睡袍。梳洗過後,她在梳妝鏡前擺弄自己,回頭對了善說,“我說,我是用紅色的頭繩好看,還是用藍色的頭繩好看?”

他安靜地站在那裡,並不發表意見,這件事情不在他的份內。

薛寧放下頭繩,撩了下頭發撐住下頜,“了善,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就等著半個月過去,眼巴巴地每天數著日子呢?我告訴你,就算你有這個想法,也千萬不要在臉上表現出來,我這個人脾氣很差,不是一般地差。一般讓我不舒服的人都會死地很慘,很慘很慘,慘不忍睹。”

了善當然知道,這幾天,他都%e4%ba%b2眼看到了。有侍女服侍地不順她的心,她會忽然大聲讓人滾,順便頂著花瓶站在烈日下罰暴曬個一個小時;有男傭多看她一眼,露出一點不敬的眼神,她甚至會抽出鞭子打人。陰戾狠毒,性格像天氣一樣陰晴不定。

可是,這樣一個女孩卻過得很開心,她活得比誰都要開心。笑容燦爛明朗,豔如玫瑰、燦若朝陽。

當然,她有時也和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沒什麼兩樣,她喜歡聽童話故事,會逼著他給她講。記得他第一次講完白雪公主的故事時,她的眼睛閃亮亮的,像夜空裡的星星一樣。了善輕輕合上書本,端坐在床邊照著書本後的課外內容認真地問道,“問題一,書裡的人物你最想成為誰?”

他想,她會說“白雪公主”,小時候,他給比自己年紀小的女孩子講故事時,不管等多久,她們都會回答“白雪公主”。不過,她果然和一般的女孩是不一樣的。

“王後,我要當白雪公主的後母!”她激動地說,“我是高貴的王後!”她叉著腰站在欄杆前大笑,那樣子蠢極了,他覺得好笑。

回頭,她雙眼閃亮亮地看著他,讓他心裡發毛。

“了善,我對你怎麼樣?”

他遲疑著,隻能低頭道,“很好。”

“看著我!我以主人的名義命令你!”沒錯,這是他答應下來的,作為公平交易的“契約”,在這半個月裡,他必須當她是主人。這樣無理而蠻橫的要求,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了善隻覺得荒謬,卻也不想和她做無謂的爭辯。這半個月過去,他會回清水寺依然繼續他的修行,兩人也不會再有交集了。和她呆一起久了,他覺得自己的情緒可能會被影響。

她太古怪了,任何人都招架不住。

“好,現在你的主人要問你一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她得意地說。

他遲疑著點點頭,他怕自己不答應她還會想彆的法子來整他。他隻想多安靜一會兒,晚上睡一個好覺。

見他應下,薛寧笑得很開心,珍而重之地按住他的肩膀,“聽著,主人現在要問你的是——魔鏡魔鏡,誰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了善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假期是漫長的,薛寧向來不會苛待自己,怎麼舒服怎麼過。自從那天被她狠狠揍了以後,娜塔瓦沙就乖了,見到她基本是大老遠躲著的。薛寧暗暗得意,卻也有些寂寞。也許她有點變態,沒人和她較勁,她反而孤單寂寞起來。

而娜塔瓦沙,似乎也是個比較變態的。自從被她揍了以後,她雖然有些畏懼她,對她的態度居然好了很多。

有一次飯桌上時,她飯沒有吃完就要退席,溫瑜讓她坐下,娜塔瓦沙居然破天荒地幫她說話了。溫瑜對她嚴厲苛待,對這位繼女卻好得很,薛寧不無嘲諷地想,畢竟她現在吃帕瓦的,住帕瓦的,對他的女兒當然要好了。

對於帕瓦,她倒沒什麼惡感,他常年在外,不經常碰到,在衣食住行上也沒怎麼虧待過她。不過對於溫瑜,她一直都有心結。她想,溫瑜也一樣,她永遠也不可能把她當成真正的%e4%ba%b2生女兒的,哪怕,她確實是她%e4%ba%b2生的。

血濃於水?去他的,這玩意兒比母豬上樹還不靠譜!

時間過得很快,到了八月中旬,暹羅迎來了一年一度的三寶節。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之一,那天,薛寧格外開心,她換了身新裙子,紅色、包%e8%83%b8、高腰,裙擺到膝蓋下一點點,襯著一雙%e8%85%bf特彆修長,外麵又套了條半長的娃娃領珍珠鑲邊小罩衫。

沿途可以看見一排穿著黃色僧衣的僧侶手執明燭巡火的盛況,這是守戒、聽經、誦佛、講道的大日子。這一天,僧侶們都會沐浴齋戒,虔誠禱告。

了善一路上都分外安靜,秀麗的麵頰不複那般清貴高遠,還是蒙上了一層晦暗。薛寧買了兩串烤魷魚,遞給他一串,“吃!”

成功地看到他蹙眉的神情,她哈哈大笑,把魷魚塞進嘴裡,三兩下啃光了,“你想多了,我自己都不夠吃呢。”

她的食量很大,和她的身材極其不符。富家小姐,理應克製飲食,她卻像很久以前沒吃飽飯一樣,每天都要吃很多,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時候。不過,她似乎怎麼吃也吃不胖。

“了善,我們去河邊放燈吧。”她站在樹蔭下,踮起腳尖眺望河岸對麵一排漂流而下的燈,躍躍欲試。

雖然她在征求他的意見,但是按照她一貫的作風,她隻是隨口一說,不管彆人會不會答應,她還是會去的。

下一秒,她牽了他的手,卯足了勁跑到通往對岸的橋上。橋上的人多得數也數不清,肩膀碰肩膀,腳跟踩到腳尖,人和人全都擠在了一起,活像在烙餅。薛寧極其討厭和彆人身體碰觸,現在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她隻好一個勁兒鑽到他的懷裡。

“了善,抱住我,快一點兒。”她雙手環住了他的腰,急切地催促著。

前前後後的人擠得他連抬手的機會都沒有,他的思緒還停留在她那句話上。見他遲遲沒有動作,身後又有一個不懷好意的家夥趁亂擠了她,薛寧火冒三丈,大聲道,“快抱住我!”

終於,那雙幽涼纖秀的手帶著一點顫唞抱住了她,初始時隻是輕輕地搭著,象征性地環著她的小蠻腰。但是,人實在是太多了,人擠人的壓力把他的手緊緊壓在她的身上,就像他緊緊地抱著她一樣。

薛寧的臉紅了,氣急敗壞地說,“你乾什麼?讓你抱我,可不是為了讓你趁機揩油!臭和尚,你這個偽君子!”

了善無地自容,又無可反駁,乾脆低頭看著腳尖。

隻是輕輕一抬頭,薛寧就瞥見了他微微泛著淡粉色的耳垂,再看他臉色。他的臉色倒很正常,和平時一樣雲淡風輕,但是他的耳垂已經出賣他了。她像發現新大陸一樣,一個勁兒盯著他猛瞧。

了善從來沒覺得這麼難熬過。

從外表看,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地淡靜高遠,但是,隻要湊近了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額頭上結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薛寧一向喜歡觀察這些微小的變化,她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這麼通透過。她一向自詡魅力無雙,一直以不能膺服他而感到遺憾。現在,她終於找到了那麼點平衡,忽然覺得他越看越順眼起來。

於是,摩肩接踵的擁擠似乎也不是那麼厭煩惡心了。

她把小小的身子和他緊緊貼合,隔著那層薄薄的布料,幾乎可以聽見他%e8%83%b8膛中低沉的跳動聲。這是一種性感的跳動聲,她輕輕地聽著,探究他的心跳有沒有因此而加快。

她想是有的,不然他的耳朵怎麼會那麼紅。

她終於覺得這個秀麗清雅的少年僧人不再是想象中那麼遙不可及了。

“了善,我們做朋友吧。”她眉眼彎彎地抬起頭,對他微笑。

他沉默地看著她。

她仍是笑,“我忽然有點喜歡你了,我覺得啊,你也不是那麼無趣。”

“其實,你也有很可愛的地方啊。”

“半個月快到期了,以後,我還常來找你玩,好嗎?”

……

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笑盈盈地說了很多示好的話,再等她抬頭去看他。他已經恢複了平靜,額頭幾滴汗珠悄然之間已經隱去,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

他的臉頰依然如新月般皎潔纖美,高貴清遠,不曾沾染這俗世的塵埃和惡欲。她剛才所做的一切,似乎隻是上天無形中對他的一個考驗,而他,已經自行跨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場無心的博弈,她終究是略遜一籌。

不過,她卻一點也沒有懊惱,事情似乎比她想象中還要好玩了。

作者有話要說:

☆、性本清淨(1)

性本清淨(1)

“了善,我的身體是不是很柔軟?”薛寧趴在他的肩頭,朝上方吹了口氣,嗬氣如蘭,“你說,我是不是非常美麗?你知道男孩子們都是怎麼形容我的嗎?”

“豔若驕陽,燦若玫瑰。”她說起來絲毫不覺得臉紅,捏了他的臉頰彈了彈,“你說,他們說得對不對?”

了善神色如常,不為所動,漆黑明澈的眸子倒映著夜晚河麵上的燈火。

薛寧一點也不生氣,反而興致盎然,勾挑著他的下巴。涼潤的觸?感像珠玉一樣,讓人愛不釋手。她心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比平時得到最好的禮物還要開心,些微的詫異中,不由自主地把手貼著他的僧衣滑下,鑽進袖子裡牽了他,把他細長的手指一根一根攢在手心裡。

這一刻,她好像抓住了以前從來都沒有抓住的東西,莫名的興奮湧上心間。她尚且不知道這種情緒的波動是為什麼,他已經把手抽離。

薛寧的心情頓時低落下來。不過,她絕不會讓這種情緒留在臉上。

“了善,我恨你!”她咬牙切齒地說。

了善默然。

薛寧又道,“我覺得你很可惡!”她惡意地擠到他懷裡,攢緊他的手不讓他離開,隱隱約約的,手心慢慢有些濕了。這一刻,她忽然通透起來,一切都豁然開朗。還以為他的定力有多高,薛寧嗤之以鼻,又有點小得意。

他迅速地把手抽走,不讓她再捏。

橋上的人越來越多,她被人流擠到他懷裡,人流又擠得他抽不開身。隔著薄薄的布料,她的身體按壓他,柔軟地像是沒有骨頭。她還失去了力氣一樣,緊緊抱住了他,可憐兮兮地仰著頭,“了善,一會兒要是我走不動了,你背我吧?”

“我的腳好疼,可能是剛剛被人踩到了。”

“我肚子又餓了,一會兒我們一起去吃東西吧?”

了善從來沒有一刻這麼想把一個女人扔下去。上天好像聽到了他的禱告,這座有了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