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頁(1 / 1)

東西南北,幫著去收拾,“我都給忘了,地上寒氣重,可不能一直躺著。”

“就你這小腦瓜子,能記得多少東西。”鐘平取笑。

“你才小腦瓜子!”寶兒不服氣地反駁,“平時那麼多的事兒,還不都是我記著,你們這些大老粗都隻知道舞刀弄槍,能知道啥?”

“是是是,我們是大老粗,你是小嫩細……”

兩人互相打鬨的聲音在這寒夜裡萬分熱鬨,嚴子桓靜靜地看著,眸底幾分寂寥。

“叫傅一白進宮,我有事要對他說。”

------

次日一早,從宮中傳出的喪鐘響徹齊都,匆匆趕來的群臣還來不及悲痛,便被告知文晉危急,覆滅在即,當即位高權重的傅相提議,事急從權,請奏太子登基,一切儀式簡化,待戰亂平定之後再行補辦。

群臣附議。

太子即日繼位,下旨傾其一*力,以擋大鄴軍隊來犯,並擢升傅相之子傅一白為輔國侯。

若說前一道旨意尚在情理之中,後一道旨意則著實讓滿朝大臣皆傻了眼。

輔國侯?傅一白?

且不說傅一白在朝中資曆尚淺,論官職,其父也不過位居宰相,他卻一躍登頂,坐上了百官之首,連傅相也要矮他一頭。

傅一白與新帝雖然私交頗好,可新帝也不能徇私到這種地步,這叫滿朝文武如何能服?

可不服又能如何?

拋開這是新帝%e4%ba%b2下的旨意不說,傅相在朝中多年,根深蒂固,誰人能撼動?傅一白為他的獨子,極富學識,便是高他一頭又如何,那也是他傅家的榮耀,傅相又如何會不樂意?

更何況,此時平息兩國交戰才是最緊要之事,為這種事而引起爭端,反讓人覺得糾結於自身利益,私心太重。

如此,便是有人想出列反對,最後亦隻能作罷。

傅一白任輔國侯一事,一錘定音。

------

自當日即位之後,嚴子桓便再也沒有回過東宮,他讓人傳話給楚清歡,說初登大寶,又逢先帝駕崩,有太多的事需要處理,就在禦書房住下了,讓她在東宮安心住著,外頭的事不必理會,並調撥了一些宮婢來伺候她。

寶兒與鐘平等人都去了禦書房值守,東宮儼然成了她專屬的地方,她等了兩日,等到蕭天成被安葬入皇陵,她才去禦書房找他。

他說外頭的事讓她不會必理會,她卻不能不管。

兩日前的軍報已經表明夏侯淵攻破邊境線,取下兩城,可見行軍何等神速,來勢何等猛烈,而這軍報一路送來又費了些時日,戰事瞬息萬變,此時還不知激烈到了何種程度。

她怎能安心。

尤其他還病成這個樣子。

禦書房外站著鐘平與幾名東宮侍衛,見她過來就要進去通報,她擺了擺手,站在門外等著裡麵議完事,一眾大臣出來,再過了片刻,才走了進去。

將黑的天色,禦書房內光線暗淡,裡麵也未點燈,她緩步走入,依稀聽到裡麵有說話聲傳來,隨著距離的接近而漸漸清晰。

“陛下,微臣鬥膽,請陛下就此讓楚姑娘離去。”清朗溫潤的聲音裡皆是懇切,“眼下戰事吃緊,大鄴軍日益逼近,眼看將至齊都,陛下再喜歡她,也不能不顧文晉百年基業,如若您執意要娶她做皇後,大鄴皇帝怎能善罷乾休。”

“你說我喜歡她,還要娶她做皇後?”嚴子桓低低笑起,似乎頗為好笑,“那些話都是隨口說的,也就你信。你不知道我一直都是在利用她麼?說到底,我父皇之死也與她有關,我怎能要她……再說了,就她那連肉都挑不出來的身材,摸著就象摸骨頭架子,誰會有興趣碰她……哎,你也不想半夜醒過來,一摸身邊摸著副骨頭吧?嚇死你……”

第一百六十二章 重逢

那語氣似是調侃說笑,又帶著幾分讓人無法懷疑的真切,楚清歡腳步一頓,平靜地笑了,“是麼?”

淡淡一聲問,讓裡麵的對話頓時中止,一陣靜默之後,帳幃掀起,一人走了出來,紫衣金帶,麵容俊挺,正是新近擢升為輔國侯的傅一白。

傅一白似有絲小小的尷尬,卻極好地掩飾過去,微笑著朝她點了點頭,“大長公主。”

“傅公子。”楚清歡卻還是維持著以前的稱呼,對於這個公主的稱謂毫不在意,道,“兩位繼續,我洗耳恭聽。”

兩日前,也不知嚴子桓是出於怎樣的想法,在未經她同意的情況下私自作了決定,早朝時當著所有文武大臣的麵宣布她為文晉的大長公主,地位與他同等。

這一決定,無疑是為她正了名,而眾臣對於楚清歡的身份大多都明了,她本來就是前朝公主,口碑亦是極好,再加上近年來名望在外,有目共睹,因此,雖然地位與嚴子桓等同這一點太過恩典了些,但無人提出異議,竟一致通過。

這些由調撥過來的宮婢告訴她時,她對此不置一詞——對於這種身份的事,她從來都不在意,她隻是琢磨不透嚴子桓為什麼要這麼做,也想著,等到合適的時候,定要將這個身份推掉。

“我與陛下已經商議完畢,正要出宮。”傅一白似是沒想到她會這般反應,深深看她一眼,遂轉身向嚴子桓告了退。

楚清歡看著他離開,才慢慢走了進去,進去之後也不說話,隻是看著軟榻上的嚴子桓。

他靠躺在榻上,身上蓋著厚厚羽毯,烏發束起,較往日顯得多了分嚴謹,但臉色依舊蒼白,才幾日不見,臉頰兩側的顴骨突出了許多,露在毯子外的手骨節分明,青筋顯露,消瘦得讓人驚心。

榻邊的小幾上放著一隻藥碗,淡淡的藥味彌漫著,皆是苦澀的味道。

嚴子桓靠著身後的軟枕,也看著她不說話,神情不若她的放鬆,甚至有著一絲明顯的緊張。

楚清歡的眸光落在他的手背上,涼涼地道:“現在,倒要看看誰的身材更象是骨頭架子了。”

“楚楚,你……”他繃著聲音,遲疑地問,“你都聽見了?”

她點頭,“都聽見了。”

他緩緩吐了口氣,沉默了許久,最後似是下定了決心般道:“既然你已經聽見了,我也不必再對你隱瞞什麼。的確,從一開始,我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雖然不能否認這裡麵也有幾分真心,但是……”

他笑了笑,輕描淡寫的語氣,“你知道,我與你從最初就站在對立麵上,我們的關係隻能是敵人,不可能是其他,我不會不顧我們之間的血海深仇,愛上一個隨時想要報仇的女子,也不會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給你。我父皇已經死了,你的仇也算是報了,你隨時都可以走,我不會為難於你。”

楚清歡一直靜靜地聽著,等到他不再說話,才微微挑眉,“說完了?”

他長睫微垂,“說完了。”

“嗯。”她拿起小幾上的藥碗,試了試溫度,遞到他%e5%94%87邊,“喝藥吧。”^o^思^o^兔^o^文^o^檔^o^共^o^享^o^與^o^線^o^上^o^閱^o^讀^o^

他抬眸,眸底閃過輕微的訝然。

“說了這麼多,也該口渴了。”她執著碗,也不看他,“溫度剛好,有什麼話等喝完了接著說。”

他的%e5%94%87邊便慢慢起了絲苦笑,低頭將藥喝了,再抬頭時,觸上她宛若鏡麵湖泊一般的眼眸,隻低低說了個“你……”,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老院正都說了,你這病最忌憂思過度,你卻偏返其道而行之。”她將碗擱了回去,平視著他的眸光,“你們男人是不是都覺得自己最了解女人,都喜歡用這招把人趕走?”

他偏了下頭,眸中若有深思——她說的這個“都”字,可是還包括了誰?

“你以為故意說這些話讓我聽到,我就能順從你的意願離開,卻不知你這個方法早就有人在我身上用過……對我來說,已經不新鮮了。”

她起身走到窗邊,點起燈燭,打開半扇窗戶,撲入的冷風立即將殿內沉悶的空氣吹散了些,亦吹起她鬢邊的發絲,她凝視著漸濃的夜色,想起那個月夜,那人亦是如此與人唱了出雙簧,卻在每一匹馬的掛兜上都放了一包銀子,生怕她手頭拮據,沒有銀子可供開銷。

他那時也是麵臨著即將開戰的局麵,也是時局難料危險難測,他就那樣自作主張地逼她離開,自以為這是為她著想。

而此時,病榻上的男子麵對的是比他當初最艱難百倍的困境,在如此強大的對手麵前,在百無勝算的局勢麵前,亦做出了當初與他一般的決定。

他大可以以她為籌碼,為自己押上一注,哪怕不請她出戰,隻是讓她留在這宮中,也可以為自己多搏一線生機。

她雖不知戰況如何,但也知齊都安寧的時候不多了,甚至極有可能,今晚,或者明日,那些鐵血之兵就會到來,兵臨城下。

“我就知道……”嚴子桓輕輕一笑,象是極為無奈地,話卻隻說了一半,靜默了片刻之後又喟歎道,“那個人,是他吧?他,確實值得你喜歡,值得你為他做那些事。”

楚清歡關窗的動作一頓,隨即緩緩關上,“你什麼都不必想,有我在,齊都不會亡。而我,在平定之前也不會走。”

“不,你必須走。”他撐起身子,定定地看著她越發單薄的背影,“我,不想讓你為難……”

人之所為會瘦,不是因為生病,便是因為憂思,而她隻會是後一種。

他不想讓她陷入兩難的處境。

“忽!”禦書房的大門卻在此時猛地被人推開,夜風倒卷而入,鐘平的聲音伴隨著他的身影一同衝了進來,“陛下,大鄴軍衝破城外防線,距都城已不足十裡!”

------

十裡,對於夏侯淵那支訓練有素,經常在高壓下進行急行軍的軍隊來說,這個數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當楚清歡站在齊都的城牆上時,城外那片一眼望不到頭的黑色方陣已嚴陣以待,熊熊火光下,一人位於方陣之前,墨甲黑馬,深目薄%e5%94%87,劍眉入鬢,如一尊奪命殺神凝立於城下,手中一柄銀槍熠熠生輝,槍尖猶自沾染著幾縷鮮紅血絲,一身殺意森然。

他的身形亦有些消瘦,更顯眉目五官深邃鋒銳,一雙眼眸隱含威懾,雖然人在城下,卻讓人望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