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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蘭雅一雙美目裡儘是冷毒,在一眾人麵前掃過。

昨晚被楚清歡砸傷了%e8%85%bf,她的仇恨由此又添加了一筆,之後她與蕭天成估算著楚清歡定然放不下陳屏兒,由此命人嚴密注意著冷宮的動靜,剛才果然有人來報,稱此處的交班時辰有了變化。

可不是蹊蹺?

但她又想不通,楚清歡的行動必然有嚴子桓幫忙,但東宮被看守得堅如鐵桶,她又是如何出來的?

盔帽帽沿短小,遮不住那烈烈火光,那一小隊十二人分成兩列立於宮門前,蕭天成的目光在一張張臉上慢慢巡視過去,之後在嚴子桓臉上一落。

嚴子桓的臉半隱在前麵那名禁衛身後,手中所持長槍又在另一邊投下一道豎影,光線半隱,蕭天成眼睛一眯,也就在這時,忽聽有人驚聲高呼:“陛下,冷宮走水了!”

蕭天成臉色一變,抬頭時,卻見冷宮內剛剛黑沉的殿內不知何時火光驟起,須臾間便已蔓延開來,%e8%88%94卷起窗紙簾帳,之後便見一道人影在裡麵倉皇奔走,拍打殿門,不時揚起身後長發,隱約可聽見裡麵有人在喊:“救命——救命——”

那喊聲並不響亮,嗓音帶著些沙啞,象是被熏了煙,還含著哭腔,但仍不失熟悉,然而在喊了幾聲之後,那人影慢慢滑了下去,再也看不見。

“屏兒!”蕭天成猛地站起,一步跨下龍輦,卻不小心被絆住了靴尖,若非旁邊張成手快,隻怕就摔在地上。

他卻似什麼都沒注意到,盯著火焰迅速竄起的殿宇,臉上的冷靜陰沉都已消失,撥開人群就要往裡衝。

“陛下,萬萬不可。”張成連忙將他攔住。

他眼睛赤紅,怒聲喝道:“還不快救人,若是救不出屏兒,所有人一律治罪。”

成千上萬名禁衛一時間都亂了,最靠近宮門的禁衛立即往裡衝,然而那殿門卻不知何故,怎麼也推不開,剛剛看著裡麵人影滑落的人都心知是人在裡麵頂住了殿門,生怕太過用力傷了人,可如此大的火勢,多在裡麵待一刻便是多一分危險,當下有人顧不得後果加大了力道推門,可那門卻象是被鑄住了一般,動也不動。

“砸窗——”有人大喊,頓時無數人奔向兩邊長窗,拳砸腳踹,無情的火焰自窗格中竄出,燎得人眉毛儘燃。

無人敢退,不救人是死,救出了人如果不活也是死,隻有抓緊時間儘可能快地救人,才能保住性命。

窗戶一經砸開,火浪撲麵而來,逼得人退後一步,麵對如此猛烈的焰頭,禁衛隻能閉著眼睛往裡跳,連浸水濕身的時辰都沒有。

陳屏兒渾身顫唞,牙咬得咯咯作響,望著那火雙?%e5%94%87發抖,“情兒,情兒……”

周圍一片混亂中,卻感覺袖子被人一拽,她回頭,卻見嚴子桓雙眸裡躍動著明亮火焰,凝著那火殿低聲道:“走。”

“可是情兒……”

“她不會有事。”嚴子桓決然轉頭,這話象是說給她聽,又象是說給自己聽。

他相信她,相信她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相信她不會罔顧自己的性命,相信她一定會安然%e8%84%b1險,平安趕來與他會合。

他拉著陳屏兒的衣袖,在魯江的掩護下快速悄然往外走,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冷宮內,連蕭天成也忘了先前的目的,幾次險些往裡衝,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轟——”那著了火的宮殿突然一聲炸響,火光衝至半空,半邊宮殿垮塌。

裡麵的慘叫聲讓外麵的禁衛聽了都不禁毛骨悚然,誰也不敢冒然往裡進,然那一桶桶的水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潑進去連個焰頭都撲不滅。

蕭天成雙眼充血,如一頭困獸,誰也沒敢去看他的神情。

唯有葉蘭雅,懶懶地坐在龍輦上,剔著手指甲,目光在底下那些禁衛上遊走,冰冷如蛇。

她對楚清歡有著超乎常人的敏[gǎn],所以她剛才掃視下麵的禁衛之時,幾乎立即可以辯認出楚清歡有沒有在,而其他的人,則被她自動忽略。

她隻要楚清歡。

但楚清歡並沒有如她所願那般出現,她很失望,失望於她怎麼可以讓她希望落空,沒能在今晚要了她的命,還白白取悅了蕭天成一回。

驀然,她目光一頓,緩緩自龍輦上站了起來,眯起眼睛望著一處無人注意的地方。

那裡依然混亂,但人卻漸少,如果是救火的禁衛,要麼往冷宮裡撲,要麼就是往返取水來滅火,而那邊幾條移動的人影,去的卻不是取水的方向。

心中一個大膽的猜測立即形成,她冷冷地注視著那幾人,突然就對蕭天成喊道:“陛下,彆救了,陳屏兒已經跑了。”

臉色鐵青雙目赤紅的蕭天成頓時回頭,“你說什麼?”

葉蘭雅紅甲一指,“我看到那邊有人跑了,恐怕正是陳屏兒。”

蕭天成一瞬間似是不信,回頭看了眼大火熊熊的宮殿,那裡的火勢彆說給救出活人,就是連宮殿也岌岌可危,馬上要整座倒塌。

他目光漸冷,猛地扭頭,幾個大步上了龍輦,順著她指的方向極目望去,那邊光線雖不甚明,但仍可見幾個迅速遠去的身影。

“將他們攔下!”他的手猛地一揮。

張成立即帶人追去。

身後的聲響與火光很快便隱隱追了上來,魯江一望之下便大驚:“殿下,我們被發現了。”

“你快走。”嚴子桓一步不停,將他與陳屏兒的長槍都扔了出去,深黑的眸子隻望著前麵這條通道,“就算我父皇追上來,也不會對我們兩人怎樣,你不同,一旦被他發現你背叛了他,必死無疑。”

“殿下……”

“不必多說。”嚴子桓沉聲道,“你現在就走,去東宮通知鐘平他們過來,他們知道路線。”

魯江還想再說,卻被他淩厲喝止,“還不走!”

魯江狠狠一咬牙,轉身閃入暗色中,朝東宮方向飛快而去。

“殿下,讓我回去吧。”快速奔走使陳屏兒有些氣喘加促,但她卻很平靜,“隻要我回去,你父%e4%ba%b2不會為難你,情兒也不會有險……你跟情兒說,讓她以後不要再來救我,我以前就住在這宮裡,現在不過是換了個地方而已,沒什麼不好的。”

“楚楚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要做的事,沒有誰能攔得住。”嚴子桓淡然無波道,“她千辛萬苦冒險來救你,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的。而我做這些,是為了她,也不是為了替你來傳話的。”

陳屏兒聞言,眼中不禁深有動容,卻是沉默了半刻,才道:“殿下,你這又是何必……”

半明半暗的通道中,臉色微微發白的嚴子桓無聲地笑了笑,什麼都沒有說。

眼前的光亮越來越大,身後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的眸子卻越發地黑。

他這一生無所求,孩提時懵懵懂懂,隻知道母%e4%ba%b2溫暖的懷抱便是他的天,他的地,隻要能擁有這個懷抱,便能擁有整個天下。

母%e4%ba%b2去後,這十多年來,他隻想避世,隻求一生清靜,縱是無為又如何,不過是亂世紛擾你爭我奪的一場戲,他甘願做那戲外人。

再後來,有些事終究逃不過避不過,他回來,領著父命皇命去大鄴摸底,故意與她接近,卻不想就此將一顆心係於她身,再不相忘。

二十多年來,他第一次想為一個人活一回,哪怕這個人注定不會是他的,又有何妨?■思■兔■網■

他一直想為她做件事,不求回報,隻望能在她的記憶裡占上一席之地,不會將他當作一個路人那般忘記,所以這次,他想儘自己最大的能力,護她,與她所在意的人一回。

通道的儘頭就在眼前,離宮的路線原本已由傅一白安排妥當,標注在那個裝茶葉的罐子上,彆人看不懂,他卻看得清清楚楚,然而此刻的情形,想要悄然離開是不可能了。

既然不能,那麼,用他自己來作這個籌碼,可夠?

想起大火之中慢慢滑落的那個人影,他心中一緊,幾乎無法呼吸,萬一她有事……

“嚴子桓?”轉角處,驀然一聲低問。

他幾疑是自己幻覺,相約碰頭的地方還未到,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然而身邊陳屏兒已一聲驚喜的低呼,“情兒?”

他方知自己沒有聽錯。

這一瞬,漫天欣喜撲天蓋地湧來,他再沒忍住,一個大步轉過,將那暗處的人影抱在懷裡,什麼都沒有想,什麼都沒有聽,隻緊緊緊緊地抱著她,萬籟俱寂的感觀裡,隻聽到自己的那顆心在空曠無邊的人寂靜裡,徐徐下落,筆直而緩慢,最後墜入心湖,無聲,卻蕩出漣漪無數。

下落無聲,那漣漪卻似帶著層層疊疊回響,經久不絕。

極有力又極短暫的一抱,一抱之後他鬆開手,低頭對上那雙清濯的眸子,溫柔一笑,“楚楚,那路線你是知道的,快走吧,我恐怕是不能陪你們一起去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可悲

“誰也休想走!”隨著一聲冷喝,一輛金色龍輦徐徐出現在視線中,四周兵甲環衛,槍戟直指。

而身後通道的追兵,亦終於追了上來。

嚴子桓驀然轉身,對上龍輦上的蕭天成,四目鏗然相撞,皆是冰冷無溫度。

楚清歡一把將陳屏兒拉至身後,手中寒芒一現,匕首滑至掌心。

還未等人開口,便聽得一陣狂放刺耳笑容回蕩上空,“楚清歡,我看今日還有誰能救得了你。”

楚清歡冷冷一瞥,懶得搭理。

龍輦上的葉蘭雅撐著扶手立起,完全不顧%e8%85%bf上之傷,%e8%83%b8脯高挺,背脊筆直,自高處以勝利者的姿態俯視著她,眼神輕蔑,紅%e5%94%87譏諷,看著她如同看著鍋裡的肉,案上的魚,跟看一個死人沒什麼區彆。

見她不理,葉蘭雅既覺痛快,又覺可恨,正想再說話,蕭天成的目光卻越過嚴子桓,望向楚清歡身後的陳屏兒,沉著臉道:“屏兒,過來。”

陳屏兒平靜地注視著他,搖了搖頭。

蕭天成眼裡壓製的怒意明顯漲了一分,但他依舊克製著,放緩了聲音道:“隻要你過來,我立即放了楚清歡,對她與太子所做的一切絕不追究。”

陳屏兒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