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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老套的一個故事?可越是老套的東西,往往越能傷人傷心。”

司馬淩雪一顆心仿佛被遊離於身體之外,意識卻萬般清晰,清晰到她想否認也不能。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的母後早就知道裴玉是當年李家小姐之子,因此才如此激烈地反對,卻又不肯對她說明原因,一旦說明,當年所做的齷齪之事便會大白於天下,她的皇後之尊再也不能維持,後位亦將不保,更重要的是,將徹底失去她父皇。

由此也隱隱明白了她父皇為何這些年懶於朝政,為何對她母後總是不冷不熱,恐怕是早就對當年之事有所懷疑,又因沒有實證才如此的吧。

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她怔怔地望著裴玉,想要對他說點什麼,腦子裡卻一片茫然,一片空白。

很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啞著嗓子問:“這也就你想與東庭和%e4%ba%b2的目的?你恨我母後,也恨我……”

裴玉負手望天,卻並沒有回答,接著原先未講完的往事淡淡道:“我父%e4%ba%b2見我母%e4%ba%b2這般,再不肯將她留在外麵,我母%e4%ba%b2卻以死相逼,誓死不隨我父%e4%ba%b2回去。我不願離開我母%e4%ba%b2,也不肯隨我父%e4%ba%b2走,我父%e4%ba%b2無法,隻得替我母子安置了一間大宅子,又遣了好些仆人來伺候我母%e4%ba%b2……果不出那大夫所言,再過了幾年,我母%e4%ba%b2的耳朵也漸漸聽不見,真正成了與世隔絕,每日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抓著我的手,一抓便是一整日,一整晚……”

“公主,你可能理解一個人不能聽不能看不能說是怎樣的感受麼?”他的眸裡終於流露出刻骨的悲傷,“無邊無際的黑暗,荒無人跡的寂靜,內心有再大的痛苦也無法訴說,隻有日日夜夜地抓住自己孩子的手,才能找回一點點的安心,驅散一點點的恐懼,可那一點點的慰藉又怎麼夠?可我母%e4%ba%b2始終平靜地對待這一切,從來沒有因此而遷怒怨懟過彆人。”

“我十三歲那年,藥毒最終侵入了我母%e4%ba%b2的腦子,我母%e4%ba%b2垂危彌留之際,終究還是求了一回我父%e4%ba%b2,要他一生都要善待我……她是那樣驕傲的女子,再落魄時都不曾開口求過人……她又是那樣善良的人,可還是有人容不得她好好活著。”

“我父%e4%ba%b2將我母%e4%ba%b2安葬之後,便帶我回宮,那時我才知道,我的父%e4%ba%b2原來是高越之君,而他也沒有違背對我母%e4%ba%b2的承諾,善待於我,將我立為太子……”

“我並沒有因為你母%e4%ba%b2而厭恨你,但我同樣不能喜歡你。因為你母%e4%ba%b2,我的母%e4%ba%b2失去了至愛的男人,被迫流落異國,受儘磨難,一生未見笑容,我自幼受儘冷眼,嘗儘悲苦,將我母%e4%ba%b2所有的苦看在眼裡,又怎麼可以喜歡你?”

“你問我為什麼不想娶你,還要向東庭求%e4%ba%b2,”他一笑,回頭,眸色蒼涼,“我母%e4%ba%b2臨死前拉著我的心,在我手心裡寫下幾個字,要我日後娶東庭皇後之女司馬淩雪為妻,這是她的遺願,我豈可不遵?”

司馬淩雪捂住%e8%83%b8口,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可是為什麼?

她的母後害了他母%e4%ba%b2一生,真相是如何慘烈,她為何還要她的兒子娶仇人之女為妻?

“想不明白?”他笑,“我以前也不明白,更一萬個想不通,可後來明白了……我體內有從我母%e4%ba%b2那裡帶來的毒,或有一日,也許十年二十年,也許隻要三五年,就會變成象我母%e4%ba%b2那樣口不能言,目不能視,耳不能聽……還有什麼事能讓仇人也體會到那種生不如死刻入骨髓的痛楚?或許讓她的至%e4%ba%b2之人也嘗嘗這種痛苦,看著所愛之人一日日走向死亡卻無能為力,才能真正感受到這種剜心之痛……”

“不要說了,”司馬淩雪猛地撲過去,將他緊緊抱住,淚如泉湧,“裴玉,不要說了,求你……”

自此方知,為何他的笑容那般燦爛明媚如夏日之光,卻依舊淡漠得仿佛看透一切。

如此的身世,如此的過往,她便是聽著已是心如刀絞,他又是如何過來的?

她的母後,她的母後啊,竟然造下如此大孽,她該如何去救贖?

如若當真有一日,他口不能言,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她又救得了什麼,贖得了什麼?

這一刻,她恨不能自己替他受了這份毒,寧可自己承擔這個苦,也不願他有絲毫可能。

那個可能,僅僅這般想一想,便讓她無法承受。

裴玉拿開她的手,輕輕地推開了她,眼裡有無動於衷的淡漠,也有淡淡的悲憫,卻沒有恨意。

“公主,東庭與高越和%e4%ba%b2是天下共睹之事,我既娶了你,便會儘到一個丈夫之責。”他緩緩轉身,背對著她說道,“你我不僅有夫妻之名,亦有夫妻之實,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卻不能給你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愛……我勸公主也莫要再對我用情,你已明白一切,便該知道我或許陪不了你很多年。與其後半生痛苦,不如從現在起便將心收回,到時也可以痛得少一些……”

他頓了頓,似乎還有話要說,最終沒有再開口,逆著陽光緩步離去。

司馬淩雪滿臉都是淚,一顆顆自臉上滾落,她象是呆了一般望著那個逐漸遠去的背影,陽光打在他修長挺拔的背上,與錦袍上的金絲交映出一片璀璨光芒,卻反將他的身影模糊成一片。

她看不清,看不清……臂彎間似乎還留有他的溫度,她慢慢環起雙臂,虛虛一抱。

一個%e4%ba%b2密擁抱的姿勢,懷中卻隻有空氣,她卻想象著剛才她就是那樣緊緊地擁抱著他,他的體溫,他的氣息,都似觸手可及。

心痛得無法呼吸。

而不遠處的一個廊柱後,一身粉色宮裝的少女雙手掩麵,再也抑製不住無聲痛哭。

蒼天在上,為何要對她的哥哥如此不公!

第一百二十七章 風波

這一年的天下列國,注定波折紛爭不斷。

先是在年初,天下兩大國大鄴與東庭便大戰了一場,兩國最為出色的統帥%e4%ba%b2征,最終東庭敗於大鄴,這其中,關鍵人物楚清歡與當時的何以念功不可沒。

七月,與大鄴相鄰的烏蒙擾邊,大鄴皇帝陛下%e4%ba%b2自前往平亂,殺退烏蒙的同時,卻也被烏蒙大將希圖之箭射傷。

同月,高越與文晉分彆遣和%e4%ba%b2使團前往東庭提出和%e4%ba%b2之請,東庭長公主不顧皇後反對,堅決同意與高越和%e4%ba%b2,並婉拒文晉。

九月,高越皇帝陛下裴玉與東庭長公主司馬淩雪大婚,其他諸國齊賀。

而在九月末,又有震驚各國的消息傳來——受邀前往高越觀禮的莒衛文筠公主,在返回莒衛橫渡南水河之時,所乘船隻與其他渡船相撞,文筠公主與其隨行婢女侍衛皆一同落水,生死未明。

因南水河位於莒衛境內,莒衛無法向高越責難,莒衛皇帝久病在床不能治事,聞此噩耗更是病情加重,口不能言,從不過問政事的莒衛皇後挺身而出,下懿旨著文慶侯督兵部迅速派出上萬兵力,沿南水河鋪網找人,出動數百艘船隻日夜在水中搜尋,連續數日毫無音訊。

如此一來,莒衛朝中大亂。

皇帝病久成屙,多年來由文筠公主代為執政,政績有目共睹,贏得朝堂上下一片稱讚,讓那些暗存彆樣心思的人找不到理由與機會作亂,此時朝中無主,於文筠下落不明,生死未知,那些人便明裡暗裡地開始蠢蠢欲動。

然而,向來不乾政的皇後與很少上朝的文慶侯一出麵,誰都得惦量惦量自己有沒有能力鬥得過他們兩人,皇後可以不放在眼裡,文慶侯卻不同,雖然平時基本不問事,但其世襲爵位,家世地位在莒衛不可撼動,自有極高聲望。

很人持了觀望之態,認為即使文筠公主未能找到,至少也要等上一段時間事態才有變動。

也有人認為,文筠公主生死不明,朝中恐怕很快就要有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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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緊密關注著宮中動靜,準備伺機而動。

就在人心不穩,各懷心思之際,出乎眾人意料,文慶侯在朝中提出,國不可一日無主,如今文筠公主下落不明,不如由皇後暫時代為主政,處理政事。

此議一出,便有數名要臣附和,並聯名上請由文慶侯輔政。

由皇後代為主政?

除了那幾名附議的大臣,其他文武無不驚詫。

且不說皇後隻有管轄後宮之職,從無涉政之權,即使有,以皇後潛心向佛之心,可能處理好一國政事?

況且,自從太子失蹤之後,皇帝雖然未再立太子,可其他皇子還是有的,哪怕庸才了一些,到底也強過後宮專權不是?

當下有數名老臣出列反對,其他大臣紛紛附和,怎料皇後突然從旁邊走出,妝容精致,眉眼冷厲,一反平時恬淡安適之態,厲色斥責群臣,並當場罷免了十數名官員的官職。

一舉驚了滿堂。

此時方有久居朝堂的大臣想起,當年皇後未曾遇得佛緣之時,性子是如何的執烈,手段是如何的狠辣,隻是多年來未在世人眼前展現過,便漸漸地忘了,此時見了,才再次想起來。

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無人得知,卻人人心驚。

文慶侯卻對此毫無訝色,隻冷眼望著底下眾臣,淡淡說了一句,皇後主政,由他輔政,這事就這麼定下了。

無人敢反對,反對的不是被革職,便是被殺頭,就連那些藏了謀逆之心的不敢再動,後宮嬪妃或皇子亦不敢出聲,因為沒那個能力。

隻因為他們發現,幾乎所有與軍中有關的官員,朝夕之間都成了文慶侯的人。

這就是以前在他們眼裡吃齋念佛的皇後,這就是以前在他們眼裡一身輕閒的文慶侯,兩個不顯山不露水的人,要麼不動,一動便讓人心驚膽戰。

如此,朝堂中再無人有異議,南水河依舊不分晝夜地打撈於文筠,而執掌莒衛的大權,則已然在皇後與文慶侯手中。

時勢已成定局。

消息傳遍京都安陽,再傳至整個莒衛,待到一個月後,皇後下詔召回在南水河搜尋於文筠的所有士兵,船隻也儘數撤回,此舉表明,皇後已放棄了對文筠公主生還的希望,等於間接宣告了文筠公主的死亡,舉國皆哀,皇後下旨,取消一切喜慶節日,安陽城內人人素縞,以表對文筠公主的哀痛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