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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麼體貼人的一麵,他酸得牙都要倒了。

無奈地歎了一聲,夏侯淵翻身而下,倒在空著的半張床上,怔怔地看著高闊的帳頂,許久,半支起身子看著身邊的女子,左右琢磨著她的臉——看著挺女人的,怎麼脾氣就這麼硬?

粗壯的紅燭無聲地燃著,照著床上男子輪廓分明的側臉,他的下頜猶如刀削斧鑿,給人以堅毅冷峻不可%e4%ba%b2近之感,然而眸子裡卻泛著一抹淡淡的柔和。

那描著金色牡丹的喜燭亦為這冷硬空曠的大帳添了分明豔,這是他今日去定邊城時看到的,當時不知道怎麼想的,還沒想清楚自己的想法,就已經命人買了下來。

他知道牡丹雖為國色,配那女人卻難免有些俗氣,但民間不能擅用龍鳳圖案,隻能湊合,等到一路回到大營,他才想明白,喜燭喜燭,不就是大婚的時候才用的蠟燭?

於是,他喜滋滋地%e4%ba%b2手將它們插上燭台,等著她自己發現,結果兩人鬨了個不痛快……或許,不痛快的隻有他自己,這女人從頭到尾沒見她將這事放心上。

夜漸深,值守的士兵從帳外走過,敲了三下梆子,他驀然回神,才恍覺他這一看竟看了半個晚上,思緒也不知神遊到了何處。

身邊的女子已然沉睡,他可以感覺到她對他的不設防,這是唯一一點令他感到欣慰的地方,就他對她的了解,能對一個人做到這一點,可謂是個奇跡,而他成了這個奇跡。

如此一想,他眸光一軟,心也跟著複蘇,算她有良心,知道誰對她好。

定定地看著她的臉,那漸漸恢複了血色的雙?%e5%94%87並不是很紅豔,他抬手去撫,手舉到中途又改變了主意。

據說,女人生了孩子之後,一顆心就會全部係在男人身上,再也不會想著逃跑,他或許可以試試。

他的手環了上去,輕輕攬在她的身側,墨發自身後垂了下來,與她的交疊在一起,擋住了外麵所有的光,兩人之間昏昏暗暗,更加靜謐。

他輕輕俯在她身上,手指卻不安分地攀上了她的肩頭,那本就寬鬆的衣領禁不住他輕輕一撥,雪白單薄的肩就露了出來,他輕垂的眼梢一瞥,呼吸便粗重了幾分。

身體的變化顯而易見,他雖是自製的人,但在自己認定的女人麵前,卻從未想過要刻意壓製,於是很自然地將那衣領再往下撥了撥,火熱的%e5%94%87亦隨之印了上去……

看著很冷硬的一個人,肌膚卻柔韌細膩得驚人,他有些迷戀於彼此相貼產生的這種觸?感,忍不住輕輕一吮,雪枝上便綻出一朵寒梅。

“砰!”毫無預兆地,一隻有力的腳蹬上了他的小腹,他隻覺得一痛,還未及反應,整個人就被踢下了床。

楚清歡將滑下肩頭的衣領拉了拉,緩緩坐了起來,瞥著地上的男人。

紅燭高照,英俊的男人一身狼狽仰跌在地上,眸光迅速恢複清明,隻是一張俊臉怒火高熾,焚燒著瞳眸裡麵的兩個小小的她。

“若有下次,就不是踢肚子這麼簡單。”她無視他欲奪眶而出的烈焰,沉著臉整理衣衫。

竟然趁她睡覺時搞偷襲,枉她一番信任。

“你剛剛答應過,再不對我動拳頭!”

“沒錯。”她點頭,“所以我剛才用的是腳,不是拳頭。”

他眯起眸子,沉沉地盯著她,明明他先前的話並不單單指的拳頭,可從字麵上來說,他無法有絲毫反駁,人家確實沒有違背承諾。

可心中那股氣卻難平,他擰著眉頭道:“我是個正常的男人!”

今晚看來是不用再睡了。

她推開被子,起身,往外帳走去:“這個問題不需要我來驗證。”

見她如此不起波瀾,眸中亦無半分因他而起的**,他憤然立起,緊隨而出:“你是個正常的女人!”

她走到案邊,拿起一份從兆京送來的軍報隨意看了一眼,冷冷道:“這個問題也不需要你來驗證。”

他幾步走過來,緊凝著她的眼眸,雙手撐案,氣息迫人:“男歡女愛,天經地義,你我又有婚約在前,你沒有理由踢我下床。”

“陛下,動氣傷身。”她呼了口氣,指了指外頭,“帳外風雪正疾,陛下若是火熱難耐,不如出去享受片刻清涼,以免長夜難眠,%e4%ba%b2自動手受累。”

%e4%ba%b2自動手……受累?

夏侯淵一怔,隨即臉一沉:“你從哪裡學來的這些?”

“什麼?”她側著臉,表示不解。

他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e4%ba%b2自動手!”

“……自學的。”

帳外,負責值守的眾人麵麵相覷,被這段彪悍的對話震得冷汗漣漣,最終,一致保持沉默,對欲求不滿感情受挫的皇帝陛下表示萬分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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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定邊城外。

雪白的平原上兵分兩邊,黑色的海潮與銀色的汪洋遙遙對峙,中間隔著一匹高頭健馬與一輛素色馬車。

“殿下,希望你信守承諾,三年之內再不犯我大鄴國土。”馬背上,身著黑裘英挺傲岸的男子沉聲說道。

“自然。”車內,白衣男子微微而笑,自有一番風華,“也望陛下守諾,三年之內不向我東庭興兵。”

“一諾千金。”夏侯淵傲然回答。

司馬如含笑點頭,吩咐道:“出發。”

車簾被放下,馬車徐徐調頭,長風呼卷起平原上的雪,也卷起那層擋風的車簾,就在那簾子起落的一瞬間,司馬如眼眸中映上遠處那一身黑衣的女子。

這一彆,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

或許,一彆就是一生。

然而,他卻笑容輕暖,眸色悠長,隻因他看到,她的眸光在此刻亦是遙望著他,甚至,在風起簾開極短的一瞬,與他的輕輕相接,一貫的平靜清冷。

刹那間,他聽到雪花飄落之聲,這聲音隻開在心間,寧靜而優美。

哪怕此生再無見麵之時,亦是無憾。

天地遼闊,雪花飛舞,馬車最終消失的茫茫雪原之中,銀色汪洋如潮退去,最終,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

身後有馬蹄聲緩緩靠近,夏侯淵眺望著眼前那一片蒼茫曠野,一抖馬韁:“走吧,陪我一起去看看堰門修好了沒有。”

自從司馬如被“請入”邊軍營之後,兩軍交戰就此停歇,被何以念炸毀的泯江堰門便進入修複期。

雖然支流被擴大了十數倍,但若長久任泯江水泛濫,用不了幾日也會成為禍害,幸好何以念炸壞的隻是堰門的閘門,不是堤壩,修起來不算太難。

自戰停之後,楚清歡還是第一次來,放眼望去,湍急的泯江水奔流不休,水聲嘩然,全不若原先的寂靜無聲。

未見有人修築工事,上千名士兵全集中在閘門旁,手撐閘門,手執令旗的指揮官站在高處,神情肅然。

“關閘!”隨著一聲高喊,令旗重重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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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齊一聲吼,全體士兵合力,緩緩推動著沉重的閘門,將泄洪口一點點收攏。

“阿歡,你在這裡等我,我過去看看。”夏侯淵躍下墨騅,朝那邊走去。

麵對這邊的指揮官遠遠看他走來,便欲向他行禮,被他製止。

越到近處,水聲越大,飛濺而起的水花很快便打濕了墨靴,他在離閘門不遠處停了下來,負手沉凝,看著他手下的士兵如何一點一點征服自然。

三丈,兩丈,一丈,半丈……眼見著閘門即將合攏,憤怒咆哮的水流最終無奈地收起它肆虐的爪子,他卻眸底一沉。

就在閘門上方,指揮官所站的高架,隨著閘門與洪水相互撞擊產生的巨大衝擊力,捆紮在高架底部的一處麻繩漸漸鬆散,一塊木板險險搭在間隙中,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e8%84%b1落,也就是說,高架隨時都有可能倒塌。

此時正是關閘最關鍵的時刻,如若高架倒塌,不僅會砸傷底下的士兵,更會使之前的努力前功儘棄,甚至這上千名士兵都有可能被洪水衝走。

來不及細想,他隨手抓起一把修築工事時所用的長鎬,幾步攀上高架下堆疊的沙袋,將手中長鎬用力一擲。

“嗒!”

就在長鎬在空中劃過一道向上的弧線精準地朝那鬆散處飛射之際,那塊木板卻最終沒有堅持到最後,在一絲震蕩中往外彈出,聲音如此細微,完全淹沒在這湧動的激流中,遠處的楚清歡卻分明聽到了這聲炸開在心底的微響,然後擴散,擴散……

她一躍下馬,甩去身上的鬥篷,疾速狂奔。

方向相對的長鎬與木板如慢鏡頭一般在空中砰然相撞,木板反彈,撞在高架其他支撐板上,長鎬去勢依舊淩厲,可終究被這一撞而偏了方向,重重地射在一塊橫木之上。

所有的變故皆發生在須臾彈指之間,失了木板支持的高架立即往前傾倒,那兩次不同程度的撞擊又令這傾倒的速度滯了一滯,就在這一滯間,夏侯淵跳下沙袋,抱起旁邊一根梁木就迎著那緩緩倒下的高架奮力一頂。

身軀猛然一震,他臉色瞬間一白,深邃的瞳眸卻越發漆黑。

梁木粗壯,需雙手合抱,高架傾倒之力又何止百斤,這樣的衝撞之力可想而知。

上麵的指揮官變了神色,第一反應便是要下來,然而麵對夏侯淵冷厲的眸光,他卻再不敢動。

不動,或許最壞的結果就是如此,如若動了,後果卻是無法預料。

這一刻,他猶如油煎。

推動閘門的許多士兵都注意到了這方的動靜,回頭間皆是一呆,本將合上的閘門便又往回倒退了幾分,泯江水再次擴流。

“全力合閘,違令者……斬!”夏侯淵雙?%e5%94%87毫無血色,卻氣勢森然,%e5%94%87邊一縷血跡殷紅。

“全力合閘!”指揮官雙目含淚,一聲厲喝。

士兵們皆眼睛赤紅,心中激蕩,拚出全身之力作最後一搏,他們的陛下為他們不顧性命,他們又有何理由不拚卻這血肉之軀。

眼前黑影一閃,特屬於那個女子的清雪之氣從鼻端拂過,夏侯淵抬眸,便見楚清歡抱起旁邊一包沙袋便往他腳下堆。

浸了水的沙袋每一包將近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