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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李一全麵色未有一絲波動,隻是平靜地回答,“奴才絕不敢戲弄皇上,隻是有件緊急的事,不得不叫醒皇上。”

“什麼事能有朕睡覺重要?”夏侯昱抓過被子蓋在身上,更加不快,“連朕的被子都敢掀,李一全你真是活到頭了。”

李一全低著頭,看不清麵目表情,隻道:“皇上,王爺攻城了。”

“攻城就攻城……”夏侯昱不耐煩地說了一句,話到一半,猛然清醒,死死盯著他,“你說什麼?”

“奴才說,王爺攻城了……”

“不可能!”夏侯昱大聲打斷他,“魏平賢跟朕保證過,絕不讓夏侯淵踏入城外十五裡一步,怎麼可能攻城!”

“皇上,魏將軍敗了,敗給了王爺。”

“你撒謊!”夏侯昱嗬斥,“朕知道你一直想著他,盼著他回來,沒想到你都想出臆症來了。就憑你這句話,朕就可以命人馬上將你拖出去斬了。”

李一全沒有說話,沉默著。

夏侯昱冷冷一笑,正要繼續諷刺他幾句,卻聽得外麵一陣嘩然,窗外人頭亂晃,驚叫連連,四處奔跑的腳步聲雜亂不堪。

“淮南王來了……淮南王來了……”

“宮門快守不住了……”

一聲聲雜亂的驚叫直直傳入,他臉色一變,冷汗突然滲了出來。

靜了一靜,他一把推開床前的李一全,連鞋子也沒穿就衝了出去,一直衝到外殿的殿門前。

用力拉開殿門,冷風忽地吹了進來,吹入他單薄的衣衫內,他渾然不覺得冷,隻是定定地看著外麵慌亂奔走麵色恐慌的宮人內侍,臉色一寸寸白了下來。

夏侯淵來了。

不僅破了魏平賢二十萬大軍,還攻破了兆京城門,如今,已經到了他的宮門口。

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但總是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個可能隻會是可能,如今,可能成為了現實。

一瞬間腦子空白,眼前燈光人影交錯,他隻是呆呆地站在門檻內,竟不知外麵天寒地凍,而他隻著了一件單薄的寢衣,連腳都是光著的。

“皇上,保重身子要緊。”身上一暖,一件輕暖的貂裘將他裹住。

他似無所覺,怔怔片刻,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就往回奔。

一直奔到床前,連被子都翻了個遍,卻沒有他想要看到的人,他忽然就慌了起來,一把抓住跟進來的李一全:“皇後呢?皇後呢?”

“奴才不知。”李一全垂著眼瞼。

“你不知?”夏侯昱生氣地甩開他,又往外奔去,“朕要去找她……她明明就睡在朕的身邊,怎麼就不見了……”

赤著的雙腳奔跑在冰冷的地麵上,養尊處優的承順帝象個瘋子一般披散著頭發奔出大殿,眼前光線忽地一暗,一幅大紅裙裾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險些就要撞了上去,一抬頭,眼中迸發出欣喜,伸手就將那人抱住:“蘭蘭,你去哪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不管……”

“皇上,”頭戴鳳釵的美貌女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柔聲笑道,“我當然不會拋下你,我還有很多事要告訴你呢。”

“真的?那我們回去說。”夏侯昱拉起她的手就往回走,門檻跨到一半,他想起她剛才的話,滿心歡喜,“蘭蘭,你剛才沒有自稱臣妾了,我早就說過讓你不用拘泥那些。”

大鄴的皇後,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葉蘭雅抿起紅%e5%94%87一笑,站在門檻之外,笑意卻沒有延伸到眼底。

她看著眼前這個滿臉笑容的男人,依舊笑得溫柔:“皇上,因為從今日起,我將與皇上再無乾係,所以‘臣妾’這個詞,再用就不合適了。”

夏侯昱笑容一凝。

“況且,在我心裡,我也從來沒有將皇上當作是我的夫君,這‘臣妾’一詞用著實在有些不暢快。”

“蘭蘭,你……”夏侯昱臉色一白,但隨即又笑了起來,“蘭蘭,你是不是被嚇著了?彆怕,有我在,沒有人敢傷害你。”

“我沒有怕。”葉蘭雅看著他,紅%e5%94%87輕吐,“相反,我很高興,很期待。”

“蘭蘭,”夏侯昱的笑漸漸消失,眉頭皺起,“你說的話我怎麼聽不懂。”

“你還不明白麼?”她輕笑,“我一直在等著這一天,等了很多很多年,如今,這一天終於到了,你說,我能不高興麼?”

夏侯昱臉一沉:“蘭蘭,你在說什麼?”

“很意外?”她憐憫地看著這個同床共枕了無數個日夜的男人,說得很殘忍,“夏侯昱,你還在做夢?還是在自欺,認為我當年嫁給你,是真的愛上了你?”

他微微一震:“難道不是?”

她輕蔑一笑:“可能麼?”

望著她絕不作假的神情,夏侯昱眼中漸漸蒙上一層灰色,震驚,質疑,不敢相信,僥幸,在她這一笑中,最後隻剩下痛心與失望。

“你不愛我?”他喃喃地問,光影映著他慘淡的臉色,“如果你不愛我,當初為什麼要答應嫁給我,為什麼沒有反對?”

“反對?你要娶我,我反對有用?”葉蘭雅冷笑,“你明知道我愛夏侯淵,卻還要先帝下旨賜婚,夏侯昱,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

最後一句恨你,幾乎是從她齒縫中迸出,帶著濃濃的恨意。

“可那時候夏侯淵已經離開兆京,遠在淮南!”夏侯昱驀然怒吼,額頭青筋暴突,“就算你愛他,可這些年來我為你所做的一切,難道還不夠讓你愛上我?為了你,我不惜被萬民痛罵,不惜被大臣們當廷罵作昏君,隻要你喜歡的,你想要的,我沒有不想方設法為你尋來……”

“可你能給我尋來夏侯淵麼?”葉蘭雅冷酷地笑,“不過,現在這些都無所謂了,反正他已經來了,我很快就能看到他……夏侯昱,能看到你今天這個樣子,我真的很開心。”

他連連搖頭,看著她就象看一個陌生人:“蘭蘭,你太讓我失望了。”

葉蘭雅遙望著宮門的方向,紅%e5%94%87一勾:“你的失望,對我來說一文不值。”

“你!”夏侯昱萬想不到她會如此絕情,猛然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一用力,卻發現絲毫力氣用不上,象是不知不覺間被人抽了個乾淨。

心中一驚,一驚之下又是不敢置信。

眼前的女子被他掐住了要害,卻無一點害怕之色,反而冷冷地朝著他笑,眼角眉梢間儘是對他的不屑。

突然心裡就明白了什麼,卻仍然不願相信心裡的想法,直至他的皇後輕啟朱%e5%94%87:“皇上,今日的血燕羹好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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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顆心頓時被撕成了碎片,他連退數步,直到身後一人扶住了他的背,他才不至於跌倒在地。

女子卻還嫌不夠,揚起紅%e5%94%87,語氣溫柔:“皇上,再想一想,為何這些年來你所寵幸過的女人,沒有一個能為皇上誕下子嗣,哪怕是我這個日夜蒙受眷寵的皇後?”刹那時臉色慘白,血色全無,繼承了皇家優秀容貌的夏侯昱眼神空洞,目光呆滯,了無生氣地象個木偶。

殿外的女子已翩然轉身,火紅衣裙綻放在半明半暗的燈光下,姿態決絕而輕快,全然不覺自己的行為有多殘忍,似乎覺得把一個人的心割開,再撒上兩把鹽是件很痛快的事。

同床共枕了八年的女人,卻過了八年同床異夢的日子,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她。

過去的種種恩愛,就象一幕幕戲,走馬燈一般在眼前轉過,到如今,戲罷,落幕,人走,茶涼,最終不過是一席冷清。

第六十七章 錯了

“皇上,回去吧,門口冷。”李一全扶著夏侯昱,眼裡有著疼惜。

夏侯昱仿若未聞,怔怔地看著早已不見了那抹紅豔的空無之處,俊秀的臉龐一片死氣沉沉,仿佛他的心已隨著那女子毫不留戀的轉身而死去。

是啊,他一直在做夢,一直在自欺,如今,這做了多年的夢,也該醒了。

可是這夢太美好,醒來之後又太殘酷,他寧可永遠都活在夢中,不要醒來。

她做了他五年的太子妃,做了他三年的皇後,這加在一起的八年,不短。

這八年,他將所有的愛都傾注在她身上,隻要她想做的,他就陪她去做,隻要她想要的,就是天上的星星他也給她摘下來,哪怕她是朝臣口中的妖後,哪怕他將自己淪落為昏君,哪怕他明知有些事情會毀了祖宗傳下的基業,但隻要她開口,他便死心塌地地聽她的話。

總以為,隻要他這樣做了,她的那顆心就會全部放到他身上,她就會如他愛她一般死心塌地地愛他。

如今才知,感情的事並不是你付出了多少,彆人就會回報你多少,從來如此,沒有公平可言。

記憶裡,第一次在宮裡見她的時候,雖然她隻比他小一歲,可看上去她是那麼的小,被她母%e4%ba%b2牽在手裡,精致得象個瓷娃娃,就是從那一眼開始,他喜歡上了她。

她的姑姑是皇爺爺的貴妃,皇爺爺十分喜歡她,準許她自由出入皇宮,因此她經常來。

那時候他與幾位年紀較小的皇叔一起在宮裡學習,他便讓身邊的侍從留意著,每次等到她進宮的時候,他就會找機會偷偷溜出去,然而在她經過的路上假裝不經意地碰上。

她長得極美,也極為傲氣,小小年紀便是兆京有名的美人胚子,她姑姑見她聰明,便向皇爺爺請求讓她在宮裡入學,皇爺爺同意得很順暢。

得知他每日都可以與她朝夕相處時,他很是歡喜了一陣子,但後來,他卻發現,她的眼睛始終隻圍繞著一個人轉,那就是比他還小一歲的小皇叔,也就是當時的太子夏侯淵。

不可否認,在所有人當中,小皇叔確實極為出色,這一點他原本也是承認的,可自從知道她喜歡的是他之後,他就再也不想認同。

她並不掩飾對小皇叔的喜歡,可小皇叔卻從未多看她一眼,甚至連驚豔的眼神都沒有,更彆說回應她的心意,她本是個被寵慣了的,小皇叔越是如此,她就越是追著他不放,並當著所有人的麵對他宣稱,等她長大了一定要嫁給他。

他當時聽到這句話很心痛,好幾日沒有進宮,後來鼓起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