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出現在原本無人的空地上,背後一人多深的坑裡還站著幾名身著官服的女子。
周卿言的辦法就是在原本空曠的附近挖出幾個深坑再遮掩好,讓宰相與其他官員、士兵待在坑中,聽得一出好戲。
綠姨眼中暗了暗,視線在周卿言、宰相與我之間來回遊蕩,最終冷冷一笑,“原來如此。”
“綺綠。”宰相沉著地開了口,眼中隱約閃動著悲哀,“我沒想到你會這樣做。”
綠姨自嘲地笑了幾聲,“沒想到?沒想到還會跟他們聯手設計我?”
“我以為今日來的會是大公主。”
“這事都是我在一手操縱,和大公主一點關係都沒有。”綠姨麵無表情,“你要對付就對付我。”
“事到如今,你以為大公主還可以%e8%84%b1身嗎?”宰相深深地歎了口氣,欲言又止地說:“你為什麼要......”
“為什麼樣這樣做?”綠姨接過她的話,黯然出神地說:“這句話,我從小聽到大。”
宰相有些於心不忍,“綺綠......”
“我與你隻差一歲,他人從小就喜歡拿你我來對比。你自幼聰慧好學,待人溫和有禮,我便被批評為何隻顧玩耍,對人過於性情。你做好一件事,娘%e4%ba%b2就問我為什麼不做好那件事,你做任何事,娘%e4%ba%b2都要問我為什麼不像你那樣做。”說到這裡,綠姨已是滿臉憤恨,“到後來我們一起服侍陛下,連陛下都經常問,為什麼我不像你那般善解人意。最後你終於不再跟我爭,走上了仕途,可我從小帶大的茹芸還是不如你教導的芙茵。茹芸是大公主,明明就該接位,為何你慫恿陛下譴她出宮?我倒想問一句,茹芸哪裡不如那個軟弱無能的黃芙茵?”
“綺綠,你總是這麼偏激。”宰相長長歎了一口氣,“茹芸和芙茵都是陛下的孩子,我與你都應儘力輔導,隻是茹芸的性子太衝動,這樣不計後果的人如何能當一國之君?”
“為何不能?”綠姨一手指向還未醒來的黃芙茵,“難道這種不爭氣的人就可以當女皇?”
宰相臉色一沉,大喝一聲,“綺綠,不得對公主殿下無理!”
綠姨被喝得身子一抖,吃吃笑了起來,“姐姐,你還是這樣,一點都沒變。”
宰相的眼神漸漸柔了下來,朝她伸出手,說:“綺綠,過來,跟我走。”
“不。”綠姨堅定地搖了搖頭,“你我都知道跟你走的下場是什麼。”
“我會向陛下替你求情。”
“求情?”綠姨自嘲地說:“又要我活在你的恩惠之下嗎?”
“你我是姐妹,何來的恩惠之說?”宰相一步步朝她走去,“一切都會過去。”
綠姨死死盯著她,任由她抱住自己,安慰說:“沒事了。”
“為什麼我總是不如你。”綠姨喃喃自語,眼神已經開始渙散,“為什麼......”
宰相的身子微微顫唞,“在我眼裡,你一直都很優秀。”
綠姨呆呆地說:“是嗎。”
“是。”宰相說:“不管他人如何說你,你一直都是我心目中最優秀的妹妹。”
綠姨閉上眼,無聲地落淚,“這麼多年我到底在和誰爭。”
後麵士兵已經湧上圍在他們身邊,宰相放開綠姨,任由士兵將她壓住,“綺綠,我從未和你爭過什麼,從未。”
從頭到尾看了這出戲,我隻能長歎一聲,明明是%e4%ba%b2生姐妹,卻因為嫉妒而蒙蔽了心智,害了自己不說也害了黃茹芸與黃芙茵,真是可悲。
“接下來,”宰相雙手負在身後,歎氣說:“去華明府。”
周卿言已替黃芙茵解開%e7%a9%b4道,她聽到這話後微微踉蹌,顫唞著問:“要去找皇姐嗎?”
宰相回首看她,麵色沉重,“公主,臣不得不去。”
黃芙茵一手撫上額頭,“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宰相關心地說:“公主若不適的話就先回宮吧,這裡自有臣處理。”
“不。”黃芙茵搖頭,眼中有著從未見過的堅決,“我要與你一起去。”
宰相見狀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吧。”
我們去時,黃茹芸正在房中焦急等待,見推開門的是我們後大吃一驚,接著便是傻傻愣住。
“你們......”她頓了下,呆呆地問:“綠姨呢?”
“大公主。”宰相首先邁進了門,神色嚴厲地說:“綺綠已經將一切都告訴我們了。”
黃茹芸看向宰相身後的黃芙茵,“芙茵你......沒事。”接著看向我與周卿言,露出了然的神情,“原來你們背叛了我。”
“皇姐。”黃芙茵忍不住開了口,“不要再說了。”
“不要再說什麼?你們不是都知道了嗎?”黃茹芸臉上不見慌張,嗤笑著說:“後麵這麼多人,難道不是來抓我的嗎?”
宰相麵無表情,“來人,將......”
黃芙茵著急地看了眼宰相,“相爺,讓我單獨和皇姐談下好不好,我”
宰相毫不留情的拒絕,“不行,大公主必須即刻押進天牢。”
“可她畢竟是我皇姐!”黃芙茵失聲叫道:“她還是公主!”
宰相無情地說:“謀害皇族,即使她自己是公主也是重罪。”
黃芙茵哀求地說:“相爺,求求你了。”
相爺微微動容,“隻許一會。”
黃芙茵大喜,連忙謝道:“多謝相爺!”正欲走向黃茹芸時,黃茹芸卻從枕頭下拿出一把匕首,貼著自己的脖子冷冷地說:“不準過來。”
黃芙茵一驚,“皇姐,你這是要做什麼?”
“做什麼?”黃茹芸嗤笑了聲,“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我既然輸了,自然有我自己的去處。”
黃茹芸苦苦哀求,“皇姐你這又是何必,一切都可以再談。”
“你沒聽到相爺剛才的話嗎?天子犯錯與庶民同罪。”她一臉決絕,“事情既然到這份上,我就不再想有退路。”
“公主何必如此偏激。”宰相淡淡地說:“犯了錯還有改正的機會,失了性命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黃茹芸不為所動,“既然失敗,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說罷匕首更加貼緊脖子,一條血痕緩緩出現,她卻似乎一點都不覺得疼痛,滿臉淡然。
“皇姐!”黃芙茵被嚇得一抖,“你不要衝動!”
黃茹芸淒然一笑,“芙茵,我什麼都搶不過你。”她半闔起眼,盈盈淚光閃動,“如今我認輸。”
“公主莫要衝動。”我在她還未下手之前叫住她,“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何事?”
“那日你與我說的那名與二公主通信的男子,人在何處?”
“我不是說了嗎,他死了。”她愣了下,繼而嗤笑,“怎麼,要拿他來取笑我嗎?”
這樣消極的態度真是與周卿言那日一模一樣。“我並不是拿他來刺激公主,隻是想讓公主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已。”我看向黃芙茵,“二公主,這事情還是由你來說吧。”
黃芙茵上前幾步,雙手不停地擰著袖子,“皇姐,呂晨和我並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黃茹芸嘲諷地說:“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我%e4%ba%b2眼看到他約你私會的書信,難道有假?”
“皇姐,你完全想錯了!”黃芙茵急忙否認,“呂晨,呂晨是相爺安插在你身邊的奸細。”說罷不安地看了相爺一眼,相爺卻麵色不動,完全未被影響。
“好,好一個相爺。”黃茹芸搖頭大笑,滿臉自嘲,“原來我被你們耍的團團轉也不自知。”
“不是這樣的,皇姐你聽我說。”黃芙茵解釋說:“呂晨雖是相爺派到你身邊的奸細,但從未說過你一句不好,反而跟我處處誇你,言辭之中滿是對你的愛慕之意。我瞧他這般喜歡你,就打算向相爺稟報,讓她成全你和呂晨,誰知你卻誤會了我和他的關係。”
黃茹芸聽完屏息凝神,“你方才......說得是真的?”
“自然。”黃芙茵說:“這種事情我怎麼會騙皇姐?”◆思◆兔◆網◆
黃茹芸這才徹底愣住,靠在頸邊的匕首也稍微往下了點,“呂晨是真心,真心喜歡我嗎?”
“是!”黃芙茵看向我,示意我拿出那根簪子。
“大公主。”我看著她,問:“你是否將他的屍體拋在了林子裡的那片湖裡?”
黃茹芸%e5%94%87瓣微抖,半晌後才喃喃說道:“是。”
我歎了口氣,從懷裡掏出簪子,緩緩走向她,“這是我當日落崖時在湖底一具骷髏旁撿到的。”
她神色微動,死死盯著我遞過去的簪子,最終緩緩放下手,顫唞著接過了簪子。她仔細地看著簪子,手指輕輕撫著簪尾紫羅蘭,又哭又笑地說:“這是我最喜歡的花。”
黃芙茵輕輕地說:“呂晨失蹤前跟我說過,他正在準備皇姐的生辰禮物。”
黃茹芸的手已經抖得不成樣子,目光露出慘淡之色,“這是他給我的生辰禮物嗎?”她反反複複摸著簪子,淚水一滴滴落到簪子上,染濕的不知是簪子,亦或是她的心。
她開始笑了起來,卻極度苦楚,“原來,他也是喜歡我的。”
我將她手裡的匕首拿開,黃芙茵第一時刻衝上前抱住了她,兩個人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我竟有些心酸了起來。
若她嫉妒心不那麼重,若她不要那麼衝動,若她肯聽黃芙茵和呂晨的解釋,那麼事情也不會落到此刻這個地步。
有人走到我身邊,一手掰過我的肩膀,淡淡地說:“彆看了。”
我順從的彆開眼,說:“好。”
悲傷的事情總是容易感染他人,我也不例外。
接下來的事情並不複雜。
宰相派人押走了黃茹芸,黃芙茵一直牽著黃茹芸的手陪在她身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華明府,隻剩下留守的官兵和無措的奴仆,麵麵相覷,不知所以然。
我與周卿言也隨他們一起回宮,離開時特意與小葡打了招呼,這十幾天的相處裡,雖談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倒也有些不舍。
聖女國的皇宮並不華麗堂皇,更多的像是一個威嚴偌大的府邸,低調沉穩,飽含風霜。
宰相將我與周卿言安置在了偏宮,並未再質問與我們,黃芙茵也不見人影,約莫是在陪黃茹芸吧。
經曆過今日的事情後,我覺得十分疲憊,疲憊到不想再多說一句話,疲憊到周卿言遞給我一顆甜李時,也隻有氣無力地說:“謝謝,不用了。”
他倒還有力氣玩笑,說:“你會後悔的。”
不過一顆李子而已,有什麼好後悔的。
我推開他的手,“你自己吃吧。”
“沈花開,你這根木頭。”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將李子塞進我手心,“我千辛萬苦替你要到的東西,你竟然不要?”
我眼皮一跳,千辛萬苦?
“你不要告訴我這就是紫刹果。”
他忍俊不禁,笑得十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