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計較,但我發現,即使對著他的後腦勺都能讓我聯想到他眼裡的算計。
能讓好脾氣的我如此頻繁的想動武,這該是多麼欠修理的一個人。
楊呈壁隻去了一小會,回來後對著卞紫大獻殷勤,似乎忘了不久前她才明明白白的拒絕他。卞紫見此似乎鬆了口氣,但依舊語氣疏離,一如之前對他的態度。
也罷,有些事情還是不記得比較好。
至於我家主子......他隻慢條斯理的揀著糕點品嘗,姿態優雅,讓人賞心悅目。
“楊公子。”卞紫破天荒主動叫了聲楊呈壁。
楊呈壁拿茶盞的手抖了抖,%e8%84%b1口而出說:“我在!”
我瞧他那模樣哪裡是在說“我在”,分明想一口氣說:“我在這裡你有什麼事情找我是不是後悔方才那麼乾脆的拒絕了我沒關係我不介意!”
但顯然是他想多了。
卞紫淡淡的說:“公子可願意和我對弈一局?”
比起原來她對楊呈壁的反感和漠視,這樣的要求可以說是她極大的示好行為,可楊呈壁卻意外的沒有欣喜若狂,反而僵住了臉上的笑容,呆呆的問:“你說什麼?”
卞紫重複了一次,“公子可願意和我對弈一局。”
楊呈壁沒有回答,隻緩緩的掃視了屋內一圈,最終停在了擱在一旁矮幾上的棋盤,他忽的咬牙切齒,嘴裡低聲咒罵了幾句,也不知是在罵誰。
卞紫微微皺眉,“楊公子若是不願意就算了。”
楊呈壁連忙搖頭,“樂意!當然樂意之極!”接著聲音又低了下來,弱弱的說:“隻是我並不會下棋。”
我大抵能猜到他剛才罵的是什麼了,心裡頓時有些幸災樂禍,我跟著周卿言雖然有些悲慘,但可喜可賀的是還有個他比我更悲慘。
卞紫了然,“那算了吧。”
“卿言你肯定會對不對?你陪卞紫下一盤好了!”話剛落下,就見他一臉後悔,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的模樣,然後當周卿言點頭答應時,他更是一副想死的神情。
經過楊呈壁的那句多嘴,現下的場麵是周卿言和卞紫對麵而坐,專心投入的對弈,你來我往的好不熱鬨。而楊呈壁坐在卞紫身邊抓頭撓耳,看的一頭霧水外加悔不當初。沒過多久他就氣惱的起了身,說:“你們倆慢慢下,我去外麵吹會風。”他對著我說:“你在這裡也沒事做,跟我一起出去好了。”
我瞥了眼周卿言,見他仍盯著棋盤看後才點了點頭,“好。”
楊呈壁帶我站到了舫頭,麵色鎮定的迎風站了片刻,忽的伸手捂住了臉,悲憤的說:“我方才是不是十分丟臉?”
呃......這可該怎麼回答?能說如果我是他,肯定直接甩根長麵條上歪脖子樹了結了自己嗎?
“卞紫好不容易開口要跟我下棋,我卻不會!”他憤憤的甩袖,“究竟哪個不長眼的竟然把棋盤給擺了進去!”
我想大概是某個想要討好他的下人見他玩起了琴,於是以為他想玩風雅,便自作主張將棋也擺了進去,隻是反倒成了畫蛇添足。
他連續拍打著舫欄,“我竟然還讓卿言陪她下!我是豬嗎?”
對於這個,我隻能說,你是。
“你倒是說話!”他惱怒的瞪著我,“老是跟木頭似的算是怎麼回事!”
看在他比我悲慘的份上,我終於開了口,“楊公子方才頗有風度。”
楊呈壁聞言愣了愣,歎了口氣說:“你是不是以為我是個無賴?”
我瞧他一眼,難道不是?
“我當然不是!”他似乎看懂了我的眼神,立刻說:“想當初我對卞紫也是十分體貼,可她對我一直冷淡疏離,所以我才......”
“你才?”
他唯唯諾諾的說:“有個朋友說興許她喜歡粗暴點的,所以我才換了種方式......”
......這是什麼邏輯?
“我認識她一年,對她好也罷,對她無賴也罷,她對我一直冷冷淡淡,直到卿言出現。”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知道她喜歡卿言的才華,卿言也確實比我優秀,彆說卞紫喜歡他,就連我也討厭不起來。”他看向湖麵,淡淡的說:“可我想讓卞紫知道,若是比對她的那份心意,卿言是萬萬比不上我的。”
我看著他的側臉,微微感歎。這人明明如孩童一般幼稚粗心,但粗心的外表下藏著縷縷細膩,並不似麵上那般膚淺輕浮,隻是不知卞紫何時才能察覺。
他打量了我幾眼,無奈的說:“和你說這麼多也沒用,你這種人,怕是什麼叫做喜歡都不知道。”
我腦中恍恍惚惚閃過那人的模樣,心臟輕微的抽痛了下。
我自然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滋味,但若那種滋味不好受,又為什麼要繼續?
☆、第十八章
楊呈壁在舫外站了約莫一刻鐘,待他吹夠冷風回到舫內時,那兩人依舊坐在桌前,目不轉睛的盯著棋盤。他見狀有些氣惱,大咧咧的坐到了對麵的椅子上,坐下後也不說話,隻直勾勾的盯著他們,恨不得在他們身上看出朵花來。
“呈壁。”周卿言眼也不抬,慢悠悠的說:“你要來下一盤嗎?”
楊呈壁語氣微酸,“我隻認得黑棋白子,哪能在你們這些高手麵前丟人現眼。”
“其實下棋並不像楊公子想的那般複雜,隻要明白了其中的規則就簡單的很。”卞紫微微側首,落下一子。
“哼。”楊呈壁挑眉,明顯不悅,“說的輕巧。”
“我沒有消遣公子的意思。”卞紫口氣也冷了下來,“楊公子要是沒興趣就算了。”
“打發時間的玩意兒罷了。”周卿言適時出聲,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說:“卞紫姑娘,你輸了。”
卞紫盯著棋盤,歎了口氣,說:“公子棋藝高超,卞紫服輸。”
那頭兩人又開始新的棋局,楊呈壁卻一副懊惱模樣,似在後悔自己方才的失言。我對此實在無話可說,從某些方麵來說,卞紫不喜歡他也的確是有些道理。
“花開,你坐下。”他突然指了指邊上的椅子,對我說道。
我瞥了他一眼,不予理會。
“好吧,不坐也行。”他翹著二郎%e8%85%bf,“反正你也沒事做,不如我出幾個字謎給你猜?”
我想依他的性格,即使我不搭理他也會繼續往下說。
果然,他興致勃勃的顧自說:“我問你,‘隻’字加一筆,是什麼字?”
我:“......”
他笑的頗為得意,“怎麼樣,不知道了吧?”
說來也怪,我竟十分不習慣他這般得瑟的模樣,於是淡淡開口說:“衝。”
他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僵住,“什麼?”
我說:“兩點水,中字衝。”
“湊巧而已,湊巧而已。”他喃聲低語,“不成不成,再來一個。”他一副不信邪的表情,“我再問你,‘人’字加一筆,除了‘大’和‘個’,還能是哪個字?”
我連眼都未眨,淡淡的說:“及。”
他聲音微微顫唞,“哪個‘及’?”
我說:“‘及第’的‘及’。”
“再來!”他咬了咬牙,“自古道做事都要用心,若抱著隨便的態度便會犯許多錯,其實這句話裡就有四處錯,我問你,錯在什麼地方?”
我稍稍思考了一下,說:“你這句話裡說到了三個‘錯’字,而沒有第四個‘錯’便是第四個錯的地方。”◎思◎兔◎網◎
這下他的臉色已經是色彩斑斕,眼神複雜的盯著我瞧了一會,憋了好一會才悶悶的說:“想不到你還挺機靈。”
我頗有些不以為意,我雖然沉悶,但腦子必須要比他好使的多。
這時卞紫也被我們這邊吸引了注意力,開口誇道:“花開姑娘的反應實在機敏。”
我微微頷首,表示接受。
周卿言聞言勾%e5%94%87一笑,長眸閃了閃,說:“我來說一個,你猜猜可好?”
我點頭,主子開的口,自然不能拒絕。
他執著一枚棋子,黑色棋子微微泛著冷光,映著他修長的手指,分外黑白分明,“從前有隻兔子。”他緩緩的說:“它每往前跳三步便往右跳五步。”他抿了口茶水,“往右跳五步後又會往左跳三步,然後再往後退兩步。”
楊呈壁%e8%84%b1口說:“胡鬨,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兔子!”
周卿言淡笑,“書上寫的而已,不用較真。”他看向我,笑的十分優雅,“花開,你可知道它為什麼這樣?”
我麵色不變,心裡卻有些犯難,他這出的什麼刁鑽題目,我怎麼從沒聽過?
“我知道了!”楊呈壁猛的拍手,興奮的說:“這是隻瘋兔子對不對?”
周卿言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不對。”
“那......”卞紫蹙著眉,“這隻兔子生病了,%e8%85%bf腳不舒服?”說完立刻又搖了搖頭,“也不對。”
周卿言長眸微眯,黑眸漾著點點笑意,“花開,你說呢?”
我皺了皺眉,“花開不知,請公子指教。”
“其實答案簡單的很。”他俊美的臉龐似笑非笑,睨著我不緊不慢的說:“隻因為它樂意而已。”
“......”我的%e5%94%87角難以克製的抽搐了幾下,%e8%83%b8口燒起了一把無名火,我試圖說服自己接受這個答案,可實在克製不住的在心底罵了句臟話......
這答案還能再賤點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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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卞紫打算遊完湖後便回風月閣,奈何楊呈壁說晚上有燈會,好說歹說將她勸成了看完燈會再回去,隻不過就算是要看燈會,也得先把肚子填飽。他熟門熟路的帶我們到了他口中的金陵第一酒樓——“未央樓”。
一進樓,小二便熱情的迎了上來,“楊公子來了,還是老位子嗎?”瞧他眼裡眉間滿是笑意,分明是打心底的高興。
楊呈壁熟練的從袖中拿出一小塊碎銀扔給了他,“你說呢?”
那小廝接過賞錢後“嘿嘿”笑了聲,誇張的做了個請的姿勢,眉開眼笑的說:“楊公子請跟我來。”
這樣的場景似乎有些眼熟——對了,上次去琳琅齋,他也是這般和那小廝互動。我挑了挑眉,若有人像他這般一見麵就給我賞錢,想必我也會十分樂意見到他。想到這裡我不禁看向周卿言,我這主子給的月錢不少,但這種小恩小惠什麼的可從沒有過,大抵以後也不會有,所以說,在某些時候,跟了個精明的主子還是不劃算的。
我原以為像楊呈壁這種嬌慣的公子哥,必定喜歡坐在高雅清淨的包廂裡用膳,誰知他的“老地方”竟然隻在喧嘩吵鬨的四樓,隻不過他的位子靠著欄杆,往外看便能將附近一片收入眼內,視線極佳。
“這樣的位子,整個金陵找不出第二個。”楊呈壁絲毫不懂謙虛為何物,得意的說:“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隔壁桌此時傳來一聲,“媽了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