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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俠)半爐香 秦十二 4211 字 3個月前

其實也沒啥。

我從前覺得我要是得不到沉淵,我肯定就覺得人生沒有希望了,後來我嫁給了蒼梧,再回頭來看我對沉淵的這段單相思,我覺得也沒有十分難過。

離垢遞給我一杯冒著嫋嫋青煙的熱茶,兩片細嫩的茶葉似遠山晨霧裡的孤舟一樣漂浮在江心,杯盞下有兩條錦鯉魚,隨著茶水波動像在水底遊動,我握著茶杯:“離垢,你這輩子可有做過什麼尤其後悔,想起來就想抽自己兩巴掌的那種錯事兒沒有。”

離垢倒茶的手愣了愣,壺中的水灑在桌子上,她放下茶壺用一旁的乾布拭乾茶水,道:“有。”

我放下茶杯靠向她:“快和我說說,我幫你分解一下憂愁。”

我覺得這個純屬於我想從彆人的不幸裡試圖找到一些能平衡一下我的東西,我順口一說罷了,不想離垢卻放下手中握著的茶杯,鄭重與我道:“九黎,你覺得愛是什麼?”

我沒想到世情通透的離垢卻是問我這樣一個看似俗落之極的問題,但想一想這個問題其實著實難回答,我道:“愛大約是種感覺吧,一種精神上的東西,就好像你吃飯得喝水,活著就離不開愛情。”

離垢微微笑著,笑容裡有一抹極輕不可見的哀傷:“有時候我在想柘因喜歡我嗎?九黎,你覺得他喜歡我嗎?”

我猛然一愣,柘因喜歡離垢,整日來給她做飯討好她的行徑,想來九天上的仙官們都知曉的一清二楚,她卻為何這樣問我。

原來,柘因有個義妹,說是義妹其實是上一任老天君和一位女仙的私生女,因不能明目張膽的認了女兒,便將她放在華岩山清風道場長到了一萬歲才尋了個由頭,由這一任天君繼位時街上天來,住在柘因的仙君府裡,這樣事情若是能解決倒也是極好的,但是這個義妹息練一來便喜歡上了這個眉目神秀幽默風趣的義兄,自她上天,柘因來茶君府的次數便一次次少了,起初離垢覺得樂得清靜也無甚不好。

但有一個人若是每天煩你,突然有一日卻再也不來見你,你就會覺得他是不是厭煩了再也不來找你了,離垢便是這樣的感覺,我覺得這個若是柘因的欲擒故縱的辦法,應該奏效了。

離垢這個人即使是喜歡柘因也不會表現出來她喜歡,這種傲嬌行為我覺得其實不大可取,按照柘因那種恨不得將心肝脾肺臟都拿出來給離垢看以示真心的樣子,她若是能仔細看過柘因一眼,便不用問我這句話。

我道:“柘因是不是喜歡你,還要看你自己去感覺。”

她點點頭,若有所思:“等他再來的時候我要告訴他。”

我在茶君府裡住了十日,離垢便等了柘因十日,未將他等來卻等來了他要迎娶息練的消息,離垢握著手中的大紅色的喜帖,細白的手將喜帖握成一團扔在一旁的桌案上,我想開口安慰她卻不知如何開口,我始終覺得柘因是有什麼苦衷的,但這個事情卻不能和離垢說。

離垢輕笑了笑:“他一定是有什麼苦衷的。”

這句話從我嘴裡說出來是安慰她的話,是客觀的,在她的嘴裡說出來著實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我伸手握著她的手,她靠向我肩頭,始終壓抑著沒有哭出聲,眼淚卻一滴滴真實落到我肩頭,片刻便浸濕了肩頭那一處,溫熱濕濡。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我們去問問柘因,看他是不是果然要娶息練。”

柘因坐在中庭前,看著三十三天的一輪孤月,麵前的石桌上東倒西歪擺了些酒壺,我道:“柘因。”

他抬起頭,看到站在我身後的離垢,身形猛然僵了一僵,抬手執起手邊的酒壺,遙遙朝我道:“可來喝一杯?”

我走到他麵前拿過酒壺,道:“你可是真心要娶息練的?”

柘因看著我,眼神裡有著深幽難懂的神色,卻輕笑著說:“是真心如何,不是又如何?”

越過我定定看著站在不遠處的離垢,又接過話道:“都過去了。”

我看著離垢雪白的臉褪了些血色,朝前走了幾步站在桌旁,看了看桌上的酒壺,又看了看柘因,猛然握起一壺酒就著壺嘴將一壺酒飲儘,伸手又要拿另一壺酒被我伸手按住。

身後一個姑娘的聲音悠悠道:“這是什麼?苦肉計麼?”

我轉頭順著聲音看過去,一身鵝黃色的衣裙,眉眼細致極其嬌媚的一個少女,聲音也極其嬌媚,走路極慢,一共七步的距離走了有半盞茶的功夫,我覺得有些著急。

離垢看了看她,轉頭問柘因:“就是她麼?”

我覺得有些麵熟,仔細想來似乎在哪見過,是在天後壽誕那日,她便是其中一桌的神女,那時候她並未開口去奚落檀溪,所以我並未多注意她。

她走到桌前,上下打量著離垢:“聽聞茶君貌美心透,是這九天上難得的女仙君,今日一見.......”頓了頓又道:“也不過如此。”

柘因握著酒壺的手不動聲色,離垢看著柘因仔細一字一句問道:“你果然要娶她麼?”

柘因並未看息練一眼,從通透細致的白玉酒壺上抬起眼睛,看著離垢極輕的道:“是。”

離垢臉上血色褪儘,握在酒壺上的手猛地冰涼,她抽回手身形有些踉蹌,隱隱發抖,雙手扶著石桌,道:“柘因,你覺得愛是什麼?”

柘因把玩著酒壺,任由酒液從酒壺裡流到石桌上,再順著石桌流到他的衣衫上,流到離垢的裙擺上。

離垢看著他,他看著酒壺,一時間靜謐的可怕,離垢抬著頭,明亮的眼裡倒映著月光,她道:“我以為喜歡一個人就得在什麼時候都不能變,想來不是。”

反手化出一把寒光凜凜的劍隨即便抹了脖子,纖細的身體從七重天濃厚的雲層下急急下墜,隱隱泛著寒光的劍就掉落在在我腳邊,息練早已被這場景嚇得癱坐在石椅上,雙?%e5%94%87泛白雙手緊握著裙子,驚恐的看著那把劍。

在離垢落下七重天的那一刹那柘因便猛地起身追上她,抱著她的身體一起直直下墜,我腳下化了雲追上去,因是晚上雖有點點星子卻仍找不見兩人的身影,我穿過層層濃雲急急向下追去,下墜的力道將溫和的晚風化成了呼嘯的狂風刮在臉上似乎像是有刀子割一般,我顧不得疼使力朝前追去,在一座山壁前停下,卻找著兩人的身影,我在上頭上找了一夜,直到昴日星官當值也為找著兩人,我想是我追下來的時候出了岔子和他們不是落在了同一個地方。

他清楚的聽見離垢下墜的時候眼角有晶瑩淚珠從眼角滑落,她說的最後一句話,那樣清楚的對他說著:“柘因,你不是說你喜歡我的麼?”

柘因伸手捂住離垢劇烈滲血的傷口,麵上抑製不住的恐懼:“你彆說話,我不會讓你死。”

離垢輕笑著將頭埋進他頸窩,道:“你從前說喜歡我的那些話,我並不是不喜歡。”

下落的力道將兩人的頭發糾纏在一起,離垢雪白的衣裙和柘因玄青色的長衫纏成一個結,呼嘯著的狂風掐碎了離垢細碎痛極的呻[yín],柘因猛的將離垢的身體抱得更緊,離垢道:“不知道神仙死了有沒有來世呢,我想是有的吧,你看九黎死了一回,沉淵就找著了她。”

離垢劇烈的咳了咳鮮血順著柘因的指縫染紅他的手掌,離垢斂眉看著卻不似自己的血一般,淡淡看著血順著他的手掌染紅自己前襟和在他的衣袖上染上顏色,接著道:“你要是還........罷了,罷了。”

離垢閉著眼猛然運掌朝柘因發了一掌,柘因雙手仍緊緊抱著離垢,生生受了這一掌,嘴角溢出極細的血絲,柘因道:“你想告訴我要是還喜歡你,便像沉淵尋九黎一般去尋你的來世是麼?”⑦思⑦兔⑦網⑦

柘因抱著離垢坐在山壁前,臉上滿滿透著沉痛,離垢的頸子上的傷口早已不再滲血,柘因單手置於離垢的頸上,掌心透著淡藍的光芒,光芒逐漸擴大籠罩離垢半身,片刻便隻餘雪白的衣衫上的點點血跡,像大朵的血色紅蓮以極細的手筆繡在前襟上。

柘因將外衫%e8%84%b1下來蓋在離垢身上,伸手細致的撫著她的眉眼,細嫩的臉龐,輕聲道:“我沒有沉淵那樣的耐心等幾萬年,況且沉淵是不得已,我還未到不得已。”

作者有話要說:

☆、私自拜天地

她初見他是在修成人形時候的第一個劫,她本是湯化山腳的一株茶樹,湯化山向來不如旁的仙山風靈水秀,少有人跡更遑論仙人蹤跡,但山上卻多有凶惡妖靈,她曆劫的半月前與一妖靈纏鬥幾乎隻剩一半修為,但劫火卻如期而降,她本以為這回免不了要灰飛煙滅,她早已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受劫那日,遙遙看見他從遠處信步而來,替她擋了三道劫火,一身漆黑的長衫,他蹲在她身前,伸手撫著她頭頂的葉子,語氣溫和神態溫柔:“好好修煉,希望將來在天上能喝到你泡的茶。”

她愣愣的看著他說完,便化了雲離開湯化山,從此再未見著他來過。

再後來他修了人形,雖不能離開甚遠,但好歹能離開地上隨意來去,聽土地說他是天族的戰神柘因,她便沒日沒夜的修煉,隻為了能修個神位,讓他喝一回她%e4%ba%b2手泡的茶。

終於,她飛升做了茶君,他卻早已不記得當年受他三道劫火之恩的茶樹,離垢覺得這個事情怨不得他。

她飛升後第一回參加的便是元夙君的法會,元夙君此人深諳道法,更深諳辦法會,三不五時便來一回,著實有些讓人有些招架不住,基於禮貌,離垢攜了茶伶便去赴了法會,法會半途遇著柘因,說是遇著不如說是她看見了他,依舊是多年前初見時的一身玄青色長衫,右手握著把並未打開的竹骨紙扇,隻見過一回在她心裡卻極清晰的側臉對著她,大約是被離垢的熾熱眼神感覺到,柘因轉頭看著離垢,輕點了點頭。

離垢手中握著杯盞的手隱隱發著抖,再抬頭時卻早已看不到柘因的身影。離垢坐在茶殿裡一一看著這些年來自己製的茶,思量著送哪個給他嘗一嘗,卻聽梅約來說柘因神君來訪,她放下茶走到正殿見他,柘因的頭發極整齊的束著冠,一身玄青更顯得身形頎長,他坐在正殿的茶座旁,眉目含了些微笑意,對著她點了點頭,眼裡一派深幽的墨色,離垢低了低頭,坐到他麵前。

離垢努力抑製聲音的顫唞,道:“神君來訪,可要嘗一嘗小仙的茶?”

柘因不置可否卻向後靠了靠,道:“聽聞茶君不僅製茶手藝六界無人能出其右,就連棋藝也都是首屈一指的好,本神君今日不想喝茶,卻想和茶君下一盤棋。”

離垢放下茶匙覺得有些頹然,喚來梅約收了茶盤,將棋盤擺上,她握著一枚透著溫潤清淡碧色的白子緊張應對,來回落下五子卻發覺照著這盤棋來說,柘因的棋藝隻能算是略知一二,心下有些忐忑。

離垢抬頭看著他,柘因握著一枚黑子,單手靠在矮椅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