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舉個例子,棉花和鐵,一鬥棉花很輕,一鬥鐵很重。同樣都是一鬥,可重量卻不一樣。”
錢展業恍然:“我懂了,可盔甲有固定的形態,如何讓他們變成一鬥?”
“用水。滿滿一桶水,將盔甲放進去,溢出來那部分水。就和盔甲的大小是一樣的。”
“好主意,”錢展業聞言大喜。“如此一來,就能確定是不是這批盔甲有問題了。這麼聰明的辦法,阿醜,你日後大有可為呀!”
阿醜謙虛道:“以前在一本書上看過,借花獻佛了。”
不多時,錢展業將幾位同僚都請到了錢府正院,而這個實驗。就在錢府正院的花園裡進行。一同前來的,還有夏翌辰和俞則軒。
花園的抄手遊廊上,依次排開座椅高幾,作為觀者的座位。院中空地上。放著一個盛滿水的中型木桶,木桶下麵是一個大空盆,盆口比木桶大上一圈。另一邊的桌子上,擺了稱和鬥。
不多時,幾人落座。夏翌辰因身份不同。坐在最靠近錢展業的位置。他端起茶盞,遮住表情,微微張口向斜後方的俞則軒低聲說:“怎麼看怎麼像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
俞則軒勾起%e5%94%87角,邊搖折扇邊說:“我也不知錢展業葫蘆裡賣什麼藥,大熱天的。突然把我們叫來。也就你身份不同,那群人老顧忌著不敢怠慢。”
“我倒不想他們老惦記著,搞得我不敢儘興……”散漫的語調還沒拉完,就被俞則軒打斷。
“行了吧你,還真當紈絝當上癮了。現在整個大乾,誰不知你乖張不羈,喜怒無常,都怕了你了!”俞則軒數落。
夏翌辰淡淡一笑,桃花眼白了一下俞則軒:“你莫不是以為,乖張不羈、喜怒無常,不是我本來的性子?”
俞則軒還沒回答,就因為所謂“表演”開始,見到阿醜,而驚得沒說出話來。
不是說“過家家”嗎?怎麼扯上阿醜了?
而夏翌辰一直保持輕鬆隨和的神情,桃花眼看不出情緒。
阿醜一邊和眾小廝進行實驗,錢展業一邊和眾賓客解釋。
夏翌辰很快聽懂了錢展業的意思,%e5%94%87角微微勾起,神色有些迷蒙:“這方法,有趣得緊!”
有趣?眾人麵麵相覷:怎麼會是有趣呢?昱王世子到底是聽明白了,還是沒聽明白?若聽明白了,怎會把這等軍器摻假的重大案件,說成是有趣?若沒聽明白,又是哪裡來的,有趣?
俞則軒自然知道夏翌辰在搞什麼鬼,連忙出來打圓場:“世子的意思是,這方法很新穎聰明。”
眾人這才明了,又開始議論這個方法。
“有了這個方法,日後不管什麼,摻假都不容易了。”
“不過這方法實行起來還要費些功夫。”
“那總比被蒙在鼓裡好!”
……
不多時,實驗結果出來了,那個頭盔,用的材料的確有問題。
“如此一來,這批軍器就能定案了。”錢展業略鬆一口氣。
“可這些質量有問題的東西,是怎麼做出來的?”俞則軒追問。
正四品按察副使劉暉回答:“自然是軍器所的人偷工減料,將朝廷的銀子自己貪了。”
“自己貪了?這成何體統?還不把他們貪墨的銀子搜出來,將他們繩之以法?如果整個大乾的盔甲都出了問題,如何了得?”夏翌辰忽然說。
阿醜在一旁掩%e5%94%87無聲地笑:這家夥,整一個搗亂。這麼憤青的話,才不會是他真想要說的。她見識過他的手腕,知道他並不簡單。如今,怕又有什麼目的吧?
錢展業悵然搖頭:“軍器所的人,並非單單做淮南道的東西,但隻有淮南道的東西出了問題。”
此言一出,大家有些靜默。若是如此,那麼表示淮南道有人動了手腳。
從四品軍器局參議嶽進賢立刻表態:“刺史大人,下官一定查清此事,絕不放過危害朝廷之人。”
“此事我會遣人繼續追查,”錢展業又伸手一指阿醜,“今日這個奇妙的方法,正是這位阿醜姑娘想出來的。”
阿醜聽聞提到自己,便向眾人行了一禮。
“阿醜姑娘才智過人。”從三品布政司參政淳於政含笑稱讚。
“大人過獎,阿醜隻於這些旁門左道多看了幾本雜書而已。”
接下來的場合就不那麼正式了,有些人來觀察阿醜所使用的工具,阿醜便告訴他們都是最簡單易得的工具;另一些人倒是聚在一起說起官場上的事。
阿醜借著閒聊,也算是搞搞社交活動。這些都是淮南道的主要官員,搞好關係準沒錯。從三品布政司參政淳於政年輕時學過些醫術,因而聽聞阿醜懂醫,很感興趣。
“當年也是年輕,什麼書都讀,便多看了幾本醫書,如今早就忘光了!”淳於政哈哈大笑。
“淳於大人謙虛,茯苓、枳實這些都還記得,怎麼叫忘光?”阿醜笑言。
“姑娘近日可有閒暇?”淳於政問。
“淳於大人有何事?近日阿醜的店即將開張,算不上十分清閒。”阿醜回答。
“如此我也不強人所難了,家母有些病痛,本想請姑娘去看看——”
阿醜連忙打斷他:“救人之事,阿醜當然不讓,總不至於連瞧病的時間都沒有。”
“阿醜姑娘醫者仁心,明日淳於府就恭候姑娘了!”淳於政喜形於色。
又交談幾句,阿醜知曉了各人身份名姓。也知道了那兩個富家公子狀的人物,到底是何來曆。
俞則軒,戶部尚書俞賀揚長子,現任東宮戶院掌事。
瞧這條件,日後太子登基,前途大大的。
夏翌辰,昱王世子,母靜宬長公主。
身份尊貴,卻被冠了個大乾第一紈絝的名號,遊手好閒不理世事?世子大人,你是故意的呢故意的呢還是故意的呢?
不過,怎麼說呢,這兩人總給她一種怪怪的感覺,說不清楚的怪。特彆是想到最初在建業,她是馬蹄下死裡逃生的乞丐,他們兩個高高在上;如今這格局,已經成這模樣了;等到日後,是不是還能變得更滑稽一些?
阿醜自嘲地搖搖頭,隨眾人告辭。
然而在眾人告辭之後,俞則軒上前對錢展業低聲說:“錢大人,則軒有件事,想向大人請教。”
錢展業自明白俞則軒在眾人散去之後才說的用意,不漏聲色地領著俞則軒和夏翌辰前往自己的書房。
“錢大人,上次世子去壽陽剿匪,抓獲的山賊身上,搜到了這個東西。”俞則軒擺出一個瓷瓶。
“這是何物?”錢展業拿起瓶子,打開塞子看了一下,並未看出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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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則軒解釋:“這瓶是上好的金瘡藥,如若大人不信,可以請郎中來鑒彆。”
錢展業沉思片刻,突然喊人:“去把阿醜姑娘叫回來。”
俞則軒看了一眼夏翌辰,眼神裡的意思是:你真不後悔?
夏翌辰舒展俊眉,滿不在乎的樣子,桃花眼轉向那個瓷瓶:“這般金瘡藥,便是宮裡的,也不過如此,怎會出現在山賊手上?”
俞則軒補充道:“的確,若是一瓶,可能是偷的搶的,可那些匪類人手一瓶。近日又遇上軍器事件,我隱隱覺得,這兩者有某種聯係。”
錢展業微垂眼眸,神色嚴肅。思索了半晌,又叫人去問淮南道的冷都督拿一瓶金瘡藥。
剛吩咐完,阿醜便到了:“錢大人,叫阿醜去而複返,有什麼要事?”
錢展業把瓷瓶遞給阿醜,阿醜疑惑地接過。探查過後,麵紗下清澈的雙眸,有些震驚地掃一眼悠然品茶的夏翌辰,隻見他桃花眼依舊迷蒙,似乎什麼也沒發生一般。
阿醜冷冷勾起嘴角:原來,是你!
ps:
二更
099 金瘡
“冷都督拿來的藥,實在算不上治愈外傷的藥,隨意尋找樹皮草根搗爛製成罷了,”阿醜搖頭放下將才送到錢府的藥瓶,又指著另一個瓷瓶,“至於這一瓶藥,是貨真價實的好藥。”
錢展業眉頭緊鎖,不發一言。
阿醜輕吸一口氣,察覺到了事態嚴重性。若隻有盔甲,便也罷了,如今連藥都出了問題,隻怕是個牽連官員甚廣的大案子。
“原先我打算讓按察使司和照磨司[1]調查清楚便是,如今……”水麵上的東西已經非同尋常了,水底下的東西必然錯綜複雜,這一點錢展業明白。因此,在決定查案人選上,錢展業必須慎之又慎,“我會%e4%ba%b2自查。”
阿醜萬萬沒想到錢展業會選擇%e4%ba%b2自查,他身為淮南道的封疆大吏,行事其實諸多不便。%e4%ba%b2自查,實在是下下策,也說明了他十分謹慎,不敢相信任何人。
俞則軒站出來主動請纓:“錢大人,您公務繁忙,%e4%ba%b2自查也有諸多不便。若果錢大人不嫌棄,則軒願為錢大人分憂。”
錢展業沒有回答,自然此時也最難決斷。道理上來說,俞則軒的身份,最是合適:無官無爵的白身不好乾預朝廷之事,俞則軒頭頂的虛職官帽,可謂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名頭。另外,就淮南道而言,俞則軒作為局外人,正好不偏不倚,能夠保持中立。
隻是,他該不該相信這個年輕人呢?不隻是他,此刻這個消息,阿醜和昱王世子也知道了,他們兩個,是否又值得信任呢?
阿醜在一邊緘默不語,她自知不過是個專業人士的身份,充其量當個顧問,具體的事情和她無關。正當她走神的時候,錢展業開口了:“阿醜姑娘。你原本是徐公子請來的人。按理說,我本不應該多說這幾句,隻是事關重大,我不得不說。此事輕重,你想必心中有數,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有旁人知道。”
“大人,阿醜明白,一定守口如瓶。”把她當徐泰的人了?也罷,她的陣營。如今的確夠亂的。
“昱王世子。我對世子也是同樣的意思。”錢展業又轉向夏翌辰。
然而夏翌辰隻是微微頷首。仍舊滿不在乎的輕鬆模樣,看得阿醜暗自咬牙:真能裝呀,扮豬吃老虎的家夥,等下再找你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