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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醫 蕭七七 4258 字 3個月前

長輩,我怎麼不記得有你這號%e4%ba%b2戚,我%e4%ba%b2戚尚健在的隻有奶奶一人,排不出輩分你就自居長輩,難不成你是死人墳墓裡爬出來的?”

諷刺意味不散:“第三,你比我年長個十幾歲不錯,可是這般撒潑耍賴斤斤計較貪心不足惡意詆毀,你自居年長,沒有年長者的沉穩持重廣闊%e8%83%b8襟知事明理,為人表率尚不夠格,如何讓人敬重,又有何資格教訓他人?”

最後重磅甩下:“第四,凡事講求真憑實據,你胡言亂語惡意詆毀,置他人清白於不顧,無事生非謾罵中傷,放到官爺那裡是要判尋釁滋事罪的,周嬸子,你想清楚了嗎?”

尋釁滋事罪現代是的確有的,不過在大乾如何阿醜就不知道了。反正估量著周嬸子也沒那麼多見識,姑且唬她一下。

周嬸子開頭隻覺得阿醜是個念過書識字的,似懂非懂的四字詞一出接一出,著實讓她退縮了些許。待聽到尋釁滋事罪,就被鎮住了——這丫頭片子看著小,卻不是個好拿捏的!

“怎麼,周嬸子,還想我%e4%ba%b2自押你去嗎?”阿醜輕笑一聲,笑聲卻讓人在秋陽中膽寒。

周嬸子三角眼躲閃:“那個啥,天不早了俺先走。”一溜煙跑了。

阿醜撇撇嘴:“真費我口%e8%88%8c。”繼續乾活不提。

翌日晨光裡,阿醜看著大男孩佟寧信手中的籃子有些為難:“丁大哥這是和我見外了,且不說這比城裡普通郎中的診金都多,何況我也真沒做什麼。”

籃子裡二十個%e9%b8%a1蛋、三斤白麵,對於尋常百姓而言,這些東西不是小數目。

“丁大哥囑咐俺務必讓阿醜姑娘收下,否則就再不許見他……”佟寧信蹙眉嘟囔著,模樣十分可憐。

秋風揚起阿醜盛滿天際霞光的長發,她側頭對徐奶奶說:“奶奶,要不我去趟丁家%e4%ba%b2自辭了,省得讓佟五哥裡外不是人。”

不是阿醜矯情清高,實在是這謝禮本就太重,丁大娘又當她掃帚星不待見。丁家拿出這些來,定是丁舉文一人的主意,丁大娘並不知曉,否則肯定鬨將起來。若是此事被丁大娘後知後覺發現了,不僅她自己和丁大娘關係更僵,更影響丁家母子情分。細細思索,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過如今想來,這個丁舉文人還不錯。

徐奶奶臉上掛著慈祥的笑意:“去吧去吧,你這丫頭忒心善,人家也是好意呀。知道你心思多,也不攔你了,今日地裡我照看。”

“謝謝奶奶,把東數第一畝天麻澆些水就成,其餘不用理會,”阿醜欣喜不已,雖然知道奶奶向來順她的主意,又轉向佟寧信,“你和我同去吧!”

來到丁家門口,阿醜停住腳步:“你先去看看丁大娘在不在家,什麼時候回來!”

佟寧信一臉傻愣,不解其意:“這是為啥?”

“我懶得和她打照麵唄,這都不懂?碰上又是一場大鬨天宮,”阿醜邊說邊撇嘴,最後一句聲音漸漸消下去,“聽她撒潑是要有佛祖級彆定力的……”想罷又覺得好笑,說得丁大娘跟孫猴子似的。

佟寧信拍拍腦袋,恍然大悟一般:“哦,原來你是不想見丁大娘呀,彆說你,俺也常躲她,嘿嘿!”說著一溜煙跑進去刺探軍情了。

阿醜恨鐵不成鋼般搖頭:傻傻的大男孩!

不一會兒,佟寧信蹦達出來:“阿醜,今個丁大娘趕集去了,太陽落山才回呢!”微黑透紅的臉上掩不住喜悅。

阿醜大鬆一口氣:不在就好!於是隨佟寧信欣然進去。

走進丁舉文的屋子,隻見他半躺在床上,手中捧著一本書在看,較佟寧信白皙些許的臉上,五官端正明朗,神色沉靜認真。

阿醜走到他附近,提著籃子開了口:“丁大哥,我——”

未及說完,丁舉文便出聲打斷:“阿醜姑娘,你若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丁舉文,看不起又何必登門。”語氣不容置喙,連頭也沒有從書中抬一下。

阿醜聞言一僵,心中卻極不舒服:她承認,丁舉文的手段和語言不可謂不高明,無論對佟寧信還是對她。這種人,很顯然屬於恩怨分明、有恩必報的人。可是,她就是覺得很不舒服,也許是因為,這個不比她實際年齡大的人居然拿出一種大哥哥的威嚴作派,來逼她就範!

阿醜扭頭看看一旁怏怏的佟寧信眼中透出的無可奈何,就明白此人向來是這般行事手段,餘光掃到不遠處桌案上的筆跡,陡然起了興致,走過去一觀究竟。

016 扶搖

阿醜拿起桌案上的宣紙,是一首七言絕句。

“浩翰青雲極野曠,蕭蕭幾度慕春光。鴻鵠向遠南歸去,未若衝天振昊蒼[1]。”阿醜看著端正的字跡,不自禁念出來。

佟寧信最先驚喜出言:“阿醜,你識字?”

丁舉文微微挑眉,有些詫異地看著阿醜:女子之中,就算城裡大家閨秀,識字的也是少數;遑論她隻是個十一二歲的農家姑娘。不過隨即釋然:既懂醫識藥,想必幾個字還是認得的。想罷沒有在意,仍舊繼續看書。

然而下一瞬,丁舉文卻發自內心地對阿醜高看一眼。

“浩翰青雲極野曠,‘極’,用得很好,秋高氣象,皆從此字來;蕭蕭幾度慕春光,‘慕春光’三字,乃全詩最溫暖所在,如久旱枯林中一抹綠芽;最後的轉與合,詩言誌,足見逆境高飛、搏擊蒼穹之誌,隻是,未若扶搖振昊蒼,不是更好嗎?”

阿醜略帶沙啞的聲音對丁舉文來說猶如醍醐灌頂,他低聲輕念:“扶搖,扶搖……”隨即終於從書中抬頭,猶如看天邊指引方向的北極星一般看著阿醜,“不過兩字而已,整詩又是另一重境界,阿醜姑娘兩字之師,舉文由衷欽佩。”語氣極為誠懇。

佟寧信點頭如搗蒜:“是呀是呀,扶搖聽起來就好!”

阿醜微微歎息:“旁人隻道扶搖好,卻不知扶搖為何好。扶搖直上,乘風而起,無所憑借,安得淩雲。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世間萬物皆如此,離不了周遭人事。若是隻懂衝天,不顧環境何如,終究過強則折。故而丁大哥,如此謝禮我不能收。有恩必報是常理,可是也要考慮當下實情,考慮其他人和事。”

佟寧信驚得目瞪口呆,不曾想,隻看了一首詩,阿醜不但評出好壞優劣,還借此謝絕了丁大哥!

丁舉文愣了,大約是沒料到阿醜的這一番說辭,半晌倏地笑出聲:“阿醜姑娘,在下對姑娘,佩服之至!”

阿醜略鬆一口氣,心道:幸好前世看的詩詞不少,才能和你掰這麼多。都說對付人要投其所好,她看丁舉文也就是個典型書生模樣,和他掰詩詞文章肯定沒錯,否則遇上這種性格的人,還真不好對付!

“阿醜姑娘,”丁舉文斂了神色,因著已經把阿醜當讀書人看待,他的用詞稱謂也變化許多,“在下知你擔心何事,家中雖未大富大貴,此等謝禮卻不至砸鍋賣鐵。再者言,家母上次對姑娘…也是在下替家母賠罪的意思,何況家中錢糧向來是經在下之手,姑娘不必憂心。”

丁舉文一番話,把阿醜幾個擔憂都點到了。

阿醜歎息:“就算如此,你康複期間不能下地,靠丁大娘一人打點內外,家裡用度定然拘謹,還增加這部分支出;另外,城裡普通郎中診金也不值這麼多。”♀思♀兔♀網♀

“姑娘幫我解扶搖之惑,才是無價——”丁舉文還想說,卻被阿醜打斷。

“你這個人,真是越說越倔強!按你的歪理再說下去,什麼謝禮加賠禮,傾家蕩產你都給不起。我收了就是,但不是現在收。你什麼時候完全康複,我就什麼時候收。還有,就是這個數目,隻能少不許再多!”阿醜語帶慍怒地妥協,暗暗咬牙切齒:迂腐書生就是難搞!

丁舉文沉%e5%90%9f少許便應下了,總算沒再多說什麼。

佟寧信看著兩邊精彩交鋒,也大開眼界,隨即關心起丁舉文的生活起居:“丁大哥,這幾日你都躺在床上,多不方便,阿醜,丁大哥就不能下地走路嗎?”

阿醜還在氣頭上,麵紗下白了一眼佟寧信:“把你腳板捅穿再讓你下地走路,你成嗎?”

躺槍的佟寧信訕訕低頭;丁舉文因她不善的話語微微挑眉,不至不悅,而是詫異:她說話的風格,前前後後反差還不是一般的大。

許久阿醜才鬆了口:“你要想幫丁大哥,就弄個木拐來吧。”

“阿醜,還是你聰明!俺們這就動手吧!”佟寧信躍躍欲試。

丁舉文頗有些無奈:“阿醜姑娘,這小子就是如此,你彆當真。”

阿醜明白丁舉文是覺得佟寧信勞煩她不合適,不過,就當樂於助人罷,況且拿人家的手短,正好幫些忙還禮:“倒也沒什麼,左右我沒正經事情做。”

佟寧信擺手:“當然不敢勞煩阿醜,你一旁看著就成,俺跟著俺爹學過兩天木器,放心!”

阿醜清澈的雙眸一亮:在古代農村地區,會木器手藝可是十分吃香的。畢竟,誰家沒有木器需求?都要巴望著那一兩個技術熟練工,也難怪佟德全年紀不大卻能當裡正。轉念一想,這個佟寧信,笨是不笨,就是單純得緊,若是讀書做官,官場錯綜複雜,不把他吃了才怪,丁舉文那種性格仿佛更合適;但如果學門手藝以此謀生……

“阿醜,發什麼愣,和我上山找木頭呀!”佟寧信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哦,那咱們走吧。”阿醜這才驚覺自己想多了——彆人的人生,自己瞎操什麼心?那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背著竹筐上山,阿醜撿起兩根長木棍,對佟寧信說:“往後你們再上山,就拿個棍子探路,這樣前方有陷阱,也能及早發現,免受無妄之災。”

佟寧信恍然:“真是好辦法,阿醜你太聰明了!其實平日裡狩獵的人不多,快冬日了農閒,也要拿獵物換糧食過冬,才有人往山裡來打獵。”

阿醜點著頭,一邊走路一邊尋找野生藥材:“原來如此,總之要小心些。”心裡卻在想:快過冬了,她和奶奶也要計劃一下,今年她們沒有收成,找些野生藥材拿去換點糧食也好。再不成,她去譙郡行醫,也能補貼些家用。

山路蜿蜒,阿醜爬上一個坡,就看到坡上有幾株防風,迎著日頭生長極好:“佟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