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頁(1 / 1)

雲鷲似輕輕歎了一口氣,那語氣低低的話似在對半月說又似在對自己說,“這個世上,誰不怕死呢?活著多好,為何總要言死?”

“……”半月身子一顫,緊咬著下%e5%94%87一時不知如何答話。

“既然你不願歇著,那便量力而行吧,我可不願看著望月死再看著你們誰有不測。”對於這些所謂的屬下,百裡雲鷲的確如白琉璃所平靜的一般,寬厚。

隻因,他們於他來說,與其說是屬下,不如說是夥伴,人生在世,有多少人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夥伴離去而無動於衷?

“屬下願為爺赴湯蹈火!若是望月還活著,她定也如屬下這般想。”半月握緊垂在身側的雙手。

“你若死了,阿沼該怎麼辦?”百裡雲鷲輕輕淡淡的一句話,如一盆冰冷的水從頭而澆,令半月的身子不受控製地抖了抖。

正當半月張嘴要反駁什麼的時候,卻被百裡雲鷲揚手打斷,“去替我將等候在暗牢的客人請來吧,等了兩夜,隻怕客人要等得心焦了。”

望月咬了咬%e5%94%87,並未再固執己見地說些什麼,應了聲,退下了。

前院,白琉璃自從烏篷小船後下來後,每一步都走得極為沉重,直到確定站在湖心樓閣上的百裡雲鷲的目光再也瞧不見她,這才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湖心樓閣的方向。

四季常青的竹子掩映在通往銀玉湖的小道上,遮擋了白琉璃的視線,然她是隔著層層交疊的竹枝看了那根本就看不見的樓閣許久,才轉回身,繼續往前院的方向走。

大紅燈籠,紅綾編花依舊掛在整座府邸的各個角落,與昨日的情景沒有任何差彆,然而卻又真真的有差彆,因為沒有了那笑鬨之聲,沒有了那熱鬨的味道,整座府邸雖然打掃得乾乾淨淨,卻是冷冷清清,便是連那會在某一個庭院隻知低著頭揮動笤帚的憨實也不見了,靜靜悄悄,仿佛沒有生氣一般。

白琉璃手裡拿著百裡雲鷲編給她的竹蜻蜓,心冷冷沉沉,真的是一座能考驗人究竟耐不耐得住寂寞的府邸,百裡雲鷲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家,一直都是這樣的麼?

他的爹娘,又該是怎樣的人?

走著走著,耳畔忽然傳來了笤帚掃過地麵發出的沙沙聲,原來正有一個家丁正拿著笤帚在清掃昨日的狼藉,隻是他隻顧打掃,沒有注意到正從回廊下走過的白琉璃。

大紅燈籠在寒風中輕輕搖擺,卻再也給不了這座府邸添上一絲暖意。

白琉璃走到前夜她休息過的院子,才走進月門便發現已然換上襖子的沙木正低著頭在院中來來回回地踱步,一邊踱步一邊在低聲碎碎念著什麼,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猶豫與不安,忽然,隻見她跺了跺腳,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般猛地抬起頭,轉身就要往月門跑,卻又在剛剛轉身抬頭時愣在了原地。

“大小姐!”看到正站在月門看著她的白琉璃,沙木驚呼一聲,連忙衝到白琉璃麵前,“奴婢見過大小姐!大小姐昨夜睡得可還好?”

“……”白琉璃覺得,這些古人是不是都喜歡在彆人洞房的第二天早上問上這麼一句?這句話由不同的人問出口,含沙射影的程度可大大的不相同,好在沙木這一臉的清澈明顯隻是關心她,倒沒有像暗月那般看那眼神就知道心裡想的和嘴上問的不是一回事。

“還好。”白琉璃微微點頭,抬步便往屋子裡走,“怎麼不在屋子裡好好坐著,這麼冷的天在這院中來回走做什麼?”

進了屋,沙木立刻為白琉璃倒來熱茶,這才緩了氣,有些不自在地答道:“奴婢從小做慣了活兒,突然這麼閒下來奴婢不習慣,想去找大小姐看看有什麼需要吩咐的,但昨兒聽風公子就叮囑過不要在府中亂走,隻是奴婢又在這屋中坐不下……奴婢是下人,不是主子,怎能大早上的就歇著……”

沙木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想到了什麼,頻頻朝白琉璃躬身點頭,慌張道:“奴婢沒有好好的候在大小姐身側,還讓大小姐%e4%ba%b2自來找奴婢,奴婢,奴婢有罪!”

“嗯,確實有罪。”白琉璃一本正經道,在看到沙木一副真的罪該萬死的模樣時不由笑了,“罪什麼罪,怕什麼,我還能扒了你的皮不成?若是扒了你的皮日後誰來伺候我?”

沙木麵上立刻被一副感動的神色替代,白琉璃隻覺這丫頭可還真是有些傻氣,還是正了正臉色說正經事道:“沙木,藥閣裡的那些書冊和書簡你是否幫我撿好了?”

“回大小姐的話,那些書冊和書簡奴婢照顧得好著,這段時日大小姐不在,逢著天氣好,奴婢都將它們捧出去曬曬,然後又好好地收回箱子裡去了。”一提到那些書簡書冊,沙木有了些精神,那些書她照顧著照顧著,感覺就生出了感情,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理著。

“嗯。”白琉璃微微點頭,“你可知聽風公子在何處?”

“昨兒奴婢聽說聽風公子今日要在前廳點賀禮,此刻想來應該在前廳,大小姐可是要找聽風公子?”

“嗯。”

“那奴婢去幫您把聽風公子叫來。”一見著可以跑%e8%85%bf,沙木更精神了,真真是養成了下人的性子一刻閒著都覺不自在。

“不了。”白琉璃在沙木做好拔%e8%85%bf就跑的準備時站起了身,將手中的茶盞放下,“我和你一道去吧,左右都無事。”

白琉璃說完,還不待沙木反應,便已徑自走出了屋門。

她需要母%e4%ba%b2夏侯暖留下的那一箱箱書冊,她要做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縱使她是毒醫世家的傳人,在這個設備缺乏的世界,她不敢賭,那件事情,她必須要有十成十的把握,絕對不能出絲毫差錯。

銀玉湖,鬼厲閣。

曹風看著眼前那正在泥土中迅速移動的枯木,下意識地想要握緊腰上的劍,然他的手抬起後才意識到,他自從前日進入雲王府開始,身上再無一把利刃。

這座府邸仍與他從前調查到的一樣,外表看著普普通通死氣沉沉,但是想要進入這座府邸是難上加難,尤其他眼下所處的這個湖心庭院,更是又暗衛守衛得連飛鳥都難以接近。

他曾經無比地憎恨百裡雲鷲,恨他那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奸佞之人為何就那麼難死,他曾經也來到過這個地方,卻是重傷而回,令他恨得想要將那個殺害了他全家的奸佞之人千刀萬剮喝其血寢其皮!

隻是如今,此時此刻,他再一次站在這個地方,竟恍惚得有種時過境遷的感覺,他是曹家最驕傲的長子,竟然——

太可笑!

半月將曹風領進湖心庭院後即刻退到了月門外,徒留曹風一人在已然啟陣的枯木林陣中,自己則在月門處冷眼看著曹風的一舉一動。

隻是這個曾經揚言要將爺剝皮削骨的男人卻是站在枯木林陣中一動不動,不前進也不後退,不驚詫也不慌亂,眼裡的光卻在不斷翻滾,垂在身側的雙手慢慢緊握成拳。

半月的目光一直未離開曹風,手也一直未離開劍柄,眼中滿是淩厲的警惕,這個男人手中雖沒有武器,但是她曾與他交過手,深知他的身手絕不可小覷,即便手中沒有武器也不可大意,她不知爺為何不到暗牢去見他,而是將他放進鬼厲閣來,要知道此時不可出任何意外,哪怕是一點點意外,都會影響即將天翻地覆的格局變化。

°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隻見曹風將雙手握得越來越緊,卻仍沒有任何動作,仿佛定格在那不斷變換著方位的枯木林陣中一般,一幢黑色的人影慢慢走到樓閣二層的憑欄邊上,垂眸靜靜看著院中的一切。

百裡雲鷲輕撫著站在憑欄上的黑羽背上的羽毛,臉上一張黑色無臉麵具遮擋了他的容貌,也好似將他整個人揉進了一片黑暗之中。

忽然一陣寒風掃過,揚起了百裡雲鷲肩上的墨發,那定立在院中的曹風,就在這忽起的寒風之中,麵對著閣樓驟然跪下了身!

半月握著劍柄的手下意識一緊,百裡雲鷲輕撫著黑羽的動作也倏地停頓,隻不過瞬間又開始繼續輕撫黑羽。

曹風低垂著頭,令人看不見他麵上的表情,唯見他雙拳緊握,雙肩輕抖,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麼,卻是一言不發。

黑羽享受地動了動腦袋,在百裡雲鷲輕輕拍了拍的腦袋後忽然往跪在庭院中的曹風俯衝而去!

百裡雲鷲將手輕放在憑欄上,無動於衷於黑羽的爪子下那淩厲的殺意,隻將目光定格在曹風身上。

就在黑羽那尖利的爪子就要滑過他頭頂時,曹風不僅沒有避讓,反而倏地抬起頭,黑羽那尖利的爪子便從他右臉上急掠而過,帶起一串血珠子!

“戾——”黑羽戾叫一聲,重新飛到空中,卻是沒有飛回百裡雲鷲的身邊,而是在屋頂盤旋著。

曹風的右臉上,三道血印子深深,甚至能看到那血口子翻開下的皮肉,隻見那三道血口子在他的右眼下方戛然而止了,而那血口子隻要再往上一毫,他的右眼便毀了!

腥紅的血水從血口子中沁出,自他的下巴滴落到地,可想而知那樣的三道口子的疼痛有多難忍,然卻不見曹風眼中有絲毫痛楚的神色,隻是定定看著憑欄後無動於衷的百裡雲鷲。

“黑羽性頑,傷了曹公子實在罪過,若是曹公子不棄,到二樓來止血如何?”百裡雲鷲聲音冷冷淡淡,完全聽不出他覺得自己有何“罪過”,與此同時那本一直移動著的枯木停止了移動,倏地停了下來。

“爺!”聽到百裡雲鷲的話,半月握著劍緊張地往前走了一步,卻在百裡雲鷲朝她微微扭過頭時停下了腳步,緊握著手中的劍沒有再往前。

“謝雲王爺。”曹風雙手墊著額頭朝百裡雲鷲深深躬下`身,而後才站起身往通往二樓的木梯走去,血水從他的下巴不斷滴下,他卻毫不在意。

至始至終,隻見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緩慢得明顯,以致他爬上木梯都顯得異常緩慢吃力,不過十數級木梯,待上到二樓時,他的額上竟是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和著血水,汙了他整半張右臉。

二樓的憑欄旁,不知何時擺放了一張圓形小藤桌,左右各置一張藤椅,桌麵上擺著一隻藤編小箱子,還有小爐陶壺一些類煮茶的器具,此時百裡雲鷲正坐在左邊的藤椅上,正在專心致誌地煮著茶。

寒風冷冷,吹動著自陶壺口不斷冒出的水氣,也吹動著百裡雲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