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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舅舅,我想休息一下。”

方賢沉%e5%90%9f了下,說:“那你好好休息。”

將近晚上十點,鐘卓銘才出現在她的病房。他眉宇間隱著倦色,平日那神采奕奕的樣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在床尾站了一會兒,才用呐沙啞的聲線跟她說:感覺好點了沒?”

那病服襯得程知瑜整個人都很憔悴,她摸了摸手背上的針口,朝他點頭。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她不自覺地感到心虛,或者這是因為他跟鐘厲銘有幾分相似,不說話的時候更是如此。

這陣沉默讓程知瑜很不自在,她問他:“阿姨呢?”

鐘卓銘說:“我擔心她熬壞身體,剛才讓司機過來送她回去了。”

程知瑜問一句,他就答一句。她想了想,又問:“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很難看。”

將病床邊上的椅子拉出來,鐘卓銘坐到上麵,挽起衣袖將手遞到她麵前。她看到那個不大不小的針口,伸手去戳了一下。他似乎沒有知覺,任她怎麼戳怎麼碰,他的手臂也一動不動。她抬頭,卻發現他目光複雜地看著自己。

鐘卓銘換了個坐姿,眼睛仍舊緊緊地鎖在她身上,“你為什麼不問我哥怎麼樣了。”

今早趕到事故現場之前,鐘卓銘還心存一絲僥幸,安慰自己這不過是一場小碰小撞的車禍。直至看到滿地的狼藉和被醫護人員奮力從變形的跑車裡解救出來的大哥,他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幾個交警在做紀錄,大嗓門的貨車司機不停地抱怨,被堵在後方的車輛此起彼伏地按鳴催行,這格外混亂的一切更是讓他心亂如麻。呆滯地看著馬路上的血跡,直到一個小護士跑過來詢問他是否需要跟車,他才失了魂地上了救護車。

前往醫院的路上,醫生和護士忙碌地進行急救工作。前所未有的恐懼湧上心頭,鐘卓銘看著那一團團染滿鮮血的繃帶,腦袋變成了一片空白。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接著就掏出手機聯係相熟的醫院,交代好一切,他才通知曾莉寧。

在這種時刻,每分每秒都是生命。救護車剛停下,在外麵等候的醫生馬上就把鐘厲銘推走了。鐘卓銘正想跟上去,剛才跟車的醫生卻把他叫住,吩咐護士帶他去做個化驗,準備抽血。

曾莉寧和鐘美芝趕到醫院的時候,鐘厲銘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鐘卓銘剛被抽了400cc的血,此際正臉色蒼白地坐在手術室外的排椅上等候。他看到心急如焚的母%e4%ba%b2和姐姐,隻能避重就輕地將現狀告訴他們。

曾莉寧站也站不穩,鐘美芝眼疾手快地將她扶住。她伸手揉著太陽%e7%a9%b4,聲線顫唞不已,“這都是天意,要怪也隻能怪天意弄人。”

在手術室外守了一會,曾莉寧就想去看程知瑜。鐘卓銘本想與她一起去,尚未走到電梯處就碰見了正要找他錄口供的交警,因此他隻能讓母%e4%ba%b2獨自前往。待他回來的時候,那台手術剛好結束,而鐘厲銘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想起了母%e4%ba%b2的病情,鐘卓銘極力勸說她回家休息。曾莉寧起初並不願意離開,他跟鐘美芝不間斷地遊說了許久,她才答應。送走了母%e4%ba%b2和姐姐,鐘卓銘還要跟主治醫師了解大哥的情況。

這一係列的事情做下來,鐘卓銘隻覺得身心疲倦。站在重症監護室的玻璃窗前,裡麵的護士有條不紊地在鐘厲銘身上抽管子、換針水,他看著戴著氧氣罩的哥哥正毫無知覺地躺在病床上,他突然覺得肩上正負載著千百斤的重擔。

從小到大,鐘卓銘都不需要承受太多壓力。即使是父%e4%ba%b2離世以後,他的大哥也能一力撐起這個家。直到現在,他才明白沒有人可以永遠替自己遮風擋雨。作為一個男人,他也是時候收起玩心,好好地守護自己最%e4%ba%b2的人。

最後一點表情都消失在她臉上,程知瑜不言不語,一點回答他的意思都沒有。

等了片刻,他又追問:“你一點都不關心他的生死?”

纖細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e8%83%b8口不穩地起伏,程知瑜才下定決心說:“不關心。”

那聲音聽著很不真切,鐘卓銘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她將頭抬起,他看到那一臉淡漠才相信她對此確實是毫不上心。他很少向她發脾氣,但此時他卻難以自控地對著她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差點要了他的命!”

麵對著焦慮且憤怒的鐘卓銘,程知瑜難禁也有些許浮躁。扶著隱隱作痛的額頭,她不想與他再討論這個話題,於是便下了逐客令,“我很累,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好嗎?”

鐘卓銘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依言離開。

第二天清早,許宥謙抱了束玫瑰來探病。程知瑜剛好吃完早餐,護工捧著托盤步履匆忙地出去,差點撞上了他。

看清楚了來人,程知瑜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她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將花束放在一邊,而他卻主動開口:“我昨天一夜都沒有睡好,因為我擔心你會潛入我家,一刀把我捅死。”

他那戲謔的口%e5%90%bb讓程知瑜分外反感,她冷冷地看著他,說:“為了你這樣的人去犯罪,不值得。”

“那個值得讓你犯罪的人,他的下場也不怎麼樣。”許宥謙幸災樂禍地笑著,十分惡毒地戳她的痛處,“你們玩得挺大的嘛,我前幾天才去車行提車,沒想到這麼快就報廢了。”

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提起鐘厲銘,程知瑜都會避而不答。許宥謙自顧自地坐了下來,接著告訴她:“那位宋先生來看過你,你猜他是不是跟我一樣,整晚都害怕得睡也睡不著呢?”

程知瑜終於有點反應,她抿了抿%e5%94%87,低聲問:“是你告訴他的?”

他笑著承認,“我最喜歡做讓那對狗男女不痛快的事情。你跟你媽長得真像,難怪某人每次看到你就像看到了鬼一樣。不過,要是換作是我,有個被我害死的女人給我養了一個這麼大的女兒,我也會覺得毛骨悚然的,因為這怨念真的太深了。”

她死死地咬著%e5%94%87,沒有反駁他的話。

許宥謙應該還沒有儘興,因而繼續說:“他的虧心事做得太多,近兩年在家裡修築了一座佛堂,每天都在裡麵燒香拜佛。我看著也覺得可笑,像他這種罪大惡極的人,念兩句經燒幾根香就想高枕無憂,簡直就是妄想。”

那股恨意從他的聲音裡一點一點地滲出,程知瑜不動聲色地挪遠了些許,但他卻一把將她捉了回來,“你不用害怕,父債女還這樣的老戲碼不會在你身上上演,你不是他的掌上明珠,你隻是被他拋棄的可憐蟲。”

程知瑜被他的話狠狠地刺傷了,她揪著被子,好半晌才說:“我是被他拋棄的可憐蟲,那麼你呢,你算是什麼?”

“我?”他輕笑了聲,而後就沒有回答的意思。

她奇怪地看著他,最後忍不住說:“花這麼多力氣去恨一個人,你不累嗎?”

許宥謙慢慢地斂起了笑意,“不累,我樂意。”

程知瑜反而笑了,“如果我像你一樣有選擇的權利,我一定不會選這樣一條不歸路。”

他微微地愣了下,而她便繼續說:“我雖然很討厭你,但是我不恨你。”

“那我真感謝你不恨我。”他滿不在乎地說。

她看著他的眼睛,用充滿憐憫的口%e5%90%bb對他說:“你什麼都不缺,但你那些都不是你想要的。你看起來比我高貴、比我幸福,但實際上卻跟我一樣的可憐。”▲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待程知瑜在曾莉寧的陪同下走出病房的時候,方賢已經替她辦妥了出院手續。

按理說,他應該感激他們,畢竟鐘家不求回報地照顧了程知瑜這麼多年。隻是,他當下的心情十分矛盾,除了那少之又少的感激,剩下的都是無法言語的感覺。他向來對人溫文有禮,但此際卻無法給那對母子好臉色。剛才聽見了程知瑜的哭訴,他就知道她跟鐘厲銘的關係要比八卦雜誌那些繪聲繪色的描寫還有複雜得多。

曾莉寧大概能猜到他的態度,隻簡單地與他傾談了幾句就不再言語。程知瑜準備要回大宅收拾行李,她猶豫了下,還是問:“你真的不去看看他嗎?”

程知瑜的眼睛還是腫的,她輕輕地搖頭,%e5%94%87瓣動了動,最終還是沉默地跟著方賢走進了電梯。

學校那邊尚有事務需要處理,方賢必須儘快趕回寧昌。他訂了明天中午的機票,大致地跟程知瑜交代完行程和計劃後,他問:“你打算收拾好行李就跟我回酒店,還是讓我明天再去接你?”

倦意從心底泛起,程知瑜不想再作選擇,“我都可以。”

方賢說:“我明天接你吧。等下將行李收拾好久歇一歇,什麼事情都不要想,舅舅會幫你安排妥當的。”

程知瑜很勉強地給他露了一個笑臉,“好。”

離彆在即,程知瑜覺得分外傷感。她在這裡生活了將近八年,無論是喜也好,是悲也好,都成為她人生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或許她以後還會有機會回到這裡,但當時的人事和情懷早已不再。

關阿姨正在廚房裡燉湯,濃重的藥材味道撲麵而來。程知瑜本想直接回房間,但關阿姨已經從裡麵走出來,十分關切地詢問了她的身體狀況後,便說:“湯燉好以後我就給你送上去,你先休息吧,我看你都瘦了一圈了。”

那麼家常普通的話語,程知瑜今天聽來卻覺得分外感動。她的心原本很柔軟,隻是,她為了保護自己,不得不給自己的心裝上千百層的防禦膜。對於那些曾經給予她傷痕的人,她更是本能地逃避,甚至是封閉自己。

傍晚時分,曾莉寧和鐘卓銘都回來了。他們的神色同樣倦怠,關阿姨知道情況應該不怎麼樂觀,於是也沒有多問。

這頓晚餐吃得十分沉默,餐廳裡安靜得很,除了偶爾響起的餐具相觸的聲音以外,他們都沒有其他的動靜。曾莉寧應該跟鐘卓銘談過話了,他沒有再為難程知瑜,夾菜不經意與她的視線撞在一起時,他會飛快地挪開眼睛。

事已至此,程知瑜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吃過晚飯,她就馬上回了房間。剛把行李箱翻了出來,外頭就傳來了兩下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門沒有鎖,但程知瑜還是%e4%ba%b2自過去開門。

曾莉寧拿著一個精致的小袋子,進門以後就看到放在床尾的行李箱,於是問她:“東西都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