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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楊老師就陪著秦教授在這裡聽含光說書,那邊葉庭又看著李年清掃簪子,偷師去了。

“哎!”秦教授聽到了這般伎倆,也是跺腳痛惜道,“他還是太心熱了!這要是我……哈哈,不過我也上過這樣的當,都是吃一塹長一智的。”

明白了含光隻是運氣好,而非眼力強,他是多少釋懷了點,這時候才有空閒打量含光,看了幾眼,略帶驚異地道,“長開成大姑娘了——真漂亮。”

說著,便往李年那走去,“我看看,小姑娘撿了個什麼樣的漏兒。”

李年手快,這時已經是把簪頭花苞處的積垢給清理了一多半,聞言,一邊遞給秦教授,一邊就和葉老板道,“這個應該是出土沒有多久,以前在地下保存得也比較完好,上頭的鏽斑主要是接觸水汽後自然浮現,不難去除。積垢也不是在土裡落下的,那樣的臟汙很多都深入到金屬表層,根本無法洗掉,感覺上像是出土後沒有妥善保管,在環境裡自然積灰落下的。所以拿這個清洗液稍微一刷就掉了,用不上什麼獨門的絕活兒……”

秦教授拿過銀簪,先調過來倒過去地一看,對照著李年的描述,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確實,作為文物來說,沒什麼修複的價值,不過本身其品相不能說差,隻是價值過低,沒有很好的養護而已。”

又掂了掂重量,“嗬嗬,不輕啊,二百五買回來的已經是賺了……”

話才說了一半,老人家的臉色忽然微微一變,他又掂了掂這枚銀簪,低聲嘀咕了一句,“重量不對啊……”

楊老師和李年都沒注意到老人家的說話,聽到的隻有早已經是屏息以待的含光,饒是對自己的運勢已經有了幾分信心,但聽到這句話,她依然是湧起了一股狂喜的暈眩,卻又明白此時決不可失態,隻能是強行壓製住了自己的興奮,咳嗽了一聲,方才儘力自然地道,“師公,重量哪裡不對呢?”

秦教授眉頭一皺,又仔細審視了這簪子一遍,他忽然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動作——把簪頭對著自己,好像是要看到花苞裡麵似的,眯起眼往裡使勁地看了幾眼,又走到門口,乘著日光,仿佛看萬花筒一般,仰著頭觀察著簪口。

葉庭是最敏銳的一個,當下就快步走到了秦教授身邊。“老爺子——這簪子有門道?”

“你有天平嗎?”秦教授不答反問。

“有有有。”葉庭一疊聲地說,回身就去安排了。老爺子反常的做派,也是立刻在街口吸引起了一點注意,來往的行人多有停下腳步,留意著他的動作的。

天平很快就被送上來了,秦教授拿起銀簪稱了一下,眉頭就是一皺。“這個重量,不對勁啊。”

“是啊。”李年也看出門道了,她又在花苞上敲了一下,“這不是完全空心的啊……可簪頭打死了,難道是藏真?真正值錢的東西在花苞裡麵——要把花瓣撬掉嗎?”

含光一時不由得大急,正要開口說話時,秦教授已經白了李年一眼。“年輕人就是性急……把刷子給我。”

他年紀雖大,但動作卻是瀟灑專業,清除積灰的動作比李年還快了不少,很快就把整個簪子的臟汙都給清除掉了。老人家又拿起簪子,反反複複顛來倒去地研究了一會,一拍大%e8%85%bf,拿起一個新刷子,沾了油,就在花瓣縫裡來回地刷了幾道。

“滲進去了!”葉庭驚呼起來。“真的是空心的!”

此時店外已經圍滿了看熱鬨的人,聽到葉庭驚呼,都是一陣鼓噪,有人已大聲問道,“是出大漏了嗎?葉老板?”——要知道,剛才含光沒有離店多遠,她買下這些簪子的來龍去脈,彆人可不都是%e4%ba%b2眼看著的嗎?可能是純銀的還不算什麼,但現在看葉老板表現,仿佛是有大漏,街坊鄰居們怎麼能不來看熱鬨?

“還不好說……”秦教授又把簪子拿到店門口,借著天光觀察了一下,也不知有了什麼結果,回來又往花瓣儘頭,花的蒂頭處使勁地抹了幾道油。

對路了!師公!含光屏著呼吸,在心底默默地給秦教授加油——她現在也說不清自己是為了什麼而激動了。到底是如無意外,即將到手的金錢,還是那種和舊物故人重逢的感慨……種種情緒在她心中複雜地旋動著,留下來的隻有一種純粹的表現:興奮。

“嗯……”仿佛是終於找到了頭緒,秦教授又摸著下巴沉%e5%90%9f了一會,便一手捏著蒂部,一手握著簪身,輕輕一用力,扭動了起來。

隨著他的動作,銀簪竟發出了輕微的異響,然後……在圍觀人群的驚呼聲中,緩緩地綻放了開來。

帶有弧度的花瓣,隨著秦教授的旋動慢慢倒下,也露出了花苞中蘊藏了數百年的秘密——花瓣中間,赫然是以和田羊脂玉雕刻而成的花.心,雖說體積不大,但花.蕊雕刻得惟妙惟肖,在陽光下散發出溫潤的光芒,雖不過分耀眼,卻是極為奪人心魄。

而五片花瓣,更是以絕妙的工藝包嵌了五片一樣質地的和田白玉在內,整朵玉花——

隨著整朵花完全綻放,含光的眼神也落到了花瓣上,無儘的失望,頓時席卷了她的內心,在一片寂靜中,她忍不住叫了起來。

“呀!這花瓣怎麼花花綠綠的!難看死了!”

屋內人的眼球,頓時都被她的這句話吸引到了含光身上,每個人神色各異,秦教授似哭似笑,楊老師滿麵無奈,李年和葉庭卻都是一臉的驚訝——還沒回過神來。

屋外卻是有人已經大喊了出來。“天啊!和田白玉五色沁——我的個老天爺呀!天漏,天漏啊!”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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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器入土以後,因為和各種物質發生反應,在內部形成的那種絲絲縷縷的棉絮狀物體,就叫做沁色。就像是天下沒有形製完全相同的玉器一樣,哪怕同一對鐲子,一起埋下陪葬,這沁色最終體現出來也可能是千差萬彆。沁色以量為尊,五色為極,現在出土的古玉裡一般最多也就是集五色沁於一體了,再多的六色、七色,便是從未於人前現身。│思│兔│在│線│閱│讀│

葉庭一邊擦著汗,一邊結結巴巴地解釋了一番,望著含光的眼神也滿是驚異。手裡貪婪地捏著這五色沁梅花銀玉簪,幾乎舍不得還給秦教授。可秦教授卻哪管那麼多,奪過來放在眼前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確定有五色沁嗎?各種顏色分界模糊,說不定隻有四色沁啊!”

這沁色自然不可能很規整的,大體來說,是從花瓣的尖端、邊緣包邊處往玉心侵染,可以清晰地看出,沁色行進的軌跡甚至每朵花瓣都是不同的,花.心處的小玉柱則完全沒被染上沁色,還保留了和田玉的溫潤底色,雖然經過了數百年的埋藏,但竟還沒有完全失去光彩,以至於剛才打開花瓣時,還是招惹了許多眼球。李年湊在秦教授身邊看了幾眼,道,“從花瓣尖兒沁出來的是%e9%b8%a1骨白水沁,包邊往裡的綠色怎麼解釋?銅沁?感覺這一麵幾個花瓣沁色嚴重,應該是朝上放置,接觸到了溼潤的水汽。和上頭堆放的另一件首飾發生反應了給滲透進來的,要不然就是染色?相對這一麵還有紫色壽衣沁,有可能是和衣料接觸。”

“壽衣沁?”簪子的主人驚訝地發問了。“這是戴在原主人頭上的嗎?”

“壽衣沁隻是一種說法而已,”楊老師解釋道,“大有可能是被安放在首飾盒裡,和首飾盒襯墊的染料發生反應沁入的顏色。”

“不錯,這簪子形製特彆、用料貴重、工藝罕見、機關精巧。”秦教授推了推眼鏡,下了定論。“這種旋動開花的設計,在海內外傳世品乃至出土品中都沒有見過,原主人的身份一定不低,這簪子雖然有這麼多過人之處,但差在不是金器。應該來說是不會插戴在主人頭上陪葬的,有可能是隨同裝盒一起下葬。”

雖說自己老被坑,但秦教授畢竟是業界大拿,一席話說得含光也是暗自點頭:這個簪子在她的藏品中,隻能說是彆有巧思,但論貴重那還排不上號。其主要的作用隻有一個,就是出席葬禮的時候用的。送葬的時候,花苞收斂,規規矩矩的隻是普通的銀簪而已。等到回來開宴吃酒時,若不是近%e4%ba%b2,便可以舒張花瓣,一下又成了一枚清新雋雅的白玉花簪了。雖說構思奇巧,令她十分喜歡,但礙於其主要用場,含光頂多閒來無事賞玩一下,但還沒到會插戴下葬的地步。

“這不是才三種沁色嗎?”本來還以為,這花花綠綠的肯定是價值大減了,結果被這麼一說,含光才知道原來這就是沁色,剛才她差點%e8%84%b1口而出:我爹手裡那些古玉,有些雖有沁,但沁色可不會這麼難看。不過思及自己身份,卻又到底還是忍住了,這時也隻能繼續圍繞沁色發問。

“還有一層是這個玉麵的麻點,你看到這和蟲蛀一樣的黑點就是了。也是水沁的表現,”秦教授心不在焉地說,“四色是可以肯定的了……這簪子下葬以後一定是在一個濕氣非常厚重的環境裡儲藏了很久,天氣可能也很悶熱,應該是典型的水坑玉器。按照這個打造工藝的細節來看,斷代我會斷在本朝,最多也就是三百年前了,不可能再往前,三百年能有四色沁已經是非常難得,說五色沁可能是有點誇大了吧。最後一種綹色,雖說色彩發黃,但是也不能斷定就是土沁了,很可能隻能算是雜質而已。”

這花苞聚攏時也就是個花骨朵兒,張開了無非掌心大小,還不是什麼蒲扇巴掌的掌心。這麼一塊不大的玉料上出現了四種沁色,要一一地鑒定和推測來曆,不是行家根本就做不到。反正在含光來看,一樣是花花綠綠的十分醜陋,和她爹手裡那些藏品的品相根本就不能比。她托腮看了一會,便覺得有些無聊,站起身打算回去喝杯水潤潤口。

結果,才往門口走了幾步,那幾乎把門口給擠破的人潮裡,就有了喊聲,“小姑娘,你這個簪子賣不賣啊!我出五十萬!”

一開口就是五十萬,含光賣出去的步子都是驚得收了回來。可就這還不夠呢,人群裡就傳來了爭辯聲,“祝老三,你虧心不虧心!你出得起五十萬嗎!小姑娘!我出六十萬,六十萬給我吧!”

這麼一來,站在櫃台前邊搞鑒定的幾個人也都被驚動了,楊老師連忙過來把含光拉到了身後,衝人群喊道,“對不住了諸位,我們這個要上拍賣會的,不可能在這兒出手!”

他多少有些惡作劇地又喊了一嗓子,“就是要出手,也得先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