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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從容的微笑,一邊望著聊得熱熱鬨鬨的她們四個嗑瓜子……

柳子昭忽然覺得李含光好像在看電視,或者換句話說,李含光在賞猴戲——她的那個態度就是賞猴戲的態度。

演猴戲的人是誰那當然不必多說了。

小姑娘心高氣傲,從小順遂慣了,如何受得了這樣的侮辱?她的臉一下就漲紅了,若非家教嚴格幾乎都沒聽過臟話,柳子昭說不定都能罵出些非常不中聽的話來。

現在呢,憋了半天,也就隻是憋出來一句,“你看什麼看!我們說話也是你能看的麼!”

她是真心這樣認為的,柳子昭讀的華清小學,一個年級也就幾十學生,家裡非富即貴,出入也是車接車送,在她心裡,李含光根本都不配和她坐下來一起吃飯。今兒這頓飯她都沒打算動筷子,她怕李含光夾過的菜都能讓她染上病。

結果,這個討人厭的李含光連臉上的笑容都沒褪色,她放下手裡的瓜子,轉頭就舉起手。

“老師。”她清脆地道,聲音不大不小。“柳子昭說我不配看她們說話。”

一屋子就這麼大,雖然說華清小學有能力給每桌都安排獨立包間,但畢竟有兩桌都還是小學生,大人們也怕孩子自己吃飯出事。再說,和老師們比,小學生的身份多數還更貴重,可前頭又有尊師重道卡著。所以最後折衷下來,領導們自己單開包間去了。兩桌老師就在一屋子裡一起吃,四桌中間隻是拿盆栽做了簡單的隔斷,都沒過腰際的。

柳子昭他們剛才熱聊,隔鄰三桌其實也都聽得很清楚,不過富貴人家的孩子聚在一起說的肯定都是這些話題,眾人也不覺有異。直到剛才柳子昭這一叱,雖說聲音不大,但到底還是有個把耳朵靈的人聽到。當下都往柳子昭這邊看了過來,氣氛本來就受到了些微影響。含光再一開腔,得,一屋子人都安靜下來。

柳子昭榮登關注焦點,感受到的卻不是喜悅,而是莫大的壓力。——李含光沒偷沒搶,甚至連話都沒說,就是坐在那裡嗑瓜子而已,柳子昭還要說她不配看自己等人說話。這裡麵高人一等的歧視味道,實在是有點重。

楊老師第一個就站起來了,大有要過問的意思,不過華清池的老師比他還要快了一步,一個不怒而威,看起來十分有師道尊嚴的老師怒道,“柳子昭,你真的說了這話?”

柳子昭看來還是比較尊重老師,她慌忙站起身來,“老師,我——”

“還不向這位同學道歉!”須知道,有些話你心裡可以想,嘴裡卻是不能說的。說出來那就犯政治錯誤了,哪怕所有人心裡多少都有點認同柳子昭的話,態度也必須擺出來。這位老師的態度就很端正。

李含光也拍拍裙子站起身來,她的態度倒還沒變,依然是%e5%94%87角悠然帶笑,此時也就是很淡然地望著柳子昭,等著她的下一步。

她要是生氣鬱怒也罷了,現在這樣從容不迫居高臨下,一臉悲天憫人的感覺,讓柳子昭如何的道歉如何能說得出口?小姑娘嘴角抽[dòng]了幾下,待要說話,卻又說不出來——畢竟還是好麵子的,被一群競爭者環繞著看她出醜,小女孩心裡怎麼下得了台?

大家僵持了一會兒,老師又喝了一聲,“柳子昭!”

柳子昭哇地一聲,哭著就奔出屋子裡去了。衛京趕忙追了出去,口中還喊道,“子昭——哎呀子昭——”

年紀小,估計場麵見識得也不多,家裡人怕也沒好好教吧……含光心裡也有點感慨。換做是她,就算是心裡再難受,麵子上也要撐住的,起碼,也要有個試圖去撐住的態度,眼下這一跑,痛快是痛快了,可問題根本沒解決,她還要不要回來?總是要回來麵對的。

日子好過了,連孩子們都跟著嬌生慣養了起來。她在心底歎了口氣,這點小學生鬥爭的水平,充其量隻相當於她七八歲時候和姐妹們玩的遊戲。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宅鬥界輩分高的祖奶奶一邊暗暗感慨,一邊就若無其事地坐了下來。

此時,側門一開,幾行侍應魚貫擺上菜來,含光今早也是夠折騰的了,見這裡是冷盤熱菜一起上,大有一氣上完的樣子,倒是鬆了口氣:要是和她那個時代吃宴席一樣的上法,估計吃到下午兩三點都吃不完。

她穿越回來也就是幾個月功夫,隻吃了大概一個月左右的低水平夥食,之後不是在於元正家加餐,就是到楊老師家改善夥食,慈幼局也是特殊待遇。自然也不會見了美食就忘乎所以了,再說含光也知道人稍餓一點的話會更精神,她中午也不願吃得太飽,便拿出從前在家裡吃宴席的態度,一道菜揀一兩筷子細嚼慢咽。餐桌禮儀和同齡人相比,自然要高出一籌。桌上剩下兩個孩子都被她吃得沒聲音了,這頓飯,含光吃得還很安靜。

席終以後,華清小學的老師壓著柳子昭過來給她道歉了。柳子昭雙眼通紅,看得出來是哭過的樣子,卻是早沒了之前的傲氣,規規矩矩一絲不苟地給她賠禮,“無意間說錯話了,其實不是那個意思。李同學……對不起。”

含光就很客氣地衝她彎了彎眼睛,“不要緊,柳同學,我沒往心裡去。”

廢話沒往心裡去,就她那氣定神閒的樣子,誰都看得出來她根本就是在耍猴呢,看著柳子昭出醜,她笑還來不及,還會往心裡去嗎?幾個和柳子昭沒那麼友好的小學生此時都是住了腳隔遠看著熱鬨,還有個女學生沒忍住,嘻地笑了一聲。柳子昭臉漲得通紅,不言聲就甩手退到一邊了,衛京自然上前哄著不提。含光這裡自然去找楊老師。

楊老師表麵上虎著臉一臉的嚴肅,等到了休息室就變成掩口葫蘆了,不過他沒多提這事兒,就是叮囑含光,“休息休息,一會好好寫。”

含光逗楊老師,“老師,我得罪柳子昭了,一會還能拿第一名嗎?”

“有什麼不能拿的。”楊老師%e8%84%b1口而出,“不就是柳家三房的女兒嗎,還輪不到她來搞什麼特權——你隻管好好比,水平表現出來了,誰敢壓著你?”

含光其實也就是想知道這個,雖然柳子昭家裡極有背景的可能性不高,但終究還有那麼一絲極其微弱的可能。現在楊老師都這麼說了,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倒是楊老師怕她多心,還仔細給她說了一下柳家的背景,“她們家吃的還是上兩代的老本,最高也就隻到省部級,現在也就是在陝西有點名氣了,到了北京那都不必多提的。這和你李局管的背景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你沒必要擔心她。”

含光一聽也明白了——這和她當時也差不多,一族底氣如何,還得看家裡最會做官的那個人走到了哪一步。就比如說她父%e4%ba%b2以前做到江南總督,就算和本家不大%e4%ba%b2近,但本家楊家在陝西一省也非常奢遮了。柳子昭爺爺輩估計是出過高官的,當時累積的背景和資產到現在都在揮作用,不過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按她那個時代的風氣,再過兩代沒有牛人出現,柳家的家產肯定要縮水的。沒那麼多權力,根本維護不住那麼大的盤子。

橫豎都八卦起來了,她順便也問了一下衛京和莫宜嫻,“衛家和莫家也都是老有錢的人家了吧。”

楊老師也不大看得上衛家,“就靠著他們家在南亞的兩個種植園……錢是有點,可沒什麼底蘊。倒是莫家真是傳了有五代以上,她們在東北地多。莫宜嫻……不知道是哪房的,要是本家宗房,這小姑娘不得了。將來她的嫁妝隨便陪一塊地,都比衛家的種植園值錢。”

含光更懂了:基本規則,即使過了兩百多年都沒變,莫家牛,所以莫宜嫻雖然軟綿綿的,可柳子昭等人對她也客氣。這個圈子和一般平民子弟的圈子不一樣,任何人都不可能隨心所欲的行事,還是很看重一個人背後的身家背景的。

不過楊老師也就隻肯點評這麼多了,他怕含光休息不好下午犯困,急著催促她稍微小憩一會,自己為怕吵到含光,還跑出門去瞎逛了。含光也沒啥辦法,隻好真的午睡了一番。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下午起來,打理了一下外表,楊老師便牽著她的手走入比賽會場。含光一進去,又呆住了。

哇——這——楊老師沒和她說啊?

雖然沒有見過真正的拍攝現場,但好歹新聞裡也經常有人扛著個攝像機竄來竄去的。含光一掃會議室就明白了——合著這比賽還要錄像啊?

再聽主持人在那試音:西安府的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我是第一現場的主持人……

含光暈了:感情不但要錄像,而且還是現場直播啊?

這……完全沒聽提啊,於元正參加算學比賽好像都沒直播的!

她趕忙拉了拉楊老師的袖子要問個究竟,卻不妨自己麵上的詫異,早都落入了他人眼中。

柳子昭一直麵色沉凝,進了屋子也是一句話不說,就窩在角落裡,衛京跟在她身邊安慰了半天,她都沒言聲的,這會兒被衛京引導著打量了含光幾眼,又聽他說了半天,她麵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下九流人物,本就是上不得台盤,就算剛才落了她的臉麵又怎麼樣?被鏡頭對著,她能寫得好字嗎?她丟人,丟給幾個人看而已,李含光丟人,卻要丟給全市人看。

就看看到底是誰笑到最後了吧。她滿意地想,又看了含光一眼,這一回,%e5%94%87角露出的笑意,倒也有了幾分居高臨下的樣子。

潑墨門

精誠金石叫得好聽,其實也就是個書法競賽,每年大雅賽、雲門賽到了決賽,電視台倒是會搞直播了,但一來那是全國範圍內的,二來,那好歹也都是高中學段的競賽了。一群小學生在這裡寫大字有什麼好直播的?還要擠占陝西省電視台的資源。

要不是上頭下了令,《第一現場》根本都不會做這個特輯,天知道為了找個直播的理由,把節目的重心給安排出來,組裡的策劃揪掉了多少根頭。羅英和同事們私下也是在八卦,不知這一屆參賽者,是哪一個上頭有神仙了——上頭就是在決賽名單下來以後安排的這個任務,很明顯,就是為了要凸顯一下其中一位參賽者的風采。

如果是外國人說的‘nemoney’辦事,多數都是很直截了當的,在下命令的時候就把這個人給圈出來了。但這一次出手的估計是俗說的五代之家了,明明就是搞特權玩鋪墊,卻還做得很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