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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裡心裡都有些酸了,熟悉的味道在口腔蔓延,隱藏最深的鄉愁也被引了出來。好想家,好想媽媽。

春杏那邊切好肉片,過來看見她在吃菜心,先驚了一下:“這能吃麼?彆吃壞了肚子。”

“無事,是煮熟了醃的。”周媛整理了一下情緒,擠出一個笑,“挺好吃的,你嘗嘗?”

春杏搖頭,接過洗乾淨的酸菜開始切絲。周媛悄悄深呼吸了一下,把傷感的情緒呼出去,轉頭去取了砂鍋洗淨,加肉加水和各種調味料放到小火爐上燒,等開了撇一撇浮沫,然後轉小火慢燉。

感覺到廚房裡越來越熱,春杏就趕周媛出去:“這裡麵都是熱氣,當心熏著了臉,你去跟謝公子說說話吧,彆怠慢了客人。我看著鍋就是了。”又感謝長壽,讓他也去休息。

周媛無奈出去,長壽看春杏自己能添柴,也就答應了,去和無病一起呆著。

屋子裡的謝希治已經有些坐不住,魚香味、肉香味源源不斷的傳來,讓本來還不覺餓的他腹中空虛了起來。

周媛洗淨了手進屋,兩個人都心不在焉的,隨意聊了幾句,看時候差不多了,周媛就去後院叫周鬆和周祿回來吃飯。

周鬆對於再次看到在家裡等蹭飯的謝三公子這件事頗有些淡定。歐陽明跟他說過,謝三公子沒什麼彆的愛好,就獨愛美食,又勸他借此多與謝三公子結交,自有好處。他想著謝三公子尚未娶妻,也並無婚約,倒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對象,因此對於他這貿然上門、不太合禮節的行為也睜隻眼閉隻眼。

在他心裡,謝家門第再高也高不過皇家,謝三公子跟他們公主也就是勉強可堪匹配。公主雖然嫁過,可並不曾跟韓肅行周公之禮,那韓家又是亂臣賊子,早晚有自取滅亡的一天,到時他們公主還不是可著心意的挑駙馬?

雖然不知道那早晚有的一天何時來,周鬆還是十分堅定的相信,他們公主早晚有恢複尊貴身份的一天,所以心裡也從未有過對謝家高攀不上的心思。

再加上謝三公子隻要有的吃,態度都極其%e4%ba%b2和有禮,他也不喜客套,兩下的相處倒自然了不少。

周媛看他們聊得不錯,自己溜達去了廚房,恰好砂鍋煮的差不多了,就讓春杏把酸菜下到了鍋裡,順便還切了一塊鮮豆腐進去。在揚州這地方弄不到凍豆腐,鮮豆腐也湊合吧。

周祿也進來幫著把鯰魚燉茄子盛出鍋,又幫著把煮好的砂鍋從火上移下來,另尋了瓷碗裝好,端到了廳堂裡去。周媛這次沒有跟進去吃,而是跟春杏兩個單獨去了西廂吃飯。

“謝公子怎麼說?”春杏終於逮到機會問。

周媛答道:“說隻是有這個意思,但北麵不太平,恐怕韓肅一時半刻出不得京師,到開春再看。”

春杏還是有些憂愁:“咱們要不要躲一躲?”

“等晚上跟阿爹他們商量商量吧。”周媛也有些不安,但是韓肅是為了鹽城的事來,應該不會到揚州來直接麵對吳王吧?

剛剛平靜的生活又起漣漪,實在讓人有些鬱鬱。再吃到前世家鄉的飯菜,味道勾起回憶,讓人越發難以平心靜氣,這一頓飯周媛吃得並不舒服。

好容易等廳堂裡吃完飯,周鬆和周祿送走了謝希治,她們一家人才能坐下來說起今日得來的消息。

周鬆聽完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你彆擔心,除非是鹽城那邊鬨得不像話了,韓肅才有可能離京南下,不過前幾日我還聽說,宗室諸王都對幼主當國、權相輔政不滿,韓廣平應該不至於在鹽城孤注一擲。”

自從得知諸皇子公主都被韓廣平殺了之後,周鬆就再也沒稱呼過韓廣平相公,改跟周媛一樣直呼其名。

“也有道理。不過咱們也不能不做準備,我這些日子就在想,咱們能不能也買一條小舟,不用大船,就那種能在城內河道行走的烏篷船就行。這裡河道四通八達,萬一有了什麼事,咱們隨時可以上船走,比坐馬車方便多了。”周媛一貫是居安思危的個性,不做好萬全準備,總是不安心。

周鬆麵有難色:“買船容易,可我跟四郎都不會劃船……”

周媛皺眉尋思了一會兒,忽然一拍掌:“我聽張大嬸說,二喜會劃船!等出了正月,天暖些了,咱們把手上的生意停一停,你跟四郎都和他去學學劃船吧!”逃生技能很重要啊。

周鬆為了讓周媛安心,隻得答應:“那好,等過了年我就去打聽有沒有賣船的。”

說定了此事,周媛終於鬆了口氣,略微安心。但回去還是又把細軟收了收,預備隨時可以上路逃跑。

第30章 過年

謝希治還不知道他一句話已經讓周家有了新打算,他被醬香濃鬱的鯰魚燉茄子和酸爽可口的酸菜白肉砂鍋徹底征服,從那日開始每天都上周家報道,以致於周媛都有點煩他了,哪有人天天上彆人家報到混晚飯吃的?關鍵是他還十分不客氣的點菜啊啊啊!

眼看到了臘月二十七,這人竟然還上門來,周媛終於忍不住了:“三公子,這要過年了,你們家裡不忙麼?不是該祭祖了麼?”

“唔,這些事一貫都有長輩們理。”謝希治並沒覺察到自己不受歡迎,他還很認真的說:“我今日來就是告訴你,晚些我要出城回謝家,恐有些日子不能來了。近日多有叨擾,待我從城外回來,再下帖請你們來做客。”說完從身後長壽的手裡接過一個竹籃遞給周媛。

“這是我姨母給的柑橘,味道甘美,比外麵賣的好些。”謝希治低頭看著周媛,臉上有淺淡的笑意。

周媛伸手接過籃子,先驚呼一聲:“這麼重啊!”

謝希治一聽她喊重就沒有鬆手,徑直幫她放在了地上,笑道:“總是來攪擾,不多送一些來,心內不安。”

這樣的謝希治倒讓周媛有些不好意思,她也跟著笑:“三公子太客氣了,我替我阿爹先謝過三公子了。”說著對著謝希治微微福身。

謝希治忙側了身,又後退兩步說:“你這樣倒讓我更不安了,年後如何再好意思上門?”

“早知道你受不了這個,我該早點跟你認真行禮呢!”周媛正經了沒一會兒,又忍不住半真半假的開玩笑,“那你可不是早就不來了?”

謝希治看她眼睛裡都是笑意,嘴角的笑容也顯得俏皮,隻當她淘氣說笑,就跟著笑道:“正是,我最怕這些繁文縟節了。”說完抬頭看了看天,說:“時候不早,我先告辭。”

周媛並沒挽留,跟著送出門去,看他上轎走了才關門回去。

其後兩日周媛跟春杏把家裡的灰塵清掃了一番,貼上了窗花門神又掛上了桃符。周鬆和周祿那邊的點心就做到了二十九日,當天下午把最後一批點心送走,收拾好了廚房,給夥計們發了賞錢,就關了後院的門。∫思∫兔∫在∫線∫閱∫讀∫

另又特意多給張大嬸和二喜發了二百文錢,讓他們回去好好過年。周媛還找了幾件自己穿不下的衣服給了張大嬸,讓她拿回去改改,給他們家小姑娘穿。她自從到了揚州以後,已經長高了約有一寸多,有些衣裳就不大合穿了,家裡又沒有彆人可以穿,正好衣服都是素淨的顏色,給張大嬸的女兒正好。

當初得到楊琰的死訊之後,雖然覺得這位父%e4%ba%b2對她沒什麼情分,可到底是這身體的生身之父,她也不好再穿紅著綠,就讓春杏挑了些素淨的布料另做了衣裳。

不過他們父女的情分也就隻這些罷了。除了衣裳上注意,彆的方麵周媛就都不管了,該吃吃該玩玩,再不以楊琰為念。反過來想想,若是她先於楊琰而死,估計楊琰聽說以後都不會有什麼話,隻看廢太子死的時候就知道了,所謂的父%e4%ba%b2比旁人還不如。

這個年他們四人過得很簡單,祭祖也隻祭奠了白婕妤。三十晚上守歲吃完餃子,周媛還跟周祿放了一會兒煙花,玩得筋疲力儘了才睡。

第二日一家人先去給歐陽明拜年,然後周鬆又去了幾個相熟的客商那裡,周媛跟春杏、周祿本想在街上逛一逛,不料街上多是穿著新衣往來拜年的人,那些店鋪攤檔卻都關門歇業,街上竟沒什麼好看的,最後隻能回家。

“歐陽大官人還真有福氣,家裡養著這麼一個貌美能乾的二娘。”春杏給周媛剝了一把白瓜子,想起在歐陽家見到的歐陽明的小妾,就跟周媛閒話。

周媛點頭:“看著像是好人家出身的,就不知歐陽明為何不娶為正妻。”

提著茶進來的周祿接口:“我聽珍味居的小夥計們閒話,說歐陽大官人的原配妻子十分賢惠,這位孫二娘就是大官人先頭妻子病了以後,%e4%ba%b2自做主迎進去的。聽說孫二娘是先頭那位娘子的娘家遠%e4%ba%b2,父母雙亡無人依靠,多虧了那位娘子好心呢。”

孫二娘……,這姓氏搭配……,周媛接過茶盞喝了一口茶,又問周祿:“你可曾聽說歐陽明到底有沒有子嗣?怎麼他有妻有妾,都不曾生下過孩子?”

“好像說先頭那位娘子曾經掉過一個孩兒,這位孫二娘進門這幾年都沒動靜。外麵人看著歐陽家家大業大,又沒有子嗣,想跟歐陽家做%e4%ba%b2的人可多了,隻不知歐陽大官人因何到現在也沒續娶。”周祿答道。

周媛尋思了一會兒,笑道:“還能為什麼?自然是想等一個能夠給他帶來助力和好處的唄。如今放眼揚州城,商戶裡能及得上歐陽家的根本沒有,官宦士族之家吧,恐怕又拉不下臉來跟他結%e4%ba%b2,把女兒給他做續弦,也不怕被人戳脊梁?何況歐陽明這個人,誌向大得很,尋常小官還看不在眼裡呢!”

周祿不太明白:“他已是首富,還不知足麼?”

“嗬嗬,你瞧他像能知足的人麼?他既然跟吳王結交,所謀怎麼會小?這人呢,窮了就想富,富了還望貴,貴了以後呢,還想位極人臣,等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又想那最高的位子了。”周媛抬手扔了一個瓜子仁進嘴,歎息一聲:“知足,哪有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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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前幾天,周家難得過得很安靜,歐陽明忙著應酬往來,另一位蹭飯專業戶謝三公子應該也在城外,周媛他們一家四口算是安安生生的休息了幾天。

等過了初七,因有接的上元節的點心要做,周祿就又帶著夥計們去忙,周媛則跟著春杏找衣料準備等出了正月做春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