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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將晚,夕陽也隱在了烏雲裡,亭子裡光線暗淡,可就在那人衝他們點頭的一刹那,周媛卻覺得好似憑空有一道光照了進來,將那男子清俊的容顏照得一清二楚,讓她在猝不及防之下驚豔了一回。

這、這個家夥是誰?竟然自帶光華出場!在這樣的地方,怎麼會有這樣一個美男子?

驚鴻一瞥之下,周媛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神清骨秀”,什麼叫“龍章鳳姿”,什麼叫“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呃,等等,為什麼會有這句?周媛有點淩亂了,反正這個人就給人一種“明明人在你眼前卻不在凡塵中”的感覺!

周媛盯著那人的側臉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周祿拉了她一把才回過神,然後立即悄悄把目光也轉向了亭外湖麵。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陌生人這麼失態,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隻能安慰自己說:咱長得小,就讓他以為自己年少無知沒見過世麵好了。

亭子裡沒有人說話,隻能聽見外麵的雨聲。那人一直維持一個姿勢不動不言,周媛卻慢慢有些受不了了,她怕冷,這會兒本就涼氣上升,又下了雨,涼意更甚,一陣微風吹來,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噴嚏,周祿立時有些緊張:“冷了麼?”

周媛點頭:“我看雨不大,要不咱們跑回去吧。”

周祿看了一眼外麵,還是有些猶豫,他怕淋了雨回去,周媛會生病,正糾結間,對麵的小僮提著一把傘走了過來:“這雨恐一時不會停,這把傘送與兩位用吧。”

周祿忙道謝,又問對方家住在哪,要去哪裡還傘,小僮卻說不必還了,也不肯答住處在哪,就退了回去。周媛看出是那人不欲與自己兩人多有交集,就拉住周祿一同道了謝撐傘走了。

第11章 適應

後麵幾天經常下雨,周媛和周祿也就沒有再出去。雖然有些好奇那個美男子是誰,可他們剛到揚州,人生地不熟,也無人可以打聽,且周媛目前給自家定下的第一原則就是要低調、不惹人注目,所以更不願節外生枝。

她在家閒著無事,就想起來要做幾套模具,方便做點心的時候能多做出一些不同形狀,讓外形更吸引人。跟周祿、春杏商量過後,決定先做一套梅花形狀的模子,再做些印花用的模板,可以按時節不同在點心上印上不同的花樣。

周鬆出去轉了兩天,找了一個匠人來,周媛把畫好的玉兔和桂花圖樣都給了他,讓他務必照著自己的要求做,又讓他做一套切割點心用的梅花模具來。

早先他們在宮裡時,禦膳房進上的點心也都是有花樣的,但那都是人工手雕或捏的,他們現在要做生意,沒那個精細功夫,還是直接用工具比較好。

但因時間上來不及,九月初供給珍味居的前幾批點心上麵的花樣,還都是春杏和周媛用小刀隨意劃的,隻求一個勉強不難看罷了。

到九月中模具都做好了,他們在家先試驗了一次,倒還勉強可用,又讓那匠人另作了新花樣,比如月季花啊、牡丹花什麼的各做了兩塊板換著用。

花樣精致的點心果然比先前受歡迎,加上他們做的點心口味與本地不同,一時在珍味居就有些供不應求。周鬆托了劉管家找了個大嬸幫著在廚房劈柴燒火打下手,那大嬸夫家姓張,為人老實本分又勤快,讓乾什麼就乾什麼,從來不多聽多看。

春杏和周祿調餡料做點心的時候,不叫她在旁邊,她也自覺地出了廚房,去灑掃庭院。時候一長,周家幾個人還都挺喜歡她。

眼看著家裡越來越忙,常常做出了點心,都要周鬆%e4%ba%b2自去送,張大嬸就跟春杏說,他們家二小子有把子力氣,也還算知事機靈,問春杏能不能讓他來幫手,也不用多給錢,一天管兩餐飯就行。春杏跟周鬆、周媛一商量,就讓張大嬸把兒子帶來看看。

第二日張大嬸帶著兒子張二喜來,周鬆跟春杏一起見了,都有些驚訝。本來他們以為那孩子也就十二三,卻沒想到張大嬸帶來個濃眉大眼的少年,雖然一身短褐緊緊巴巴,但怎麼看也都有十六七了,一時都有些猶豫。這麼大的少年人,實在有些不合適。

張大嬸看出了他們神色不對,忙拉著兒子求懇,說家裡男人病了,她出來幫傭的錢還不夠給丈夫看病的,大兒子出去學徒還好,在家裡的二兒子和小女兒飯都吃不飽,一再求周鬆和春杏憐憫。

最後周媛出去給說情,讓留下張二喜,還讓春杏出麵,給張大嬸漲了一百文工錢。張大嬸感激涕零,拉著兒子連磕了幾個頭,後麵做起事來更加賣力,做完廚房的活還幫著洗衣裳、打掃屋子,反正能看見的活全都乾了。

那張二喜也很孝順懂事,又勤快,沒過多久,周媛就跟周鬆商量,說每月也給他一百文工錢,且每天做點心剩下的邊角也都讓他們母子帶回去給家裡人吃,那母子倆自然更儘心做活不提。

眼看家裡點心事業上了正軌,和珍味居那邊也確定了每日供應的量——沒有特殊預定,每日不超過二十斤,周鬆這裡就閒了下來,周媛還有些不放心京裡,就讓他沒事多出門去走走,跟往來客商聊聊天,探聽一下京師那邊的消息。

她自己和周祿也恢複了每日傍晚出去散步,還是那個小湖邊,還是偶爾可以聽到一些琴聲,還是沒有琴聲就叫周祿做背景音樂。

“吹那首《我願意》吧。”這一日湖邊甚是安靜,天氣漸冷,地上也有了落葉,莫名多了蕭瑟的感覺,周媛就想聽一首溫暖型的曲子,這首《我願意》她前世學笛子的時候吹過,於是也就順手教給了周祿。

周祿聽話的吹起了橫笛,周媛聽著笛聲,在腦海裡幻想天後王菲的聲線,自己陶醉的不行,可惜時間長了不吹,周祿有些生疏,冷不丁吹錯了一個音,笛聲尖銳,刺得周媛趕忙捂耳朵,怒瞪周祿。

“這兒我總是忘。”周祿憨笑搔頭。

周媛從腰間解下她自己的笛子,正要給周祿演示一遍,忽然從湖岸對麵傳來了古雅的琴聲,周媛停住手,側耳聽了一會兒,跟周祿說:“是《陽春白雪》。”又聽了一會兒,笑道:“還真是個清高之人,曲調裡都透著一股‘爾等凡人知道些什麼’的意味!”

把周祿聽得直笑:“八成是聽見我剛才吹錯了音,才要%e4%ba%b2自撫琴,清一清耳朵。”

“唔,好像還真是平日撫琴的那個人呢,估計你猜對了,他平日曲風甚是慵懶愜意,今日卻帶著些孤高不屑,顯然是被你剛才那一聲驚著了,這樣也好,你也可以歇歇,咱們也有不花錢的好曲兒聽。”周媛一邊說一邊邁開腳步在湖邊踱了起來。

周祿心底對那位撫琴人又是同情又是抱歉,同情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淪為了公主的樂師,又抱歉自己剛才汙了人家的耳朵,不過他也有些輕鬆就是了,有好聽的曲子襯著,在湖邊散步也多了幾分情趣,誰不喜歡?

過了幾日,周鬆回來說:“新帝登基以後,京師往來盤查都嚴了許多,近來進過京師的客商極少。我小心探問了,他們都並沒聽過什麼與公主府有關的消息,對了,我還聽說韓肅奉命回京,想來這會兒已經在路上,快到京城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韓肅回京了?也不知道他們兩邊一直在京師去涼州的這條道上找不到自己,有沒有懷疑過自己是去了彆的地方,或者他們也不在乎?楊琰都死了,宗室幾乎被韓廣平屠戮殆儘,她這樣一個透明公主,對於韓氏父子來說,也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索性當自己死了給鄭三娘讓位,也許更合他們心意呢。

反正不管怎麼說,他們已經如自己預料的沒有公開朝雲公主失蹤的消息,那麼她在揚州也就不用太過提心吊膽,可以好好做她的周媛,好好過她自由自在的安穩日子。

到揚州已經兩個月了,四個人都漸漸適應了這裡的生活,也漸漸喜歡上了這裡。周媛前世今生本都是生長在北方的,可到揚州才生活了兩個月,她就骨頭鬆軟,哪也不想去了。

這個時空裡的揚州城並不很大,也沒有她前世的著名景點瘦西湖,可是這座城市特彆像她夢裡的水鄉,城內幾乎處處都能看見河流和小舟,自然也少不了河上的小橋。周媛無事出去閒逛的時候,已經見識過各種木橋、石橋不下十座,且樸拙、精致俱全,常常讓她想起那句詩:“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1”。

她一直想坐小船順著河流遊一遊揚州城,可是自從到揚州以來,他們就一直在忙活,現在點心店雖然上了正軌,可家裡還是忙得很,沒人有空閒陪她玩。周鬆他們也不放心她自己出來,周鬆說要陪她吧,她又覺得家裡忙著呢,她自己出來玩不太合適,於是一直沒能成行。

進入十月以後,天漸漸有些涼了,珍味居的生意卻還是很火爆。這一日周鬆應了一個相熟客商的邀,出門去吃酒,偏偏今日珍味居裡也忙亂,說是吳彆駕宴請同僚,額外又跟周家訂了一批桂花紅豆糕。

午前將每日固定的點心送過去之後,春杏就打發張二喜回家去了,他爹這兩日犯了咳喘,他妹妹自己在家有些照應不了,本來是想讓張大嬸一起回去的,但張大嬸看廚房還沒收拾好,就留了下來。也幸好她在,趁著鍋還熱著,這批點心才能做起來。

因那邊要的不少,要分兩鍋出來,珍味居就特彆囑咐了,說第一鍋出來以後就先送去,彆等都做好了一起送,怕貴人們等不及。可二喜不在,灶上幾個人都離不開,周媛就自告奮勇要去送。

春杏和周祿都有些猶豫,一是擔心她拿不動,二又覺得這活不該她乾。

“知道阿娘和哥哥疼我,可家裡這般忙亂,也不能總讓我光看著呀!珍味居就在隔壁,不過幾步路罷了,沒事的!”當著張大嬸的麵,周媛也隻能這樣說,她還上前去提起食盒示意給春杏和周祿看。

春杏三人的目光一起落在了她細白如玉的手上,眼見著她用力提起食盒,把手指勒得紅了起來,都有些心疼,張大嬸搓搓手,說:“要不,我去?”

周媛放下食盒,跟春杏、周祿轉頭看她,張大嬸今天穿了一件深青粗布窄袖衫,袖緣已經磨的有些破了,衣角也都磨白了,臉上因為乾活還蹭了黑灰,頭發也掉了一綹下來,形象實在不怎麼樣。

“還是我去吧,沒事,提不動了我就放下歇歇。”周媛直接做了決定,回身去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外形,見兩個丫髻綁的好好的,衣裳也都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