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人多了，摩攃自然也多。

聽到那一聲喝罵後，沈觀棠停下腳步，裝作不經意般看了過去。

一行內門弟子正圍攏在一個外門弟子的周圍，麵色不善，一看就準備欺負人。

沈觀棠輕輕地鬆了一口氣，也是，畢竟自己現在的這具身體可是雲霄宗的太上長老，應該也不會有不長眼的往槍口上……

然而，沈觀棠的那口氣兒還沒有徹底出完，就看到自己身邊的小家夥兒衝了過去。

沈觀棠：……

——

段知遠雖然人小，但是衝過去的動作卻非常矯健，他大聲地道，“你們憑什麼欺負人？！”

聲音還帶著奶音，聽起來一點兒威脅都沒有，甚至周遭都有人笑了起來。

“那小孩兒是哪兒來的？”

“看年紀也就是三四歲的樣子，這也太小了吧？”

“可能是剛入門的？”

“也不是不可能。”

“似乎沒在外門看到他？”

“那八成就是內門弟子了。”

——

雲霄宗每年一次的靈根測試不是什麼秘密。

那一行人中，領頭的是個高高壯壯的男人，腰上配著一柄長劍，手裡還拿著一把折扇，正一下一下地敲擊著自己的手心，麵上皮笑肉不笑。

而被他們圍攏起來的那人身形瘦小，但是樣貌頗佳，宗門的弟子服飾穿在他的身上，勒出了細細的腰身，他的頭發全部在腦後綁起，紮成了一個高馬尾。因為被羞辱，他的臉上滿是憤怒，右手也握緊了劍鞘，可是那柄劍最後還是沒有被□□。

高馬尾他不是內門弟子，在雲霄宗內也沒有什麼人脈，若是真的在這裡和那群人起了衝突，最後吃虧的肯定還是自己。

思考過利弊過後，高馬尾緊握著刀鞘的手緩緩鬆開，罷了，先忍一時之氣，等以後實力提升了，自然該尋個機會，教這一行人吃吃苦頭。

恰在此時，他的耳中聽見了一道稚嫩卻堅定的聲音。

“你們憑什麼欺負人？！”

他驚訝地抬起頭，入目卻是一個矮墩墩的小孩子，小家夥兒抬著頭，看向那一行霸淩者的時候，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

高馬尾眉頭一皺，他很感激這個願意站出來的小孩子，但更多的卻是擔心。

得罪了洪長風他們，這個小孩子以後在宗門內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就像是他，最開始也不過是阻止了洪長風他們調?戲一名女修，這才被他們給記恨上了，時不時地就要來找自己的麻煩。

自己當初救人的時候，好歹也修煉過幾年，天賦也不錯，隻要日後小心點兒，他敢肯定，不需要一年的時間，自己的實力就能超過洪長風，到時候，哼！

可眼前的這個小孩子，才三四歲，正是最容易夭折的時候，若是遭了洪長風他們的暗算可怎麼辦？

——

洪長風扇子一敲，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段知遠一下，接著嗤笑一聲，“毛都沒長齊的小兔崽子，還想替彆人出頭？”

段知遠年紀還小，立刻就被洪長風給帶歪，他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有些莫名地開口，“我長毛了！”

大概是從未得到過這個回答，洪長風一行人立刻哈哈哈大笑了起來，尤其是洪長風本人，更是笑得前仰後合，像是下一秒就要喘不過氣來了，“他居然說他長毛了哈哈哈，我平生從未見過這麼蠢的人哈哈哈”

段知遠隻覺他們笑得莫名其妙，但是罵他蠢，他還是聽明白了的。

待笑夠了，洪長風才直起身體，對著小段知遠哼笑一聲，“我不跟小孩兒計較，你要是知趣，就滾遠點兒，不然待會兒打起來，血濺到你身上，可彆怪我沒提醒你。”

“不錯。”高馬尾也出聲道，“這是我和洪長風之間的事情，小師弟不必摻和進來。”

一邊說著，高馬尾一邊向小家夥兒擠眼睛，示意他快點兒離開。

段知遠臉頰鼓鼓，氣得。

——

沈觀棠在一旁輕輕歎了一口氣，他也是沒想到，原本已經避開的衝突，居然拐了一個彎兒又被連上了。

倒也不必這麼遵循原著的發展，沈觀棠在心裡默默想道，我們真的就隻是來藏書閣看看功法的而已；

眼看著氣氛愈發劍拔弩張，沈觀棠在心裡輕歎一聲，麵上卻仍舊平靜，他淡漠地開口，“住手。”

洪長風扇子「刷」得張開，冷笑一聲，“又來一個不自量……”

看清楚沈觀棠的麵容後，洪長風身體一抖，直直跪了下去，“沈……沈長老？”

——

沈長老？

原本正圍攏在周圍看熱鬨的人頓時爆發出了「嗡嗡」聲來。

雲霄宗內，能被尊稱為沈長老的，便隻有那一人，沈觀棠。

在洪長風跪下後，周圍弟子紛紛俯身行禮，“弟子見過沈長老。”

“見過沈長老。”

“沈長老。”

聲浪如潮，以沈觀棠為中心，層層卷向四周。

不過刹那的時間，周圍已是一片黑壓壓的人頭，儘是單膝跪地行禮的雲霄宗弟子。

如此景象，讓沈觀棠呼吸微微一窒，但很快，他便道，“免禮，起身罷。”

但洪長風幾人卻不敢起身，“弟子洪長風，見過沈長老！方才不知是沈長老到來，多有得罪，還請沈長老恕罪！”

沈觀棠輕撫懷裡的小狐狸，聞言一頓，淡漠道，“哦？方才，你似乎不是這麼說的。”

洪長風渾身上下都是冷汗，他在心裡暗道倒黴，哪知道今天居然會在藏書閣外就撞上沈長老！

因為不同的閣樓內所藏的功法秘籍不同，以沈長老的身份，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才是！

要知道，來此處的，大都是外門弟子。

就是洪長風他自己，也隻是因為要找許靈境的茬兒，才會在這兒蹲守。

被沈觀棠反問，洪長風腦海中心念電轉，試圖找出個合適的借口來。

忽然，之前被他嘲諷毛兒都沒長齊的小崽子跑到了沈觀棠的麵前，洪長風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

他在心裡懊惱，我居然忘記了這件事！

四位長老為一個單靈根天才而大打出手的事情，洪長風作為消息靈通的內門弟子，自然有所耳聞，而更加重要的是，自家師尊還搶輸了！

為此，洪長風他們私底下沒說好話恭維自家師尊，甚至私底下還在商量著，回頭或許可以給對方一個教訓。

殺人洪長風是不敢的，修仙世界，有的是詭異莫名的辦法把殺人者揪出來。

如果真要掩蓋自己殺人的蹤跡，至少……也得是和沈觀棠同等級的修士才行。

“門規第十條，你背給我聽一聽。”

沈觀棠淡漠的視線落在了洪長風的身上，讓對方壓力倍增。

門規第十條？

這特麼誰能記住？

洪長風在心裡吐槽，卻不敢違抗沈觀棠的命令，立刻絞儘腦汁地想了起來。

“門規第十條，似乎是……是……禁止門內弟子自相殘殺？”洪長風小心翼翼地答道，語氣中是不敢確定，但更多的愛是恐慌。

“宗門內嚴禁私鬥，明知故犯，爾等罪加一等。”

第9章 大快人心

沈觀棠淡漠地瞥了他一眼，那雙墨玉一般的眸子裡，無悲無喜，仿佛自己看的不是門內弟子，而是一隻螻蟻。

洪長風的身體又不自覺地顫唞了起來，他不是沒有與宗門內的太上長老麵對麵過，畢竟他的師尊就是與沈觀棠平起平坐的太上長老——阮行，可無論哪一次，都沒有這一次讓他恐懼。

好像……好像自己真的成了一隻對方可以隨手碾死的螞蚱。

再出口的時候，他的聲音抖得不行，“弟子……弟子知……知罪……”

“既已知罪，”沈觀棠的聲音仍舊沒有絲毫起伏，如雪般冰冷，“那便去執法堂領罰罷。”↙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聽到讓自己去執法堂領罰，洪長風的心裡忽然間鬆了一大口氣，若是沈觀棠決定親自懲罰，那他還真的是沒有什麼辦法，但若是去執法堂，那裡麵的門道可就多了。

——

待洪長風離開後，沈觀棠見段知遠仍舊站在原地，有些膽怯的樣子。

見沈觀棠看過來，眼圈兒立刻就紅了，好像下一瞬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沈觀棠：……

臥槽，我沒帶過孩子啊！為啥突然就要哭了啊！怎麼辦！怎麼哄！彆哭啊！

就在沈觀棠心裡各種翻湧的時候，段知遠忽然上前，將自己的小手擠進了沈觀棠的手裡。

沈觀棠捏住了他的手指，忽然，眉頭微微皺起。

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小家夥兒手上也有了繭子的痕跡。

但這不應該啊，三歲的小孩兒，哪裡應該有繭子呢？

除非……

沈觀棠心裡一軟，聲音也溫柔了幾分，“怎麼了？”

“師尊，”段知遠有些不安，“我……我是不是做錯了？”

小段知遠抬起頭，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

沈觀棠心裡也有些慌，他儘力讓自己的聲音穩定下來，“路遇不平，挺身而出，何錯之有？”

見小段知遠的眸子裡一瞬間爆發出的光輝，沈觀棠輕咳一聲，“但是，”

一聽到但是，小家夥兒的眼淚立刻就又冒了出來。

沈觀棠無奈，“但你現在需要做的，是保護好自己。”

就算要幫人，也要在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前提下，不然的話，那不是自己去送死嗎？

還不如迅速去拉幫手。

“哦。”知道沈觀棠沒有責備自己的意思，小段知遠頓時破涕為笑。

沈觀棠的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帶孩子真的好難哦。

——

兩人正要進藏書樓，忽然，那個高馬尾的年輕人走上前行禮，“弟子許靈境，見過沈長老。”

說完，他又看向了段知遠，“也謝過這位……呃，小師兄？”

雖然許靈境入門早，但是外門弟子一向是稱呼內門弟子為師兄的，無論年長還是年幼。

而且，因為修士一向都活得很長，白發老人喊垂髫童子師叔的情況也是大有人在。

段知遠還是太上長老沈觀棠的親傳弟子，輩分就更高了。

沈觀棠沉默得看著許靈境，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被一位太上長老這樣看著，許靈境也覺得自己壓力很大，但他還是鎮定開口，“此次多謝沈長老和小師兄幫忙解圍，隻是洪長風此人性情狹隘，最是記仇不過，小師兄日後，還要多加小心。”

沈觀棠能夠察覺到許靈境的誠懇，於是他點了點頭，“放心，我不會讓知遠輕易下山。”

人都招惹了，我肯定不會隨便離開垂雲峰，畢竟，就我現在的這情況，一出門那不是全都暴露了？沈觀棠在心裡默默道，我又不傻。

許靈境見沈觀棠並沒有將自己的話當做耳旁風，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