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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地為婚/囚城 宅包 4080 字 3個月前

觸就會令他痛叫失聲。

他曾經是那樣地自信,自信自己能將那個男人的影子從她心底完全地抹去。日久天長,她總會記著自己的好。然而事與願違,那個影子成為了他們婚姻中最濃的一片陰影,更成了他的心魔。

“你怕什麼?”紙張由她手中滑落。她反握著他的胳膊,纖細的指尖像針一樣紮進他的肌肉,那樣地用力,“你一直裝作天下太平、若無其事,可我知道你比誰都害怕他回來。你很清楚我心裡還有懷念,你卻不得不容忍。以你的自尊心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是的。他已經容忍到了極致,絕不會再退讓半步。可是她要什麼?她要做什麼?不過數秒的時間他腦中閃過無數的可能,每一種設想都讓他肝膽欲裂。

他近乎咬牙切齒:“你想怎麼樣?”沒等她回答他卻是失控地咆哮,“我不會離婚的,你彆妄想和他雙宿雙棲!”

她愣了許久,許久之後才笑了一聲,空洞而悲涼,“雙宿雙棲?我沒有想過。從我答應你條件的那一刻開始,我就連幻想的資格也沒有了。我越不過去,他也走不過來。以前是這樣,以後也會是這樣。這樣的結果你滿意嗎?”

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臂,仿佛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就像先前的無數個夜晚,她背對著自己沉睡,他隻能從後麵擁抱著她。心貼得那樣近,可一點也不覺得溫暖。她吝於施舍他哪怕一丁點的溫度,即使他已經冷得瑟瑟發抖。

“我隻要你放我自由。”

“自由?你的心一直是自由的。”他深深地呼吸,理智已瀕臨崩潰邊緣,“我的妻子向我坦白她還愛著彆人,我隻能保持沉默。我得說服自己,誰讓你使了昏招,你活該。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有什麼好埋怨的。我認命了,我隻想守老婆孩子安安穩穩地過完下半輩子,彆的我一樣也不多想。我有自知之明我要不起了!可是現在,你要讓我放你自由?蘇若童,你是不是還想讓我為你的忠貞愛情鼓掌!”

她想也沒想地揮手劈下,“啪”地一聲脆響,像個小型的炸彈。

這樣連續的動靜終於將熟睡的孩子吵醒,小家夥扁著嘴巴嚶嚶地哭出聲來。

陸東躍的耳朵嗡嗡作響,整個人都是懵的。臉頰上火辣辣的觸覺告訴他這一切不是夢境而是真實發生的,夢魘成為了現實。孩子的哭聲在他耳膜裡回蕩,像把鑽子一樣鑽著他的心臟,那樣的地疼,太疼了。

“……我給過你機會,我希望你能先一步坦誠。至少這樣,這樣我也能安慰自己說,孩子的爸爸並不是無可救藥。可現在看來,我真是錯得離譜。”

她想哄孩子,可剛要轉身他便扯著她的胳膊將她拉過去,一雙眼已經是赤紅,“你給不給機會結果仍然會是一樣的。你早打定了主意要走,是不是?”

“你覺得我們還能一起生活?在我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以後。”她反問道:“你覺得我有那樣強的心理素質?就像你一樣,不知惶恐、不懂愧疚,半點也不心虛。”

她掙%e8%84%b1了他僵硬的手指,正欲轉身抱起孩子時忽然腰間一緊,她在天旋地轉間失聲尖叫。

人被重重地拋在床上,她還來不及起身就被他壓住。男人高大的身體裡充斥著不安與憤怒,這讓他的力量開始失控。任憑她尖叫怒罵著,他沒有半點回應。

他不會放她走。

她撕扯、踢打著,由他身下掙紮著要爬離。可是他的力量比她強大太多,隻是伸長手臂就將她拖了回來。

他異常地沉默,連粗聲喘氣都不曾。他拋棄了理智與思考,任由感情將他掌控。男人烏沉沉的眼瞳裡燃燒著一種前所從未有過的悍狠,然而在那之下卻是無邊無際的絕望與冰冷。

在短暫的對視之後,他低下頭。她像是被蠍子蜇了一樣地尖叫起來,可,並沒有預料中的%e4%ba%b2%e5%90%bb與碰觸。他隻是將頭埋在她臉側。他們的身體緊貼著,她甚至能感受到他%e8%83%b8腔裡發出空洞的共鳴。

有溫熱的液體滑落在她頰邊、發間,分不清是誰的。她不願意在他麵前痛哭失聲,隻是不連貫地啜泣著。腦中閃過許許多多的片斷,每一幀都閃得那樣快,她抓也抓不住。不是沒有做過心理準備,隻是沒有料到情緒的反噬會這樣強烈。就像大起大落的潮湧一樣,退去之後隻留下一地狼籍與荒蕪。

孩子的哭聲越發響亮,打破了父母之間的僵持。他終於鬆開她,跪坐在床上,將臉深深地埋進掌心。

末路途窮。

接到電話的時候,陸南嘉委實是吃了一驚。

電話那頭的人和他不甚熟稔,不過是朋友相聚時打過幾次照麵而已。印象裡,似乎是他一個發小的遠房%e4%ba%b2戚,做的是紅酒生意。曾經想走他的路子拿下孟家旗下酒店的酒類采購,但是因為資質不夠最後沒能成功。

這類人他接觸得多,根本就沒放心上。然而走慣了野路子的人總比彆人長多了幾個心竅,什麼事都會上心留意,有什麼好東西也會記得他一份。就是這樣的圓滑世故,才能在這魚龍混雜的地盤上爭得一席之地。

這人祖上是蘇州的,說起話來不慍不火,調子軟軟的卻不令人反感。說話倒不拐彎抹角,直接切入主題。

陸南嘉開始並不相信對方說的話,他那個治身嚴謹的大哥會去買醉?開什麼玩笑!現在是幾點?晚上九點,這個時候陸東躍肯定在家帶孩子呢,他怎麼可能出去買醉。

心裡這樣想,陸南嘉嘴上卻不好駁,隻是客氣地敷衍。對方也聽得出他的話意,也改了口說可能是自己眼花了。

電話撂下後陸南嘉沒像往日那樣拋到腦後去,反而有些耿耿於懷。雖然那人隻見過陸東躍一次,但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那個精明的生意人是不會給自己打這個電話的。

陸南嘉想了想,給大哥家裡打了個電話,沒人接。又拔陸東躍手機,也是沒人接。

小公子覺得有些不妥,又打電話給那人,很客氣地問了地址。那人或許就等著他電話呢,說人還在,沒出什麼情況。

陸南嘉驅車前往。

地方倒是離得不遠,新開的場子還算乾淨。陸南嘉掃了一眼,沒見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心也就放下一些。

打電話的那人早看到他,雙手兜在褲袋裡慢步踱來。陸南嘉記得他姓周,於是點點頭,叫道:“周總。”

周總的五官並不出眾,但氣質很儒雅,看著很舒服。在他的示意下陸南嘉往對麵看去,坐在吧台角落獨飲的不是陸東躍又是哪個?

周總笑眯眯地說道:“陸總來了就好,我正準備走了。”陸南嘉不由多看他兩眼,這人尺度把握得當又不過份熱情,倒是個聰明人。

小公子笑了笑,算是記下這份人情。

陸東躍正要喚酒保時就見身邊晃來一道黑影,他其實喝得不多,還有六七分的清醒。

“南嘉,你怎麼來了?”

陸南嘉的心情有些複雜。小公子長這麼大從來都是惹了禍讓哥哥姐姐去收拾的,夜半三更被兄姐們從夜場拖回來的次數數不勝數。他還沒料到自己竟然會有這麼機會,去酒吧把大哥揀回來。

在小公子的印象裡他大哥是個自製力很強的人,在外麵極少喝酒。要喝也會叫上一兩個至交好友,從來不會落單。今天這狀況太反常了,他再遲鈍也料到大哥這是遇到什麼沒法子解決的事情。

有什麼事情連大哥也解決不了?

陸東躍喝得不多,他沒費多少力氣就讓他停了下來。不過待他說‘我送你回家’的時候,陸東躍卻是定在那裡,忽地冷笑一聲。

“家裡沒人。”

家裡怎麼可能沒人?陸南嘉心裡奇怪,嫂子侄女可不都在家麼。可,沒等他問出口陸東躍已經提了外套往外走。

陸南嘉將人送到家裡,又要扶他上去。陸東躍揮開他的手,“不用你,我自己能走。”■思■兔■在■線■閱■讀■

陸南嘉抬頭看窗口一片漆黑,覺得不大對勁:“我讓大嫂下來接你吧。你這樣她肯定不放心。”陸東躍抹了把臉,說:“你回去吧,我能自己上去。”陸南嘉還想說些什麼,可看到大哥那陰黑的眉眼,又把話吞了回去。

大約是小倆口鬨矛盾了,還在冷戰呢。

小公子覺得清官都難斷家務事,自己還是少插嘴比較好。於是摸摸鼻子,很快就上車走人。

陸東躍目送弟弟離開之後才轉身上樓。這幢樓裡住家多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也有退休的老乾部。這個時候上去會聽到每家每戶傳來交談聲、嘻笑聲、孩子的打鬨聲。還有一戶人家剛為孩子買了鋼琴,才開始學單調的敲琴鍵。

咚、咚、咚……

他踏著這樣的音調走到自己的家門口,拿鑰匙開了門。裡麵黑洞洞、冰冷冷地,沒有燈光也沒有聲響,連一絲飯菜的香味也聞不到。

他在門口站了許久,直到有人上樓來按亮的樓道燈光。他回頭看去,是住在樓上的一家三口,小女孩早已趴在父%e4%ba%b2的背上睡著,而母%e4%ba%b2則一手托著孩子的背,另一手拎著兩盒喜宴糕點。

都是樓上樓下的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相互微笑,點頭致意。陸東躍站在門口,眼看著他們慢慢地由身邊經過。

彼此扶持,相濡以沫。

最平淡也是最真實的幸福,他本已經得到,最後又失去了。

周五的晚上,孟勤華打電話給兒子問他明天幾點到。為了籌備高中同學會孟女士這一整周都很忙碌,閒下來時想起可愛的小孫女,心癢得不行。

陸東躍說這周有事,就不過去了。孟女士說你們大人有事要忙,把孩子送過來也行。

陸東躍看著房間角落空空的嬰兒床,眼角便有些發澀。他敷衍了母%e4%ba%b2幾句,很快掛了電話。

這房間裡有許多樣東西都是他們一手添置起來的,觸目所及,睹物思人。她走得那樣乾脆,連孩子的東西一齊收拾了也不過兩袋子衣物用品。

他阻止不了她離開,於是隻能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說,她隻是需要時間冷靜,等她冷靜下來後一切都好說。

但怎麼想都不現實。

陸東躍像一抹遊魂般在空蕩蕩的房間裡來回走動,房間的每一處都還殘留著她們的影像,他仿佛能聽到孩子的哭聲。

絮絮在困覺前總會吵上兩聲,要他抱起來慢慢搖著哄,她才會漸漸安靜下來。這孩子是卷發,額前有六個特彆漂亮的小卷兒,他數過的。

他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沒有洗漱、%e8%84%b1衣的印象,隻是和衣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