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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旬獨處般,悄咪咪拽住喻江襯衫後擺,扯得七零八落也不願意鬆開。

喻江雖麵容不顯,從他瞬間柔和的眉眼來看,估計也很受用田恬的撒嬌。不過在出門前,他側目望向坐在床邊的柳相旬。

對方腳掌正微微踩踏虛空,手機底部一角抵住膝蓋,似乎察覺到喻江的注視,扭頭望來的瞬間,隔著鏡片都能感受到人眼中的冷冰。偏偏柳相旬還是笑著:“去吧,等回來再跟說。”

第28章

住宿區的小超市比不上另一個校區的綜合商超,洗衣液翻來覆去就那些牌子,喻江看了半響,到底是放棄給田恬用他都沒聽過的東西,望向從宿舍出來就一直緘默不語的男生。

對方正對著貨架出神,眼睛一眨一眨,長長睫毛忽閃忽閃,看起來就像個粉雕玉琢的娃娃,讓人忍不住偷香。

喻江向來是行動派,等他直起來身子,田恬愣著緩神,啊了一聲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呆頭呆腦的眯眼看得人喜歡得緊。

他視線落在喻江探究麵容,又怕跟人對視,低頭扣扣手指,露出個勉強的笑容,看得喻江蹙眉:“不舒服?”

“不……”田恬視線飄忽,他手指無意識摳住貨架邊緣,輕輕磨蹭商品標價簽,他當下心亂如麻,無比迫切地想知道喻江到底有沒有聽到他那句話。

他偷偷望過去,男生神態如常,連嘴角弧度都與先前無異,可田恬心裡就是不踏實。畢竟對於一位健康、健全的成年男性來說,朝毫無血緣關係的人喊出這個稱呼,本事便是件不正常的事。

那個時候剛好趕上開門,即便有木門旋轉的吱呀聲,他還保不準喻江能捕捉到他對柳相旬的稱呼。

“喜歡這個?”

喻江靠來,視線落在田恬手指所在處,表情變得頗有考究:“這個號對你來說,太小了,小恬。”

田恬回神,看著自己點住的盒子邊緣,上麵印著古銅色的肌肉猛男,甚至還有碩大的100擋住敏[gǎn]地。不遮還好說,蓋住反而有欲說還休的隱晦。

暫時不去管喻江怎麼知道他穿哪種尺碼的內衣,田恬深吸口氣。

“小喻。”

“這個布料……”

兩人同時開口,喻江嘴角含笑,他偏頭耳朵靠近田恬那側:“怎麼,你先說。”這一動作,男生身上獨有的清淡香氣鋪天蓋地壓來,田恬被香得忘詞。

喻江之前有這麼香嗎?田恬一邊心底狐疑,一邊搖頭讓他先說。

想著還坐在宿舍的那尊大佛,田恬點點頭,又瘋狂搖頭:“他是我法定意義上的監護人。”又道:“蓋了法定印章那種。”

他語氣充滿試探,目光始終停在喻江臉上,妄想從中找尋破綻,引得後者勾起嘴角,語氣依舊沾花帶露的溫柔。

“我知道,你先前同我說過,這周要跟家裡人吃飯,不能同我離開。所以我改簽了一天,等忙完再走也不遲。剛才在寢室不好直接問,小恬,我怎麼覺得你家長好像…並不是很待見我?”

他長眉微蹙,並不在意等田恬的解釋,抬手摸摸身邊人的腦袋,笑得一臉釋懷:“可能,這就是老丈人看女婿的不爽吧。沒關係,你等下回去跟他聊,我明天再來找你。”

向來敏銳的田恬,遇到柳家兄弟時變得如木魚般木訥,喻江也不再言語選好幾樣零食結賬,陪田恬回去時兩人一路無言。

宿舍樓下人不多,田恬一眼看見停在後方的加長銀黑相間的車,這才發現柳相旬是有備而來,他躲不過去,不死也要脫層皮。

“小恬!”

就在田恬抬腳準備上樓,身後喻江忽然出聲,音量不算大,但就是讓人心裡莫名緊張。

他扭頭,眼見穿著白衣青年站在樹下,手臂清瘦而結實,能輕而易舉地公主抱起田恬。結果人又不說話,僅抬臂朝田恬輕輕揮動。

“我等你。”

明明再美好不過的場景,田恬心裡還是發慌,他抱緊懷中係口的塑料袋,喉嚨就像堵了團棉花,澀得他無法開口講話。隻能點頭後再點頭,眨去眼中水汽,視線艱難地從他身上移開。

這會兒也不是休息時間,走廊靜悄悄的,水房傳來的打水動靜仿佛從上個世紀傳來,淅淅瀝瀝聲響連綿,計數警報滴一聲消失,田恬胳膊正好放在門把,卻始終下不去力氣壓。

倒是門裡傳來腳步,哢一下開了縫,田恬踉蹌往裡麵栽,懷裡零食劈裡啪啦摔了滿地,蓋住柳相旬的鞋尖。

“先前聽人說,你從柳家出來性子變了不少,我還覺得不信,現在看得倒是有一兩分真。”頭頂徘徊的嗓音慢而悠,聽不出人喜怒,田恬低頭將東西一點點撿回袋子,手指觸及最後一塊餅乾盒時,小牛皮鞋尖也踩上去,他一時間未拽動。

田恬張張口:“相旬哥——”嘴唇卻壓上根手指,伴隨柳相旬漫不經心的輕笑,止住了他的話頭:“還喜歡吃這些玩意,怎麼,柳家虧待你了不成?還是說,現在讓你叫一聲小爸爸,臊得你能掉塊肉?”

說話間,半蹲在地的田恬下巴被人捏住抬起,力度雖不大,可他疼得睜不開眼,聲音幾度變調。

“在外麵...跟在家裡不一樣。”

他已經意識不到自己在說什麼,柳相旬都能殺到學校裡還抓他,還有顧忌喻江倒地有沒有聽見那句小爸爸,層層疊疊的羞愧與壓抑幾乎讓他喘不過氣,喉嚨擠出來一兩聲鳴音。

柳相旬終於大發慈悲鬆開了手,他站在原地不動,垂眼看著跌坐在地的男生,幾根發絲被淚水黏在側臉,瘦削肩頭隨著人呼吸不斷聳動,又不敢抬頭同他對視,眼睫垂落滾下幾滴淚珠。

有點被關在柳家的意思了。

“這麼的人了,還再撒嬌。我又不是你的昭昭,遇到事假模假樣哭幾聲就能得到原諒。甜甜,我想要的道歉方式,你能做麼?哦不,應該說,你還能給?”柳相旬伸出手,手背輕輕拍了下田恬因哭泣變得粉紅的臉頰:“謔,這才幾天不見,連男朋友都交上了。”

田恬默默起身,靠著門板不語,反手擦去滑落的淚。

即便話放在這兒,柳相旬還是極其受用田恬這神情,他慢條斯理摘下太陽鏡放入外套內側口袋,徹底透出成熟男人毫無遮攔的鋒利五官。饒有興趣打量就算被他嚇哭,也不似平常坐過來求和的田恬,倒是有種不受控製的異樣蔓延開。

讓人怪想欺負他。

柳相旬這麼想著,也這麼做了。

第29章

“...喻江?”

“喂,喻江,發什麼呆!”

喻江恍惚眨眼,緩了幾秒後抬頭,視線聚焦在來人臉上。他舍友提著行李箱,背著個黑色包,臉上神情複雜。

“十月份我去集訓,不住校了。”

跟他說這麼作甚?喻江雖心裡不虞,倒也沒表達在臉上,這個宿舍十天半月不來住一次,他跟這位體育生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況且刨去舍友這層身份,他們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得是情敵。於此,喻江也沒必要搭理他,點個頭算是知道了。

體育生沒吭氣,他握著行李箱的手心都出汗了。頭一次認真打量俘獲田恬芳心的家夥。不管他怎麼仔細琢磨,就覺得喻江是個迷惑田恬的小白臉。

他躊躇,還想放狠話,說什麼一定會把田恬搶回來。結果人看都沒看他,接起從方才便一直等待的電話。

“查到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電話那頭聲音雜亂,宿舍麵積又不大,體育生零星捕捉到一點畫外音。

“不是,雖然是兩家姓,可確實是養在身邊長大的…幾乎沒讓他出來見過外人,管得很嚴。”

喻江敲擊桌麵的手微頓,盯著空蕩蕩桌麵出神,讓人看不透他所想。可能是體育生的目光過於礙眼與探究,講電話的喻江滿眼不耐偏頭。

看見的卻是虛掩的宿舍門。

“嗯,發過來吧。”喻江起身,邊合上門邊仔細叮囑對麵:“用不到向我父母彙報,就當是對朋友的背景調查,你們最擅長的。”

世人皆說喻江出身世家,待人溫和有禮,為人處世挑不出分點毛病。若是說唯一的缺陷,或許是性子太冷,對誰都是那副模樣。所以當他們得知喻江要去找一名同齡男生的資料,雖不是難事,就是稀罕——眼高於頂的天才也能察覺身邊人?若是曉得喻江曾半跪在後台做的事,估計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

他掛斷了電話,寢室回到先前寂靜。喻江後仰靠在椅背,目光停在天花板。他神誌一點點放空,於是耳畔回鳴越發清晰,帶著轟轟隆隆的震顫,停在喻江心頭。

“小爸爸?”

他幾近呢喃,卻覺得腔調燙嘴,聲音囫圇吞棗下肚,燙得五臟六腑擰巴成一團死結。無論是誰,聽到這個稱呼再結合那幕場景,都會控製不住思緒往醃臢處想。喻江不是不諳世事的少爺,他見多了那些藏在汙穢裡的東西。就算自稱書香世家的喻家也不例外。

更何況有著天使臉蛋,讓人口乾舌燥物件的田恬?

柳家是外省做承包生意的大族,裡麵的彎彎繞繞怕是三個喻家都頂不過:一個梨花容貌的少年被養在深閨,見不著外人與長輩,身邊圍著兩位年紀相仿的同性,還叫其中一位...小爸爸。

僅是聯想片刻,喻江都快要瘋了。

那他把田恬送回宿舍,豈不是羊入虎口?念及,他猛地起身帶倒了椅子,來不及扶正焦急出門。距離他送田恬回去,已經過了近兩個小時,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來得及嗎?

宿舍窗簾不知何時放下來了,擋去大半光線,昏暗同樣籠罩在交疊的身影,兩人呼吸交錯,空氣中卻沒有絲毫旖旎氣氛。若是仔細看,坐在上麵的人手指位置怪異,竟是卡住身下人的脖頸。

“乖,這才對。”

即便呼吸受限,柳相旬滿臉依舊是無所謂,他伸手幫田恬彆過散落的碎發,嘴角弧度帶著不可理喻的興奮與瘋狂。他語氣如盤旋出動的蛇,呼出的氣流滾熱,儘數灑在%e8%83%b8膛一起一伏田恬的手腕。

即便被人限製住呼吸,柳相旬還能保持住先前談笑風生的模樣,甚至抬手反握住田恬顫唞的腕部,往自己喉嚨處按:“再扣緊點,你不是一直想這樣做嗎?”

他體溫偏低,抓上來時如趴了條冰涼的蛇,勁力裹挾著田恬,使得他手指瞬間下陷半厘米深。看著人略微變色的臉,田恬反而害怕了:他雖然對柳相旬存在畏懼之心,可自幼在他懷裡長大,吃飯睡覺都跟洋娃娃般抱來抱去,萬萬沒想是要他命的。

這樣一想,田恬鬆了力度,身子骨驟然抽空往旁邊歪。一連串咳嗽襲來,伴隨柳相旬似笑非笑的神色,他垂眼躲開人視線,抱膝縮在旁邊不吭聲。

柳相旬也難得起身,順勢抬起胳膊墊在腦後,耷著眼皮看肩頭微微聳動的小粉毛,幾根呆毛晃悠悠的,讓人看得心窩澆了層蜜的甜。

“哭了?”

粉團子不理他,自顧自抹眼淚,小模樣看得人心癢。柳相旬雖不說,嘴角卻揚得囂張:“背著我跟柳昭夕同外人談戀愛,還想掐死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