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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柳昭夕接到電話趕到約定地點時,正撞一男生猛地起身,在店員心驚肉跳的注視下,杯邊對準坐對麵的青年。

男生嘴唇發抖,俊朗眉眼鐵青,看樣子氣到不清,說話也外蹦單字,幾聲你後,重重按咖啡杯在桌,幾滴深褐液體飛濺,撒在放在旁側的手機。

“我問最後一個問題。”坐在對麵的人抬手,男生送的粉水晶手鏈微晃,折射出彩虹色光暈:“你喜歡過我麼?”

另一位當事人挑眉,似乎在為男生的純情感到不可思議。他目光飄忽,落在櫥窗外來往行人,又忽而回首,手指撐住下巴。密而長的黑睫毛彎起,略如蜜桃般的臉頰浮現梨渦。

男生微睜雙眼,以為對方會給他想要的答案不,就算有差距,隻要他說喜歡,他就能原諒麵前人做的一切,哪怕腳踩兩隻船,他也能——

“難道我們前些天開房,隻是蓋著棉被純聊天?”

一句話打得男生渾身發抖,高大身材竟有些瑟縮,本就蒼白的麵色更加灰敗,失魂落魄的模樣讓旁觀的柳昭夕都於心不忍。

可他沒有解圍,而是看著男生猛地撞歪桌子,伸手死死扯住那人的衣領。

“你、你可真是,田恬,你真是——”話在男生嘴邊打轉,混合他的淚落下:“有沒有心?”他又苦笑:“我就是賤。”

話語出人意料,田恬偏頭,拒絕與男生對視。幾番僵持,還是男生沉默著鬆開手,慢慢撫平田恬被抓皺的領子。

“抱歉。”他臉色恢複平靜,卻沒了最開始進來時的雀躍,沉默站在原地。

“你腸胃不好,夏天少吃涼的。晚上彆熬夜打遊戲,我以後不幫你簽到,記得早課訂好鬨鐘,就算沒我肯定有其他人排隊幫你。”

男生頓住,他也說不清自己在期待什麼,見田恬撐著下巴,依舊是先前無所謂的態度,他的心一涼再涼。

“你,保重。”

柳昭夕不動聲色往裡靠靠,借綠葉擋去身形,直到咖啡館門邊的鈴鐺叮咚作響,才慢慢來到田恬坐的位置,眼中情緒複雜。

對方正低頭劃動通訊界麵,隨著他不斷右刪對話框,食指戴的小巧男戒晃人視線。可惜刪得永遠趕不上發的,田恬分手的信息瞬間傳遍各個院係,幾個群聊輪番轟炸,直接耗淨青年耐心。

手機隨意扔回座椅,田恬抱臂翹起二郎腿,咬住拇指甲蓋。卷而長的發堆聚他肩窩,粉發襯得他肌膚白得反光,丹鳳眼看人時多情而眷戀。

即便兩人自幼一同長大,饒是見慣了這張臉,柳昭夕依舊放緩呼吸,推起滑落鼻梁的眼鏡,遮住眼眶一顆小痣。他輕輕敲了下桌子,在田恬皺得能夾死蒼蠅的眉毛中坐定,順手還給他那部承受主人怒火的無辜手機。

“所以,”身穿淺藍襯衫的男生摘下眼鏡,長指略微揉捏山根,“翻車了?”

砰!

拳頭砸膝的動靜悶鈍,柳昭夕不動聲色伸手,移開田恬的拳頭,又鬆開五指按摩田恬敲紅的手。

他有種預感。

“誰知道他們倆是舍友,一個練體育一個練鋼琴,八竿子打不著!昭昭咱們學校的混合寢不多吧,不多吧不多吧?怎麼就偏偏……啊我的英名!”

果然。

柳昭夕垂眼,指腹感受細滑:“是不多,但今年有幾位換寢,可能正好撞上了。”

“!!”

身邊人猛地側身,長而直的小腿壓來,夏天衣物布料單薄,外加田恬的短褲隨動作上移,獨屬他的溫度源源不斷傳到兩人相貼處。

“我最愛的親親會長大人。”田恬勾住柳昭夕的脖子,呼吸撲在扣在最上方的紐扣,青蘋果氣息澀得令人心癢,“那麼,您一定有混合寢名單,對吧。”

每次都是這樣,有求於他,便是最愛的親親會長。事成之後,又變成戴眼鏡的小呆子。

柳昭夕才不理他:“有。”

在男生眼睛驟然亮起,整張臉明豔如盛開百合不可直視時,柳昭夕微笑補充:“加密文件,不給看。”

“小氣鬼!柳昭夕你個小氣鬼!”

看吧。從親親會長變成昭夕小氣鬼了。

懸在柳昭夕脖間的力度一空,田恬屈膝縮回旁邊座椅,也不講話,就盯住擺在麵前的手機發呆。

見他這副模樣,柳昭夕難得好奇。

“等電話?”

粉色小卷毛悲憤點頭。

“彈鋼琴那位?”

田恬交往過的男大過多,叫名字他反應不過來,柳昭夕統一用專業代替。聞言,田恬重歎口氣:“不然呢,體育生都跑了。”

“那你是擔心對方傷心或者是憤怒,才會等他信息的嗎?”

話音剛落,田恬如聽天方夜譚睜大眼,滿臉寫滿你在逗我吧:“這學期選了門鋼琴課,結果死活記不住那些音鍵位置,聽說他負責期末監考……”

剩下的柳昭夕沒聽,也懶得聽。他這位小竹馬,麵容多驚豔,玩世不恭就有多厲害。他也曾出手糾正,可看人可憐兮兮的,怎麼也下不去重手。

念及,柳昭夕無意提了一句:“他們是怎麼發現的?”

坐在旁邊摳手手的小粉毛抬頭,精致如建模般的眉頭蹙起,片刻糾結開口。

“我視頻調?戲體育生,正好被練琴的撞見了?”

第2章

一句話把柳昭夕乾沉默了。向來處變不驚的學生會長,再次摘下眼鏡緩揉眉心。他目光移到田恬臉上,仔細端詳認定對方並無說謊,身側手微蜷,幾番醞釀後也近是長歎口氣。

“你真是。”

大概猜到並非好話,田恬率先抬起雙手食指堵住耳朵,壓低音量警告柳昭夕評價注意一點。

柳昭夕索性閉嘴。

即便沒見現場,從方才那位體育生反應來看,田恬暫時選擇鋼琴生。人躲在宿舍玩視頻激聊卻被撞見,來不及憤怒被拋棄。單單想想,連柳昭夕都佩服他的定力,要是這事發生在他身上,他早晚掄死田恬這倒黴孩子。

“你怎麼不說話啦?”

倒黴孩子靠過來,青蘋果香氣直往柳昭夕鼻腔裡鑽,側臉貼在自己胳膊,望過來的眼神無辜又單純,好像跟人激聊被逮住的人不是他。

坦白說,僅看這張臉,就足以有什麼都不做,便能讓人原諒他的資本。

“喂,昭昭。”

被冷落的時間太久,田恬不樂意,結果一通電話打斷他想說的話,瞪大眼盯著桌麵旋轉震動的手機。

柳昭夕意有所覺:“彈鋼琴的?是大二的喻江?”

田恬如小雞啄米般點頭,他本想當沒看見,結果竹馬直接伸手劃開,轉而舉在田恬眼前。

——說話。

他用氣音警告。

平時溫溫柔柔的人冷臉,嚇得田恬打了個嗝,正巧被那頭男生聽到,本想發火的喻江緩和神色,擔憂脫口而出。

“身體不舒服?”

田恬瘋狂搖頭,反應過來對方看不到,身體前傾湊到柳昭夕跟前,壓著嗝意講話的聲調倒有點哭腔。

“沒有哦。”

清亮中夾雜泣意,縱使看不到,喻江也能猜出男生此刻神情,壓下苦澀的心,他輕輕按住鋼琴角落的白鍵。

“小喻,對、對……”

對了半天也沒對出來,做錯事的是田恬,聽人不上不下的抽泣,喻江默歎收手,望向窗外鬱蔥蔥的葉。

“我在二教階梯。”

不等電話那頭反應,喻江破天荒頭一次主動掛了田恬的通信,盯住合死的琴譜發呆。無論怎樣,他能接電話就已經出乎喻江意料。

至於人來不來……

喻江垂眼,肩背筆直。

無論來不來,他都想原諒他。

“你看,掛斷了。”田恬擺爛伸手,豎起息屏的手機:“這總不能怪我吧。”

本以為會得到柳昭夕的表揚,結果男生目光更加複雜,如高三那年給自己補習時看白癡的眼神。

“我帶你過去。”

本來以為這事糊弄過去,田恬翻開菜單準備點薯條,結果柳昭夕張口把他弄懵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去哪?”

一而再,再而三的裝傻,即便向來對他百依百順的柳昭夕也有些動怒,語氣也不自覺冷淡。

“田恬,之前的小打小鬨我可以不管你,但這次你必須親自給那兩人道歉。”

柳昭夕突如其來的冷漠,讓田恬呆了幾秒。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伸手指向自己的鼻尖,又落在柳昭夕胳膊。

如此往複三次。

“我都跟他分手了!”

言外之意你少管。

柳昭夕隻比田恬大兩歲,在嬰兒田幾個月大時,幼兒昭已經能比著葫蘆畫瓢,有模有樣幫田恬換掉紙尿褲。用田媽媽的話說,田恬撅個腚,昭夕就能知道她兒子揣的壞心思。

“田、恬。”

柳昭夕一字一頓,鏡片後的眼睛眯起,竟隱隱透出柳父身上的威壓,搞得田恬後縮脖子,如隻被嚇到的小鵪鶉。

“去就去,凶什麼凶,小古板。”

他嘀嘀咕咕下滑身子,柳昭夕反而被他氣笑,側開身子讓人過去。結果田恬經過半道,不知犯哪門子神經,使出吃奶力氣坐在柳昭夕大腿,嘴裡還振振有詞:“壓死你壓死你!”

柳昭夕喉嚨一緊,笑罵:“重死了,快起來。”說罷,伸手在田恬身後一拍。

咖啡店門口的鈴鐺叮咚作響,直到見不到那背影,柳昭夕才無奈苦笑,手撐住額頭,借住旁邊綠植的遮擋,慢慢弓下腰。

田恬個高、白淨,走哪都是風景。

從校門口到二教階梯的路程不遠不近,足以讓得知消息的路人對田恬投去複雜而震驚的目光。

田恬懶得看周圍,緊趕慢趕終於壓著鈴聲到了喻江說的地方,正當他推門而入時,伸出的手卻頓在半空,粉色小卷毛因糾結豎起。

他乾嘛要這麼聽柳昭夕的話。

“恬恬?”

略帶沙啞的試探嗓音從身後傳來,田恬愣,身子微僵,脖子哢哢一扭,對上來人掩不住驚喜的麵容。

“來多久了?我剛才去辦公樓送資料,反鎖練琴室的門,以後鑰匙我放在門框,我不在的時候你自己開門。”

或許是學聲樂的緣故,喻江說話永遠帶著水霧般朦朧,聽得人耳朵微燙,田恬也不例外。這沒心沒肺的家夥總算想起來,為什麼會招惹鋼琴係的天之驕子,就是想聽一口正宗的江南儂語。

田恬老實了。任由對方牽他的手到鋼琴邊,坐在喻江的琴凳,偏頭對上喻江的眼。含水似霧,配得體的白衣與垂感西褲,宛若古時水墨畫中翩翩公子。

一人一琴,滿身愜意,不愧是x大老教授的關門子弟,通身柔和的氣質看著舒服。唯獨旁邊坐了個粉毛小子,硬生生中和掉這份寧靜。

田恬哪裡懂管弦樂,他也不怎麼聽歌,隻好扯出某部電影的主題曲:“那個什麼什麼大草原?”

咚!!

沉悶琴音刺耳,田恬錯愕扭頭,落入喻江望來的冰冷視線:“恬恬,你是故意的。”

田恬茫然,直到他意識大草原是綠的,這才閉上想跟喻江一決高下的嘴。

第3章

男生可憐兮兮占據琴凳一角,手握拳放在膝蓋,微抿唇一言不發。寬鬆短袖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