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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並沒有人察覺我的加入)

整個下午我又要為

尋找原來的自己而走出人群

(也沒有人在意我的背叛)

為了爭得那些終必要丟棄的

我付出了

整整的一日啊 整整的一生

日落之後我才開始

不斷地回想

回想在所有溪流旁的

淡淡的陽光和

淡淡的花香

“班級裡新轉來的那個女生長得好漂亮阿,我如果能有她那麼漂亮就好了……”

“得了吧,她那個樣子哪裡漂亮了?一定是不良吧?”

“阿?你有聽說什麼嗎?”

“前幾天隔壁班的體育委員有遞情書給她吧?她居然當著全班的麵把情書的內容讀出來了,真不要臉。()”

“……居然這樣,後來呢?”

“據說周末還跟體育委員一起出去約會了呢。”

“阿!真是不要臉。”

“還有啊,上次不是有兩個高二的男生為了她打架住院了嗎?她連去都沒去看一次,學生家長來找她的時候,她居然對人家父母說什麼‘他們為了誰打架是他們的事情,跟我無關。我不想浪費時間去醫院看這種像野牛一樣除了吃和睡就隻知道打架的低等生物。’你沒看見當時校長的臉色,簡直難看極了。”

“這種人也太過分了吧?居然沒開除她?”

“她呀,家裡不知道是做什麼生意的,有錢著呢。要不然怎麼能不參加軍訓,還動不動就曠課呢?都是靠著錢的。她父母都不管她。”

“唉……真可惜,想不到長得這麼漂亮的人竟然會是這樣的。我以後可得離她遠點,上次她還跟我借過練習冊呢,現在想想覺得真惡心啊。”

-

——你們在說什麼?

-

你們在說的人是誰?

她不是那樣的人,她才不是那樣的人。

在一旁看著兩個以‘品學兼優’而聞名於年組的女同學討論著自己的同桌,時詩覺得非常生氣。可總被當做老好人的時詩不論如何也沒有勇氣站起來說出反對的話,隻是在一旁假裝安靜的看著書,指甲深深的陷進肉裡。

在那兩個女同學還在滔滔不儘時,被討論的女主角走了進來。

兩個喋喋不休的長%e8%88%8c婦終於收住了聲線,像做了虧心事的小丫鬟,一臉心虛的偷偷瞄著從門外走進來的人。午間的陽光照在她白色的校服上,天生不算太深的褐色頭發被映成了漂亮的紅銅色,小巧的耳垂上有一對亮晶晶的耳釘,鑲嵌在上麵的碎鑽石反射了太陽的光芒,像她的容貌一樣讓人炫目。

時詩低下了頭,開始繼續翻看手裡的詩集。

來者一路不慍不火的走到了時詩的身邊,有幾分爽朗的拍了拍時詩的肩膀:“又在看這些傷春悲秋的東西?讓個位子給我啊。”

時詩挺直了腰,傾了傾上身把椅子往前挪了挪,給季柏遙讓出了個空隙。此時原本在說人短長的少女又一次開始竊竊私語討論著其他無關緊要的人的**,寧靜了一瞬的教室不知不覺又變得有幾分喧囂。

灰塵在空氣裡飄蕩,一如時詩的心。

側過身從椅子後麵走到自己座位上的季柏遙戴上mp3的耳機,搖頭晃腦的開始整理著桌上的雜物,隨手把桌上幾張沒來得及寫的卷子折好夾進書裡。正在此時,一個純白色的信封掉在了地上,發出了輕輕的‘啪嗒’一聲。

隻有四個人的教室頓時安靜了下來。

季柏遙彎下腰,鑽進桌子下麵撿起了沾上了一些灰塵的信封。

這信封並不是十分精致,甚至不是在學校對麵文具店買來的那種一塊錢十張的卡通信封。隻是一張乾乾淨淨的白紙,被小心翼翼的折了折,做成一個信封。現在原本雪白的紙上沾上了灰,本就隻有精心折疊而顯得不那麼平庸的信封更顯得廉價。

季柏遙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一如往常的用腳尖不明顯的跟著耳機裡的節奏打著節奏。

指尖略微用力撚了一下,信封中似乎是一遝紙。

有些粗魯的撕開了信封,季柏遙抽出裡麵的信紙開始閱讀。

信紙也和信封一樣平平無奇,薄薄的50g書寫紙,迎著光的時候甚至會透出下一張紙上寫了什麼。黑色的鋼筆字力透紙背,把本來就有些泛黃的紅紋信箋顯得像個曆史文物。

這是一封情書。

其中的內容不外乎思戀與傾慕,洋洋灑灑的幾百字中藏著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的癡心。

狠心的公主並沒有被這封沒有落款的情書打動,看了最頂上的幾行之後翻到了最後一頁,看到沒有落款之後就隨手折了折塞回到信封中,麵不改色的繼續整理自己的桌子。

在一旁偷窺了全程的時詩不發一語,若無其事的繼續看著手裡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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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察覺我的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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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裡的竊竊私語再一次蔓延在空氣裡。

當事人充耳不聞,坐在季柏遙身旁的時詩能夠聽見從季柏遙耳機中傳來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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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為你染上陰霾,隻想下個雨天你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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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被放在桌子一角,即將和桌上其他正在整理出的廢紙一起扔到垃圾桶的情書,時詩忽然覺得非常難過。手指悄悄的捏緊,在季柏遙看不見的角度輕微的有些顫唞。

外麵的天氣不知何時開始由晴天變成了陰天,陸陸續續開始有吃完了午飯的學生從外麵回來。本就不安靜的教室越發嘈雜,鄰座的說話聲,前桌的飲水聲,不知何人路過的腳步聲,室外隱隱約約的雷聲。

時詩有一種自己即將窒息的錯覺,因為正逐漸被無數種聲音淹沒在自己的教室裡。

這即將滅頂的聲浪之中有一根救命稻草:季柏遙的聲音。

“讓一讓,我去扔垃圾。”

時詩一怔,連忙把書合起來放到一邊,拿起桌上一遝自己的演算紙,伸手接過了季柏遙手裡的一大堆廢紙。對著季柏遙笑了笑。

“我也有要扔的。我去吧。”

不由分說的拿過季柏遙整理出的廢物,轉過身有些著急的離開了教室。

站在走廊裡,時詩確信季柏遙看不見自己之後蹲下了身,把右手裡屬於季柏遙的那一摞紙攤開,急匆匆的翻了又翻,終於看見那封被攔腰折了一次,反麵沾上了灰塵的白色信封。顧不上看裡麵的信紙是否完整,時詩扔掉了其他的廢物,小心翼翼的把已經被折的皺巴巴的信封放進自己的口袋裡,渾若無事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日複一日,在時詩覺得自己就快要無法承受這日以繼夜的折磨時,季柏遙卻忽然消失了。

最初是斷斷續續的出現,再後來一星期隻出現那麼一兩天,最後索性再也沒有去過學校。

時詩看著自己旁邊試卷堆積的越來越多的桌子,偶爾也會為季柏遙整理一番。

愛在背後說人閒話的女同學之中傳出了新的謠言,她們說季柏遙這等不知羞的女學生終於退學了,時詩卻不肯相信。

怎麼可能呢?

直到有一天班裡又一次新轉來了一個學生,班主任安排他坐在時詩的身旁。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網Θ提Θ供Θ線Θ上Θ閱Θ讀Θ

時詩有些迷惘的看著老師,詢問著自己身邊哪裡還有空位。有些謝頂的中年男老師一指時詩右邊的位子,竟正是季柏遙原先的老巢。時詩這才明白,季柏遙是真的不回來了。

她的mp3,她的書本和練習冊,她精致的筆盒,她細碎的雜物,都還在書桌裡。她存在的全部痕跡都還在原地,被時詩收拾的整整齊齊。

可她竟全無留戀,什麼都沒收拾,這樣身無長物的走了。

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這個偌大的城市。除或許依然能夠呼吸相同的空氣之外,再沒有季柏遙留下的任何痕跡。

「我付出了

整整的一日啊 整整的一生」

這天與平時的每一天都相同。不驚天動地的思慕,即使垮塌的一塌糊塗,也不會獲得老天爺的半分關注。沒有壞天氣,沒有電視劇裡的瓢潑大雨,既不是陽光燦爛,也沒有陰雨連綿。

時詩努力繼續默背著今天老師布置下來的背誦作業,背著有些破舊的書包,有點失神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似乎覺得自己應該覺得無比的難過,又找不出自己有什麼資格為了她覺得苦澀。

青澀的戀愛,總是在不經意之間夭折。

回到家,放下書包,時詩打開自己書桌旁邊的抽屜,拿出厚厚的一本又一本的筆記和輔導書,最終在抽屜的最底下看見那封已經被重物壓得重新變得平整的信封。

信封上的灰塵已經被時詩擦乾淨,可被季柏遙撕破的瘡疤卻永遠不能回複完整。

你能聽見你小小的播放器中如水的歌聲,可你卻聽不見,我心底對你表白的聲音。

看著擺在抽屜底那封自己有勇氣寫卻沒有勇氣落款,最終被季柏遙棄之如履的情書,時詩沒來由的開始覺得疼痛,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低聲啜泣,最終嚎啕大哭。

第二天是周末,作為班長的她帶著鑰匙悄悄回到了空無一人的班級。

仿佛回到了那一天,陽光從窗簾的縫隙照進教室,沒關嚴的窗戶漏出了些許微風,吹動了窗簾,揚起了細密的灰塵。細細的光被遮光效果一般的窗簾攪爛,伴隨著灰塵起舞。

從不知何處傳來了對話聲,也許是學校的保潔人員正在走廊的某處聊天。那一刻時詩似乎出現了幻覺,看見又有一隻漂亮的手推開了門,陽光照在她白色的校服上,把她本就不是烏黑的頭發照成有些誇張的紅銅色,小小的鑽石耳釘反射出冷藍色的火彩。

她一路走過來,忘記了此時是周末的時詩連忙像平時的每一次一樣隨便翻開一本書,低下了頭。

等著季柏遙走到自己身邊,帶著陽光的味道爽朗的拍自己的肩膀,“又在看這些傷春悲秋的東西?讓個位子給我啊。”

可等了許久,卻沒有手搭在自己的肩膀。

眼淚滴了下來。幸而時詩戴著眼鏡,淚水模糊了視線,卻沒打濕她的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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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之後我才開始

不斷地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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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時詩獨自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教室裡整理了季柏遙所留下的全部,把那些被舊主人拋棄的物件從學校帶回家,整整齊齊的放進一個紙箱裡,用寬寬的透明膠帶封好藏在床下。

這紙箱裡的一切她都看了又看,有帶著季柏遙漂亮書法的詩文抄寫;有季柏遙課上走神時畫的小豬小兔;有季柏遙抄襲自己而得來的滿分單詞聽寫;也有因為偷懶沒複習而不及格的數學試卷。

這其中甚至包括曾與季柏遙形影不離的mp3和耳機。時詩嘗試著把mp3的耳機帶上,打開播放,卻發現電量早已告罄。

自己這份由於太過猶疑與怯懦而沒有來得及曝光的愛情,就從今天開始全部歸零。

那些雜物,就是她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