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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甘蕉這樣的水果可不是下賤人能吃的,再說如今已經是初春了,窖藏的水果餘下最後一批,下頓要吃可就得再等半年。段興才家的是詹府的老仆,日子過得不錯,大魚大肉之類的從不缺,倒是反季的水果吃著覺得新鮮,也覺得有麵子。隻是這一大串甘蕉要怎麼拿回去?捧在懷裡頭太紮眼了,被外人瞧見免不得招妒忌。

不大會兒,暮雪便將裝著甘蕉的食盒呈上來。段興才家的本有些發愁,瞧見食盒,眼角徹底笑開了花,她心裡對四姑娘好感又升了一層。以前她還真是有眼不是泰山,竟不知四姑娘的心思是這般晶瑩剔透,真真是小看了她。段興才家的在心裡頭記上一筆,提醒自已以後但凡涉及到四姑娘的房中事兒都要仔細了,謹慎對待四姑娘,凡事一如對三姑娘那般才好。

清玉送走了被哄樂的段興才家的,臉上的笑容全無,她冷冷的打量屋子裡的幾個丫鬟,沒言語。幾個丫鬟莫名的覺得後脊梁冷颼颼的,嚇得不敢言語,互看了幾眼之後,皆老實的立在原處待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家姑娘突然這般厲害了,那氣場遠比嫡出的三姑娘還要狠上半分。

清玉回身坐在貴妃榻上喝了半天茶,冷言打發走閒雜人等,隻留下暮雪和繆嬤嬤二人,過了好一會兒,清玉方開口:“咱院裡頭最近可有什麼人愛往外跑?”

繆嬤嬤皺眉尋思半天,納悶道:“除了平日傳話跑%e8%85%bf的幾個丫鬟,就隻有奴婢出去買辦物品了,再沒什麼其它人。”

“那你們有沒有人見過或者聽說有人往大太太房裡去的?”清玉再問。

暮雪和繆嬤嬤對看一眼,搖頭。

清玉蹙眉,再問:“我不在的時候,太太身邊的人可曾來過?”

“呃,想起來了,前兒個孟大強家的來找過趙嬤嬤要糖醋蒜,當時韓嬤嬤也在。”暮雪道。

清玉當即請來韓嬤嬤詢問事情的詳細經過。

韓嬤嬤回憶道:“那天也就這時候,姑娘才用過晌飯,正撤菜呢,她在廚房都留了會子,出門還碰見了豆蔻,和她說了兩句客套話,便走了。”

“豆蔻?”清玉緩慢的重複這個名字。

“姑娘忘了?她可是咱屋子裡負責針線的二等丫鬟呢。這孩子害羞,加上平日活計多,不常在姑娘跟前露臉。”暮雪善解人意的提醒道,自從她知道姑娘病愈之後記性不好的事實後,一直儘職儘責的給姑娘提醒。當然,這是她和四姑娘之間的主仆秘密,絕不會外泄第二人。

繆嬤嬤看眼暮雪,有點奇怪她為什麼說這麼多,不過因眼前另有急事,也來不及計較這些小事兒了。段興才家的一走,姑娘臉色就不好看了,一定是出什麼岔子了,可到底是什麼事兒呢?她做仆人多少年了,縱然不是老謀深算,也算是個精明的,如今卻參不透其中的問題。

清玉見她們倆麵色嚴峻,似乎很看重這件事。掩嘴輕笑了一聲,撫慰繆嬤嬤、暮雪二人道:“沒什麼大事兒,就是問問罷了。倒是這個豆蔻,整日悶在屋子裡也不好過,繆嬤嬤有空多關心關心她。”

繆嬤嬤立馬明白四姑娘的意思,拍%e8%83%b8脯打保證:“姑娘放心吧。”

再說段興才家的高興的將甘蕉拎回家,方去了大太太屋裡回話。

王氏正在誦經,段興才家的不敢叨擾,退到佛堂外找丹青閒聊。“粉桃去哪兒了?”

“去給姑太太送布了,喏,人回來了。”丹青向院外努嘴。

段興才家的回頭,果然見粉桃帶著兩個粗使丫頭笑嘻嘻的走進院。粉桃見著段興才家的,便%e4%ba%b2昵的摟著她胳膊,請她進屋喝茶。

“你怎麼才回來?太太本想著念經前能見你回來的。”

“我在四姑娘那絆住腳了。”段興才家的嗬嗬笑了兩聲,轉而問粉桃姑太太如何,可否喜歡那些料子。

粉桃點頭回了她,神秘兮兮的拉著段興才家的,湊近她耳邊說瞧瞧話道:“我去的時候正碰見丫鬟給姑太太衝白梅湯,多問了一嘴,你猜猜那東西是誰送的?”

“這還用問麼,自然是四姑娘。”

“錯了,是三姑娘。可巧三姑娘忘了交代要緊的地方,姑太太那邊的人還以為這東西是三姑娘有心弄的呢。”粉桃說話話,麵露鄙夷之色,她根本沒想到嫡出的三姑娘竟然會做出這種小家子氣的事兒。故意不交代要緊的地方,三姑娘這是變相的往自己身上攬功勞,本來不是什麼大事兒的。可粉桃就覺得這風格不像她,不像那個在她心中一直高高在上的神仙般的三姑娘能做的出來的。

段興才掩住粉桃的嘴,罵道:“不許亂說,多大點的事兒,許是三姑娘忘了呢。再說東西是她討的,她有心想送姑太太,既是出於好意,便在情理之中。”

粉桃自抽倆嘴巴:“我該打,不該非議主子。”

“你瞧你,我就是提醒你下次注意!”段興才家的攔住粉桃的手,囑咐道:“二房的事兒咱以後少攙和,亂著呢。”

粉桃連忙點頭。

這功夫綠屏進門,她笑著說大太太念完經了,請段興才家的過去。

段興才家的一進門,便聽大太太問結果。

段興才家的連忙回道:“沒什麼大事兒,許是那天孟大強家的去的時候,正逢四姑娘胃口不好,什麼菜都吃不下;今兒我特意瞧了,四姑娘偏愛吃那幾樣菜,用了不少黃鱔,飯後還喝了兩碗金蓮花茶。”

“嗯,她胃口好便罷,不然真叫我這個做母%e4%ba%b2的擔心呐。”大太太說完這句,便擺手吩咐段興才家的退下,念了半個時辰的經文,她覺得乏,準備小憩一會兒。

段興才家的從大太太房裡出來後,當即招來院中一心腹小丫鬟,附耳說幾句,便吩咐她速去速回。

……

小豆子從好姐妹那兒得到段興才家的故意傳來的消息,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跑到四姑娘跟前告狀,將三姑娘如何借花獻佛討好姑太太的事情說與姑娘聽,替姑娘打抱不平。

小豆子說的麵紅耳赤,說到最後眼圈的都紅了,卻見自家姑娘一點都不急,仍舊笑嗬嗬的品茶不語。小豆子氣不過,乾跺腳。

“好了,再跺地兒都塌了。”繆嬤嬤笑話小豆子,拉著她坐下,勸她道:“安分會兒,聽姑娘怎麼說。”

暮雪有些讚同小豆子:“三姑娘好歹要提一嘴,這裡有您的功勞啊,枉費姑娘平日待她的真心了。”

“不怪三姐姐,她也是一直著急,沒想周全。”清玉淺笑,修長的手指輕敲桌麵。她也有點不明白了,冰玉看起來不像是那麼傻的,平日裡精明極了,怎麼到這件事兒上泛起糊塗?果然她是太心急了,真心喜歡上那個蘇待了,急得已經做事不動腦子了。清玉真不明白表哥有什麼好,葉香玉的不孕搞不好就和葉府住的‘表哥’有乾係,足見表哥什麼的就是禍害,以後必要離得遠遠地才好,更何況詹府的姑太太又是個極為難纏的人物。

清玉由此總結一個道理:蘇家二房的人,惹不起,得躲。

冰玉和姑太太一家如何,清玉不怎麼關心,也便一笑而過了。倒是葉香玉那邊,清玉覺得是時候出手了。屈指算算日子,如月那丫鬟的傷也快好的差不多了。

☆、第二十一章 有的放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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謬嬤嬤受命再次探看如月,經過上次送藥的事情後,如月和她已經%e4%ba%b2近很多。

患難見真情,如月覺得自己到今日方知道誰是真心對自己好,誰是假情假意。

繆嬤嬤見如月感傷失落,禁不住勸她彆多心,還照著往常一般度日便是。

“我現在是看明白了,又能怎麼樣?已經到了這步田地,二奶奶必不會再重用我了。”

繆嬤嬤歎氣,拉著如月的手撫慰:“這事兒怎麼能怪你呢,咱們做奴才的可從沒有資格起名的。”

如月委屈的紅了眼,眼淚在眼圈裡打轉。繆嬤嬤說得對,這名字本就不是她要取的,可到最後受罪過的卻是她自己一個人。這一切分明就是二奶奶的責任!當初,三姑娘才五歲,二奶奶還是姑娘家沒出嫁,正逢葉、詹兩府擺宴聚會,三姑娘不小弄臟了二奶奶當時最名貴的衣裳,二奶奶就此記恨上了她,故意將她的名字從“如月”改成了“冰月”。

細論起來,二奶奶當初分明就是故意為之,現在反倒成了她疏忽,當下人本就命苦,如今又變成了‘沒規矩’、‘以下犯上’的更下作人物。她怎麼就傻到任憑二奶奶揉搓她,如今她頂著這麼大的過錯,就算到了年紀被開恩放出去,也沒什麼人家敢要她了。

思及此,如月忍不住委屈的落淚,撲到繆嬤嬤懷裡大哭:“如今因為一個名字,我這輩子就毀了。”

“傻孩子,多大點事兒啊,等過段時間,大家便都把它忘腦後去了。”繆嬤嬤勸解道。

“隻要這事兒在,就會有人提。將來我頂著冒犯主子的名聲放出去,誰還敢要我?隻怕回到家,我老子娘直接拿棒子打死我。既是這般結果,我倒不如現在就去死,死了一了百了,指不定還能得老太太的憐憫,賞兩個錢給她倆養老!”

“胡鬨!好好的活著的人乾嘛鬨著要死?誰說你將來沒出路了?”繆嬤嬤氣得拍如月的後背,好一頓狠罵她,等她哭夠了,繆嬤嬤回身把銅鏡搬來,正對著如月的臉蛋兒。“你好好瞧瞧鏡中的人,多俊俏的丫頭,我就不信了,你這麼漂亮機靈的丫頭會沒男人喜歡?彆說外邊那些叫不出名的下賤爺們們,就是咱府裡頭的,瞧上你的人也不止這個數。”繆嬤嬤說著伸出五個手指。

如月聽得臉微紅,邊拭淚邊羞澀道:“嬤嬤又哄我!”

“她才沒哄你,我作證!”清玉笑著推門而入。暮雪緊隨其後,回手輕巧的合上門,立在門口。

“四姑娘!”如月受寵若驚,嚇得要從床上爬起來行禮,被繆嬤嬤強壓在床上。如月激動地落淚,她就是個不中用的丫鬟,何德何能,竟在自己如此落魄的時候煩勞四姑娘%e4%ba%b2自來看她。以前她心裡頭對庶出四姑娘的鄙夷全然替換成了連綿不絕的敬仰之意。

清玉淡淡的笑了笑,轉而吩咐暮雪把拿來的胭脂水粉送給如月。暮雪當即就給如月施了粉黛,四姑娘拿的東西都是好貨色,不像她們用的,粉撲麵上像掛了一層霜,且走幾步就被風吹沒了。四姑娘送的粉細細的,帶著一股子淡淡的清香,撲到臉上顯得膚色越加的細膩柔滑,霎時好看了。粉尚是如此,胭脂亦是。小一會兒的功夫,鏡中便映出一張美人臉,柔中帶嬌,嬌中帶俏,似一朵剛剛綻放的月季花。

如月歡喜的捧著鏡子,沾沾自喜,她都沒想過自己打扮起來竟會這樣好看。

“瞧瞧,多俏麗的姑娘,惹人憐愛呢,哪會有人嫌棄你?若我說你彆多想,好好養傷才是正經。”清玉笑著捏一下如月的臉蛋,提醒她。

如月羞澀的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