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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是非分明。不過現在是戰時用人之際,從寬處理,從寬處理。你也趕緊回去,練兵去吧!”

範力說這話的時候,顧修戈已經迅速帶著隊伍進去了,丁宏磊無法,隻得氣哼哼地走了。

顧修戈的步兵團回到軍營裡,把輜重都卸下後,範師長果然派了軍醫來給他們的傷員治療。這一團傷員還真不少,輕傷不下火線,人們都是帶著傷繼續和鬼子作戰,最後弄得傷上加傷。

黑狗也是傷員,他背上有一道被刺刀砍傷的很長很深的傷口,這麼多天來一直都沒有愈合,隻要動作一激烈立刻又會裂開,折磨得他不堪其擾,不過也都咬著牙堅持下來了,沒有叫過一聲疼。

一眾傷員們在大院子裡輪流接受檢查。軍醫看了黑狗背上的傷,說:“傷口挺深的,有點爛了,我要把周圍的爛肉剪掉,然後幫你縫針。”

黑狗說:“好的。”

軍醫攤手:“但是沒有麻醉,縫針很疼,你得忍著。”

葉榮秋立刻急了:“軍部都沒有藥?”

軍醫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不遠處的另一個傷員:“麻醉藥是有,但是非常稀缺,隻能留給重傷的傷員。”

葉榮秋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吭聲了——那裡是一個需要截肢的戰士,跟他需要經曆的比起來,黑狗的傷的確算不了什麼了。

軍醫問黑狗:“需不需要把你綁起來?省得你等會兒掙紮。”

黑狗笑著問葉榮秋:“要不你抱著我不讓我動?”

葉榮秋皺著眉頭不說話,畢竟四周有那麼多人看著呢,他不好意思做這樣的事情。

其實黑狗也並沒有打算讓他這麼做,隻是順口調侃一下葉榮秋而已。他已經很久沒有調侃葉榮秋了,簡直懷念極了。他對軍醫說:“沒事,小傷,我忍得住。”

軍醫見他看起來像個硬漢,也就沒有硬把他綁起來,吩咐葉榮秋如果黑狗掙紮就幫忙摁住他的手腳,然後就開始替黑狗清理傷口了。

軍醫先用剪子剪掉黑狗傷口周圍的腐肉,第一下刀子下去黑狗就哆嗦了一下,葉榮秋連忙擔心地摁住他的手,黑狗反握住他:“沒事。我以前受過的傷,比這個重得多。”

葉榮秋可以想象。黑狗今年才剛剛二十歲啊,自己已經二十二了,他卻比自己成熟果敢的多。當年他隻有十二歲就生無分文地從家裡跑了出來,一個少爺流落市井街頭,最後成了個亡命的流氓,該是吃了多少的苦?葉榮秋心疼黑狗,他多希望如果自己早幾年遇到黑狗,在黑狗還沒有被染得那麼黑的時候就認識他該多好?不過也許那個時候的黑狗也不是如今這個他心動並且依賴的人了。

剪完腐肉,軍醫拿酒精給黑狗的傷口消毒。酒精直接澆在黑狗新鮮的傷口上,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每一個毛孔都顫栗了,死咬著牙關不吭聲。

消毒完畢,軍醫拿起針線就像縫衣服一樣給黑狗縫起了傷口。針線在黑狗背上進進出出,黑狗果然忍著連動都沒動,反倒是葉榮秋受不了,臉色蒼白地趴在黑狗膝頭上。

黑狗說:“咋了?我還沒叫疼呢。”

葉榮秋虛弱地說:“我暈。”雖然傷口不在他身上,但是想象黑狗背上的景象實在讓他有夠嗆。

黑狗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腦袋:“你娃……”

葉榮秋仰起頭看黑狗。黑狗因為疼痛而微微皺著眉頭,但嘴角還是噙著漫不經心的笑意,仿佛那真的隻是什麼不要緊的小傷,就隻是蹭破了一塊皮而已。那一瞬間,葉榮秋覺得黑狗的形象非常高大。他突然想到那一句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這句話用在黑狗身上很合適,他覺得黑狗以後必能成就救國救民的大事,成為了不起的英雄,可是這樣的想法讓他自己感到有些惶恐:到時候他該怎麼辦?他得跟得上黑狗的腳步,他不甘心被扔下的太遠。

黑狗縫針的時候,田強就在旁邊,另一名軍醫正在處理他肩上的槍傷。當軍醫拿棉花球捅進他傷口的時候,他鬼哭狼嚎地叫了起來。

皮胡好事地拿著根麻繩在他眼前晃悠:“東北佬,你行不行,我還是把你綁起來吧!”

田強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河南佬死遠點!老子是東北老爺們,我也是在開嗓呢!一點感覺都沒!”

皮胡揶揄道:“你可千萬彆逞強呀!”

田強又嚎了兩嗓子,就唱起了帶著二人轉風味的東北民謠。不過也不知是他天生五音不全,還是傷口太疼,唱出來的調子就跟泛濫的黃河水似的一瀉千裡。這幾嗓子倒把周圍的傷員都逗笑了,也就沒那麼疼了。

田強的傷口一處理完,他從椅子上跳下來,突然蹲到地上哭了。皮胡抬腳踹他的%e5%b1%81%e8%82%a1:“咋的,東北佬,你咋那麼沒用,這就哭了?”

田強擦掉眼淚,惡狠狠地說:“老子才不是疼哭的,一點都不疼!”

皮胡又踹了他一腳:“彆裝!你就是疼的!”田強一想開口,他就抬腳踹他。他不能讓田強說出什麼來,他怕把他自己也給招哭了。

黑狗的傷口一縫完,軍醫立刻去給下一個傷員治療。黑狗出了一身虛汗,葉榮秋扶著他到旁邊休息。皮胡和田強等人也來了,他們已經從剛才的情緒中緩過來了,又是嬉笑怒罵不斷。

田強看見葉榮秋緊緊和黑狗靠在一起,問道:“咋,你倆又和好了?前陣子不是鬨翻了嗎!”

黑狗笑著說:“和好啦。”

田強好奇地問:“你倆為啥鬨翻?以前在軍部呆著的時候,你倆如膠似漆的,寸步都不離,咋突然就鬨翻了?咋突然又和好了?你倆到底啥關係啊?”

黑狗轉頭問葉榮秋:“我倆啥關係啊?”

葉榮秋瞪了他一眼,氣鼓鼓地說:“你說是啥關係?”

黑狗笑著對田強和皮胡說:“他是個狗日的,甭管他。”

田強和皮胡以為他倆在互相埋汰,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葉榮秋卻想多了,驟然鬨了個紅臉,甚至沒有還嘴。

就在這時候,丁宏磊帶著一名副官從院子前經過。他在院子停了幾秒鐘,掃了眼滿院的傷員,輕蔑地哼了一聲,便走了。

田強一看見他,臉上的笑容頓時斂了,突然跳起來向他衝了過去。皮胡連忙拽著他的胳膊把他摁了下來:“乾啥去?你冷靜點!”

田強被他扯得正是傷臂,傷口一疼,就被拽了回來。

黑狗問田強:“咋了?你跟丁團長有仇?”

田強不屑地對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那王八犢子,我真恨不得斃了他。要不是這種人渣,廣東佬……他媽的中國就不能打成這樣!”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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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強不屑地對著丁宏磊的背影啐了一口:“那王八犢子,我真恨不得斃了他。要不是這種人渣,廣東佬就不會……他媽的中國就不能打成這樣!”

黑狗問田強:“為啥子這麼說呢?”

田強說:“上峰派團座去守江岸的防線,說至少拖住小鬼子半個月的時間,可糧食和彈藥給的根本就不夠。上峰讓咱先去,糧草隨後就運到。”

葉榮秋搖了搖頭:“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田強說:“是啊,誰都知道這個理,沒糧草沒彈藥咱打個%e5%b1%81啊,那不是送上去給小鬼子練手嗎?可是江岸一定得有人守,那可是個重要的地方,其實並不難守,隔著一條望江呢!就算守不住也得把小鬼子拖一陣,一旦過了江,仗可就更難打了。團座估計早就知道會是這麼回事,卻還是帶著咱去了。”

黑狗問:“跟丁宏磊有關係?”

田強啐了一口:“老子那是沒證據,有證據早他媽把他弄死了。肯定就是他在後麵搗的鬼,故意扣我們的軍需,不讓人給咱送來。”

黑狗和葉榮秋都很吃驚。他們畢竟才剛剛當兵,對很多事情都還不清楚。葉榮秋詫異地問道:“怎麼會?難道他被日本人收買了?”

皮胡在一旁嗤了一聲:“被日本人買了倒好,最怕的是這種不是奸細,卻比奸細更可怕的混蛋。”

黑狗問道:“為啥子呢?”

田強哼哼道:“眼紅咱團座厲害唄。範師座年紀大了,身體不好,這兩年就該下了,下了就得換新人上去。那混蛋有個軍銜是二級上將的舅舅,他仗著他舅舅厲害就在軍部囂張跋扈,連範師座也不放在眼裡。範師座一直挺喜歡咱團座的,按咱團座打得那些絕戶仗,早八百年該升團長了,就因為那混蛋壓著,一直是個營長,直到日本人打到安慶那會兒打死了一個姓張的團長,師裡實在沒人了,才把團座提拔上來。姓丁的那混球除了個厲害的舅舅,啥啥都不行,根本就不會打仗,給他最好的裝備最厲害的兵,都讓他給報銷在日本人手裡了。咱團座論行軍打仗論為人都比他強了八百倍,他就把咱團座當成眼中釘肉中刺,怕到時候升師長的時候團座會跟他爭。”

葉榮秋聽得歎為觀止,卻還是不大相信彈藥和糧草是被丁宏磊暗中搗鬼給扣下的:“這……可都是中國人,都是打日本鬼子的,就算要爭權,也不可能做這種事吧。就算能把姓顧……團座扳倒,可是丟了江防,讓日本鬼子打過來,他有什麼好處?”

皮胡冷笑:“你心好,所以不懂,這種混球還真不少。他就想著自己的權利、地位,國家,國人在他眼裡都是狗%e5%b1%81。這種玩意兒比日本人還可怕。”

葉榮秋和黑狗都因為驚訝而沉默了。田強還在憤憤不平地指責著這些將個人利益置於國家安危之上的混球。也許是有了比對,葉榮秋有些不那麼討厭顧修戈了。他承認,雖然顧修戈的某些作為和手段讓他感到不忿,但是顧修戈的確是在為了挽救大廈之將頹而努力。

一群兵蛋子們治好了傷,就各自回去休息了。直到吃晚飯的時間才又出來,聚到大院子裡輪流打飯。

他們是最後吃晚飯的一個團,院子裡炊事兵拿著大勺站在幾個大鋼桶前給他們打飯。葉榮秋排的比較靠後,輪到他的時候鍋裡的菜已經不剩啥了,炊事員拿大鍋勺在鍋底撈了一圈,隻打上來一勺菜湯和幾片爛葉子。他歉意地對著葉榮秋笑了笑,就把那勺湯澆進了葉榮秋碗裡。

黑狗排在另外一隊,位置跟葉榮秋差不多,輪到他的時候鍋裡也沒剩什麼東西了,就點爛葉子菜湯。

其實即使排在前麵的人夥食也並不好,十幾個人碗裡找不出一片肉,飯是夾生的,菜是爛菜葉子和菜梆子。就連傷病的碗裡都沒多少油水,隻是菜梆子比其他人多了些罷了。本來也沒什麼,畢竟他們在戰場上的夥食比這還不如,如今量也多了,按說應當知足,可偏偏步兵一團有些吃得慢的家夥還在院子裡吃著,他們碗裡的東西跟這些雜牌軍吃的夥食比起來就是天上地上了。

黑狗和葉榮秋走到一邊開吃,在他們附近就有一隊步兵一團的人——也就是丁宏磊帶的隊伍裡的家夥正在吃著,他們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