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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多月前,在行軍路上遭到日本人轟炸,整一連的人或者罹難,或者當了逃兵。”

黑狗終於開口:“日本人轟炸的時候那支隊伍從我們身邊經過,我們%e4%ba%b2眼看見他們的轟炸。運輸營少尉排長歐陽青,當時是他帶隊,他被日本人炸斷了%e8%85%bf,我想救他,我背著他去了長樂坪鎮,但是沒進鎮子他就死了。水壺是我從死掉的士兵身上撿的。”

劉文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葉榮秋忙開起了重慶腔:“我們是重慶娃子。不信你去問到起,我家裡麵是做生意的,賣布的葉家,我爹叫葉向民,我哥叫葉華春,我叫葉榮秋,江北的人都曉得。”

劉文沉%e5%90%9f片刻,依舊不置可否,轉向黑狗:“那你呢?”

黑狗說:“我是他表叔叔。”

葉榮秋又補充道:“你不到重慶,到宜昌去問也好的,我是跟周家來的,周宏宇是我哥,周家當家的叫周博海,是我伯父,我們是來談生意的,真的沒當過兵。”

劉文點了點頭,然後站了起來:“你們等等。”說完就揭開簾子出去了。

黑狗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後走到簾帳口往外看。外麵站著兩個持槍的士兵把守著,看來是沒打算讓他們有逃走的機會。

黑狗又走回葉榮秋身邊坐下,葉榮秋仰著頭可憐巴巴地看他。黑狗揉了揉他的頭發,把他攬進懷裡。不等黑狗叫他彆怕,葉榮秋主動說道:“有你在,我不怕。”

沒多久,簾子又被揭開,這次走進來三個人,打頭的是顧修戈,後麵跟著兩個人,分彆是劉文和郭武。顧修戈身上透著一股流氓匪氣,看起來不像個正經軍官,倒像個土軍閥;劉文始終是沉靜內斂的,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他在想什麼;郭武則一看就是個粗人,凶狠和傲慢都寫在臉上。葉榮秋顯然比較懼怕郭武,因為他已經挨過郭武的拳腳。可是黑狗不怕郭武,他以前在黃三爺手下辦事的時候像郭武這樣的人見得很多,這種人雖然蠻橫,但是最沒有心眼,有什麼都寫在臉上。他反而比較擔心顧修戈和劉文。

顧修戈徑自走到椅子上坐下,二郎%e8%85%bf一瞧,還真是一副土匪樣。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黑狗和葉榮秋,像是獵人在打量獵物:“重慶人?讀過書沒?”

葉榮秋說:“我是大學生!”

黑狗想了想,說:“讀過一點。”

顧修戈點點頭,不管黑狗,盯著葉榮秋問道:“大學生?叫什麼名字?”

葉榮秋老實地說:“葉榮秋,字茂實。”

“喲,還有字。”顧修戈回頭對著跟劉文和郭武嘿嘿直笑:“聽見沒,還有字呢,真是讀書人啊!”

葉榮秋見他態度隨和,以為他已經知道弄錯了,以和自己聊天套近乎來化解尷尬,因此便恢複了往常的氣勢,腰背也挺直了。

顧修戈又把頭轉回來,笑咪咪地問道:“大學生,你在大學裡都學了些什麼玩意兒啊?”

葉榮秋說:“我是學管理的。學校裡什麼都教,數學物理地理,但我更喜歡文學。”

顧修戈點點頭,又問他:“洋文學不學啊?”

葉榮秋不無得意卻故作謙遜地說:“當然,我曾經代表學校接待過外賓。”

他們兩人對話的時候,黑狗一直皺著眉若有所思,這時候突然捏了捏葉榮秋的手心,葉榮秋不明所以,他對著葉榮秋微微搖了搖頭,葉榮秋還是十分莫名。

顧修戈又笑了:“好啊,學過洋文好啊,洋人的玩意兒先進,學過洋文,就能學先進玩意兒。”

顧修戈自顧自熱絡的很,站在他身後的劉文郭武,一個要笑不笑,一個嗤之以鼻。葉榮秋看著他們各異的神情,逐漸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卻說不出哪裡不對。

顧修戈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皺巴巴的土煙,取了根叼在嘴裡,又從兜裡掏出一個鐵製的打火機,點上煙以後把打火機拿在手裡把玩:“聽說你家是做生意的?布料生意?在重慶很有名?”

葉榮秋微微皺眉:“隻是小本買賣。”

顧修戈卻好像沒聽到他這句,自顧自往下說:“那你不就是個大少爺?”

葉榮秋愣了愣:“不……”

顧修戈是壓根沒管他什麼反應,唱戲似的從椅子上蹦下來,卑躬屈膝一臉諂媚地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少爺,少爺,小的多有得罪,您請上座。”

葉榮秋完全被他弄懵了,劉文和郭武還是筆筆直地站在椅子後麵,一點驚詫的神情也沒有,好像對他們主子肚子裡打的算盤清楚的很。葉榮秋無措地看向黑狗,黑狗緊皺著眉,眼神也很迷惑。

誰知道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顧修戈又變了臉,指著葉榮秋的鼻子凶狠的大罵道:“你是不是就等著老子這麼說呢?王八蛋!肚子裡有點墨水了不起?家裡有兩個破錢了不起?還不是他媽的當了逃兵?郭武!把這逃兵給我斃了!”

郭武立刻拔出佩槍衝上前頂住葉榮秋的腦袋,手指扣在扳機上,隻要稍一用力,葉榮秋的腦袋立馬就會開花。

葉榮秋嚇得尖叫起來,要往黑狗身後躲,但是他一動郭武就一腳把他踹翻在地,然後用槍管子死死頂住他的額頭,不準他動。

葉榮秋又憤怒又驚恐地大叫:“我不是逃兵!我不是!不!不要開槍!”

黑狗也傻眼了,身子往葉榮秋那方向傾了傾,又打住了。

顧修戈直起腰,居高臨下地繞著葉榮秋走了兩步,嘖了幾聲,又轉過頭看著黑狗,要笑不笑地說:“你是他%e4%ba%b2戚?你大多年紀了?怎麼看著跟他年紀差不多,他卻是你大侄子?”

黑狗很沉著地說:“遠房%e4%ba%b2戚。”

“哦。”顧修戈撥了撥手上的打火機,表情又恢複了剛才的熱絡:“你叫什麼名字?”

黑狗看看洋洋得意地用槍指著葉榮秋的郭武,再看看筆挺地站在那裡的劉文,最後目光回到顧修戈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氣,又歎了出去,問道:“看來軍爺是不打算放我們走了?”

顧修戈還是笑笑的,一副無賴樣:“被我抓回來的逃兵,豈有放走的道理?既然被我抓到了,我就要處置!”

黑狗又歎了口氣。他低著頭有一陣沒說話,似乎在考慮什麼。郭武有點急了,想衝過去逼黑狗開口,可他手裡的槍還抵著葉榮秋。顧修戈和劉文倒是很耐心。

黑狗做了漫長的考慮,終於把什麼東西理順,然後抬起頭,微笑地看著顧修戈:“報告長官,我叫鐘無霾。”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顧修戈等人沒想到他的態度如此從容,還從軍爺改口成了長官。而最吃驚的卻是葉榮秋。他不可置信地叫道:“阿黑?”然而他一開口,郭武就加力把他壓了下去:“閉嘴!”鐵製的槍管重重壓著葉榮秋的額頭,疼的他五官都皺了起來。

“鐘、無、霾。”顧修戈重複了一遍。

黑狗說:“大義無霾的無霾。”

顧修戈又重複了一遍:“鐘無霾,好名字。”

黑狗無所謂地笑笑:“不過大家都管我叫黑狗。”

顧修戈眉頭一聳:“這麼好得名字乾嘛浪費了?老子想要還沒有呢!就叫鐘無霾!”

劉文上前一步,向黑狗介紹道:“這是我們的團長。”

黑狗從善如流地叫道:“團座。”

顧修戈問他:“學過洋文沒有?”

黑狗遲疑了一下,搖搖頭。

顧修戈看看黑狗,又看看葉榮秋,點點頭:“行,那就這麼著吧。葉榮秋,鐘無霾,這兩個逃兵被我抓到了,現在正是戰時用人之際,本團座寬大處理,就不斃了。罰……禁閉三天!劉文,你去把他們兩個人的軍籍調到我們團裡來。行了,走了!”

葉榮秋終於慢慢覺出味兒來了。這顧修戈不是不明白他們兩個人的身份,而是故意裝瘋賣傻,想逼他們參軍!這哪裡是什麼正兒八經的軍隊,這壓根就是土匪!把人逼上梁山的流寇!葉榮秋隻覺驚怒至極,然而槍眼就頂著他的腦袋,郭武凶神惡煞地盯著他,叫他一句反駁的話也不敢說。

顧修戈先走出了帳篷,劉文立刻跟了出去,帳篷裡就剩下黑狗、葉榮秋和郭武三個人。郭武蹲下`身,用輕蔑地眼神看著葉榮秋:“咋,是不是瞧不起咱當兵的?你當你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老子頂看不起的就是你們這些酸腐書生!”

葉榮秋又懼又怒:“你!你們!土……”

郭武笑了:“想說土匪是不?咱團座還真就是土匪出身,可土匪出身我們也打鬼子啊!”他把槍抬起來一點,“我不管你以前是個啥,現在你就是個兵了,你要出去一步,你就是不折不扣的逃兵!”││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葉榮秋用仇視憤恨的眼神死死瞪著他。

郭武站了起來:“還想跑不?”

葉榮秋還躺在地上不敢動,黑狗挪過去,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連滾帶爬到了黑狗的身邊。

郭武說:“當了兵的人有很多種死法,但就隻有一種活法,那就是打勝仗,榮歸故裡。”

葉榮秋抓到了黑狗,心裡終於有了一點底氣,不服氣地辯道:“可我不是兵!你們這種行為是違法的!我可以告你們!”

郭武嗤笑一聲,舉起槍頂到葉榮秋的腦門上:“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葉榮秋驚恐地張大嘴,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

“砰!”

隻聽一聲巨響,黑狗的瞳孔猛地收縮,葉榮秋臉色慘白,直挺挺地倒進了黑狗的懷裡……

第三十八章

郭武對著葉榮秋放了一槍,然後便吊兒郎當地出帳篷去了。黑狗和葉榮秋都受驚不小,葉榮秋眼神都渙散了,整個人僵得跟個木頭似的,直挺挺地躺在那裡不動。黑狗嚇得在葉榮秋身上一通亂摸,沒摸到血也沒摸到傷口,冷靜下來想想,剛才郭武那一槍隻聽見響聲,他確實沒看見有東西從槍口裡飛出來。

那是一槍空槍。

黑狗鬆了口氣,拍拍葉榮秋的臉:“喂,沒事吧?”

葉榮秋跟具屍體一樣一動不動。

黑狗說:“沒事了,他那槍沒子彈。”

葉榮秋好像聽不見,眼神還是散的。剛才那槍是貼著他腦殼開的,開槍時的巨響差點把他耳膜震破,黑洞洞的槍口一個變十個在他眼前飛來飛去。他的魂兒被嚇散了。

黑狗試圖替他把他的魂召回來,拿手在葉榮秋眼前晃了半天葉榮秋眼睛裡的焦距還是沒能對上。他沒法了,隻好出狠招,把葉榮秋抱進懷裡,用力捏了捏他的%e5%b1%81%e8%82%a1:“喂!”

葉榮秋就跟個人偶似的隨他擺弄。

黑狗出這殺手鐧還是第一次失效,心裡很不服氣,於是把手伸進葉榮秋的褲子裡,直接肉貼肉地抓他%e5%b1%81%e8%82%a1:“喂,醒醒了。”

葉榮秋還是沒啥反應。

黑狗弄了一會兒,把手從葉榮秋的褲子裡抽了出來,罵道:“狗日的,勞資都硬了,你還軟的跟灘泥似的。”

沒辦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