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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出大笑,笑得他身後兩個保安都嚇了一跳。

“哈哈哈哈,小黑你……你……哈哈哈哈……”黃三爺笑得喘不上起來,抹著笑出來的眼淚擺擺手:“放了吧放了吧,你把他帶走吧,回去繼續看著茂實,有什麼事,回頭再來跟我彙報。”

黑狗對他鞠了一躬:“多謝三爺。”然後就提著馮甄出去了。

黑狗把馮甄送到馬路上,輕描淡寫地說:“滾吧,彆再讓我看見你。”

馮甄漲紅了臉,支吾著道:“多謝你,可你也不該用這種方法,我……”

黑狗嗤笑:“廢話少說,我有狂犬病,回去趕緊洗洗,記得吃藥。”說完丟下馮甄轉身就走。他走出沒多遠,馮甄追了上來,一臉不解地問道:“黑……黑先生,你明明不是壞人,為什麼非要……非要做這種事?人應該找到自己活著的意義,然後去實現它。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參軍,或者去做正經生意也好,為什麼要自甘墮落呢?”

黑狗回過頭一拳砸在馮甄的鼻子上,馮甄仰天倒了下去,鼻血長流。黑狗低下頭麻木地看了他一眼,重複道:“滾。”手插在兜裡揚長而去。

第六章

葉榮秋一整天跑了三家人家,都是和葉家有交情或和他有私交,而且在重慶市有點頭臉的人物。大家一開始都很客氣,當葉榮秋提出希望他們能從黃三爺手裡救出馮甄的事,那些人的態度就微妙了,打著太極扯開話題,葉榮秋甚至還從有的人眼裡看到了對自己的嘲諷。葉榮秋其實並沒有說起自己的事,可是就像黃三爺說的那樣,黃三爺對葉榮秋的那點心思整個重慶有點頭臉的人物都知道了。葉榮秋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因為他是被動的,可是事實就是作為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看上了也是一件恥辱的事情,人們看他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位有頭有臉的少爺,而是一隻自甘受辱的兔子——即使他並沒有。

葉榮秋憋著一肚子氣拒絕了彆人共進晚餐的邀請,垂頭喪氣地走上了回家的路。這天下著小雨,他沒有打傘,並且拒絕了阿飛送過來的傘,淋著雨在路上走著。重慶是個陰雨連綿的城市,卻很少會下傾盆大雨,時常就像這樣下點不痛不癢的綿綿細雨,正符合葉榮秋此刻陰鬱的心情。

他的前半生活的太順了,不說要什麼有什麼,但也是人人巴著捧著的,從未受過什麼大的挫折。這樣的成長經曆讓他對於自己有了過高的評價,他覺得自己是聖潔的,誕生在這個汙濁的世界上對於他而言就是一種折磨,他應當是屬於雲端之上的人。但是現在,黃三爺試圖把他從雲端上拽下來,他卻難以擺%e8%84%b1那隻肮臟的手。

“茂實?”

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葉榮秋茫然地抬起頭。他看見他前麵站著一對年輕的男女,女人的手裡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小孩。

“茂實?真的是你?”那個抱小孩的女人驚喜地走上前,他身邊的男人立刻跟上,手裡的傘嚴實地照著女人和孩子,不讓他們淋到一滴雨。

葉榮秋認出了那個女人。那是他大學時的同學,詩歌社的副社長李雪清。在念書的時候,葉榮秋差點就和李雪清成為一對,李雪清是為數不多的讓他有過那麼一點心動感覺的女人,但是因為某一回對方忘記清理牙齒上沾的菜葉就和他說笑,使他的些微好感立刻化為烏有,從此對對方不加理睬。

“好久不見了!”李雪清熱情地說道。

葉榮秋勉強笑了笑:“好久不見,你最近過的好嗎?”

李雪清溫柔地笑道:“很好啊。”她扯了扯身邊的男人:“給你介紹,這是我丈夫張偉平。”又充滿憐愛地摸了摸懷中幼兒的頭:“我兒子,已經兩歲啦,寶寶乖,叫叔叔。”

那個小孩將小胖手伸向葉榮秋,口齒不清地叫道:“蘇——蘇——好。”

是個很漂亮的小孩。葉榮秋死死盯著李雪清的牙看,她的牙乾淨潔白,笑容幸福甜美。沒有菜葉。

李雪清的丈夫張偉平看起來是個很平凡的男人,架著一副眼鏡,溫文儒雅,但是他和李雪清一樣,整個人充滿了幸福的味道,滿滿的要溢將出來。他向葉榮秋伸出手:“你好,我聽雪清說過你。你怎麼沒有打傘,最近天氣涼,小心生病了。我們家就在附近,要不你到我們家去喝杯熱茶吧!”

葉榮秋隨便地跟他握了握手就把手收了回來,勉強笑道:“改日吧,我還有事,該回去了。”

於是李雪清和他的丈夫也不勉強,又寒暄了幾句便和葉榮秋分頭離開了。

葉榮秋的心情差到了極點。如果說一整天的徒勞讓他感到無力,那麼和李雪清的偶遇讓他感到憤怒。當初他是天之驕子,他認為李雪清配不上她,於是輕易地對方丟入冰天雪地中不加以理睬。那時候李雪清還哭著找過他幾回,問他為什麼突然不再理睬自己,他當然不會明說李雪清在他心裡的價值一顆菜葉就能夠輕易摧毀,他隻是不無傲慢地說自己要專心學業,請對方不要再對他糾纏不清。此時此刻他心裡有點陰暗:為什麼被他看不上的女人也可以笑的那麼燦爛?為什麼她看起來對生活充滿熱情?難道不該是在牆角哭泣,一輩子對自己難以忘懷?憑什麼……憑什麼在他不高興的時候,彆人可以如此高興!

黑狗在葉公館外蹲守到晚上八點才等到葉榮秋回來。葉榮秋是被阿飛等人從車上架下來的,他臉色發紅,腳步虛浮,看起來喝了不少酒。看到馬路對麵的黑狗,葉榮秋突然推開阿飛,跌跌撞撞地向黑狗衝了過來。阿飛忙追上來要攙扶他,卻被他用力推倒在地。

葉榮秋跑到黑狗麵前,揪著他的領子,惡狠狠地啐道:“狗!”

黑狗不無詫異地挑眉,歪著嘴笑嘻嘻地對葉榮秋吠了起來:“汪,汪,汪汪汪!”

他的舉動無疑是在火上澆油,葉榮秋氣得磨牙霍霍,舉起拳頭就往他身上捶。但是他喝多了酒,拳頭軟綿綿的,砸的黑狗不痛不癢,還仰起脖子愜意地指著自己的肩膀道:“替我這兒也錘錘,有點酸呢。”

葉榮秋氣得一通亂罵:“你這討口!雜種!龜兒子!”

黑狗看他憤怒的樣子,笑得更開心了:“再罵兩句聽聽,二少爺還會罵點啥?”

阿飛等人撲上來阻攔,被葉榮秋發瘋似的連搡帶踹推開了。然後葉榮秋撲到黑狗身上,跟他鼻子貼著鼻子,惡狠狠地問道:“你曉不曉得你有多叫人討厭?”

黑狗眼神一暗,突然拽著葉榮秋的手腕一翻,就把葉榮秋掀翻在地。他壓在葉榮秋,貼著他的耳朵嘲諷道:“你又曉不曉得你有多討厭?你以為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你好吃好喝好穿好玩,啥子都有了,不過就是有人想從你身上尋個開心,你就發瘋了!你以為天要塌了!你比彆個有啥了不起的?沒有!你也就是一團爛肉,從裡到外的爛光了!爛透了!沒救了!”

阿飛等人不斷拉扯黑狗,終於把葉榮秋從黑狗身下解救出來。他們嚴防死守地隔開主人和那條狗,匆匆護送著衣冠不整、失魂落魄的葉榮秋進了葉公館的大門。

第七章⊿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自從黃三爺給葉榮秋留下兩個月的期限後,葉榮秋知道家裡的生意肯定是出了什麼問題了。他大哥從前在店裡管生意每晚總要六七點才回家,可現在下午天還亮著就回來了,而他的父%e4%ba%b2則三天兩頭往外地跑,說是去聯絡生意。

葉榮秋有些擔心,但是葉向民和葉華春都安慰他,讓他放心。葉向民說自己隻不過是想擴展生意,而葉華春說自己回來得早是因為老婆大著肚子快要生產了,每天要多陪老婆。雖然他們是這樣說,但葉榮秋也不是傻子,他知道外麵出事了,而且和黃三爺有關。

這天清早,葉榮秋裹得嚴嚴實實出門,他要去鋪子裡看看。他大學畢業後,葉向民也分了兩間鋪子給他管,可是他對做生意並不感興趣,隻喜歡看書寫文章,於是他將鋪子交給家裡的老夥計打理,自己十天半個月想起來了才去看一回。

他一出門,就看見坐在門口的黑狗。不得不說黑狗是一條很敬業的好狗,每天天不亮就來了,天黑了才回去,風雨無阻。葉榮秋發現他每次都是等自己屋裡熄了燈才離開,於是有一天晚上故意開著燈,自己跑到客房去睡。結果第二天早上他來到窗邊一看,黑狗在馬路邊上靠著一根電線杆子睡著了,竟是一夜沒走。這寒冬臘月的夜裡,也不知他究竟是怎麼熬住的。

其實葉榮秋已經知道了黑狗把馮甄救出來的事。馮甄出來後的當天就給他打了個電話,請他放心,並說是黑狗救了自己。當然,黑狗是怎麼把人帶出來的事情被他略過不提了。葉榮秋很吃驚,他不太相信黑狗有這樣的好心,簡直懷疑黑狗這樣做是有什麼彆的陰謀,或許是要從他這裡討什麼好處,又或是黃三爺自導自演做給他看的戲。然而直到馮甄離開重慶,黑狗都沒有跟葉榮秋提過這件事,隻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葉榮秋也沒有向黑狗道謝。黑狗既然是黃三爺的人,黃三爺抓馮甄,他放馮甄,那也不過是扯平了而已,並不代表他做了好事。再則黑狗那天將他壓在馬路上罵他的事他還耿耿於懷,因此才故意夜裡不關燈折磨黑狗。不管怎麼說,像黑狗這樣的混蛋是不值得他道謝的。

葉榮秋已經習慣了對黑狗熟視無睹,徑自上了黃包車。黑狗見他出來,站起身往手上嗬了口熱氣,搓搓被凍紅的臉,跟上了黃包車。

車拉到葉家的鋪子,早上街上活動的人已經不少了,有的鋪麵客人絡繹不絕地進出,而他家的布鋪卻是門庭羅雀,除了趴在櫃台上打盹的掌櫃和夥計,一個客人都沒有。葉榮秋走進去,掌櫃和夥計看他來了,連忙從櫃台裡出來,畢恭畢敬地給他鞠躬:“少東家。”

葉榮秋問他們:“最近生意怎麼樣?”

那兩人麵麵相覷,掌櫃苦笑道:“回少東家的話,生意……不太好。”

葉榮秋伸手:“賬本拿來我看看。”

於是掌櫃從櫃台裡拿出賬本遞到葉榮秋手裡,葉榮秋翻著看了看,震驚道:“這是怎麼回事?訂單少了這麼多?”從上個月二十八號開始,帳目開始明顯的減少了。先前隻一天就能記上一兩頁的帳,往後許多天的帳都記不滿一頁紙。葉榮秋再仔細看看,發現了一件更令他吃驚的事:最近整整七天,賬目上沒有一筆收入的數字,反而一項項都是支出,而且全都是退貨!

葉榮秋抖著賬本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這幾天一匹布都沒有賣出去?退貨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有那麼多單子要退貨的?”

掌櫃和夥計對視了一眼,掌櫃唉聲歎氣,夥計苦著臉道:“少東家,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之間就沒人來買布了。原先已經交定金訂了布的人又都來叫我們退定金,說我們家的布不好,不想要了。還有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