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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文殊師伯的神色亦是凝重起來。

微姑忽然開口,道:“吾有一事不解,聖母可能好心解惑?”

無當聖母瞥了她一眼,嬌笑道:“不必問了,此事不該你知道,雖然你這孩子誠心,聖母卻也隻好叫你做個糊塗鬼,對不住了哦!”

分明這無當聖母話語柔軟清脆動聽,但句句話都恨得我幾乎想將這女人碎屍萬段!

微姑一挑眉,道:“既如此,多謝聖母解惑,我已知道了。”

無當聖母臉上露出驚疑之色,打量微姑好一會,才啐道:“裝腔作勢!你道如此便能讓本宮放你一馬麼?”

微姑絲毫不怒,淡淡道:“我一向不會不懂裝懂,也不屑為之,聖母不信,我也不能說出來教你信。不過,倒也不需你來放我們一馬。”

微姑這話似有所指,無當聖母臉上驚異之色更濃,而文殊師伯臉色也微微變化。

我還未想明白,隻見聽見一聲大笑,一人哈哈笑道:“小道友好生了得!”

隨著這一聲,一身材高大的道人現出身形,頭挽雙髻,身穿道服,麵黃微須。道人笑道:“諸位,稽首了!”

我卻不認得這道人是誰,而文殊師伯臉露詫異,顯然也不認識他,無當聖母哼了一聲,道:“原來你口中的救星,便是這個不知哪裡來的野道人?”

唯有微姑欠身行禮,笑道:“謝過老師援手。”

道人大笑道:“貧道偶然興起,閒遊三山五嶽,想不到竟被人算在了轂裡!真是後生可畏!怎敢不援手?”他也不通名,隻向無當聖母道:“既然貧道來此,道友便賣貧道一個麵子,如何?”

無當聖母細眉剔起,喝道:“無禮!”她話未說完,那道人袖裡取出一截樹枝,隻在虛空中一劃,無當聖母便身不由己地飄起,不知往哪裡去了。

這貌不驚人的道人竟有這般法力!便是文殊師伯也如臨大敵的無當聖母,他竟如此輕描淡寫便打發了。

我眼睛瞪得和銅鈴大,隻見那道人又笑一笑,自袖子裡提出一個三寸小人,王地上一摔,見風而長,卻是我們一時情急撇在那裡的馬元。

文殊師伯道:“多謝道友仗義相助,敢問道友何處來?”

道人笑道:“原來道兄認不得我。吾有一律,說出便知端的。詩曰:大覺金仙不二時,西方妙法祖菩提。不生不滅三三行,全氣全神萬萬慈。空寂自然隨變化,真如本性任為之。與天同壽莊嚴體,曆劫明心大法師。貧道乃西方教下準提道人是也。”

好罷,他說了我也不知道準提道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看文殊師伯那表情估計也不知道,但文殊師伯素來待人極好,雖以前不曉得,但見了這般法力,又互相通過了名姓,那自然也就算是認得了……

文殊師伯大笑道:“久仰大法,行教西方,蓮花現相,舍利元光,真乃高明之客。”

我也跟上去行禮見過,準提道人笑道:“好,好!貴教果然是人才輩出,玉虛教主名不虛傳!”

準提道人瞧著微姑似乎格外垂青,笑道:“小道友專程來等貧道,未知有何見諭?”

這準提道人似乎見了誰都是平輩論交,說話很是客氣,並無什麼架子。

微姑笑答道:“自是久仰老師妙法,特來觀瞻聖容。”

準提道人哈哈大笑,道:“小道友風趣得很,你已得天尊兩儀之道,哪還用得著貧道野狐禪?倒是文殊道友有閒了,不妨來我西方,略談三乘大法,做個來往朋友。”

文殊師伯稽首道:“老師相邀,敢不從命?”

微姑將地上那馬元虛虛一抓,他便漂浮起來,整個人縮小成一尺來高,微姑道:“老師不可空走一遭,此人本該交與老師帶去。”

準提道人忙接口道:“隻是……”

這話逗得我等都忍不住笑了,這道人倒是絲毫也不拘小節,嘻嘻哈哈,很有些意思。準提道人笑道:“貧道猜一猜,小道友想是覺得這馬元生食人心,暴戾殘忍,若輕輕放過,也太不當人子,是不是這樣?”

微姑稽首,道:“請老師指教。”

準提道人捋須,正色道:“所謂罪孽功德,皆是人為,非不可赦,亦不可輕免。要說馬元該死,死一百次也未必能償,但若能以他法償還,更能悟出功果,則又勝過輕死十倍了!”

他淡然道:“此人委實與我西方有緣,我帶其回去,以鐵索縛在崖上,每日早、中、晚,皆有鷹鷲飛來,食其五臟,隨食隨長,如此受苦三百載,聽我說法三百載,能領悟忍辱精進,自成正果。”

說完這話,準提道人又是一笑,道:“這般處置,小道友覺得好不好?或者三百載不夠,需要一千載方才能報楊戩之仇?”

呃,如何又扯到我身上來?我隻是算計了那馬元兩次,哪來的仇!說起來,這準提道人看起來笑嘻嘻的,想出的懲治人的法子,真是……太那個人不可貌相了!

我忙道:“弟子不敢。”

微姑聞言,點了點頭,又稽首道:“老師處置極當,改日必來請教。”

準提道人笑道:“還好還好,貧道算是過關。恐怕答得不和小道友心意時,便再也不來請教了,是不是?”他哈哈大笑,提起馬元,又打一稽首,飄然而去。

文殊師伯隻管發愣,見那道人走了,才苦笑道:“你這壞丫頭,不搗鬼便不自在,如何又和無當接下過節?我原算得你有個仇家,想不到竟然是她!”

我忙道:“這無當聖母蠻不講理,咄咄逼人,如何是微姑的錯?”

文殊師伯鼻孔裡哼了一聲,道:“此女深得截教教主寵愛,因此眼高於頂,誰想理她!不過她修道日久法力厲害,終究不要招惹為是,今日若不是這準提道人拔刀相助,你師伯還真沒把握將你們兩個囫圇帶回來。”

又歎氣道:“不省事的妮子,有你這樣淘氣徒兒,雲中師弟隻怕要老得快!”

微姑先隨他抱怨,隻是笑,聽了這話頓時不依,拉著文殊師伯袖子道:“哪有此事,我師父最是年輕瀟灑了,上次他出去采藥,還有一位女仙專門來問他姓名,要交個朋友時常來往呢!”

微姑……這你也好胡亂編排的!我忽然覺得,雲中師叔日子怕真不甚好過。

文殊師伯瞧了我一眼,笑道:“這話我相信。說起來,楊戩他師父當年也是如此,隻不過慢慢人家曉得了他沉悶本性,最後也不理他了,所以他活了幾千年,朋友還是隻有那幾個。”

怎麼又扯到我師父身上了?

微姑笑道:“大浪淘沙,才見得是真心相交的好朋友。若是見了外表而欣喜湊上來的,與蜂蝶蒼蠅何異?”

文殊師伯點頭笑道:“正是如此!”

這一老一小說話越發肆無忌憚,原來文殊師伯私底下居然是這樣性子!我在旁真是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插話更不能,十分尷尬。

作者有話要說:

1.文殊八麵玲瓏性格深沉是確定的,你看他一見薑子牙,那場麵話說的,特彆客氣;

2.他在西遊記裡麵不介意裝成美女騙唐僧一行人,可見他開起玩笑來完全不介意;

3.文殊聰明,比起有點一根筋的赤精Zi,他哪怕不知道內情,也會聽話聽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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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赤精Zi視角(1)

也許我確實不怎麼擅長教養孩子。

哪怕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微兒依在身邊,拉著我的袖子反複安慰,我也隻覺得心涼,涼透了一片。

或者事實上確如楊戩師侄所說,殷洪乃是紂王之子,天生惡根,乃是狼心狗肺之徒,不受教化,非我之過?

但我卻實在不想承認這一點。當初和廣成子師兄商議收徒,確是存了私心的,然而,從將那十餘歲的孩子抱回山來,收做門下時,有什麼東西,便漸漸改變了。

殷洪很聽話,也很乖,剛來的時候夜夜做噩夢,我打坐到一半,便總聽見這孩子睡夢裡哭著喊娘%e4%ba%b2,又懇求父%e4%ba%b2不要殺他。

小小年紀,母%e4%ba%b2既亡,又為父%e4%ba%b2所不容,這樣淒慘的身世,教人如何不多憐惜些?

我確是對殷洪傾囊相授的,雖然和微兒哪吒這些出色的孩子相比,殷洪的資質確實不怎麼好,而我又舍不得像雲中子師弟教雷震子那樣對待他——雲中子師弟的想法確實非常與眾不同,連話都說不清的小孩兒便強迫他學這個學那個,又把人扔在藥鼎裡熬來煉去,讓我經常生出這不是教學,而是上刑的錯覺。

不過,年紀不足殷洪一半的雷震子,現在卻著實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至於哪吒更不必說,當年我也對太乙師弟的做法很不以為然,這也太過心狠,縱然孩子有過錯,又豈有將自家弟子千刀萬剮之理?何況那還是個毫不懂事的娃娃。

但現在哪吒站在麵前,舉止言談卻也沉穩之極,也不知是不是太乙師弟那酷烈手段帶來的結果。

也許他們的做法才是對的,弟子修道未久,身上凡人習氣過重,須得磨其真性,嚴加管束方可。

可是……

我再次歎了一口氣。

微兒牽著我的袖子,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的臉色,跟我說著擒住馬元的經過。昨晚文殊師弟把她帶出去,倒讓我耽了一晚的心。說起來,這個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才剛出生三天,就膽大得揪我這個師伯的胡子,雲中師弟還裝作不曾看見,當時想著這樣養大了,該是多麼無法無天的娃娃,現在真長成了窈窕少女,卻極是乖巧可人疼。

好像,但凡是個師弟的弟子,便比我的好些。可歎我傳授殷洪二十年道法,卻全是打了水漂。

外麵殷洪持了陰陽鏡,穿著紫綬仙衣,看那樣子已經絲毫不將我這個師父放在眼裡了。

我教出來的弟子,如今卻成了封神一事最大的阻礙。

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

文殊師弟也在旁,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