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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來死去 巫哲 4379 字 3個月前

倒進垃圾筒裡,扭頭又繼續收拾。

“你長得真好看,”37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一直跟在他身後說話,他這麼長時間以來,從來沒有在沒身體的情況下說過這麼多話,也許是因為太寂寞,或者是太驚喜,“你有沒有女朋友?”

服務員還是不理他,收拾完餐盤之後又回工具室裡拿了拖把到門口拖泥去了。

37跟過去,有些失望,這人是又看不見他了嗎?

“你不記得我嗎?那天我……”37站到他身邊,“那天我點餐的時候就倒在你麵前死了。”

這句話說出來之後,這人拖地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37立刻開心了,肯定還能聽到!

“啊不過不記得我也正常,那天我不是這個樣子,”37繼續跟著他,“那你有沒有女朋友?男朋友呢?”

帥哥依然是沉默著當他不存在地拖著地。

37有點兒鬱悶,這麼久以來他就這麼死過去又活回來地飄著,好容易遇到了一個能感知到自己存在的人,卻連一句話都不肯跟他說。

他看著一言不發埋頭拖地的帥哥,沉默了一會兒,決定出個大招。

在帥哥的拖把伸出去時,他過去把腳放到了拖把前。

拖把直接從他腳上穿了過去,帥哥的動作終於停下了,盯著拖把沒有動。

“理我嗎?”37問。

帥哥又繼續開始拖地,37再次把腳放到了拖把上,拖把依舊是順利地從他腳上穿過。

帥哥終於一%e5%b1%81%e8%82%a1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抬起了頭。

這是盧岩這輩子見過的最不可思議的事,他對自己的觀察力有百分百的信心,拖把的確是從這個人腳上穿了過去,而且是兩次。

拖把穿過時,這人的腳變得有些透明。

其實這樣的事根本不需要有什麼觀察力,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見。

這一瞬間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隻想找個人掐自己一把。

“嗨,現在肯理我了嗎?”37站在他麵前衝他擺了擺手,“你叫什麼名字?”

“……盧岩,”盧岩盯著他,調整著自己因為過度震驚而沒按節奏跳的心跳,“你是……”

“我是個鬼啊。”37笑著說。

盧岩剛調整過來的心跳一下又蹦錯了點兒,無比後悔自己開口跟這人說話,扶著拖把棍兒閉上了眼睛:“說得太突然了。”

“那應該怎麼說啊,”37想了想,“要我先舉個牌子寫上前方高能麼?”

盧岩覺得自己眼前亂哄哄的奔過一片各種顏色的彈幕,居然臨危不亂地想起來自己挺長時間沒看B站了。

“不用了。”他站起來,儘管他現在震得有些扛不住,但還是看到了從休息室裡走出來的店長,工作時間坐在椅子上被看到了要扣錢。

“那……”37還想說話,但盧岩已經拿著拖把飛快地跑進工具室,把門給關上了。

門一關上,他把拖把往旁邊一扔就蹲到了地上。

這叫什麼事兒?

報應?

這是他聽到“鬼”字時的第一反應。

可他根本不記得見過這麼個人。

靠在一邊的拖把滑了下來,砸在他頭上,他猛地一驚,蹦了起來,一腳踢在前麵的水桶上,架在水桶上的另一個拖把也倒了下來,叮鈴當啷一通響,在工具室狹小的空間裡響得跟炸雷似的。

盧岩手忙腳亂一通整理,門外突然響起了剛才的那個聲音:“其實關了門我也能進去,你在廁所裡我也能進去。”

盧岩停下了動作,心裡說不出是惱火還是害怕。

“我先敲下門吧……不知道能不能敲到,我還從來……沒試過……”那個知道前方高能的鬼在門外說。

這話剛說完,門就被敲響了,還是很有禮貌的三聲。

“敲你大爺!”盧岩的火竄了起來,把拖把踢到一邊,一把拉開了工具室的門,“你丫不是能穿牆麼你進來啊!”

“你……”店長一臉震怒地舉著手站在工具室門外,“什麼意思?”

第一天上班,工作時間就公然坐在大廳正中間休息,進了工具室就不出來,還罵了店長。

盧岩換掉工作服從麥記走出來的時候什麼情緒都沒了,就算店長不讓他走人,他也呆不下去,自己辭了職。

在商場後麵的員工停車場找到自己的電瓶車,盧岩坐在車上點了根煙。

他整個人都還陷在巨大的莫名其妙以及不可思議不知道是該發火還是該驚悚的狀態裡。

那個聲稱要敲門進工具室的鬼在他吼完店長之後消失了,確切說他打開門的時候,那個鬼就已經不在門外了。

到現在也沒再出現。

盧岩叼著煙,看著電瓶車後視鏡裡的街燈,還有在街燈下來來往往的行人,有種自己病得不輕的感覺。

這幾天是怎麼了?

“你辭職了?”身後突然有人說了一句。

盧岩往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嘴上叼著的煙掉在了褲子上。

後視鏡裡赫然站著剛才的那個鬼,盧岩一巴掌拍在後視鏡上,鏡子應聲掉到了地上。

“你到底想乾什麼?”盧岩沒回頭,拿起煙頭,拍了拍褲子上的煙灰。

“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有人過來就嚇跑了,我怕被撞到……”身後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你在鏡子裡也能看到我?我自己都看不到!”

“嗯。”盧岩回頭猛地伸手揮了一下,手從身後的人身體裡穿過,一股寒意瞬間裹住了他整條胳膊。

他收回手,沒再說話。

“我叫……”37看著他的背影,想了半天沒想起自己的名字,他有時候會忘掉自己的名字,一直沒忘過的隻有37這個數字,這是他的編號,“我叫……37……”

“三七?不叫田七麼?”盧岩彈了彈煙灰,這鬼是投胎失敗的中藥麼。

“我想不起來……我的名字了,”37歎了口氣,“不過我過一會兒就會想起來的,到時再告訴你。”

盧岩把煙頭扔到地上踩滅了,下了車跟他麵對麵站著:“你什麼意思?打算跟著我多久?”

“不是不是,”37擺擺手,“我就是想跟你說說話,我死了這麼久還從來沒有人能看到我。”

“你沒死的時候是個話癆吧,死了不投胎跟這兒找人聊天兒?”盧岩坐回車上,發動了小電瓶,不管這是真的,還是他神經錯亂,他都不想再跟這個田七三七的呆著了。

“我想投啊,但是我死來死去每次都被扔回來啊,”37一提這事兒就很煩躁,“你以為我不想走麼!”

“你……慢慢死,不要著急。”盧岩安慰了一句,把車往街上開了出去。

開到街上之後,盧岩看了看殘存的一個後視鏡,沒看到人了,鬆了口氣。

剛想擰擰油門加速的時候,後視鏡裡37的臉突然從他肩後探了出來:“你能幫我個忙麼?”

“操!”盧岩猛地刹了車,嚇出了一身冷汗。

“搖啊搖……搖到奈何橋,不,搖到外婆橋……”37的聲音就貼在他耳邊,“後麵一句是什麼?”

盧岩覺得自己頭都開始疼了,扶著車把咬了咬牙,定了定神:“……外婆叫我好寶寶。”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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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王斧頭

“謝謝你……謝謝……”耳邊的聲音像是猛地鬆了口氣,慢慢變得小聲,接著就消失了。

盧岩回頭看了看,身後空了。

他聽說過,如果鬼被困在陽間,往往是因為夙願未了,比如喜歡誰喜歡了半輩子結果沒來得及表白就掛了,要不就是半截兒身子埋了還留個腦袋在河底呆著……總之就是得有人給他了卻心願才能去投胎。

按這個說法,這個小鬼就是因為不知道外婆橋下一句是什麼所以被困住了?

盧岩重新發動了車子,有點兒哭笑不得,這得是個多死心眼兒的鬼啊……

盧岩到家的時候快十點了,樓下小街的夜市攤已經都擺上,各種小吃熱的涼的甜的辣的,一盞盞挑在紅色篷布下的燈在路兩邊排成了兩行。

他減了速,開著小電瓶緩緩從人群和亂七八糟的攤位前穿過。

文遠街這片兒算是老城區最舊的街區,治安問題長駐本市新聞頭條,環境臟亂差,幾十年生活在這裡的人都帶著獨特的氣場,跟這片街區混然一體不分你我,出門往街上一站,腦門兒上就寫著文遠倆字兒。

盧岩把車停在了一個攤位前,燒烤麻辣燙啤酒,攤位上已經坐了兩桌人,站在燒烤架後麵忙活的一個大著肚子的年輕女人抬頭看到了他,愣了愣喊了一聲:“岩哥?你今兒不是夜班嗎?”

“給我幾串牛肉。”盧岩招招手。

這個女人叫許蓉,住盧岩樓下,肚子裡的孩子六個多月了也不知道爹是誰,盧岩跟她合夥租了個攤兒,他夜班的時候就許蓉出攤,錢各自分開。

“正好多烤了幾串,”許蓉用塑料袋裝了幾串牛肉串走到他身邊,胳膊有意無意地在他手上蹭了一下,“要啤酒嗎?”

“不。”盧岩抬手在她胳膊上彈了一下。

“哎喲!”許蓉喊了一聲,盧岩這一下勁兒不小,她皺著眉用力揉了揉胳膊,“乾嘛你!”

“森田療法。”盧岩拿過牛肉串,掉轉車頭把車開進了樓道裡。

樓道裡沒有燈,加上是封閉式的走廊,外麵路燈的光也照不進來,整個樓道漆黑一片,隻能看到從彆人家門縫裡透出來的細細光線。

盧岩拿著牛肉串慢慢往上走,腳步很輕,呼吸也放得很輕,耳朵捕捉著所有能聽到的聲音。

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

一樓的兩戶一家改成了麻將室,一家是個盲人按摩診所,盧岩落枕的時候去按過,瞎老頭兒乾按摩之前可能是打鐵的,盧岩讓他按的差點兒沒把組織上的秘密全盤招了。

二樓一家人在看電視,笑得很瘋狂,另一戶沒人在家。

三樓許蓉家裡有人,估計是她弟弟,隔三岔五會來搜刮一次許蓉的錢,對門正在打兒子,有點兒像上刑,不過受刑的顯然不是硬骨頭,盧岩上了三級樓梯,他已經喊了四聲奶奶救命……

四樓很安靜,盧岩對麵住的是一對老夫妻,老頭是個啞巴,老太太每天四點半起床罵半小時萬惡的新社會,五點出門買早點。

盧岩在自己門口站了兩秒鐘,確定了屋裡沒有人,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手電,對著四邊的門縫照了一遍,然後開門進了屋。

屋裡有些淩亂,衣服隨意地扔著,拖鞋也跟散過步似的東一隻西一隻,盧岩不太愛整理東西,越是淩亂,他越有安全感。

他記得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