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半點響應。此乃後話。
卻說萬渡山下,一團堆積如小山的鳥屍堆突然炸開,自正中爬出個人來,全身血淋淋,有若活鬼一般,嚇得收屍的萬渡管事一%e5%b1%81%e8%82%a1坐在地上。
那人卻看也不看那管事,隻將滿臉鮮血一抹,喘著粗氣徑直走了。
此人正是六甲。
他如今回不了天庭,維係肉身所用的法力更是所剩無幾,便連衣服也不換,一麵走一麵喚道:“玄戈?阿勢?從官?”
四周靜謐,風聲低回,並無半個人回應。
單致遠卻一直未曾醒來。
他隻記得被一個紅發怪異的男子擊碎%e8%83%b8膛,那隻手透體而過,險些便將他一顆心捏碎。
隨後便一直在昏昏沉沉之中。
再醒過來時,四麵八方皆是白霧茫茫,分不清東南西北,上下左右。足底毫無觸?感,無風無聲,虛無縹緲得有若一縷魂魄。
單致遠茫然站了半晌,方才嘗試著動動手足,便見一片白茫茫中,漸漸顯露出青綠布料包裹的手臂來。
右手中依舊牢牢握著龍牙,若向前一揮,那些飄渺白霧便隨之退散些許,須臾便再重聚了。
他又嘗試向前邁步,同樣步隨心動,足下雖無實感,卻的的確確往前邁了一步。
留在原地無用,單致遠乾脆一步步向前邁步。就這般飄飄忽忽,不知行了多久,突然有一線聲音隱隱傳來,“單致遠。”
單致遠起初以為自己聽岔了,又仔細凝神細聽,那呼喚聲略微耳熟,隻怕從前曾經遇到過。
他便往那聲音傳來處行去,漸漸離得近了,那嗓音便愈加清晰。
白茫茫霧中,漸漸顯露出一朵九瓣蓮花。通體澄澈如水,毫無瑕疵。
單致遠便立時憶起了,這正是天方古墓之中的九轉蓮花盤,早已被他擊得粉碎。那聲音,正是天方老祖。
為何會在這等詭奇之地重逢?
單致遠滿心疑惑,隻得對那蓮花盤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單致遠參見前輩。”
那蓮花盤靜靜懸浮,半點動靜也無。天方老祖聲音又再響起,“你這臭小子,竟擊碎你大爺的寶貝!”
單致遠:“……在下並無大爺。”
那蓮花盤微微一顫,細微得肉眼難測,若非單致遠練劍已久,隻怕捕捉不到那點動靜,天方老祖又道:“閒話休提,你將九轉蓮花盤擊碎,毀了本……座的預言,隻怕要給三界帶來一場禍事。”
單致遠眼神凝了起來,那八個字清清楚楚,銘記在心。
帝星暗晦,勾陳得位。
天方老祖依舊絮絮叨叨,“本座早已算出,勾陳大帝雖身為天宮權臣,卻並不滿足,反叛之心日盛,終有一日,要取天帝而代之。單致遠,你既有緣取我傳承,且不可放任邪神作亂……”
單致遠冷道:“那又如何?”
天方老祖尚在滔滔不絕,卻被單致遠這突如其來的一問給打斷,卻反倒怔住了,“那又……如何?”
單致遠憶起那少年天帝,跋扈無理,全無一點高瞻遠矚的上位者氣勢,隻懂一味癡纏。這種天帝,如何服眾?
倒不如……
卻聽天方老祖大怒道:“黃口小兒,果然是無知者無畏!天帝乃維係三界的根本,怎能受人挾持、聽人號令?若逆天者,天必伐之。本座看那勾陳待你不薄,你竟要坐視他入火坑不成?”
單致遠更為怔愣,便追問道:“天方前輩所言若是屬實……”
天方怒道:“本座預言,句句屬實!鐵口直斷,不準不要錢!”氣急之下,連當年落拓江湖,靠算命掙口飯吃的口頭禪也%e8%84%b1口而出。
單致遠也不去同他糾纏這等口誤,隻道:“前輩說得是,晚輩明白了。若勾陳奪了天帝之位,便會惹怒天道,又是一場大禍,危害三界?”
天方道:“正是如此。”
單致遠又問:“換言之,勾陳奪了帝位,三界便毀,若三界毀了,他奪了帝位又有何用?這般吃力不討好之事,為何要做?”
天方被他問住,那蓮花盤抖了幾下,再怒道:“本座隻推衍出結果,誰管他為何要做?許是吃多了撐著了。”
單致遠正色道:“勾陳此人,不,此神,%e8%83%b8中有丘壑,非我等凡人所能臆測。天方前輩,若他如此行事,定是另有深意。”
天方老祖頓時無言,竟似被他說服了。
作者有話要說:otz
謝謝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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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天方一沉默,四周便半點聲息也無。
單致遠極目四望,白茫茫霧氣自頭頂到腳下無邊無際,難辨方向。
他隻得又開口道:“敢問前輩,此地是何處?”
天方不語,那水色透明的九瓣蓮花微微收攏花瓣,鬱鬱道:“這地方非天非地,哪裡也不是,不過三界中一絲裂縫。”
單致遠靈機一動,那天方老祖本是因窺測天機而受罰,早已身死道消,古墓裡也不過殘留一點神念。如今這靈體卻能同他交談,隻怕元神就藏在那水滴般的九瓣蓮花之中。
他便一時好奇,要上前觸摸。
那蓮花滴溜溜躲開他手指,天方怒道:“莫要亂碰,你現在非人非鬼,仔細同我元神相融,被天道發現。”
單致遠笑道:“果真如此,前輩藏身此處,竟連天道也騙過去了。”
天方不答,似有幾分後悔般緊緊收起花瓣。
單致遠雖憂心自己的處境,卻仍笑了一笑,這神機妙算的大能,接人待物卻同稚齡孩童一般,叫人心底一陣輕鬆。
他便依言而行,立在原地,專注凝視那透明如水的蓮花,柔聲道:“請前輩指點,如何%e8%84%b1身。”
天方歎氣道:“你當這地方是客棧,說來便來,說走便走?”
單致遠笑道:“前輩定然有法子。在下有要務在身,不可久留。”
他昏迷前隱約掃到襲擊者一抹赤紅身影,料想便是妖皇血逝,那人來得太快,他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也不知如今境況。
勾陳四神,師父,師弟,阿桃,關鳴山眾人,諸位星官——是否安好?
天方冷哼道:“辦法是有,隻是本座為何要告訴你?”
單致遠低歎,這老祖隻怕還在記恨方才被他反詰之事,又道:“在下雖一介凡人,也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等修真者窮儘一生,為的也是尋求頂天立地一條正道,行天下之正義,弘四海之正氣,順天求道,責無旁貸。前輩,勾陳並非邪神,若有朝一日他墮了魔道,在下拚儘一條性命,也要阻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單致遠不由自主,竟將往日師父諄諄教導的長篇大論搬了出來。
不料天方老祖聞言,那蓮花瓣仿佛也有些發亮,瑩瑩生出晶光。
過了不知多少時辰,天方長歎一聲,“儘人事,聽天命而已。致遠,全靠你了。”
隨即蓮花光芒更甚,一點紅光自蓮心處亮起,筆直往一處射去,儘頭處被白茫茫霧氣吞沒。
天方老祖道:“順著光前行,便可%e8%84%b1離裂縫。隻是去了何處,老夫也不知曉,你萬事小心。”
單致遠不料竟順利過關,心頭放下一塊大石,更生出幾分感激之情,反手握了龍牙,拱手行禮:“前輩高義,在下感激不儘。”
九瓣蓮花抖了一抖,花瓣展開,天方冷嗤道:“快去快去,這指路燈耗費靈力極多,莫讓本座勞累。”
單致遠又笑,應道:“是,他日再來感謝前輩。”
隨即轉身,大步往紅光所指的方向前進。
遙遙仍聽見天方渾厚嗓音傳來,“你當老夫這地盤是客棧?他日在來,也要尋到門才行!”
如今不見天日,單致遠隻得按靈力在經脈中運行周天計時。一個大周天約莫半個時辰,七個半大周天後,他便見那紅光有了儘頭,一點豆大的紅斑被硬生生阻隔在半空,再難寸進。
他又抬手觸碰,越過那片無形無跡之處,手掌便沒了蹤影。
眼睛雖看不見,手掌卻感受到強烈罡風。單致遠心知此處便是出口,立刻小心翼翼探出頭去。
誰知才探頭出去,便有一陣靈力爆裂的狂風襲來,吹得他臉頰生疼。再定睛一看,不由失聲喊出來:“開陽!”
那頭竟是一處寬闊內殿,此時勾陳、麒麟、太羽、開陽四神各占據一角,形成四儀陣勢,正將一團刺目金光包圍在陣中。
單致遠尚是首次見這四人齊聚一堂,卻個個神色陰沉,如臨大敵。就連素來運策帷幄的勾陳,此時亦是板起臉,半分也輕鬆不得。
四位神明雙手各結掌印,四條光索交錯將正中的金光團團纏繞。那金光掙紮得極為劇烈,正尖聲怒道:“勾陳!你竟敢如此待朕!”
本是僵持之勢,怎知就在單致遠探頭之時,便見開陽背後乍然裂開細長漆黑的空間裂痕,一柄金色長槍突刺而來,自開陽背心貫穿,槍頭帶著幾縷刺目血跡,赫然露出在%e8%83%b8膛外。足見這一槍貫穿得有多深。
單致遠看見、出聲、開陽受傷,皆不過電光火石間的事。
那凡人也一瞬間忘了自己處境,提劍飛身而上。
開陽受了重傷,身形微晃,卻依舊站得極穩,可那柄陽炎神槍豈是凡物?他掌中的光索終究暗了一暗,那陣中鎮壓的金光立時抓住機會,轟然爆炸。
單致遠才飛身撲出,就被這股爆炸的灼人氣浪卷得身不由己,狠狠拋在大殿房頂。誰知撞上去不痛不癢,反倒輕飄飄有若一片枯葉,被靈力卷起的狂風卷來拋去,竟全然無法掙%e8%84%b1。
那金光爆炸,便化作一張白色巨網落下,開陽反手拔了長槍,槍尖炸開數丈赤紅靈光,擋住巨網落下。他此時前%e8%83%b8後背血如泉湧,將衣衫染濕了大半。
單致遠看得心驚膽戰,身軀撞上石柱時,揚手將龍牙狠狠紮入,方才將隨波逐流的身軀停了下來。隻是罡風勁烈,陣陣灌入鼓膜,甫一張口便被嗆得出不了聲。
他這邊自顧不暇,開陽卻極是惱怒,銀色半麵具下眼神鋒銳如刀,刺得單致遠心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