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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 夢溪石 4538 字 3個月前

興兵,如果阿父隨便將一個女子賜過去,隻怕匈奴人就更有借口再起兵火了。”

換了平日,劉妝是絕對不可能表現得如此鎮定的,但今日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竟能在劉遠麵前一氣嗬成說出這麼大段話。

“我知道,阿父現在忍辱負重,一定是為了日後能夠向匈奴人複仇,討回我們失去的土地和百姓,所以我願意出嫁匈奴,為阿父贏得更多的時間,好積攢實力,報仇雪恨!”劉妝咬了咬%e5%94%87,“阿母犯下了這麼大的過錯,我也希望,希望阿父能夠看在阿槿的份上,饒了阿母一回!”

“你不必再說了!”劉遠擺擺手,帶了些許慍意:“雖然朝廷現在一時半會拿匈奴人沒辦法,可難道我已經不中用到需要賣自己的女兒的地步了嗎,那樣我豈不是連那暴君胡亥都不如!”

“阿父!”劉妝高聲道,額頭重重叩在地麵。“這一切非是阿父所逼,皆是女兒自願!請阿父成全!”

“夠了,你出去罷!”劉遠不想再聽。

他雖然向來忽略劉妝,對她的重視程度也不如對其他幾個女兒,但卻並不代表劉遠可以無動於衷,毫不心疼地將這個女兒送去匈奴。

但他完全沒有想到,劉妝的心意是如此堅定,她在退下之後,並沒有回自己的宮室,而是直接就跪在了宣明殿外頭,大有劉遠如果不答應就長跪不起的架勢。

這種要挾帝王的行徑本是不可饒恕的,但劉妝卻不是為了自己,劉遠既頭疼又無可奈何,隻好讓近侍去勸,近侍無功而返,就又讓甲士強行將劉妝送回去。

劉妝的身體素質比較弱,每日至多跪上一個時辰就已經是上限,再多就要倒下了,她知道自己的最終目的是讓劉遠答應自己的請求,而不是讓自己病倒,所以被送回來之後,她也並沒有勉強,隻是打算明日再去。

“公主……”宮婢匆匆行來,還未來得及稟報,聲音就被後麵氣勢洶洶進來的人打斷了。

“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竟然去向阿父說你要去和%e4%ba%b2!”劉婉氣衝衝地跑進來,後麵跟著一臉擔憂的劉槿。

該來的終究會來。劉妝暗歎了口氣,揚起笑臉麵對姐姐:“阿姊,阿槿,你們來了。”

“少跟我裝傻!”劉婉一揮手,怒道:“你在擅作主張之前,難道就不先和我商量一下嗎,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萬一阿父當真了怎麼辦?你知道匈奴人是什麼人嗎,他們生飲人血,生吃人肉,你堂堂一個公主,主動要去嫁給這樣的人?!”

劉妝無奈地看著她:“阿姊,匈奴人不像你說的那樣,他們的牲畜很多,是以畜肉為食的。”

劉婉瞪大眼:“你是什麼意思?你還真想嫁過去?我不準!我拜托你懂點事,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阿母想一想!阿母要是知道了這件事,你覺得她會是什麼反應?現在阿母已經夠艱難了,你彆再惹事讓她傷心了!”

劉妝沒說話,反倒是劉槿覺得劉婉的話太難聽了,不由扯扯她的衣袖。

“作甚!”劉婉不耐煩地看他。

劉槿道:“二姊,我們也該聽聽三姊的想法。”

劉妝朝他感激一笑,又對劉婉道:“阿姊,先坐下來好不好?”

劉婉瞪了她半晌,終是坐了下來。

待二人落座,劉妝這才道:“我正是為了阿母,才如此做的。”

見劉婉又想說話,劉妝作了個手勢,讓她稍安勿躁,然後繼續道:“如今與匈奴的局勢,我不說,你們應當也能明白,現在的大乾,根本無力與匈奴為戰,到時候匈奴的要求得不到滿足,必然會興兵南下,到時候戰亂再起,且不說百姓能不能承受得住,單是我們這些皇帝的兒女,難道就能逃得過去,你們看看秦朝,秦始皇統一天下才多少年,不也頃刻間灰飛煙滅?而且我這一去,不說能止兵戈,好歹也能為朝廷拖延些時間,而且阿父念在我主動請降,想必也會善待阿母。阿姊,阿槿,這已經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

劉槿覺得很羞愧,營救母%e4%ba%b2本應該由他這個兒子來想辦法,可現在他卻束手無策,反倒需要姐姐犧牲自己,為母%e4%ba%b2求得生機。

劉婉忿忿不平:“憑什麼是你!那冒頓單於要的不是長公主嗎,怎麼都應該輪到劉楨去啊!而且若不是她,母%e4%ba%b2何至於淪落到今日的境地!”

劉妝沒想到事到如今,她這位姐姐還看不清形勢。

“這件事我已經問過大姊了,她說母%e4%ba%b2的事情與她無關。”

劉婉激動起來:“她說你就信嗎!你怎麼就這麼傻,要是與她無關,她為何不出來替阿母辯解幾句呢?阿母可是把她從小撫養長大的人啊!”

劉妝歎道:“阿姊,你忘了嗎,先前阿母可還主動去找阿父,想讓大姊去和%e4%ba%b2的,其實我覺得,大姊沒有落井下石就已經不錯了。捫心自問,大姊對我們也很好啊,當年在潁川時,那董翳圍了我們家,還是大姊讓我們先逃,自己主動站出來對付他的。這些事情我都還記得,平日裡有什麼好事,大姊也從來沒有落下我們,反倒是近兩年,我們都漸漸與她疏遠了。這件巫蠱案,我想應該是與大姊無關的,她不至於為了陷害阿母,先將自己拖下水罷?”

劉槿一臉愁容:“那也不能讓三姊你去和%e4%ba%b2啊,這都怪我,若不是我無用,事情也不至於到如此地步!”

劉婉怒道:“我這就去求阿父,要和%e4%ba%b2也由我去!”

劉妝道:“二姊,你就不要胡鬨了,你的性子不適合和%e4%ba%b2,去了匈奴,隻怕不出三天你就要手刃單於了,到時候反倒壞事。你們都不必再說了,我早就下定了決心,這次我是一定要去的,我走了之後,還請你們好好照顧阿母,不要讓她知道,”劉妝頓了頓,咬住下%e5%94%87,壓抑住到嘴的抽泣,“不要讓她知道我去匈奴的事情,就說我得急病死了罷,這樣她就不會傷心太久了!”

劉婉再也忍不住,撲上前,抱住劉妝,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

這些天,張氏過得渾渾噩噩,完全不知白天與黑夜的流逝。

整個周南殿已經被皇帝下令封鎖起來了,連一隻蠅蟲都飛不進來,原先那些伺候張氏的宮女統統被撤換上另外一批人,張氏就躲在自己平日起居的寢殿裡,躺在榻上,望著頭頂垂下華麗流蘇的帷帳,表情一片空白。

平日華麗的皇後宮殿,此時卻如同墳墓一般,靜得幾乎沒有一絲聲音,張氏甚至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最開始被關進來的時候,她滿心不甘,大喊大叫,想要毀壞一切能夠看見的東西,雕刻精美的青銅器和漆器被她掃落在地,帷帳被扯下來,食案被掀翻,整個宮殿一片狼藉。

然而這一團混亂隨即就被宮婢手腳麻利地收拾好,淩亂的宮殿又恢複到原來的模樣,而且張氏很快發現,她的每一次破壞,都是無濟於事的,些宮婢完全無視她的叫嚷和阻止,她們就像完全看不見張氏似的,兀自沉默地做著自己的工作。

張氏從來沒有像現在覺得這麼無助,她恨劉楨的惡毒,恨劉遠的狠心,恨阿庭的背叛,恨一切人和事,她想要見原來在自己身邊侍奉的宮婢,想要見韓氏,但卻沒有人理會她,她隻能在這座宮殿裡日複一日。

在最初的劇烈反應之後,張氏漸漸地意識到,她的發泄完全是沒有用的,根本不會有人理睬她,劉槿和劉婉他們進來看過她兩次,張氏抱著兒女們大哭,讓他們在皇帝麵前求情,把自己放出去,但他們卻做不到,所以張氏依然隻能留在這裡。

此刻,張氏躺在榻上,與平靜的麵容不符的,是劇烈掙紮的內心。

腦海裡紛紛亂亂地浮現出這些天來發生的一切。

一開始是虞氏自縊,搜出巫蠱,然後她的宮女說劉楨與虞氏勾結在一起,然後是李稱那邊的證詞,再之後劉楨反轉局麵,罪魁禍首變成了她自己。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張氏想得腦殼都疼了,她輾轉反側,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聽見耳邊悉悉索索,仿佛有人在說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你聽說了沒有,平輿公主可真是可憐!”

“誰說不是,母%e4%ba%b2被廢,她竟然要去和%e4%ba%b2了!”

“聽說是平輿公主自己要求去的,陛下先前一直不答應,前兩日才鬆口的。”

“若是公主嫁過去了,那匈奴人就不會再來打我們了罷?”

“應該罷,可那匈奴人不是說想要長公主嗎,現在卻是三公主……”

“噓……”

張氏驀地睜開眼,她忍下暈眩從榻上爬了起來,撞撞跌跌撲向聲音來源——在帷帳之後的兩名宮女。

那二人正在低聲說話,冷不防被突然冒出來的張氏嚇了一大跳,頓時臉色煞白,手足無措。

“你們……將剛剛的話再說一遍!”張氏喘著氣,惡狠狠地盯著她們,眼神如欲噬人一般。

——————

漢廣殿內,清音嫋嫋而上,如玉珠落入玉盤,迎著外頭的夕陽遠山,登時令聞者心曠神怡,大有拋卻一切俗務,隻願隱居山水之感。

一曲既罷,劉楨不吝獻上自己的掌聲。

“阿讓的琴藝如今越發長進了,與我比起來,簡直堪稱天籟!”

被她稱讚的女子抿%e5%94%87一笑:“我可不能與公主相比,公主是要做大事的人,心思自然不在彈琴上,我也僅有琴道還算拿得出手,不至於貽笑大方了。”

“你就彆再誇我了,雖然我臉皮比你厚了一點,可也不禁你這麼誇啊!”

在她麵前,劉楨倒不必再端著公主的架子,這位趙家長女蕙質蘭心,當日還是太子妃的候選人之一,後來因為趙廉的緣故,劉楨與其結識,趙讓便時常入宮來,一者是陪伴劉楨,二者也是充當公主與兄長之間的聯絡人,畢竟有她在中間傳話,總比趙廉到宮外找人遞話要來得安全可靠許多。

趙讓笑道:“公主發明炒菜,簡便易作又省力氣,早已傳遍天下,聽說就連匈奴人那邊,也開始用炒鍋來烹煮食物呢,如今公主又提議陛下命人收集民間藥方,將《神農本草經》集結成書,傳於後世,為醫者鑒,這些都是造福天下的大事,京城內外早已傳遍,難道我說錯了嗎?”

劉楨道:“我不過是動動嘴皮,忙忙碌碌的還是他人,你既說到藥經,我正有一樣好東西請你嘗嘗!”

趙讓被她神神秘秘的樣子挑起好奇心,見劉楨讓桂香遞來一碗顏色略深的水,趙讓低頭聞了聞味道,倒還清爽,也不燙手,便湊近嘴%e5%94%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