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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 夢溪石 4466 字 3個月前

主的婚事,都在尋思著如何下注才是最有利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本來也無可厚非。

趙翹舒了口氣,猶豫了片刻,最終道:“那你下回進宮,就去聽聽皇後如何說罷。”

媯氏:“是阿讓,還是阿廉?”

趙翹:“阿讓!”

上唐鄉侯夫妻倆為兒女琢磨婚事,壓根就沒把不省心的次子計算在裡頭,不過趙儉並不知道這件事,他也正琢磨著要如何令公主注意到自己。

最好能來一場更加美好的邂逅,而不要像上次那樣尷尬,這樣公主就可以對他留下更深刻的印象了。

公主的行蹤很好追尋,她基本上每天都會在從鹹陽宮到甘泉宮的路上來回,而且近路就隻有一條。

趙儉覺得自己知道公主喜歡什麼,上回因為他在鬨市縱馬的事情,公主就特地下了車%e4%ba%b2自過來調解,所以這次他準備在公主回鹹陽宮的路上安排一位賣果子的老翁把果子滾一地,正好阻住公主車駕的去路,然後他再突然出現,幫助那個老人撿果子,這樣既能跟公主說上話,又能刷一下好感度,讓她一改上次的印象。

隻要一想到長公主對他笑道:“想不到趙家二郎也是一個俠義心腸的人呢!”

趙儉就覺得飄飄然了。

一切準備就緒,全都按照計劃在進行。

他選擇了公主肯定會經過的九市附近,那裡最是繁華,到時候做了好事還能留名。

而事實也確實如他所願,當那輛熟悉的車駕路過時,一名老翁在路旁被撞倒,果子撒了一地,順利地令車駕前行的速度緩下來。

然後趙儉及時出現,幫老翁撿起果子,一麵還大聲道:“阿翁不必謝我,我趙儉就是如此仗義的人!”

有這麼兩個人擋在前前麵,公主車駕徹底停住,趙儉一直用眼角餘光密切關注著那邊的一舉一動。

隻見車駕的簾子被掀開,先是從上麵跳下一個婢女,隨即又有人扶著婢女的手從上麵下來。

趙儉先是心中竊喜,等到看清來人之後,卻徹徹底底愣住了。

對方同樣也是個容貌嬌美的少女,但身著華裳,人也不是先前見過的長安長公主。

“是誰擋住了我的去路,難道不知道這是公主車駕嗎?!”

趙儉張大了嘴巴,與這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少女對了個照麵。

對方語調不悅:“你是何人?”

趙儉嚷嚷:“你又是何人!”

他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少女冷笑。

答話的是她身旁的宮婢:“這位是安陽公主!”

趙儉閉上嘴巴,再也不說話了,他直接轉身就跑。

劉婉先是一愣,然後怒道:“還不快與我抓住他!”

對方早就身形靈活地鑽入人群之中,哪裡還找得見人影!

那老翁頓足跟在他後麵大喊:“你答應給我的錢還沒給呢!”

倒黴的趙儉之所以會遇到劉婉而非劉楨,乃是因為今日劉楨有事,是以劉婉主動請纓要幫忙去甘泉宮那裡監修。

她本是覺得長姊總是忙忙碌碌,似乎頗得樂趣的樣子,又覺得監修甘泉宮是件很威風的差事,正好今日劉楨不得空,她便接手過來,誰知道去了甘泉宮什麼也沒瞧見,隻有一堆荒廢已久,不怎麼好看的宮殿廢料,和一群揮汗如雨的工匠,劉婉在負責官員的帶領下轉了一圈,很快便覺得無趣了,還沾了一身灰塵和汗,華麗的衣裳黏在身上,反倒成了沉重的累贅,她隻好又匆匆忙忙地往回趕,打算回鹹陽宮去換衣裳。

誰知道半路上竟然碰見這麼個人出來敗壞心情。

簡直是流年不利,倒了大黴!

劉婉積了一肚子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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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遠最近的心情很不好。

人一旦得了高位,脾氣難免見長,何況劉遠這不是普通的高位,而是說一不二的九五之尊,隻有彆人遷就他,哪有他遷就彆人的道理,脾氣大就大了,這也是正常的。

不過劉遠的心情受到影響,卻不是無理取鬨,而是事出有因。

乾朝立國之後,為了表示出萬象更新的氣魄,也為了昭顯自己與秦始皇和胡亥都不同的博大%e8%83%b8襟,劉遠就聽從朝臣的意見,下令征集天下賢良之言,舉凡與治國民生有關的種種,皆可進言。

此詔由鹹陽發出,廣布天下各郡縣,但凡大乾所轄之地,皆能看到這道皇帝%e4%ba%b2手所下的詔書。

這下可就熱鬨了。

誰都知道,秦朝統一天下之後,奉行法家,打壓其它各家學說,尤其是喜歡高談闊論,由己推人的儒家,深受秦始皇厭惡,所以焚書坑儒裡,儒家的損失最為慘重,多少經典毀於一旦,其它各家礙於形勢嚴峻,也都各自龜縮起來,低調做人,深怕遭受池魚之殃。

儒家與秦君之間的深仇大恨,從秦末反秦的起義軍裡,竟然還有孔子九世孫孔鮒參加就知道了,孔鮒後來當了陳勝的博士,還為此死在陳郡,為了反對秦朝,儒家弟子們可謂%e4%ba%b2身上陣,不遺餘力。

現在劉遠這道詔令一出,被壓抑了許久的人們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奮鬥的方向。

不光是儒家,道家,法家,縱橫家,陰陽家,墨家……消失已久的諸子百家一夜之間都冒了出來,大家紛紛上書朝廷,表達自己對國家乃至天下的看法,希望能夠讓統治者看到並接受自己的政治觀點,甚至將自己學派的觀點推之於天下,要是能像法家那樣為商鞅之後的曆代秦國國君所接受,乃至變成國策流傳下去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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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秦國的名聲向來不是很好,最終更加以暴虐之名而告終,但人家怎麼說也統一了六國,建立過不世功業,轟轟烈烈地活過一場,雖然像儒家這樣的學子都對法家的嚴苛嗤之以鼻,但心裡未嘗不暗暗羨慕法家能有過那樣的輝煌地位。

而法家也肯定希望能夠將自家學說延續下去,發揚光大,再次成為新朝統治者認可的主流學說。

在這種情況下,大家無不卯足了勁,不僅僅是為了向皇帝推銷自己,同樣也是向天下宣傳自己門派的學問。

劉遠雖然不喜歡鑽研學問,當皇帝也用不著鑽研學問,但是每天如小山一般呈上來的奏章,無不顯示著大家對本朝和新皇帝的期望,奏章越多,也就意味著他這個皇帝受到天下人的承認——廣開言路,禮賢下士,但凡不是秦始皇那種唯我獨尊,而想有所作為的君王,都希望得到這麼一個評價。

這種感覺讓劉遠覺得很享受,雖然這些奏章裡他%e4%ba%b2自翻閱的往往不到十分之一。

此時,禦史中丞熊康就建議說:陛下不如在鹹陽宮裡設置一處類似於齊國稷下學宮的地方,可以招納天下各門各派的飽學之士,以供他們講學,也可以從全國各地挑選一些有一定學問基礎的學子到這裡來聽講辯論,既促進了各門派之間的學習與交流,又能恢複秦始皇之前自由的學術氛圍,更重要的是,這樣可以彰顯陛下你海納百川的%e8%83%b8襟。以如今乾國的疆域和規模,這樣的治學之所,一定會比齊國的稷下學宮繁盛許多倍,百來年後,這就是陛下你能被記載於青史上的另一樁大功德啊!

劉遠覺得他這番話很有道理,於是在鹹陽宮專門辟出一處宮室,易名爭鳴殿,又找到熊康所說,廣納天下士人,不限諸子百家,以供天子參考,以備國策之用。

爭鳴殿一經建立,短短幾個月之間,立馬就成為天下矚目的地方,許許多多士子來到這裡一展口才,七國並立之時,那種百家爭鳴的氛圍仿佛又回來了。

戰國時期,諸國並立,誰家學說更加適用於治理天下,能夠幫助君王統一,就成為大家爭鳴的焦點,但是現在時代變化了,天下差不多已經統一了,雖然北方還有匈奴肆虐,還有跟匈奴勾結到一起的司馬昂,但是對大家來說,那已經是蠻夷了,不能歸納入中原文明的範疇,所以爭論的焦點可以上升到一個新的層次,比如說現在的乾國,應該怎麼來治理才能更加強盛,如何才能讓乾國更加迅速地強大起來,早日與匈奴作戰,將失去的疆土都收回來。

這就涉及到國家財政的問題了,沒有錢,怎麼打仗?沒有糧草馬匹武器,軍隊何以為繼?

於是有人認為,現在國家應該徹底禁止商賈出沒,因為大家都跑去經商賺錢了,還有誰會用心耕作田地呢,不去耕田,糧食產量就少,糧食少,人就不夠吃,百姓就要餓死,國家就要動亂。最好是讓人人都回歸到田地裡,這樣人心不亂,也就少了很多糾紛,說不定還能恢複到三代之治的局麵。

也有人認為,商人本身是可以存在的,但是要加以控製,以農為本,重農抑商。因為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商人重利,追逐利潤,那就必定會損害義,義利不兩立,治理國家,有仁義就夠了,要利做什麼?像匈奴這樣的化外蠻夷,可以用仁義來感化他們,使其褪去強盜本性,變得像中原民族這般知禮好禮。

又有人說,為今之計,最好莫過於休養生息,與民無爭,經曆過秦末戰亂的百姓已經經受不起再來哪怕是一點的盤剝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所以身為君王,也應該以身作則,崇尚節儉,修繕甘泉宮什麼的,最好就不要了,鹹陽宮已經夠大了,將就著住就行了,你看天底下還有多少百姓,連茅草屋都住不起呢!

還有人直接對劉遠說,陛下,像秦代那樣,奉行法家治國,結果不過兩代就滅亡了,這樣是不行的。以仁德治天下,才能使天下人人歸心,但是君王要以身作則啊,聽說你對自己的父%e4%ba%b2不夠恭敬,甚至讓他休了你的嫡母,改尊自己的生母為正妻,如果民間百姓也效仿你的做法,到時候禮儀何在,國將不國,人心浮動,還要談何強盛呢?

這樣的發展實在是劉遠始料未及的,他沒想到自己躺著也中槍,本來隻是打算昭顯一下%e8%83%b8襟,結果最後自己竟然變成了眾矢之的。

我的家事,連我老爹自己都沒什麼意見,他現在頂著安樂王的頭銜,正待在老家安安生生地養老呢,朝中大臣都沒什麼意見,有意見的都被我鎮壓的,你們算哪根蔥,出來嘰歪什麼?我讓你們獻言治國之策,不是讓你們來討論老子家事的!

劉遠怒了。

雖然這樣的聲音在所有建言裡並不算主流,但總歸無法讓人忽略,而且最重要的是,隨著時間的發展,劉遠發現爭鳴殿存在的意義,越發偏離了自己原來想要的方向。

許多人不是為了思索如何讓國家強盛起來而在出意見,而是把自家的門派學說往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