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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 夢溪石 4438 字 3個月前

在這樣一座宮城裡麵,自然不會有狹迫的情緒,事實上劉楨在這裡三年,也就堪堪把鹹陽宮逛了個遍,像甘泉宮,未完工的阿房宮等等,她頂多是去看過一眼,那裡現在沒有人常住打掃,早就處於半荒廢的狀態,偶爾過去一次,也要花費一天的時間來回,更不要說住在那裡了。

不過現在既然都城定在這裡,想必那些昔日瑰麗的宮闕就不會再蒙塵了。

“你們都要開始學會習慣。”劉楨順著懸空在十數丈上的閣道慢慢走著,低頭望著底下縮成手指一般粗細的環宮河曲。“從前鹹陽宮裡隻有我一個人作主,自然怎麼做都無人置喙,但是現在不同了,往後你們言行都要注意一些,宮中人多嘴雜,不要落人把柄才好。”

這番話不僅是對阿津說的,也是對她身旁的其他婢女說的。

阿津與桂香等人都是跟著劉楨從郡守府一路過來的,自然有所體會,聞言都斂容應是,也不敢再抱怨了。

過了幾日,宋諧與安正等人也從定陶那邊過來了,他們比劉遠提前來到鹹陽,為即將到來的登基大典作準備。

新朝建立,一切百廢待興,不單是登基大典,就連新朝的官職,爵位,甚至是律法等等,這些都要重新製定,就算有周代和秦代可以作為參考,但畢竟時移世易,情況不同,也不能全部照搬,就算可以全部照搬,宋諧他們也不可能全部照搬,否則這樣會顯得他們無能。

周禮可以用來參考,但是周天子都多少年有名無實了,幸好還有秦始皇這位曠古爍今的先例在。

為了凸顯自己地位的獨一無二,秦始皇想了許多彆出心裁的點子,譬如開創皇與帝合一的稱號,把原來用來自稱的“朕”改成隻有他一個人可以自稱,還弄了個“受命於天”的玉璽等等,這些可以刷成就感的,宋諧他們通通都要保留下來,不僅要保留,還得創新,比如說在把帝王的座次拔高一個台階,讓皇帝就連坐著都有俯瞰眾人的筷感。

秦始皇是沒有皇後的,在他之後,胡亥也沒有皇後,秦王子嬰登基的時候太年輕,又被趙高挾製,同樣沒來得及立後,結果皇後的冊立和規製,又讓宋諧等人傷透了腦筋,還有諸侯王,公主,後宮妃嬪,乃至文武百官……

由於工程量浩大,又還沒有正式的職位分工,在宋諧的主持之下,從定陶跟來的官吏,還有跟著張氏他們一並從宛縣過來的,甚至鹹陽城現有的官員,通通被臨時抓了過去參與典章製定。

大家拿著《周禮》和《尚書》從中找典故憑據,成天吵得臉紅脖子粗,會議場麵異常火爆激烈,聽說十來天就病倒好幾個人,還有不少人帶病在加班,精神可嘉。

劉遠的大軍已經在來鹹陽的路上了,為了能夠及時趕上登基大典的吉日,宋諧等人夜以繼日,廢寢忘食,又過了十來日,劉楨就聽說許多典章已經定下來了,初稿被送到張氏那邊過目。

張氏向來對這些佶屈聱牙,彎彎繞繞的文字沒什麼興趣,就派了韓氏代她出麵,又委托劉楨去瞧瞧,當然也不需要劉楨和韓氏去發現什麼漏洞毛病,隻要大麵上過得去,工程順利竣工,她就對劉遠有交代了。

自從宋諧等人到達鹹陽,劉楨這邊忙著交接宮務給張氏,也沒空出宮,到了郡守府,才發現門口的士兵也換了人。

她平日裡進出郡守府慣了,有時候興致一來乘著牛車就過來找房羽玩,現在劉遠還沒登基,車上也不可能有什麼徽紋標識,結果下了車,守衛不認識她,就把人給攔住了。

出宮之後劉楨當然不會穿曳地的華麗袿衣,一身淺藍色絹麵的窄袖襦裙,看上去就像富戶人家的女兒,頂多氣質不凡,可郡守府現在基本聚集了劉遠手下最得用的謀士,未來的治國精英,守衛自然非常森嚴,輕易也不可能放人進去。

這種情形下無須劉楨說話,她身旁的桂香便道:“這位是豫王女,奉小君之命前來查看新朝大典一乾事宜,還請讓行。”

聽了這番話,那兩名兵士也不肯鬆口,言道須得容他們入內稟報再說。

桂香很不高興,放在幾天前,這鹹陽城裡還沒有一處地方是劉楨去不得的,雖說鹹陽郡守是房羽,可鹹陽上下的官員都知道,劉楨手裡同樣也有決策權,這使得她在鹹陽城的地位十分超然,從前她跟著劉楨每隔幾日就要來一回郡守府,進進出出也是習慣了,從未遭遇這種情況。

她不由看了劉楨一眼,後者抄著手,神色平靜,似乎並無不悅之意。

少頃,稟報的那名兵士出來了,身後還跟著房羽。

“王女恕罪,還請隨我入內!”他顯然跑得有點急,臉上還微微冒汗。

劉楨頷首,那名兵士臉色有點惶恐,生怕她怪罪,劉楨道:“你忠於職守,值得稱許,並無不妥失禮之處。”

對方連連拱手,唯唯應是,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房羽將劉楨領了進去,韓氏與桂香等人則跟在後麵。

“那些人不是郡守府的守衛,否則不會不認得你。宋先生奉陛下之命接掌鹹陽,陛下又還沒到,他們也不能跑到鹹陽宮裡去做事,隻能先將郡守府借調,門口那些人都是宋先生帶來的,還請王女莫要怪罪!”房羽連連苦笑,告罪的同時也撇清責任,而且從他的話裡行間,劉楨也聽得出一點微妙的不滿。

這也難怪,待了三年的地方被人反客為主,任誰都不會高興。

不單是桂香她們難以適應這種變化,就連房羽也並不見得如何適應良好,隻是他更加聰明,所以沒有表露得太過明顯。

劉楨安慰他:“等陛下來就好了!”

“是啊!”房羽也隻能這麼希望了。

二人進了正堂,那裡已經熙熙攘攘坐了不少人,因為爭論激烈,工作時間持久,許多人的頭冠或頭巾都歪掉了,擼袖子爭吵的有之,伏案埋頭寫作的也不在少數。

劉楨一進去,迎來了片刻的安靜。

宋諧揉揉額頭,起身行禮:“見過王女。”

他這一帶頭,其他人自然也都陸陸續續跟著起身行禮。

劉楨掃了一眼,安正不在。

然後房羽的位置被擠到最後麵去了,泯然眾人矣。

在場的熟人不少,有孟行,還有當初劉遠在潁川郡起家時跟隨的人,以及一些鹹陽城的官吏;陌生的麵孔也不少,許多都是後來劉遠在宛縣和定陶的時候過去投奔他的,劉楨不認識。

劉楨也回了一禮:“諸位不必多禮。”

出於禮節,宋諧將上首的位置讓出來,他本以為劉楨會推辭,但劉楨並沒有,她隻說了一聲“有勞宋先生”便坐了下來。

宋諧有些啞然,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為劉楨介紹一一介紹在場的人。

完了之後,宋諧就命人送上這些天草擬的內容,一一請她過目,為免劉楨不知重點看得太久,又讓人直接把目錄念出來給她聽。

不得不說,這些名士能人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幾乎把一個新建王朝的典章製度都構築出一個雛形了。

劉楨粗粗聽了一下,旁的不說,與她有關的,公主封號封邑,府邸服色規格,基本都齊全了,所差的不過是再精益求精的修改罷了。

西周離得太遠,秦朝國祚短,又是繼承東周的傳統,官方對後宮女子的各種待遇也不會有太過詳細的規定,基本都是憑借當權者的心意來定,所以關於皇帝妻妾兒女們的這一部分典章,宋諧他們等於是在平地起樓閣,全部原創,也正是如此,才更加耗費心力。

按照宋諧他們的設想,再結合從前的範例,公主與皇子一樣,都是有封邑的,不過封邑要比皇子少。在封號上,皇子可封王,位比諸侯王,皇女則稱公主,不過地位充其量隻能比同列侯。封號跟封邑是掛鉤的,食邑封在哪裡,封號就用那裡的名字,至於封邑好不好,那就取決於皇帝的心意了。

宋諧道:“若是王女覺得有何不妥之處,還可命人修改補缺。”

他問得很謙虛,劉楨自然也要給麵子,何況她確實挑不出錯,為了讓劉遠滿意,這些人都是絞儘腦汁豁出老命來乾這個活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劉楨就笑道:“先生安排得很好,我沒有什麼可補充的。”

宋諧見狀,笑了笑,就讓人將竹簡先搬下去。

這堆東西占了不少空間,被搬走之後大家頓時覺得空闊舒服了很多。

劉楨道:“如今阿父不在,多賴諸位先生辛勞,日後新朝建立,這些典章上自然少不了署上諸位的大名,流傳於世,如此說來,諸位可也說得上是名垂青史,千古流芳了!”

雖然眾人已經心中有數,但聽她這麼說出來,也都是難抑興奮。

劉楨轉頭問宋諧:“宋先生,不知律法製定得如何了?”

宋諧道:“還差少許,想必再過幾日可以完成。”

劉楨道:“秦律嚴苛,卻不無可取之處,又事關天下人教化,新朝萬世基業,重要性比之典章禮樂亦不遑多讓,還望先生與諸君去蕪存精,賞罰分明,以此律法為我大乾立不世功德!”

宋諧恭恭敬敬地拱手道:“王女放心,我等自當竭儘全力,不負陛下所望!”

劉楨微微頷首,巧笑倩兮:“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在這裡打擾礙眼了,我這就回宮向阿母稟報,還請諸位先生不要太辛苦才好!”

她出門上車,宋諧等人則恭送到門口,看著車行漸遠,才轉身入內。

諸人重新落座,一個叫熊康的謀士不滿道:“此女雖是帝女,可畢竟是女子,又還未經過正式冊封,先生何等人也,何必對她如此小心?”

他原是英布手下,後來投靠了劉遠,過目不忘,記性極強,也頗為重用。

宋諧拈須笑而不語,打了個哈哈,隨即轉移話題。

其他人見狀,也都知機地跟著說起彆的事情。

熊康似乎還想再說,被旁邊的人扯了扯袖子,勉強住嘴。

坐在角落備受冷落的房羽神色自若,似乎並不以自己的境遇為窘,隻在心中默默冷笑,心想你們這些人難不成以為新朝公主會如前朝帝姬一般柔弱好欺麼,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方才那位隻怕很快就能讓你們大驚失色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太多,劉老爹太胖塞不下了,下章放他出來!【為了方便大家記憶,這裡新朝代的製度基本都是跟漢朝差不多的,不用再額外去記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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