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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 夢溪石 4480 字 3個月前

還請皇後寬宥!我等這就去將匣子與箱籠送來,請皇後與公主稍等!”

實際上劉遠還未登基,他的老婆孩子當然也不能現在就稱為皇後與公主,但早在聽說劉遠打了勝仗,即將登基稱帝的時候,張氏身邊的人就已經機靈地改了口,但是來到鹹陽之後,沒有正式的詔令,人人也就謹守規矩,不敢輕易改口,張氏和劉婉等人初來乍到,也沒空閒與他們計較。

不過現在這幾聲皇後與公主一出,立時便令人舒坦了不少。

她說完便要扯住先前那宮婢一並退出去,張氏開口:“站住。”

二人立時不敢妄動了。

張氏:“你叫什麼名字?職守為何?”

後來開口的那宮婢伏首道:“婢子名喚阿庭,負責這周南宮的打掃雜務。”

張氏點點頭:“從今日起,你就不必做那些了,到我跟前來近身伺候罷。”

轉眼之間,一步登天。阿庭頓時愣住了。

張氏:“不是說要請王女過來嗎,還不去?”

二人這才醒過神來,應聲告退。

劉婉不滿:“阿母,你對那兩人也太寬宥了,阿姊隻不過在鹹陽宮住了三年,幫我們看管著宮室而已,他們還真就以為鹹陽宮是她一個人的了?!”

劉妝遲疑道:“二姊,你這樣說不太好罷?那兩名宮婢不過是奉命行事,也沒什麼錯,你這樣說,阿姊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啊?”

劉婉直翻白眼,忍不住衝她嚷嚷:“你能不能有點出息!長點誌氣!你現在是公主了!不是以前還在向鄉不知世事的鄉下小女子!”

劉妝被姐姐一吼,不由縮了縮脖子,劉婉見她這樣,越發恨其不爭。

都是一個娘生的,怎麼差距就這麼大?看她妹妹這樣,哪裡有半點未來皇後嫡出公主的威儀?

張氏打圓場:“好了,她總歸是你阿妹,你彆總像嗬斥似的教訓她,讓旁人看見了不好!”

劉婉:“阿母,我這是在教她做人!她這種事情將來是要被欺負的!”

話尾餘音猶繞,劉楨來了。

“方才在外頭就聽見阿婉的聲音了,這是怎麼了?”劉楨打趣道,一麵向張氏行禮。“拜見阿母。”

“不必多禮,快快起來。”張氏%e4%ba%b2切道,又對劉婉道,“快把你的位置讓出來給你阿姊!”

時下沿襲秦製,座次以左為尊,張氏左首的位置,原本是劉婉在坐著的,再旁邊則是劉妝,在民間時,這也是頗為講究的,更勿論他們現在的身份截然不同了,更不能在這種細節上鬨笑話。

劉婉沒說什麼,很快把位置讓了出來,她與劉妝依次遞推了一下。

“阿楨是來向阿母交還宮權。”劉楨看著兩個妹妹讓座,也不客氣推辭,笑眯眯地落座之後,才道:“先時,阿母不在,鹹陽宮上下唯我一個劉家人,是以大都由我便宜行事,如今阿母歸來,正該將宮權歸還阿母。”

張氏笑道:“何必如此著急,我們今日才到,連各種物事都還未整理好,你辛苦些,多幫我掌管幾日,等過些時日,我再與你要罷。”

劉楨道:“既然早晚都要交還,自然是由阿母來掌管方是名正言順,還請阿母莫要推辭了,我年幼不曉事,這中間興許出了不少紕漏,阿母一來,我便可將擔子卸下了,正樂得輕閒呢!”

張氏歎道:“罷罷,你都如此說了,我這個當娘%e4%ba%b2的,哪裡還能讓女兒辛苦?”

劉楨笑嘻嘻道:“那就有勞阿母了,回頭我便遣人將名冊都送過來。”

張氏道:“宛縣多山珍,又有當地秘法所製牛脯,甚為美味,這次我們都帶了不少過來,回頭我讓阿蘆給你送些過去罷。”

劉楨雙眼登時亮晶晶:“那可就多謝阿母了!我從未去過宛縣,聽說那裡物產豐饒,美味佳肴甚多!”

劉妝噗嗤一笑:“數年未見,阿姊還是與從前一般,最喜研究那些吃食了!”

劉楨笑道:“那可不同,從前隻為溫飽,如今卻是作為享受,身份不同,心境自然也不同了!”

話是淺顯,聽者卻都心有所感。

想當初,劉薪不喜歡這個庶子,加上劉遠從軍歸來不事生產的緣故,劉家在向鄉生活處處受到冷眼嘲笑,那時他們看劉弛一家就如同仰望雲端上的人物,又羨慕又嫉妒,卻哪裡會想到自己還有今日?

劉遠當上潁川郡守的時候,張氏就已經像置身在夢中一樣,覺得一切會在哪天醒來的時候消失。等到劉遠成為豫王,她同樣又有很不真實的感覺,每當劉遠出去打仗,她就會擔心對方戰敗,然後劉家比從前還要落魄悲慘的情景。

結果時至今日,劉遠竟然要稱帝了!

張氏在向鄉的時候,如果有人告訴她,她將來會當皇後的話,她一定會覺得那個人瘋了。但是現在,當初嘲笑奚落的那些人,現在都要匍匐在他們腳下顫栗哭泣!誰還敢說她張氏阿雲嫁了一個無賴!誰還敢說他們劉家將來一定不會比劉弛一家更有出息?!

想及此,張氏就歎道:“誰都不會想到我們劉家有今日,隻怕你大父他們更加不曾料到!”

劉婉嗤笑:“大父現在隻會埋怨阿父不給世父一個官職罷?在他眼中可不就隻有世父一個兒子?”

張氏輕叱:“放肆,幾時輪到你來妄議長輩了?”

劉婉:“阿母,我又沒有說錯!當初咱們從邾縣來鹹陽的時候,大母和世母不還多有怨言嗎,怪阿父連累了他們,否則他們現在還可以待在向鄉生活呢!現在好了,向鄉也是阿父的疆土了,他們既是要回去,你就讓阿父送他們回去啊,看他們現在還想回去不!”

劉婉話糙理不糙,劉楨聽得想笑。

不光是她,連帶張氏和劉妝二人也都是一臉忍笑的古怪神情。

有了劉薪劉弛的事情作為緩衝,這裡的氛圍明顯緩和了許多。

眼看日頭緩緩落下,劉楨言道自己還有事要處理,就先行告退了。

她前腳一走,張氏就沉下臉色,對劉婉道:“阿婉,從前在宛縣也就罷了,日後在鹹陽,你的身份今非昔比,一言一行都要被史官記錄下來的,怎可在你阿姊麵前說你大父和世父的不是?萬一這話被傳出去,你免不了就要被扣上‘驕矜放縱,目無尊長’的名聲了!”

劉婉莫名其妙:“她與大父家又從不%e4%ba%b2近,怎會無端端將這種話往外傳?”

劉妝怯生生道:“阿姊,阿母隻是想讓你說話仔細些罷了!”

張氏歎了口氣,女兒太要強了,她得操心,女兒性子太弱了,她也得擔心,這兩個人的性情若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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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阿妹說得不錯!方才阿楨一來,我也未來得及說你,她在鹹陽宮三年,頗有功勞,隻怕等你阿父來了也要重重賞她,那些發泄的話你在這裡說說也就罷了,出了這裡嘴巴就給我閉緊一些!”

劉婉反駁:“那個宮婢出言不遜,輕視阿母,本來就該受懲才是!”

張氏:“她哪裡說錯了?在我們之前,鹹陽宮本來就是你阿姊在管,我們才剛來一天,凡事請示她也並無不妥,再說你阿姊現在也將宮權交還了,這種話若是讓你阿父聽到了,你覺得他會不會像我一樣,隻是訓斥你幾句便算了?”

一提到劉遠,劉婉這才噤聲。

張氏繼續教訓:“你也該多和阿妝學學了,什麼叫貞靜和順,韓傅姆教過的話,難道你都忘了嗎?”

劉婉見她動了真氣,連忙軟下語調,撒嬌道:“阿母~阿父是皇帝了啊!我們過了那麼久的苦日子,難道以後還要小心翼翼看彆人臉色嗎?是我不好,以後我注意些就是了,可要是讓我出去對著那些小人還像阿妝那樣說話也嬌嬌無力的樣子,我可做不來啊,就算是阿母也會以為我被不知從哪裡來的惡鬼附身了罷?”

劉妝無辜被拉來躺槍,一臉無語狀。

“你啊,你啊!”畢竟是自己最喜歡的女兒,再怎麼生氣也氣不了多久,張氏虛點了點劉婉,終於被逗笑了。

那頭劉楨回去之後,張氏便果真讓人送來了宛縣出名的牛脯,劉楨試了一下,這種牛脯的做法跟後世的五香牛肉有點相似,配著南邊雲夢澤送來的稻米飯最是可口下飯,劉楨吃得津津有味。

從前他們在向鄉時,稻米並不常見,條件好的多數還是以粟米為主,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隨著劉遠占據了大半天下,飲食已經不能用條件好來形容,彆說稻米飯,隻要她想,連燜爛的熊掌淋上樒汁也可以成為盤中餐。

這樣的飲食水準比起後世來說也不算差到哪裡去了,可見古代的東西不是不好吃,隻是要看你有沒有能吃到好東西的本錢而已。

現在大事抵定,劉楨也不必再時不時為自己全家的性命擔憂,她正考慮要不要找個時間讓人把炒鍋也發明出來,這樣能吃的花樣就更多了。

這邊她吃得歡快,阿津卻猶帶忿忿之色。

“我家阿津這是被誰欺負了不成?”劉楨打趣道。

“昔日離開鹹陽宮時,唯有小娘子主動要求留下,視章邯大軍的威脅與自身生死於度外,如今他們一回來,辛辛苦苦便要搶走小娘子的功勞!鹹陽宮若無小娘子打理,如何能有今日模樣,隻怕早就野草荒蕪了!怎能如此!”

張氏身為正室,又是劉楨的母%e4%ba%b2,要接管宮權那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連阿津都不敢明目張膽說這樣不對,隻能含糊其次,為劉楨打抱不平。

“我的功勞誰也拿不走。”劉楨放下碗,摸了摸有點撐的胃,決定起來走走。“阿父看在眼裡,所有人也看在眼裡,不是想奪走就能奪走的。再者你知道我本來就不耐煩打理這些事情,從前宮中隻有寥寥數人,還算容易管理,以後阿父那些姬妾子女也要在這裡住下,這些事情有阿母在,當然要交給阿母去管,難道讓我一個當女兒的去過問嗎?”

走出宮室之外,格局頓時豁然開朗,巍巍的宮城矗立在秦嶺之中,站在高處眺望遠方,居高臨下,仿佛能將整座鹹陽城乃至天下都收入眼底。

鹹陽宮是以宮為城,宮城合一,宮牆外圍甚至涵括了整座鹹陽城,正確來說,他們現在所居住的鹹陽宮,應該稱為內宮才對。

後世可能無法想象這樣一座宮殿建築群的麵積有多大,那相當於故宮的十多倍,即使是內宮,也有故宮的六七倍之大。朝代越往後,宮殿就越小,也隻有威加四海,並吞八荒的秦始皇才有這種雄偉氣魄——當然,後果是用力過度,秦朝掛了。

日日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