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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 夢溪石 4491 字 3個月前

曆史僅僅是轉過一個拐角,抹殺掉一個叫劉邦的人,但世界卻已經不是劉楨熟知的那個世界了。

這就像一棵樹上長出的無數枝乾,枝葉們彼此共享一根主乾,但是到了某個點,它們卻因緣際會,各自分散開來,成為不同的平行世界。

也許在劉楨原來的那個世界,劉邦依舊是漢高祖,漢王朝依舊會成為後世國人的驕傲,但在另外一個世界,劉邦不複存在,統一江山的會是另外一個人,可能是項羽,也可能是其他人。

總而言之,曆史已經改變。

那麼劉遠呢?

既然曆史已經改變,劉遠又能走多遠?

會不會在逐鹿中成為失敗者,墊腳石?

安正看她滿臉失魂落魄的,有點擔心:“阿楨?阿楨?”

一連叫了好幾聲,劉楨才回過神來。

她強行中止自己的胡思亂想,換了個話題。“二叔父,大兄在前方有沒有闖禍?”

安正道:“你阿父發現阿楠偷偷跑到前線之後,發了好大一通火,聽說要不是你三叔攔著,他都要自己擼袖子%e4%ba%b2自上手打了!”

劉楨吃了一驚:“真打了?”

安正歎道:“打了兩軍棍,不過大兄這回真是被氣狠了,阿楠實在不懂事,怎可偷偷摸摸跟著,萬一出事如何是好?”

劉楠這種年紀,年輕氣盛,最是好動,其實出去曆練也有好處,隻是選錯了法子。若他跟不上大部隊,反而途中遇到什麼盜匪的話,那就隻有悲劇的下場了,所以劉楨是支持她老爹好好教訓一下劉楠的,否則將來還不知道會闖出什麼禍事來。

劉楨又問:“那前線戰況如何,阿父他們可還順利?”

安正笑了笑,摸摸她的腦袋:“這你就不必多擔心了,你今年也才九歲,平日還是多和玩伴玩耍得好,這些事情自有我們去操心。”

他是好意,劉楨卻有點不滿意,劉遠和宋諧就沒將她當成不宜聽正事的小兒,不過劉楨通常不會死纏爛打,她隻會采取迂回戰術,比如去問宋諧。

安正看她表情,就知道她還不死心,又道:“阿楨,似你這般年紀,本不該打聽這些事情的。你不見甘羅雖十二為相,卻不久即殤,便可知早慧過甚則傷神傷心,於己無利。”

如果可以的話,劉楨當然也想像劉婉和劉妝那樣鎮日裡無憂無慮,錦衣玉食,快活度日,可問題是她並不是一個真正的孩童,她知道他們家現在擁有的一切,全部都係於老爹劉遠一個人身上,一旦劉遠那邊出什麼事情,劉家的一切都將傾覆,整個潁川郡的根基也將隨之動搖。

劉楨並不覺得自己能夠做出多逆天的大事來,她人小力微,隻是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提前知道,總還能提前作作準備,或者幫忙出出主意的。

然而放眼整個郡守府上下,她竟然找不出一個能夠商量事情的人,張氏每逢大事容易慌亂,換句話說,就是心理素質不夠強大,但凡有什麼事情,劉楨也不敢輕易去驚動對方,生怕她反應過大,到時候弄巧成拙,因為事實證明劉楨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

如今劉遠率軍出發一月有餘,消息零星無幾,劉楨聽到的大多都是項梁那邊的消息,關於劉遠他們眼下已經到了哪裡,遇到什麼事情,是贏是輸,這些消息反而很少。

沒消息不等於是好消息,於是坊間這兩日漸漸傳出一種說法,說劉遠南下不利,八千兵馬在衡山郡就被絆住了,與秦軍交戰不利,潁川軍大敗雲雲。

劉楨不知道這些消息是真是假,但是從安正這些天緊皺的眉頭來看,真相隻怕不會太樂觀。

“二叔父,你就告訴我罷,我定不會傳於第二人知道的!”劉楨先是哀求,然後又笑眯眯地半是威脅:“你若是不說,我就去問宋先生和吳縣令,他們總該有一個人肯告訴我的!”

安正又好氣又好笑,隻覺得他大兄家的孩子真是沒一個省心的,長子一言不發就離家出走偷跑上前線了,現在劉楨又渾不似個女兒家,對政務戰事樣樣關心過甚,幸而不像劉楠那般胡鬨,否則他可真是要頭疼了。

“罷罷,你既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安正沉下臉色,“十日前,大兄已經攻下衡山郡了!”

“當真?!”劉楨先是大喜,又不解道:“即使如此,為何秘而不宣?”

安正道:“衡山防守薄弱,易攻難守,大兄一朝得手,就留了四千兵馬鎮守衡山,又帶著餘下的四千兵馬趕往南郡,想要一鼓作氣拿下南郡,熟料在江陵城外與秦軍交鋒,因輕敵而敗退,還受了傷,你三叔不得不帶著他退回衡山郡療傷,又擔心秦軍乘勝追擊至衡山,是以這些天我們竭力將消息壓下,以免動搖潁川郡的人心。”

現在秦軍主力在於東線,也就是說大部分都集中在章邯麾下,被他帶去消滅陳勝吳廣那幫人了,分布在各郡縣的兵力有限。

但有限並不等於沒有,劉遠因為奪取衡山郡的過程太過順利,以致於產生輕敵的心理,在南郡遭遇挫折,也是正常的。

劉楨擔心的是老爹的傷勢:“阿父傷得如何,可還嚴重?”

安正扯出一抹笑容,卻怎麼都不肯再多說了:“無甚大礙,你儘可放心。”

安正雖然不願多說,劉楨卻已經隱隱猜出不祥的預感,不多兩日,原先隱隱綽綽的流言便有了擴大的趨勢,衡山郡被劉郡守攻下的消息傳到了陽翟,但很快,劉遠負傷的消息也跟著傳了回來,許多人開始議論紛紛,謠言跟著塵囂甚上,有的說衡山郡又被秦軍奪回去了,也有的說劉遠傷勢極重,一時半會起不了床,所以才遲遲沒有回來。

人總是喜歡往壞的方向去聯想,到後來,甚至連劉遠傷重不治,已經去世這種流言都出來了。

這也難怪謠言會滿天飛。

從地理位置來看,潁川郡跟衡山郡之間的距離,比從陽翟出發到陳郡的距離還要遠,古代交通不便,傳遞消息往往要慢上好幾天,即便是安正他們這樣跟劉遠大軍之間有專人來回送信的,也不可能及時收到訊息,更何況這其中也不排除劉遠出於種種戰略考慮,暫時隱瞞一些真實戰況等原因。

為了安定人心,宋諧想了個法子,讓安正派人貼出安民告示,謊稱劉遠所率軍隊在南郡取得大捷,已經將南郡也收入囊中,此時正前往南陽郡與宋留會師的途中,因此劉郡守命人來傳,今年潁川郡內一律稅收減半,以示與民同賀。

這個消息一出來,倒是鎮住了很多人。

不少原先蠢蠢欲動的,此時又將手腳重新縮了回去,靜觀其變。

看似混亂的局麵逐漸平靜下來,然而水麵已經被攪渾,聰明人自然可以透過一團渾濁的水看透宋諧想要掩蓋真相的本質。

此時整座陽翟城更像一根繃緊了的弓弦,劉遠一日不回來,便一日有可能發生無法預測的狀況。

這一切,張氏渾然未覺。

她自然也聽說了城中的謠言,在宋諧謊報大捷之後,張氏還特地將宋諧請來相詢,宋諧並沒有打算將真相告訴張氏,隻是安撫她一切安好,張氏對宋諧信任無疑,聞言自然也就放下心來。

但劉楨卻是知道真相的,她無法向張氏傾訴,多一個人擔心根本無濟於事,劉楨隻能暗暗地將焦灼埋藏在心底,一邊暗暗祈禱劉遠平安無事。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劉家並非世家,在陽翟城也無任何底蘊,所以劉遠一個人就等於擎天之柱,一旦支柱不在,劉氏就成為一個擺設或笑話。

而除了劉遠之外,唯一能鎮得住場子的許眾芳也跟著出征了,餘下的安正與宋諧二人,文氣有餘,殺氣不足,亂世之中很難成為領袖人物。

這一天晚上,劉楨剛剛用完夜食,獨自在後院散步消食,就見阿津匆匆過來。

“小娘子,郭家小郎來了,說有急事,請你快去看看呢!”

劉楨有點詫異,郭質本性有點愛玩愛鬨,劉楠走後,她也沒少跟郭質相處,知道這個少年並非不知輕重的,大晚上這麼著急地過來,必定事出有因。

阿津帶著她匆匆來到角門,就見郭質正在門外走來走去直打轉。

“阿質?”

郭質抬頭一看,疾聲道:“快!你讓你阿母和弟妹們趕緊跟我走!”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有事,字數有點少了,明兒補上。

關於劉邦在酒肆裡喝醉了,彆人看到有龍盤在他身上,以及他在山裡走到哪裡,哪裡頭頂上就有雲氣的這些傳說,史記裡都有記載,當然我們現在看來不可信,甚至有做廣告宣傳的嫌疑,但是既然太史公記載了,那就把他當成為劉邦招禍的原因好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說過秦朝以後的曆史會進行架空,所以劉邦也就此沒了,不是我不想寫他,而是因為他在這個世界並非勝利者,而作為漢朝的開創者,我又不願意把他描繪成一個失敗者來美化劉遠,所以乾脆就讓他的身影戛然而止,在那之後,就是完全架空的曆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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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45章

劉楨自然要問:“發生何事了?”

郭質左右不過是一少年,也不可能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鎮定,他來不及喘口氣,急急就道:“我與阿成他們從西城門回來時,瞧見董翳帶著數十人朝這裡來了,還挾持著宋先生呢,隻怕來者不善!我也是抄了小路才能趕來與你報訊的,快和我走罷,晚了就來不及了!”

董翳是秦朝降將,自投降劉遠之後,被劉遠委以監禦史的職位。按照秦朝的規定,監禦史、郡尉與郡守三者並立,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