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1 / 1)

國色 夢溪石 4428 字 3個月前

被發現了!

劉楠暗道倒黴,隻好一步三挪地挪過來,朝老爹討好地笑。

他身上也穿著鎧甲,但明顯不太合身,大%e8%85%bf上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已經隨便紮起來止住血了,頭上沒有戴盔,所以發髻散亂,手裡還抓著一把弓。

“我讓你待在府裡照顧弟妹,你竟敢私自跑出來!”劉遠沉下臉色,昨晚場麵太混亂沒顧得上收拾他,現在自然是要一並算總賬了。

“當日三叔父出城送魏公子,我也想同去,阿父你不準,這次陽翟抗敵,有力者皆須出力,我身為郡守之子,自當身先士卒,昨夜還射殺了好幾個秦兵呢!”劉楠不服氣地辯解。

平心而論,劉楠這次的表現確實不錯,他頭一回上戰場見血,照理說應該很不適應,卻已經有了射殺七首的成績,假設他不是劉遠的兒子,劉遠一定會拍著他的肩膀表示褒獎,甚至破格提拔。

但他是劉家的長子。

劉遠自己討厭讀書,卻不希望兒子也同樣討厭讀書,在這個世道,武力勇猛當然是值得稱許的,但是劉家想要發展,就不能隻想著當一個武夫。雖然劉遠現在還隻是潁川郡守,然而天下大勢走向不得不讓他想得更多更遠,加上這場仗打贏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劉楠將來是一定會繼承劉遠的道路繼續走下去的,但是這樣一來,僅僅武力過人,反而就成了短處了。

安正見情形不對,連忙過來勸和:“阿楠也是心係陽翟,虎父無犬子,他如此英勇過人,不日定當威名遠播,大兄當快慰才是!”

又給劉楠使眼色:“還不快回去換身衣服重新包紮一下傷口!”

劉楠會意,轉身就要溜,不料卻被劉遠一把抓住。

“跟我一道回去!否則還不知道你又會跑到哪裡去!”

眼見逃跑失敗,劉楠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

想起方才安正說什麼“英勇過人”,“威名遠播”一類的話,劉遠不由歎了口氣,如果可以,他寧願長女的聰明勁都生在長子身上。

戰爭結束,一切總算告一段落。

整座陽翟城處於戰後清理休憩的階段,但是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是興奮的,秦朝統一才不過二三十年,而作為韓國的前屬地,許多人對秦朝都沒有什麼歸屬感,所有陽翟人都認為,這場仗完全是為了避免他們被發配到驪山去修墓,所以不遺餘力地支持。現在能夠擊退秦軍,人人都覺得歡天喜地,與有榮焉,即使他們沒有上陣殺敵,但感覺上好像是自己打贏了這場仗一樣。

可以想見,從今天起,劉遠的名聲將會徹底傳開來,他在潁川郡的權力也會更加穩固,如無意外,接下來劉遠和宋諧等人就可以考慮向外發展的問題了。

劉遠並沒有提前知會劉家人自己要回去,等到他押著劉楠到了郡守府門口時,張氏他們才得了消息匆匆迎出來。

“這是作甚?”劉遠問的是停在門口的一輛馬車。

張氏也沒細想,就答道:“先前良人你讓我早作準備,我便先收拾了這輛馬車出來,沒想到竟打了個大勝仗,物什一時半會也來不及收回去呢!”

現在的馬車一般是沒有車廂的,隻適合戰時用,有車廂的是牛車,但牛車明顯不適合用來逃跑,所以當時張氏就讓人將馬套上牛車的車廂,停放在門口,以防萬一。

劉遠一聽就不大高興,什麼叫沒想到竟打了勝仗?

而且他當時讓張氏儘早收拾東西,確實作了一旦情形不對就將他們送走的打算的,但是現在看張氏這種反應,卻像是早就做好了萬全準備,隨時準備拋下他獨自逃走一般。

人心就是這樣矛盾,現在劉遠打贏了仗,自然覺得這輛馬車無比礙眼,連帶張氏的話,也怎麼聽怎麼不吉利。

劉遠現在的城府越發深了,心裡如是繞了一圈,麵上卻分毫未露。

張氏也察覺不到他的心情,還高高興興道:“這次打了勝仗,闔府上下定要好好慶賀一番,不若舉辦個宴會,也好向整個潁川郡宣告這個喜訊!”

“再說罷!”劉遠不置可否,拽著劉楠大步流星走了進去。

張氏還莫名其妙,走在後麵,小聲問劉楨:“你阿父怎的好似不大高興?”

劉楨也摸不清劉遠的想法,雖然看著他剛剛好像因為馬車的事情不快,但也不能肯定,隻能說自己也不知。

至於倒黴的劉楠,理所當然被心情不好的老爹關了禁閉,為期半個月。

與陽翟的捷報不同,滎陽那邊出現了令人意外的發展。

曆史上是董翳、司馬欣協助章邯與吳廣爭奪滎陽的,現在曆史發生了改變,滎陽提前被吳廣占領,而董翳單獨率部跑來打潁川,還被活捉,章邯那邊就隻剩下司馬欣,這原本應該對義軍大大有利,但實際上,上天還是幫了章邯一把,因為就在章邯大軍攻打滎陽前夕,滎陽城出現內訌,為了爭奪滎陽的領導權,田臧借陳勝之命殺了吳廣,又一兵未發,直接向秦廷投誠,又打開城門%e4%ba%b2自把章邯大軍迎了進去。

可笑又可悲的是,向秦軍投降的田臧,很快就被章邯找借口殺掉,滎陽自此落入秦軍之手,曆史繞了一個圈,仿佛又回到原點。

章邯收複滎陽之後,稍作整頓,直接就馬不停蹄,奔向秦軍討逆的最終目的地,陳縣。

這些消息都是許眾芳帶回來的。

他在送魏豹抵達滎陽之後,心係陽翟的情勢,一刻不留就往回趕,到了半路的時候就聽說滎陽已經淪陷了,跟田臧不同的是,魏豹在吳廣死後,臨危承擔起抗擊秦軍的重任,率領不願意跟著田臧一道投降的義軍與秦軍決一死戰,由於敵我實力過於懸殊,這場注定會悲劇的守城戰沒能像陽翟一樣得到一個好的結局,當許眾芳得到消息時,魏豹就已經戰死在滎陽城內了。

至於薄氏,亂世女子命如草芥,她的下場如何,也沒有人會去關心了。

而在陽翟的劉遠,也終於迎來了投奔自己的人。

雖說潁川郡自古人傑地靈,但自劉遠當上郡守之後,即便是有人才,人家也都奔著陳勝,項梁等人去了,論起可用可信之人,算上安正和許眾芳這兩個患難兄弟在內,劉遠麾下如今也才寥寥幾個,簡直稱得上寒酸。

不過當章邯大軍直奔陳縣而去之後,這種情況就發生了改變。

章邯大軍去勢洶洶,許多在陳縣附近的世族因為擔心受到戰火波及,又不想依附秦軍,早在章邯率兵直撲陳縣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舉家逃了出來,其中有不少人前往魏地投靠魏王,也有不少人跑到吳中去找項梁,因為陽翟守城戰的勝利,還有人將目光投向了潁川。

郭家就是其中之一。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陳縣這個地方,春秋時屬於陳國,郭家祖上曾是陳國的公子,因故改姓郭,家族在陳縣繁衍數百載,頗有名望,這一次郭殊決定舉族逃往潁川,願意跟著他一起過來的就有上百餘口。

郭殊這人很有股狠勁,要麼就不做,要麼就做到最好。為了表示誠意,他將郭氏的族產捐出一大半給劉遠,拋開田產那些根本帶不走的東西之外,還有整整十大車的錢幣珍玩,這些都可都是購買糧草器械的好東西,為了回報他們,也為了表示自己對人才的看重,劉郡守%e4%ba%b2自帶人來到了城門口,對郭氏一族的到來表達了熱烈歡迎,又為他們設宴,讓安正為郭氏族人安排居所等等。

總而言之,郭家為有意投靠劉遠的人才和家族作出了傑出表率,而劉遠也樂於投桃報李,給了郭家最高規格的接待,將他們當作樣品來展覽。

在郭家之後,果然也有不少人陸陸續續投向陽翟,其中不乏見識卓越,可作參讚的人才,陽翟一戰後,劉遠麾下又多了三個可用之人,一是當初力排眾議,支持劉遠守城的孟行,二是被劉遠俘虜,又轉而投誠的董翳,三就是郭家族長郭殊了,此人舉族過來投奔,不僅獻出家財,又頗有智謀,劉遠自然樂意用他。

作為一方霸主,有地有糧有人的劉郡守終於可以開始他的新征程了。

劉楨最近想學箭。

原因無它,隨著老爹的事業進一步發展,陽翟的情景很可能再次上演,劉楨覺得自己的體能實在是太渣了,逃跑起來都不占優勢,想來想去,弓箭是君子六藝,可以鍛煉眼力臂力,又比較斯文,彆說劉遠,張氏和韓氏肯定也不會反對,於是劉家長子就被她抓來當了壯丁。

聽到妹妹想要學射箭,剛剛結束禁閉的劉楠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擠出一張苦瓜臉:“阿楨,阿父已經常對著我誇你會讀書了,你若連弓箭都學會了,我還如何有臉在阿父麵前出現?”

劉楨白了他一眼:“我隻想學來強身罷了,又不似你一般想達到百步穿楊的境界,你若不肯教,我再另尋人教我便是,聽說阿辭也是極擅射藝的。”

聽她說起姬辭,劉楠連忙投降:“我教!我教就是了!”

姬辭在陽翟保住之後便匆匆趕回家了,劉楠奉了劉遠之命送他回去,結果%e4%ba%b2眼目睹姬辭被姬家人當場關了禁閉反省過錯,而劉楠本人則被客客氣氣地送了出來,姬辭的祖父和父%e4%ba%b2對劉楠很客氣——如今劉遠地位不同,劉楠是劉家長子,他們不敢不客氣,劉遠的反應已經夠遲鈍了,可也察覺出他們這種客氣下麵潛藏的疏遠和怨氣。

這個發現讓劉楠不太痛快,他也曾為姬辭求情,不過劉楠畢竟是外人,彆說他隻是郡守之子,就算現在劉遠%e4%ba%b2來,也管不到姬家的家事。

劉楠回來之後,就把這段插曲給瞞了下來,沒對劉楨說姬辭被罰的事情,生怕妹妹傷心。

老實說,劉楨的學習能力很強,不過那並不包括武藝。

劉楠教得不可謂不儘心了,劉楨也學得不可謂不努力,但是數日之後,她才堪堪把正確的拉弓姿勢掌握了,射出來的箭彆說命中目標,能沾上靶子的邊就不錯了。

每日悶在府裡教妹妹射箭的劉楠早就快悶出病來了,因為老爹的命令,他不敢老往許眾芳的郡尉府裡跑,可也絕不會去翻開書簡背什麼典籍,剛好外麵有朋友約他出門遊玩,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為了不被老爹罵,就順手把劉楨也給帶上了。

劉楠雖然學文不成,但人緣一直不錯,這似乎是遺傳了老爹劉遠的優點,當初陽翟守城之夜,他扛著弓箭混跡在士兵之中,誰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短短一夜下來,就已經跟不少人打成一片,以至於後來大家知道他的身份之後,還跑到劉遠麵前狠狠誇讚他這個兒子。

這幾個朋友也是劉楠來到陽翟之後才交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