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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 夢溪石 4320 字 3個月前

張氏本是大事臨頭失了冷靜,如今被劉楨一說,也就漸漸回轉過來,雖然看上去還有些虛弱,可總算鎮定下來。

“你們先去收拾罷,阿楨,記得帶上炊具,簡單些的就行,一刻鐘後如果你三叔父還沒來,我們就先啟程,到我娘家暫避一晚也好,待明日再作打算。”

見她能夠開始冷靜思考了,劉楨終於放下心:“阿母放心,我省得。”

劉楨負責收拾吃的,她帶的東西很簡單,就一個鍋,一小袋粟米,一小袋鹽巴,醃肉什麼的都沒帶,她又吃力地拖上一把斧頭,準備交給劉楠帶上。

劉楠收拾衣物的速度也不慢,他幾乎沒怎麼看就把能帶上的衣物都掃進包袱了,所幸劉家不富裕,每個人也就兩三件替換的,饒是如此,也塞滿了一大個包袱,看得劉楨差點沒吐血。

“阿兄,我還想讓你帶上斧頭的,這麼大個包袱你讓誰背去!”

“我來背就是,你當我背不動麼?”劉楠把她手裡的斧頭和鍋都搶過去,十三歲的少年差不多有一米七高,用古代單位來衡量,還算不上七尺男兒,不過對於這個年紀的少年來說已經發育得很不錯了,要知道男孩子普遍發育晚,姬辭現在也才一米六多。

就在他們剛剛收拾好的時候,許眾芳趕過來了。

他做事風風火火,也很有效率,沒跟劉楨他們多廢話,直接拿過劉楨手裡的東西,然後就直接帶著他們出門。

夜晚的路很不好走,許眾芳提著東西,又知道自己帶的都是女人孩子,已經儘量放慢了步伐,可也隻有一個背著重物的劉楠能勉強跟得上步伐。

腳下凹凸不平,很容易就磕到絆到,劉楨的腳趾頭不小心踢上一塊石頭,鑽心地疼,嘴裡不由悶哼一聲。

“上來,我背你!”許眾芳道。

“不用,我還能堅持,叔父,你背阿妝吧!”劉楨扭頭看著幼妹,皺了皺眉。

張氏手裡抱著孩子,隻能再牽著一個劉婉,劉妝就隻能牽著姐姐的手,她年紀最小,根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大半夜被叫醒之後還要跟著趕路,早就不堪重負,再下去隻怕就會哭出聲來。

在這種萬籟俱寂的時刻,哭聲是很容易引來注意的,不管是追兵還是山林野獸。

許眾芳性格粗放,但並非蠢笨,馬上就明白了劉楨的意思,他蹲下來,對劉楨道:“把阿妝抱到我背上!”

沒了最小的負累,整個隊伍的行進速度明顯又快了一點。

“叔父,你碰見我阿父了?”劉楨小聲問。

“碰見了,他們現在應是出了向鄉了,那蕭起現在估計還沒到你們家,更彆提追上他們了!”

“叔父,那我們現在要到哪裡去?”劉楠問道。

“這附近有個屋子,是從前山中獵戶過夜時住的,後來荒廢了,少有人去,你們先將就一晚,明日我再將被褥給你們帶來。”

山路難行,夜晚更加降低了辨析度,隻靠著一盞燈籠的微光,張氏尚且覺得辛苦,劉婉則早已忍不住哭出聲來,劉楨緊緊捂住她的嘴巴,又是哄又是勸,才讓她的音量稍稍降低,免於將啜泣聲變成嚎啕大哭,

張氏摟緊了懷裡的劉槿,加快腳下的步伐,她隻覺得自己的心就像這寒冬臘月裡的樹木一樣,被凍成了冰霜,前幾天的興高采烈,跟現在一對比,更是無比諷刺。

向鄉依傍的那座山並不陡峭,但兩個大人和五個小孩磕磕碰碰走了將近一個時辰的路,才終於到達許眾芳所說的那個小屋。

已經荒廢了的屋子當然不宜住人,蛇蟲鼠蟻就不必說了,糊窗戶的紙早就破破爛爛,寒風從外麵呼嘯著吹進來,讓人感覺比站在外麵還要冷。

劉楨慶幸自己出門時裹了足夠厚的衣裳,剛剛又走了一路,出了一身汗,一時倒還不覺得冷,見許眾芳跟劉楠忙著收拾,便也幫著清理屋子裡灰塵。

張氏站了一會兒,發現連劉楨都在乾活,不由有點訕訕的,也終於從自怨自艾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她把劉槿安置在已經打掃乾淨的榻上,又囑咐劉婉看好弟妹,然後也連忙開始幫忙清理。

張氏手腳勤快,家務是做慣了的,加之也比男人細心多了,有了她的加入,打掃的進度條立馬快了一倍不止。

一個時辰後,屋子總算勉強可以住人了,床榻原本是用木頭搭的,硬邦邦還總搖晃,許眾芳給它加固了一下,張氏又在上麵鋪上茅草,再附上衣服,就足夠幾個女眷將就一晚上了,至於劉楠,自然是打地鋪。

窗戶上的破洞暫時用木板擋住,屋子裡也生起了火,霎時溫暖了許多。

許眾芳抹了把汗水,對張氏道:“嫂嫂,這裡簡陋得很,明日我再搬些被褥來,你們先湊合一晚,還有,這裡畢竟是林子,周圍說不定有野獸出沒,我走後,切記將門窗關嚴實了,晚上沒事也不要出去!”

張氏感激道:“真是辛苦叔叔了,若是沒有你,我們還不知該如何是好!”

許眾芳:“嫂嫂莫要說這見外的話,大兄如我%e4%ba%b2兄長一般,這些都是我當做的!我先走一步,回去看看情形,明日再來看你們!”

送走許眾芳,劉楠將牆邊的矮櫃挪到門後,把門死死堵住,張氏則把衣服都拿出來,挑揀一些厚的,給孩子墊在身下睡覺。

劉婉和劉妝已經累得睡著了,兩個小腦袋依偎在一起,睡顏上有著不知世事的天真。

張氏長長地出了口氣,問劉楠和劉楨:“你們說……你們阿父,能逃出去嗎?”

劉楠其實心裡也很惶惑,他下意識望向劉楨。

看我作什麼,我怎麼知道?

劉楨無力吐槽,老爹是叫劉遠,又不是叫劉邦,人家劉邦都自動送上門給項羽殺了,最後竟然還能安然無恙,這種逆天金手指運氣不是誰都擁有的。

但想是這麼想,她還是得說:“阿父臨事多有應變,他臨走之前,不是還放了一批罪囚嗎,有那些人分散注意力,追兵應該沒那麼容易追上他們的,更何況還有安叔父陪伴左右呢!”

張氏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歎了口氣:“我就曾與你們阿父說過,那個縣尉之職不當也罷,可你們阿父不聽,現在果然出了事情,早知如此,當初我便該堅決些反對了!”

劉楨累得很,哪裡還有空再想旁的事情,在火堆的烘烤下,早就昏昏欲睡,張氏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遙遠,越來越遙遠,終於模糊在一片混沌中。

隔天天還未大亮,許眾芳就來了,身上背著一大捆被褥,提著一些醃肉,還帶來了劉家人都想聽的消息。

“昨夜蕭起帶著人到你們家去了,不過沒有找到人,又派了人去追大兄,也沒追上,我瞧那畜產惱羞成怒的模樣就解氣得很,哈哈!不過嫂嫂,你們這陣子最好還是不要走出這林子,有什麼需要的,我會為你們送來,等過些時候風聲不那麼緊了,或許還有轉機。”

張氏連連點頭:“叔叔,我想勞煩你到我娘家將此事說一聲,我阿父是商賈,家中有一地窖儲室,甚為寬敞通風,若是我阿父肯收留我們母子幾人,我們在那裡躲上一陣,也好過在這山林中經受寒風。”

許眾芳道:“嫂嫂放心,此是包在我身上便是。”

他又與劉楨他們說了幾句,這才由劉楨和劉楠送他出去。

“許叔父,安叔父跟阿父一道走了,他的家眷卻還留在向鄉,還得勞煩許叔父多照拂安叔父的家眷才是。”劉楨道。

“你放心,我回去便去給二嫂嫂送信,讓他們在娘家多住些時日,不必急著回來。”許眾芳摸著劉楨和劉楠的頭發,“你們都是好孩子,大兄不在,你們就要跟著受累了,隻要多忍些時日,我看蕭氏那畜產也逍遙不了多長時間的!”

“叔父,我聽阿父說過,你在軍中時,曾以箭術聞名?”劉楨卻問了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

許眾芳奇道:“是又如何?”

劉楨抿%e5%94%87一笑,指著劉楠道:“還請叔父將這箭術教授給阿兄,日後叔父便不必再給我們帶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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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題外話:

畜產是古代的罵人話,適用範圍從先秦一直到清朝,意思相當於你這狗娘養的,對古人來說屬於非常嚴重的侮辱性詞彙,大家要是穿越回去了不管哪個朝代,想要罵人都可以用這句。

但其實畜產這個詞是被文人修飾過的,真正的罵詞比這個還要豐富難聽,這就得取決於當時各朝代各地不同的方言了。

不過想要優雅又刻薄地罵人也不是不可能,古代文人的嘴巴比現在人厲害多了,最出名的小段子,很多人應該都聽過,蘇小妹罵她哥蘇軾馬臉。換了現在,咱們最多說對方鞋拔子臉,但蘇小妹來了一句:去年一滴相思淚,至今未流到腮邊。簡直能把人氣死。

當然要是跟街頭的大媽大嬸們吵架,這麼溫雅間接的罵法,人家肯定是聽不懂的,還是上方言吧。

謝謝大家的留言和支持,以及可愛的小萌物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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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15、第 15 章 ...

沒過兩天,許眾芳就來了,還帶來了這兩天發生的消息。

劉遠走的時候,順道做了一件缺德事:他跑到縣獄,把裡頭的犯人都放了出來,讓他們自尋去路。

當時,除了被縣令半夜派出來抓人的蕭起,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劉遠已經被貼上“吳功曹同黨”的標簽。在他們眼裡,劉遠依舊是掌有權力的縣尉,所以劉遠去放人時,那些獄卒根本就沒想起要攔阻他,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劉遠和安正大喇喇進入,把人都放跑了。

這其中還包括了已經被關在裡頭準備擇日押送往鹹陽的吳功曹。

大部分犯人在劉遠從前當治獄吏的時候,都受過劉遠的恩惠,被放出來之後,當即就表示願意跟他走。

再說追兵那邊,話說蕭起先是跑到劉家抓人,但當時劉遠早就跑了,劉楨他們也跟著許眾芳上了山,他剛撲了個空,聽說劉遠把縣獄裡的犯人都放走了,又趕緊跑到縣獄。結果這個時候已經晚了,劉遠早就把大部分犯人都帶走了,小部分決定自己跑的,反倒起了分散追兵注意力的作用,所以後來蕭起帶人去追,正主兒沒追上,卻隻能逮回一兩個漏網的小魚。

無功而返的蕭起心裡就彆提有多晦氣了,雖然把吳功曹和劉遠從位置上踢下去,又從亭長升為縣尉,一下子成為縣裡的三把手,但他卻積了一肚子火——人抓不到不說,他還被縣令潑頭蓋臉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