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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久遠。可那麼多年來,避世不出也好,亂世爭鋒也罷,梅景隱始終想不通的一個問題,終於在今天找到了它的答案。其實這個答案一直在他心中,看遍了世間滄桑後,答案早就已經浮現,隻是這個答案與那些流傳於世的道理都不同,他不敢也不願相信罷了。而如今,在這裡,蘇采薇將它點破了。

這個世界,從來就不隻有好人和壞人,是與非兩種絕對的對立,如果你意味去執著絕對的好人,絕對的是非,那麼,終有一日,你會被這個世界所放棄。但這並不是在說人就應該在這個濁世裡和稀泥,人在這個世界上走一遭,總會得到很多,也會失去很多,但唯有兩樣東西,是絕對不能失去的,一個是良心,一個是理想。而值得人敬佩的,不是那些懷抱天真理想一味橫衝直撞的所謂英雄,而是那些看儘了這個世界的黑暗與殘酷,領略了這個世界的冷漠與嘲諷,甚至被染成一身黑色後,還能堅持理想,不失良心的走下去的人。

所以,奪走侄子帝位,斬殺方孝孺等書生的朱棣能創建一個歌舞升平的偉大帝國;所以,被人稱為為虎作倀,機關算儘的蘇采薇能夠在明知將死卻毅然選擇赴死……

有時候,殘忍與仁慈,退縮與勇敢,自私與偉大,是可以並存的。

外麵陸陸續續有宮人踏進小佛堂,出殯的時間到了,蘇采薇整理好衣衫,準備將何素女的棺柩護送出宮。梅景隱最後看了看那棺柩一眼,最後問道:“何素女到底有沒有死?”

“沒有,呂岩與敖玉已經等在城外。”蘇采薇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到時候呂岩自然會帶她遠走天涯。”

“你不擔心我去告訴霧靄,讓你的計劃功虧於潰嗎?”

蘇采薇推開房門,看著已經再次化成金□□咪的梅景隱說:“梅景隱,你比我好,你的路還很長,而你,也還有選擇的機會。”

滿目縞素,然而真正送彆的,卻並不是躺在靈柩裡安靜休眠的何素女。

作者有話要說:

☆、圍困深宮

出殯的隊伍慢慢行過僻靜的甬道,蘇采薇護送著靈柩,因為宮中不許鳴喪,出殯的隊伍籠罩在一片寂靜無聲的安靜與沉默中。遙望前路,穿過甬道,繞過幾座偏殿,再經過上陽宮,便是這宮城的偏門了。幾度浮沉,幾多心計,輾轉也罷,曲折也好,薛沁、蘇采薇、何素女,三個抱著不同的目的同時走進這深宮而來的女子,選擇了三條截然不同的路,而最後,終於是有一個,可以安然離開這宮殿,以後的日子裡,她會去追尋她的世界,青絲倚劍,仗義天涯,最美最好的結局……

出殯的隊伍突然停下來,甬道的儘頭,立著一位衣著華貴的宮妃,雖然無風無雨,陽光也不耀眼,身邊的侍女還是為她打著一把紅傘,所謂紅傘驅魔。在這個深宮裡,從來都是捧紅踩白,對於一個已經死去,又不得寵的妃嬪,大家都是避之不及,如今居然會有人專程來送這妃子最後一程,雖然是帶著忌諱與恐懼的打著紅傘而來,卻也實在是難得。

蘇采薇抬手,讓隊伍在不遠處停下來,她一身縞素的站在那裡,看著那錦衣的女子慢慢走近,終於是揚起笑容:“難得薛昭儀還記得今日是素女出殯的日子。”

出殯的隊伍停在不遠的地方,眼前的兩位女子,一位素衣純白,一位華服紅傘,倆人臉上都沒有更多的表情。蘇采薇隻平靜的問:“素女與你也算姐妹相識一場,於情於理,你送她一程也是應該。”

薛沁的嘴角帶起一絲笑意,依然沒有多言半句,出殯的隊伍再次出發,向著出宮的方向而去。一切似乎都要在這平靜中慢慢走向它的結局。

上陽宮,哀歌無人聞。冰冷的宮殿屹立在那裡巍然不動,不知道裡麵埋葬了多少芳魂。蘇采薇與薛沁同時抬頭望向那蕭索的宮殿,走過這宮殿,穿過偏門,就算是出宮了……

“慢著!”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子飛揚跋扈的聲音,蘇采薇與薛沁不必轉頭也知道,能在這宮裡如此肆無忌憚不知避諱的人,除了那位賢妃還會有誰?

薛沁斜眼看了蘇采薇一眼:“看起來,素女姐姐的人緣,竟比你我二人想得要好。”蘇采薇卻不想與她多言,看賢妃權氏的樣子,很顯然不是來送行的,而此時時辰漸過,如果再不迅速送何素女出宮,藥效過了,何素女就會醒過來,到時所有的計劃就真的功虧於潰了。

麵對來勢洶洶的賢妃,薛沁早已準備好看一場熱鬨的好戲,便退到了一旁,蘇采薇冷眼看著賢妃心裡一番計較後早已打定了主意:“賢妃有事嗎?”

賢妃冷哼一聲:“本宮收到密報,說有人想借何美人出殯之際偷跑出宮,本宮身為六妃之一,這怎能容許有人罔顧宮規?”

蘇采薇隻看了薛沁一眼,便已經明白這事情的始末,雖然朱棣從始至終都知道蘇采薇的計劃,也同意她的行事。但祖宗千年的家法是沒辦法改變的,所以朱棣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旦她的行事暴露,朱棣也包庇不了,到時候死的,就不隻是她一個人了。

蘇采薇還是那樣神情淡漠:“無憑無據的宮中謠言,姐姐你也信?”

“是真是假打開棺木,讓本宮看看就是了。”

“笑話!賢妃雖然是高麗人,但也該知道我國曆來有死者為大這麼一說,豈是你隨口說開棺就開棺的?”蘇采薇冷哼一聲,淡淡道:“何況你根本沒有證據,我倒是要懷疑你是來故意搗亂的了。”

“淑妃你不過剛剛晉位,就敢對本宮如此無禮!”賢妃立即大叫起來,蘇采薇並不想與她再做糾纏,隻轉身道:“你我都處妃位,素日裡我稱你一聲姐姐已經是給足了麵子。請賢妃姐姐不要再無理取鬨,否則鬨到陛下那裡去,誰也不好看!”說著,蘇采薇向身後眾人示意繼續前行。

賢妃早就對蘇采薇、薛沁等人有氣,如今被蘇采薇這樣當眾下了臉麵,惱羞成怒,當即說:“給本宮停下來!淑妃既然不讓開棺,那好,就把這棺柩停在上陽宮,我們讓陛下來定奪好了。”

蘇采薇這次是真的被惹惱了,她努力壓著火氣:“區區小事也要去煩勞陛下嗎?出殯的時間是欽天監算過黃曆的,怎麼可能隨你心意?再說,宮裡從來不允許這些事情拖延,若是將棺木擱置在上陽宮,惹來禍端,又有誰來負責?”

“黃曆錯過了還能再算,宮裡有龍氣護佑,那些不乾不淨的東西想必也不敢來。私運宮妃出宮是欺君的大罪,陛下那麼心疼淑妃姐姐,想必不會讓姐姐受這樣的冤枉,這事,還是查清楚好些吧?”薛沁終於是不緊不慢的開了口,原本她也隻想著是讓賢妃胡鬨一場。但現在看著蘇采薇執意要準時出宮的樣子,反倒是升起了一絲懷疑……

賢妃聽到有人幫腔,雖然不待見薛沁,卻也沒有錯過這個機會:“還是薛昭儀明事理,淑妃你片刻也不肯停留,莫不是這棺木裡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蘇采薇暗自在心中計算著時辰,何素女的棺木並不是出了宮就可以打開的,必須要等到晚上出了京城才行。如果再耽誤下去,過了時辰還出不了城,何素女醒後出不了棺木,最後恐怕會被活活悶死在棺木裡……

蘇采薇輕歎一聲,棺木已經封死,打開再關上需要時間,可眼前的兩個人一直不依不饒,如此一來,便隻有一條路可以走了。

“賢妃娘娘今日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嗎?”蘇采薇的語氣驟然冰冷下去,賢妃隻冷笑一聲:“本宮隻想等陛下來裁定。”

“好,那就等陛下來!”蘇采薇的態度突然轉變,她指著上陽宮緩緩道:“不過棺木要擺在上陽宮裡,怎麼也要和那裡的人通融一聲。妹妹我自認沒有這個權利,所以還是請位高權重的賢妃姐姐與妹妹一起去吧?”

“那是自然。”見賢妃一口答應下,蘇采薇冷笑著轉向薛沁:“薛昭儀也一起來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於是,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燕回陪著蘇采薇,與賢妃、薛沁一起走進了上陽宮。

上陽宮裡,蘇采薇三人等在唯一布置整齊的房間裡,賢妃帶著一絲疑惑的看著蘇采薇道:“這宮裡都是些失了寵的妃子,還需要和誰通報不成?”

蘇采薇早已沒有了素日裡的安靜溫順的模樣,坐在藤椅上,冷眼看著另外倆人,此時燕回緩步走進屋子,將一支瓷瓶放在蘇采薇手邊,然後退到了屋裡的陰影裡。蘇采薇這才道:“賢妃與薛昭儀不是想知道這棺柩裡的真相麼?我這就告訴你們。”

蘇采薇右手捏訣,手上紅光微閃,頃刻間,一條紅色的繩索如有了生命的靈蛇一般,飛出她的手,迅速纏繞住了賢妃。還未等她們回過身來,蘇采薇一揮衣襟,屋麵就此關上,薛沁見狀,立即向門口跑去,卻怎麼也打不開那扇看上去並不結識的房門。

“蘇采薇,你好大的膽子!你……你,我一定要告訴陛下!”賢妃叫嚷道,蘇采薇卻看也不看她,隻望著在門邊瑟瑟發抖的薛沁道:“你以為,如果沒有皇上的允許,我可以在宮裡如此行事嗎?”

“這麼說……何素女沒死?”薛沁緊貼著門,努力讓自己鎮定卻無濟於事。蘇采薇笑顏如花:“沒錯,她沒死。原本等她出宮一切就相安無事,可偏偏你們要來此多事,所以,你們不能怪我啊。”

“來人啊!”賢妃嘶聲力竭的大叫卻隻換來蘇采薇的一聲冷笑:“我剛剛已經設下結界,不論是你們的人還是你們的聲音,都傳不出這道房門。”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賢妃已經開始瑟瑟發抖,蘇采薇卻笑著說:“這宮裡,有法術的,能輕易取人性命的,從來就不隻有欽天監裡的那幾個術士。”

薛沁終於明白,她麵對的,是一個和司徒畢星一樣,甚至比他更可怕的術師。如果連司徒畢星都不是她的對手,那麼自己… …

蘇采薇冷漠一笑:“是你自己要自尋死路,可怪不得我。”蘇采薇拿起桌子上的瓷瓶,一步步走向賢妃:“這瓶子裡裝的,便是賜死那些被打入冷宮的妃子的毒藥。今天你有幸,終於可以嘗嘗了。”

薛沁臉色早已發青,看著蘇采薇%e4%ba%b2自將毒藥灌進賢妃的口中,看著賢妃開始掙紮。但蘇采薇隻將瓷瓶隨手扔在地上,便走向薛沁。

蘇采薇隻冷冷說:“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還不是時候呢。”她蹲在薛沁身邊,慢慢道:“不如我們打個賭吧,你將今天的事情告訴陛下,看看是陛下殺了我,還是我找機會殺了你?”

蘇采薇站起身來,俯視著薛沁道:“從今天起,凡是敢與我作對的人,下場都會和賢妃一樣!”說完,蘇采薇推開了緊閉的房門,走出來屋子。

看看天色,時間還來得及,一切剛剛好……

是夜,城外荒郊的山野上,呂岩與敖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