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1 / 1)

好眼光,那黛色衣裙的女子,正是被譽為臨安才女的薛沁。”說著,楚芸芸揚聲道:“薛沁,你上前來,讓陛下與本宮好生瞧瞧。”

“是。”薛沁語氣溫婉,漫步上前,盈盈下拜間帶出風情萬種。她之前花了不少銀兩,打聽到皇帝的喜好,今日的打扮,舉止,接下來可能遇到的對答,她都早已%e8%83%b8有成竹,必定能讓皇帝對她刮目相看。再加上有楚芸芸的相助,薛沁相信,她一定可以如願以償!

“果然是個美人胚子,”陳貴妃滿意的點頭,楚芸芸側身看了朱棣一眼,接著陳貴妃的話問道;“平日裡都念寫什麼書啊?”

“回稟皇貴妃娘娘,民女常讀《女訓》、偶爾也會讀《詩經》、《樂府》,還有……”薛沁說著,微微一頓。楚芸芸微笑:“還有什麼,但說無妨。”

“閒暇時也會看《孫子》與《論語》。”薛沁說完,便深深低下頭去,大殿裡一片安靜。大家都在心中暗歎她太過輕狂,女子無才便是德……隻有楚芸芸偷眼看著朱棣的臉色,果然見他露出意味深長,感興趣的樣子。

朱棣輕敲龍椅:“是嗎?果然是臨安的才女,與眾不同。朕問你,你以為孫子所言如何?”

薛沁又施一禮才緩緩答道:“民女愚鈍,不敢妄言,隻覺得孫子兵法之中上兵伐謀最為精湛,世人都說孫子奸詐,但民女以為,兵者比得就是統帥的才智,隻有那些謀略不夠,輸了卻心有不甘之人,才會認為孫子用計是奸詐的表現,但那恰是孫子的才智所在。”

這番話說得眾人心中都替她捏著一把汗,另外的兩位秀女已經開始在心中幸災樂禍起來。楚芸芸掩嘴一笑:“果然是臨安才女,好個玲瓏剔透,果敢聰明的女子,實在難得呢,陛下你說是嗎?”

朱棣勾起嘴角,聲音悠緩:“看樣子,皇貴妃很欣賞她?”

“陛下……”

“可惜,”朱棣頓了頓,眼裡厭棄一閃而過:“在朕看來,不過是東施效顰而已。”說著,他已經站起來:“行啦,既然皇貴妃那麼欣賞你,就贈玉留下吧。朕今日累了,剩下的秀女,就交給皇貴妃與貴妃挑選吧。”

說完,朱棣便離開了宮殿,剩下一群人呆在那裡,薛沁更是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究竟弄巧成拙在哪裡。陳貴妃頭疼的點著椅背,看楚芸芸也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隻好歎氣:“好了,既然陛下沒有選,那麼除去薛氏,其他三人就賜花吧。王福,傳下一批秀女進來。”

一直低眉順眼,努力讓自己不起眼得何素女聽到這話,輕輕的吐了一口氣,無悲無喜的樣子。看著另外兩個落選的秀女一臉失落的表情,她心中輕輕一歎,望一眼朱棣離開的背影,她暗暗握了握拳,對那些秀女而言,她們的表演結束了,可對她而言,表演才剛剛準備好,等著她敲鑼開唱。隻是不知道,看戲的人,會不會如她們說計劃的那般到來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夕昨昔

轉出選秀的正殿,朱棣在禦花園裡停留了一會兒,身後的太監宮女都低垂著頭,不敢多言半句。眼前的假山蓮花池,百花綻放,風光明媚,卻絲毫引不起他的興趣,抬頭看這龐大得好似沒有邊際的宮殿,連雀鳥與馴鴿也不曾飛過。人心在這裡沉淪,人性在這裡迷失,有多少人向往這巍峨的宮殿,但又有多少人知道那高處不勝寒的滋味。然而,這權利的最巔峰,卻如最美味的毒藥,讓人欲罷不能,隻能一輩子的,在這迷宮裡掙紮,沉淪,直至撒手人寰的那一天。

他曾以為,隻要坐上那把金光燦燦的龍椅,隻要坐擁這九州天下,就可以擁有一切他想要的。如今,四海升平,萬國來朝,他已經是這個強盛帝國唯一的統治者,從與自己的侄子反目為仇,劍指皇都的那一刻起,他就告訴自己,他絕不可以後悔,也絕對不會後悔。

可如今呢?寡人寡人,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當初,聽從道衍的計謀讓徐氏失去孩子的時候,他許諾過,等他登上帝位時,一定好好補償她,給她最好的嗬護。

曾經,為了控製齊王而將蘇采薇作為禮物送給朱榑的時候,他應許過,等他坐擁天下時,一定好好愛她,不讓她再受半分委屈。

從前,他真的以為,一切都來得及,他隻認為,那個位置最重要,而愛他的人,不會離開他。可惜,命運告訴他什麼叫“得”,有得必有失,唯舍才能得。他既然拿一切換天下,那麼,得到天下的時候,他也要承擔失去一切……

徐氏在成為皇後沒有多久後就因病離世,她的病,是失去孩子時遭受的身心打擊,是戰亂紛紛時忍受的痛苦煎熬,身心俱疲。他最疼愛的妻子,從此陰陽兩隔,縱使風光大葬,縱使空懸後位不再立後,他的情深與彌補,也傳不到她那裡。

蘇采薇在陶然死後便沒了蹤跡,他當然知道她再也不會,也不願回到這個皇宮來,她不再需要他給的愛。離開時,蘇采薇說過,她是亂世裡的浮萍而已,背負不起這麼沉重的深情厚誼!他最心愛的女子,從此陌路人間,縱使修建宮殿,

派人打探和保護,他的情誼與補償,已得不到她的回應。

“陛下……今天還去賢妃娘娘那裡用膳嗎?”朱棣的貼身太監吉禮輕聲詢問從剛才就一直出神的朱棣,幾天來賢妃一直因為選秀的事情悶悶不樂,朱棣之前也答應選秀下午會去陪她,看她的新舞。

朱棣沉%e5%90%9f著,最後還是歎道:“有些人,始終是代替不了的。朕有點累,今日在乾清殿用膳吧!”

“喏!”

“朕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們都退下吧。”

吉禮早就發現皇帝今天的心情不太好,便立即領著宮人告退了。朱棣站在那禦花園的白玉欄邊,思緒裡一會兒想起與徐氏的點滴,一會兒又想起與蘇采薇的種種。之前殿上薛沁那一身紫衣隻為投其所好,卻讓他一遍遍想起從前一身紫衣,在府邸花園裡翩然而舞的女子,彆人的舞是為了讓人欣賞,她的舞蹈,卻是為了讓神明欣賞。也正因此,她的舞裡,有著諱莫如深的謎語,有著俯仰蒼生的傲氣,有著是肆意天地間的自由,有著不可褻玩的清冷……

遠處有歌,若隱若現的傳來,側耳傾聽,是《長門賦》,幽怨的哀傷,可是來自上陽宮的方向?

《長門賦》,不知為何,她最喜歡的一首辭賦。她讚美著陳阿嬌的美貌,欣賞司馬相如的才華,感慨漢武帝與陳阿嬌的錯過。一曲閨怨,一段曆史,在她那裡,有著不一樣的解釋。陳阿嬌幫助漢武帝登基,是利用還是真心?漢武帝廢除陳阿嬌,是擺%e8%84%b1還是無奈?

看儘世事滄桑,人情冷暖的她,卻依然願意相信人心的善良……

朱棣慢慢皺起眉頭,那唱歌的聲音宛如昨昔,如此熟悉和讓人懷念。他知道她在宮裡,為了那個落入凡間的姐妹而來,他利用司徒畢星的野心,設計將她帶回這裡,卻始終沒有再多走一步。難道真的是因為他勝券在握?或者是絕對相信司徒畢星的預言?

作者有話要說:

☆、驚鴻一舞

上陽宮側,碧瓊閣前,誰的歌聲婉轉淒淒,歌唱著那一曲長門賦?又是誰的舞姿翩躚,水袖漫天,折腰回眸,顧盼從容?

一曲古琴,一段相思怨,為誰而賦?

何素女旋轉,揮袖,回眸,折腰,躍出如%e8%84%b1兔,靈動如斑鹿。舞蹈隨著音樂的起伏而變化,演繹著陳阿嬌在上陽宮裡的千頭萬緒,她動作柔美中帶著哀傷,眼神幽怨,卻帶出一副風骨,仿佛讓人看見上陽宮裡那位雖然失去恩寵,卻依然保持者昔日皇後威嚴的麗人……

歌聲漸漸散去,唯留下古琴百轉千回,最後慢慢低沉,消失。曲終,何素女將動作定格在最後的回眸,仿佛在等待觀眾的掌聲。^o^思^o^兔^o^網^o^文^o^檔^o^共^o^享^o^與^o^在^o^線^o^閱^o^讀^o^

“好一支《長門賦》,朕儘不知這上陽宮裡還有如此美麗的舞蹈。”碧瓊閣的門前傳來那威嚴而低沉的聲音,何素女輕輕一顫,慌亂間收了姿勢,隻見門前的朱棣還是殿上的那一身裝扮,她隻看了一眼,便與閣裡的幾人一同跪拜下去:“吾皇萬歲,不慎驚擾到陛下清淨,請陛下贖罪。”

朱棣跨過門廊,走進那殿閣,碧瓊閣的瓊花樹已經開花,白色的瓊花藏在碧綠的葉子間,清香四溢:“想不到朕許久沒來,這裡的瓊花已經開了。”說著,他掃視了一圈跪在自己麵前的幾人,淡然道:“都起來吧。”

何素女慢慢站起身來,抬頭望了朱棣一眼,複有低下頭去。朱棣雙眼微微眯起,靜靜的看了何素女片刻,才緩緩道:“你是哪個宮裡的人?”

“回陛下,民女何素女,是木蘭殿裡落選的秀女,偶爾路過碧瓊閣,見花開得正好,一時起意就跳起了舞來。”

朱棣嘴角微笑,漫步走向何素女:“如此佳人,竟然落選?皇貴妃與貴妃真是走眼了。”他的眼角掃過跪在一旁彈琴與唱歌的兩個宮人,倆人低垂著頭,自然知道不該抬眼去看。

何素女卻不著痕跡的退後一步道:“其實民女舞姿平平,唯一引以為豪的隻有茶藝罷了……”

“哦?”

“陛下若有興趣,不如讓民女為陛下蒸茶?”何素女笑意盈盈,語氣溫柔。朱棣輕笑:“木蘭殿的花也該開了吧?”

“開得正好。”

“好,那就去木蘭殿吧,朕很久沒有賞花品茗了。”說著,便拉起何素女的手,頭也不回的踏出了碧瓊閣。

待兩人走遠,一直站立在旁邊的兩個宮人才抬起頭來,其中一個宮人轉身收拾起方才彈奏的古琴,一邊道:“這位何姑娘真是好福氣,有蘇監正來為她出謀劃策,看樣子日後也能平步青雲了。”

蘇采薇回身看著抱琴的老宮人,微微行禮:“采薇早已不是什麼監正,江老伯就不要再取笑我了。今日有勞江老伯這麼大老遠的跑來幫采薇……”

“蘇姑娘你對江某有恩,何況那位何姑娘見陛下的目的隻是要為天下受苦百姓請命,江某又怎能不竭儘全力呢?”江老伯和氣的說著:“隻是深宮複雜,何姑娘就此斷送一生在這裡,實在可惜了。”

蘇采薇並不多言,隻與他寒暄了幾句,告彆後便也朝著木蘭殿而去。

且說木蘭殿得到朱棣駕臨的消息時,朱棣已經在東偏殿的院落裡坐著了。因為殿內的幾位秀女都去選秀還未回來,薛沁此刻大概正在屋裡休息,加上又有朱棣不許打擾的吩咐,晌午的木蘭殿倒是清靜得很。

何素女從屋裡捧出的並不是精美的茶具,而是一紮厚厚的賬本,她將賬本舉過眉間,在朱棣麵前斂裙跪下,鏗鏘有力的緩緩道:“啟稟陛下,民女有冤情要稟報!”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朱棣也愣住了,但僅僅隻是片刻,很快,他輕輕點頭道:“果然啊!你有什麼冤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