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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喜。實際上任何一個女人從那雙眼睛裡看到這樣的目光都會欣喜。

“你是誰?”永安怯怯的問,男子卻隻問她:“我帶你去禦花園裡玩雪好嗎?”說著,他平視著永安的眼睛,向她伸出手來,永安猶豫著,還是將手交給他。那天她在禦花園裡玩得很開心,晚上躺在床上時她對自己說,她是一個幸運的孩子。因為她有疼愛她的母妃,有寵愛她的四皇兄和永華帝姬,還有肯陪她一起玩雪打雪仗的七皇兄以及後來加入他們,和她一般年紀大小的侄兒,皇長孫——允文。

永安永遠都記得那天夜裡發生的一切,那個大明朝曆史上極為不平靜的夜晚……

子夜時分,永安才從一個噩夢裡驚醒過來,就聽見房門外自己貼身宮女錦繡慌亂的聲音:“帝姬,大事不好了!”

永安一麵披衣而起一麵訓斥著:“這樣慌慌張張口無遮攔成何體統?出什麼事了?”

錦繡推門進來,她的臉上蒼白,像是也經曆了一場噩夢。她努力咽著口水,想使自己鎮定下來,可這不過是徒勞的掙紮。她的手絞著襦裙上的腰帶,看上去惶恐不安:“陛下……陛下駕崩了!”

“什麼!”如驚雷般的消息在永安腦海裡炸開,她隻覺得天旋地轉。錦繡匆忙扶住她才使永安沒有跌倒,永安死死的抓住錦繡的衣襟,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一條救命的稻草:“錦繡,你說什麼?”

“陛下駕崩了,現在各位王爺和大臣已經聚集在乾清宮外……”未待錦繡說完,永安已經一把推開她的手說到:“這不可能!”

她隨手抓過一件粉色的鬥篷,披在身上便匆匆跑出房間去:“我要去找皇兄求證!”

永安慌亂的在宮道上奔跑著,顧不得方向。雖然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從來沒有給過她父%e4%ba%b2的溫暖與慈愛,雖然他讓母妃長久以來獨守空閨,如同冷宮裡的那些女人一樣。雖然她對這位父皇的愛並不深,可是,在內心深處,她的直覺似乎在不停的告訴她,父皇一死,她的整個世界就會崩塌。

她不知道這樣的想法和直覺從何而來,因何而起?或許是宮裡流傳甚久的那些關於幾位王爺籌謀奪位的流言;或許是偶然間看見的,允文書桌上那一句“小不忍則亂大謀”;或許是無意間聽到的,永華帝姬與淑妃、姣婕妤的秘語;又或許是四皇兄和七皇兄眼裡偶然流露出的,對那個皇城最中心的宮殿的向往……

她不知道,她隻知道這一切不能是真的,如果父皇死了,那麼她就再也不能如從前那樣與四皇兄、七皇兄和允文在一起了!

腳底下被什麼絆了一下,永安身體失去平衡向堅實的地上跌去。永安本能的發出驚叫,卻沒有身體接觸到石頭的痛楚,有的是身後一片溫暖的懷抱。

“永安,你沒事吧?”溫潤的聲音如久旱的大地逢來一場春雨,綿綿的雨絲讓永安慌亂枯竭的心得到安撫。她抬頭看蒙蒙夜色裡的那個人,他已經換上了白色的喪服官袍。簡單束好的烏絲用一個紫檀木冠固定著,那冠上有象征著司天監副監的紫色明珠。

“陶然!”永安輕輕的喚著眼前這個男子的名字,他看她的目光如此專注、溫柔,讓她覺得任何的風浪隻要有他在都會雨過天晴。

“臣……蘇采薇見過帝姬。”募然出現的聲音讓永安一驚,她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陶然懷中,連忙掙%e8%84%b1。帶著一絲尷尬的神情,她整理好衣冠。陶然也側身退了一步,與她拉開距離。這樣,永安便看見了站在陶然身後,一身紫衣,罩著一件白紗褙子,係著白色腰帶的蘇采薇。

“蘇監正免禮吧。”永安對這位女子的印象不深,隻寥寥見過數麵,卻也聽說過她是大明的第一術師。蘇采薇的眼掃過陶然與永安兩人,眼裡有一些永安讀不懂的哀愁。永安努力使自己的思緒集中起來,她轉向陶然:“陶然,父皇他……”

“先帝駕崩了。”陶然緊縮著眉頭,顯然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也深感不安。永安點點頭,深深吸一口氣:“那麼……四皇兄他們在哪裡?允文在哪裡?”

“燕王殿下他們,已經接到消息進宮來……”未待陶然說完,永安突然打斷他:“等等,你剛才說……先帝?”

陶然看看站在一側默然不語的蘇采薇,微微吸了一口氣說:“是的,方才在乾清宮前,大總管和幾位大臣已經宣讀了先帝的遺召,”隨著陶然的話,永安的心被提到嗓子眼,她竭力的去聽清陶然說的每一句話:“傳位給長孫殿下。”

“傳位給允文?”永安心裡的那根弦終於崩斷,諸王擁兵自立,新帝無依無靠,還有什麼比這樣的情況更糟糕的嗎?她隻覺得喉嚨乾澀:“那麼,諸位皇兄有什麼反應呢?”

蘇采薇突然抬眼看向永安,那眼裡有警覺有疑惑,但很快,她就又低下頭去。隻聽陶然歎了一口氣說:“晉王殿下和燕王殿下當即就走了,幾位王爺也跟著他離開了。隻有齊王殿下恭祝了陛下。”

永安的身子晃了晃,好像隨時要倒下去。陶然急忙上前扶住她,她再也顧不上什麼禮節,隻能虛%e8%84%b1的依靠著陶然。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果然,幸福永遠隻是楓樹上的紅葉,待秋天一過,便要隨著嚴冬的到來飄落。

陶然看她臉色蒼白的樣子不禁流露出心疼的神情,他回頭向蘇采薇匆匆一瞥:“我送永安回宮去,你先出宮吧。”說完便抱起永安向集萃宮的方向走去。

蘇采薇站在原地,看著陶然離開的背影,心裡的憂慮更沉更深。從什麼時候起,她的朋友離她越來越遠了?是從他漸漸被朱允炆的溫文爾雅打動,自己有意識無意識的保護朱允炆開始,還是從他奉命在去年元宵為集粹宮這位生病的帝姬祈福,從此便在心中留下她的位置開始?

蘇采薇站在幽深黑暗的宮道裡,一動不動的望著遠方,如同一尊雕像。她要怎麼告訴他天命所歸?人妖殊途?她不是沒有告訴過他,永安帝姬是他命裡的劫,他應該遠離她。可是他卻是那樣喝著酒,帶著滿身的哀傷與酒氣對她說:“我不是不知道,可我就是過不去,放不下!若我能如你這般無欲無求該有多好?”

巡夜人的聲音傳來,蘇采薇收回紛亂的思緒,緊了緊衣襟。燕王還在等著她商議新帝登基的事情,如果陶然已經選擇了他的立場,那她唯一可以為這個朋友做的,就隻有最大限度的支持他。

寒冷的夜風嗚咽著,淹沒了那句撒在寒風裡的呢喃:“誰說我無欲無求呢?我所求的,不過是你能平安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一語驚醒夢中人

洪武三十一年,明□□朱元璋因病駕崩,傳位於皇長孫朱允炆,由黃子澄、方孝孺等人輔佐。幾日後,朱允炆登基為帝,改年號為建文,史稱明惠帝。

“仙姑,洞賓去哪裡了?”藍采和懶洋洋的靠在前院花園的花樹下,打著哈欠詢問站在一邊的何仙姑。八仙在昨夜收到由太乙真人的仙童送來的信箋,請他們前往靈州麒子鎮一趟。對於要去做的事情,太乙真人沒有說明,隻說已經奏請了玉帝與西王母,並說等八仙到了那裡,自然會有人告訴他們事情原委。

於是,八仙一早便先蘇采薇去辭行了,可惜蘇采薇的侍女燕回說她身體不適,沒有辦法前來送行。◇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洞賓大概是和三太子道彆去了,我們就再等他一會兒吧。”何仙姑耐心安撫著藍采和,她的目光不經意流轉過那些亭台樓閣,所有的一切,都如她初次隨著那個女子踏入這裡時一般,可是那些神情中帶著憂慮匆匆走過的仆從們,又在明確的告訴著她,一切都要改變了。

新帝登基不過十日,削藩的命令卻已經風行雷電的下來。那位高高在上,年僅二十的年輕帝王顯然很清楚自己窘困的處境,與其坐以待斃的等著藩王來奪位,不如先下手為強,不動聲色的逐個擊破。

似乎是開出何仙姑的心中所想,韓湘子走到她身邊,望著那一樹將要落儘的繁花說:“最近京城很不太平啊!”

新帝登基大典的前夜,皇城出現狐亂。因被狐媚所獲行竊作亂之事四處皆是,就連宮裡也未幸免,聽說險些連新帝登基的華服也給盜走了。索性欽天監副監陶然果斷英明,法術高強,不僅消除了狐亂,還重新修複了皇城的封印。而被譽為大明第一術師的欽天監監正卻反被困在狐族設下的陷阱裡,最後還是副監將其救出。

於是,登基大典之後的權力交換就變得順其自然了。朝廷百官都知道,陶然在先帝在位時就已經是當時還是儲君的建文帝的保護人,如今建文帝登基,欽天監監正的位置自然非他莫屬。蘇采薇上奏說了一堆自己才能不佳需要修行之類的話,最後讓出監正的位置,隻做了一個天文少監的清閒差事。並已經決定明日啟程離開京師,前往韶山修行。

對於這樣的事情,建文帝顯然是喜聞樂見的。他下旨安撫了蘇采薇一番,賞賜珠寶華服作為對於她曾經功勳的認可。但卻已朝廷規定為由,收回了蘇采薇在京師的府邸,以及先帝賜她的紫衣。韓湘子原本以為陶然會有所推辭,未曾想他欣然接受了監正的位置和建文帝賜予他的新府邸。而且有意無意的,陶然在撇清他與蘇采薇的關係。

蘇府的後院裡,蘇采薇著一身淺綠色對襟襦裙,走走停停的行在花間。她細細的觸摸每一株花蕊,似在和它們做最後的告彆。

“既然如此舍不得,當初為什麼那麼輕易的就放棄?”身後傳來呂洞賓的聲音,蘇采薇回身,便看見一襲白衣的呂洞賓抱手站在花間,光潔俊朗的額頭因為不解而微微皺起。蘇采薇淺淺一笑,一麵邀他往前麵的小亭走去,一麵回他:“都是身外之物,有什麼舍得不舍得的?不過是習慣罷了。”

他們兩人在小亭中坐下,呂洞賓敲著扇子,神情裡很是迷惑的看著蘇采薇。被他這樣一言不發的盯了一會兒,蘇采薇終於忍不住笑起:“這樣含含糊糊可不是你呂洞賓的做派,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此次分彆之後不知何時才能重逢,免得你以後後悔。”

“我隻是對一些事很好奇,有點搞不清楚。”呂洞賓如實的回答到,蘇采薇像早就料到一般微微點頭:“隻要是我可以解答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你……喜歡陶然嗎?”呂洞賓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喜歡”這個詞,對於一個仙家來說,這或許是困難的吧?

“我喜歡他,”蘇采薇頓了頓:“但我的喜歡和你口裡的喜歡是不一樣的。”

“我聽不懂。”呂洞賓誠實的搖頭。蘇采薇反問道:“你覺得我和陶然之間的感情是什麼?愛慕?”

呂洞賓一言不發的點頭,他自認為自己也經曆過這些,自然看得通透。蘇采薇搖搖頭:“洞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