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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淡淡地道:“我喜歡而已,學起來又簡單。”

他說得那樣漫不經心,仿佛真的隻是如此而已。

可蔣正璿的心底卻又湧上了那種輕輕澀澀的古怪感覺。她怔了片刻,方默默地將嘴裡的餛飩咽了下去。

那個時候的晨光,正穿透窗戶打進了小廳裡頭,稀稀疏疏,溫暖清明。

很後來很後來,蔣正璿才知道,當年的他為了學這個餛飩,足足在那家小店老板身後跟了三個月,才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得到了那小店老板的秘傳。

聶重之的癮已經兩個星期沒有發作了。蔣正璿跟魯醫生通電話,魯醫生再三叮囑:“根據最新幾次尿檢結果,聶先生已經完全好了。但是最重要的是,要讓病人斷絕一切‘觸景生情’的可能。要對他嚴加防範,不要有絲毫鬆懈。”

蔣正璿把這個情況彙報給了大哥蔣正楠,蔣正楠也歡喜不已,連聲道:“這就好,這就好。”她從大哥處也知道母%e4%ba%b2身體狀況不錯,所以也頗為放心。

這天中午,擱在桌上的手機“丁零零”地響了起來,蔣正璿一瞧,寧熙兩個字在屏幕上閃閃爍爍。她按下了接通鍵,便聽見寧熙道:“Teresa,是我。我已經到寧城,入住酒店了。晚上方便見個麵嗎?”蔣正璿便一口答應了:“好啊。”

寧熙報了一個見麵的地址,蔣正璿:“OK ,沒有問題,那晚上見。”

小小的屋子,聶重之在沙發翻著一本書,從頭聽到了尾。

蔣正璿掛了電話,還是對他交代了一下:“我們公司的寧總監來了,我晚上要跟他一起吃頓飯。”

聶重之淡淡地“嗯”了一聲,彆無他話。

蔣正璿平時窩在家裡的時候,總是喜歡穿得寬寬鬆鬆的,長發閒閒散散地綁一下,穿一雙軟底的毛絨拖鞋,在屋子裡走來逛去。

因約了寧熙吃飯,出發前便提前洗了澡,換上了一條薄呢黑裙,黑色長靴,外套了件寶藍色的呢質寬鬆西裝,披散一頭海藻似的微卷長發,還特地化了點兒淡妝。

從房間出去的時候,聶重之的眼神便明顯地一愣。蔣正璿將長發撥到耳後,說了一句:“我走了。”

聶重之望著她,好半晌隻輕輕地答了一聲“嗯”。

出門前,蔣正璿又特意回身看了一眼。整間屋子靜靜的,一點兒聲息也沒有,聶重之背對著她一直站著。

蔣正璿刻意忽略心頭的那一絲古怪,緩緩地帶上了門。

到約定餐廳的時候,寧熙已經來了,坐在兩麵落地玻璃的轉角位置。餐廳裡的燈光昏暗,為了刻意製造氛圍,每張桌子的上方都有一盞情致的歐式吊燈,特地調了暗暗的光線,照得四周一片影影綽綽。

寧熙見她過來,很是紳士地起身,%e4%ba%b2自替她拉開了椅子,侍她入座後,才含笑著開口相詢:“Teresa,家裡的事情怎麼樣了?希望你一切順利!”

蔣正璿微笑:“雖然還沒有over,但借你吉言,還算順利。如果公司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繼續兼職下去。”寧熙笑笑:“公司那邊沒問題,隻是我個人希望你可以儘快回洛海工作。”

蔣正璿:“謝謝,但我最起碼還需要一段時間。”

寧熙:“希望你可以儘快回歸。”蔣正璿清淺微笑:“我有這麼重要嗎?”

寧熙失笑:“你說呢?難道你對你自己這麼沒信心嗎?爆款可不是人人都能設計得出來的!”

蔣正璿:“我們這種學院派,可是一向被人垢病太理想化了,不肯妥協,以至於作品不夠接地氣。”寧熙點頭:“確實如此。太過追求藝術完美,這是太多設計師的通病。而所有企業的追求是利潤最大化。這便是設計師與企業經營者之間永恒存在的矛盾。”

“我之所以會這麼看好你,是因為除了你的設計有靈氣外,最重要的是你懂得適當妥協,融人整個工作團隊。這對一個剛從名牌學校畢業的新設計師來說,是非常非常難得的。”

越是有才華的人,往往越是恃才傲物!而你若是已成名,那麼社會也會接受你的這種傲氣,甚至會越發地追捧你。

可對於初出茅廬的新人來說,棱角太尖銳了,就如同一把雙刃劍,刺傷彆人也刺傷自己。

所以太多的經驗教訓讓長輩們諄諄教誨年輕人要低調,要高調做事低調做人。

蔣正璿抿嘴苦澀微笑,若不是當年的那些經曆,她肯定不會成長至此,她肯定也會跟彆的人一樣,橫衝直撞,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才罷休。

這大約就是所謂的得失吧,在生活這條路上,每個人必定都會失去一些,也必然會得到一些。

服務生將菜品送了上來,兩人開始吃起來。兩人又聊了些工作方麵的事情,轉眼便已經九點多了。

再遇後,蔣正璿第一次離開聶重之這麼久,她頻頻抬起手腕看表。

寧熙是個極有眼力見兒的人,見狀便道:“你有事的話,我們就到這兒吧。我還會在寧城待兩天。”

蔣正璿也不客套,便起身道:“好,那我走了。有什麼事情,隨時跟我聯係。”寧熙忽然抬手輕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哎呀”一聲:“瞧我這記性,我把從洛海帶過來給你的資料放在酒店了。”

寧熙望著蔣正璿,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道:“你要不看在我一個人在這裡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分兒上,明天再陪我吃頓飯?”他見蔣正璿神色沉%e5%90%9f,便補了一句,“當然,要是實在沒時間的話,也沒關係,明天我把資料送去給你。”

蔣正璿見他姿態擺得這麼低,都這麼說了,若是自己再不答應,好像有些太過。遂點頭微笑道:“好吧。”

寧熙頓時笑容滿麵,“那就這麼說定了。我訂好位子打你電話。”蔣正璿點了點頭。

寧熙起身:“我送你吧,這麼晚了你一個人打車我不放心。”蔣正璿含笑拒絕:“寧城的治安少有地好,你不用擔心。”

寧熙極為堅持:“治安再好,也有萬一,我送你安全到家才能放心。”

蔣正璿無奈,餐廳外頭的溫度已經地零下幾攝氏度了,一打開門,那冷空氣便如箭一般地從四麵八方射過來。她也不好意思站在冷風裡與他僵持,隻好與他一起上了出租車。

夜晚的車輛也比白天少很多,一路綠燈,出租車很快到了樓下。蔣正璿:“謝謝你送我回來,我到了,拜拜!”

寧熙瞧了瞧左右的環境,不由得大為皺眉。他抽了一張紙幣遞給了司機,說了句“不用找了”,便也跟著她下了車:“Teresa,我送你上樓。”

蔣正璿:“沒事,我自己上去就行了……”她的話隻說到一半,順著寧熙的目光,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黑暗處緩緩地走了出來:“不用了,她已經到家了。”

寧熙抬眼打量著眼前這個在昭示所有權、敵意明顯的男人。路燈淡淡,聶重之的臉半隱在濃墨般的樹影下,五官輪廓不甚分明。可饒是如此,寧熙還是覺得麵前的這個人很是眼熟。

此時的聶重之亦毫不客氣地在打量他。

修長挺拔的身材,俊美不凡的長相,精致考究的服飾,矜持優雅的氣度,眼前這個人的一切都充分流露出了優裕生活所賦予他從容淡定與不凡品位。這樣的人他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熟悉得緊,因為在破產之前,他一直都屬於他們這樣的圈子。

原來這就是寧熙!令聶重之覺得刺目的是,他以保護者一般的姿態站在蔣正璿身邊,男俊女美的一對金童玉女,隨隨便便地這麼一站,無論從哪個角度瞧去,都美過精心拍攝的電影宣傳海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寧熙不動聲色在欠身微笑:“Teresa,既然有人來接你,那我就回酒店了。”蔣正璿點頭:“好的,謝謝。”

兩人瞧著寧熙在路口攔車離去。寒風呼嘯,滲透所有的衣物,直達皮膚。

因匆匆下來,他不過是在家常衣服外頭套了件長大衣。聶重之低頭瞧了瞧自己邋裡邋遢的一身打扮,想起寧熙玉樹臨風風度翩翩,又望了望亮麗嬌俏的蔣正璿,從未有過的自慚形穢感湧了上來。

如今的他,是配不上她的!

這是早已經明了的事實。今晚這個寧熙的出現,再一次冰冷地提醒了他這個事實!

她遲早是要離開他的!早晚而已!

第二天下午,蔣正璿埋頭工作中,趕著要交給寧熙帶回去的工作。忙碌了半天,聽見聶重之問她道:“今晚做蒸排骨,你想吃什麼口味的?”

她猛然想來,忘記跟他說她今晚還是不在家吃。蔣正璿揉著脖子起身,呐呐道:“我……我晚上還要跟我們總監吃飯。”

屋子裡流動的空氣似在一瞬間靜止了下來。聶重之半天才輕輕地“哦”了一聲,然後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他的背影很奇怪,好像有一種無法描述的寂寞。

一種心虛氣短的內疚感如藤蔓一般“騰”地纏了上來,緊緊地勒住了她。不過是跟上司出去吃頓飯而已,她怎麼會有種很內疚,覺得很對不起聶重之的感覺。

這種奇怪的感覺一直縈繞在心頭,讓她坐立難安。蔣正璿幾次拿起手機,想打電話給寧熙,告訴他說她不去了。但是每每拿起,躊躇再三,她又會歎著氣擱下。

這樣反反複複,很快就到了出門的時間。這個點估計寧熙都已經出門了,再通知他也太失禮了。

蔣正璿匆匆地換好衣服,又在小廳徘徊了許久,一直沒見聶重之從自己的房間出來。本想不打擾他,直接出門算了,都已經走到玄關準備換鞋了,她還是停住了腳步,怔了片刻,又折返回去,敲開了聶重之的門。

聶重之正站窗口處,不知道在遠眺什麼,聽見開門聲響,他猛地轉過了頭,眼裡有一種期待驚喜,一掃到她出門的靚麗裝扮,那眼裡閃著的光束便慢慢地暗淡了下來。

蔣正璿被他這樣的目光一衝,心臟仿佛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如今的她很容易就能讀懂他。他是不安的,他不希望她出門。蔣正璿心下竟又猶豫了起來,她望著聶重之,輕輕問道:“你晚上吃什麼?” 聶重之輕輕地答:“我無所謂,隨便吃點兒。”蔣正璿垂下眼,視線落在了紫紅色的軟緞拖鞋上,視線再移過一點兒,便看到他的腳上那藏青色的同款。她終究還是說出了在%e8%88%8c尖盤旋的那句話:“我很快就回來。”

寧熙訂了一家情調極好的西餐廳,前菜甜品什麼的足足有六道菜。蔣正璿雖然食之無味,但又不好失禮於人。等兩人吃完,已八點多。

寧熙從公文包裡取出了一個文件袋遞給她:“是公司麵料部門為夏季最新研發的幾款雪紡麵料。夏季我們要以這些麵料作為主打產品,現在還早,我想跟你好好溝通一下。”

由於是公事,寧熙又難得來一趟寧城,蔣正璿實在無法說“不”,隻好點頭說“好”。

兩人便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