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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口兩口就解決了一罐,又側身拿起了一罐,“啪”地打開,閉著眼睛再度往口中倒。

很快地,他麵前又堆了四個空罐了。

他是個人又不是玻璃瓶子,這麼喝下去,遲早有一天死在這酒裡。

蔣正璿吸了口涼氣,她放軟了聲音,輕輕地道:“彆喝了,好不好”

這麼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就六個字而巳,聶重之卻是一怔。很快,他偏過頭,臉上依舊毫無任何表情:“走吧,彆來管我。”蔣正璿麵色端凝:“不要再喝了。你這麼喝下去,整個人就要廢了。”

聶重之仰頭又飲了一大口:“你快走吧!少來管我。我不用你管。”蔣正璿一把奪過他手裡的酒罐,大聲怒喝:“我說不要再喝了。”

聶重之停頓了下來,他側頭靜靜地看著她,眸光裡頭有一種她不懂的東西。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古古怪怪地說了一句:“就算我今天不喝,明天還是會喝。你管得了我今天,你管得禮物我明天嗎?哪怕你管得了我明天,你管得了我以後嗎?!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管我是死是活了。你走吧,你反正遲早要走的。”

如果是施舍,若她不能施舍一輩子的話,他寧願她不曾施舍過,就像寒冷冬夜,沒有人溫暖,可以一個人哆嗦著擁抱自己取暖。可是有過人給過他一點兒暖,他便如賣火柴的女孩子那般,會開始貪念……貪念多一點兒,多一點兒,再多一點兒的溫暖。

那種沒由來的心痛又似閃電般擊中了蔣正璿的心臟,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e8%84%b1口而出道:“我不走了,好不好?”

聶重之似被她這句話驚到了,止住了所有動作,然後便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半晌後,他才一點點地抬起黑黑的眸子,深深盯著她。聶重之苦澀一笑,那薄薄的笑意仿若午夜曇花,隻幾秒便又倏地隱去。

他垂下眼,表情僵硬:“你不必因為可憐我,用這種話來哄我、騙我。你走吧,我會留在這裡見你大哥一麵的。至於以後他們找不找得到我,以後再說。”

他果然還是準備再次消失的。蔣正璿在他麵前蹲了下來,與他靜靜對視,認真地道:“我不騙你。我留在這裡陪你,好不好”

右手又不受控製地開始抖動,聶重之用儘全力去捏握成拳狀,不讓她看出異狀。他淡淡地移開自己的視線,幾近自嘲道:“得了,彆哄我了,你走吧,快走吧。”

她如果發現了他……她還是會走的.她不過是可憐他罷了!

蔣正璿歎了口氣,心道現在跟他講這些簡直是浪費時間。於是,她也不再理睬他,自顧自地進了他的臥室。她來這裡數次,倒是第一次進他的臥室。明顯也是收拾過的模樣,雖然還是臟,但因蔣正璿前天見過更臟的。有了“更臟”這條參照線,她倒覺得已經不錯了,至少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

蔣正璿打開了衣櫃,想找乾淨的被褥,可是沒有。一打開衣櫃,除了他的臟衣服亂成團地奪門而出,發出陣陣臭味外,裡麵什麼也找不到。

蔣正璿簡直手足無措,想了想,摸出了手機,打了114。電話裡頭傳來溫柔的女聲。蔣正璿:“請幫我轉家政公司。”

轉了很多個電話,總算是接通了一個。那人在酣睡中被吵醒,暴怒:“你這個人有毛病啊,腦子被敲壞了不靈光是不是?哪有人淩晨找家政的。”

蔣正璿緩聲道:“我現在要三個家政,馬上過來。價格可以按你要求,你要不要接這單生意?”那人見她不像是開玩笑,便沒好氣地胡亂開價:“價格按白天的十倍!你同意我馬上給你安排人。”蔣正璿一錘定音:“好,成交。”

那人掛斷電話之際還將信將疑,爆著三個字母的口頭禪威脅她道:“你丫若是耍我的話,我可要你好看。”

在蔣正璿的要求下,家政公司在一個小時後派了三個家政過來,從裡到外,上上下下地倒騰道第二天早上,總算是將屋子裡裡外外弄乾淨了。

這一過程中,聶重之一直斜倚在牆上,若有所思地看著蔣正宛若女主人般指揮那三個人。

“把他所有的臟衣服都扔道洗衣機去洗乾淨。”

“把被褥床單都扔了。”

“把那個角落裡能去的汙垢都弄掉!”

“廚房櫥櫃裡的東西全部扔了。”

“屋子裡所有角落全部給我消毒一遍。”

到了清晨時分,三個家政阿姨總算是結束了這單累死人的活。把兩室一廳一衛一廚的空間打掃得乾乾淨淨。

蔣正璿環顧四周,雖然陳舊,但總算是可以住人了。

再遇聶重之後,根本就沒有好好休息過,蔣正璿其實也巳經疲倦到極點,可環顧四周,還有一大堆的事,最起碼要去買床單被褥。

蔣正璿拎起自己的小肩包,轉身對若聶重之道:“陪我去采購。”聶重之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後。

兩人打了的士直奔附近最大的超市。聶重之推著車子,亦步亦趨地跟著她。蔣正璿按著列好的清單選物品,浴室裡用的沐浴%e4%b9%b3、洗發水、香皂、牙刷牙膏,各種紙巾,廚房裡用的鍋碗瓢盆、油鹽醬醋,各種飲料和食品。

蔣正璿一邊選牌子,一邊往推車裡扔。偶爾不經意抬頭,她總能捕捉道聶重之探究的眼神,每每見她視線過來,他立刻避開。

室內的軟拖以及床單被褥,因講究舒適品質以及過於私密,蔣母以往用的都是專門從國外定製的。蔣正璿自然不可能買得到,於是隻有考慮買相對舒適的。她特意留心了,在出租車經過的時候,記下了一些路邊的家紡品牌專賣店。

在結賬處,超市結算員報了一個數字:“一千三百八十五塊八毛。”蔣正璿取出了卡包,準備刷卡。聶重之攔下了她:“我來。”

他除了昨天去抵押行抵押的那點兒錢之外,哪裡還有什麼錢。各種高額透支的信用卡鐵定早被停了。他連名下所有的房子車子店鋪等各種不動產都拍賣光了。哪怕手上當時留那麼一點兒錢,他也已經花了半年,隻出不進的,金山也有花光的一天,更何況他現在的情況!

然而聶重之和她大哥蔣正楠這樣的人,最是好客好麵子的。他當年名下的那個奢侈俱樂部就是以免費招待好友而聞名洛海,當時的世家子弟那以能被他招待為榮。

蔣正璿不能攔他,隻好站著不動,看著他從皺皺的口袋裡掏錢,東摸西摸的加在一起,居然還真摸出了這麼一筆錢。

她若是沒遇到他,以後他要怎麼辦繼續渾渾噩噩地喝下去,直到某一天用死亡換來某個城市某個報紙的某個角落。

回家路上又特地去家紡品牌店買了床褥用品。真真是采購了一大堆,聶重之上上下下地搬了四趟,才將所有的采購物品都搬進頂樓的屋子。那麼小的地方。一下子就被這一堆東西給占據了。

見聶重之出門,蔣正璿叫住了他,問:“下麵已經搬光了。”聶重之看了她一眼:“我去買飯。”

蔣正璿這才憶起她自昨晚吃了那半份炒飯後,到現在連口水也沒喝過。

聶重之關上門之際,又把視線投到了她身上:“我很快回來。”

這樣子的對話,倒讓蔣正璿怔了許久。以往兩人的相處,實在彆扭之極,他追她躲,可是她就像貓爪子下的老鼠,總是怎麼也逃不開他的手掌。

其實一開始,她對他並無厭惡的。第一次發生的事情,她完完全全要負一半的責任。那個時候,她看到他,隻是覺得羞澀尷尬,心裡怪怪的。她每天祈禱讓這件事快點兒過去,她能夠快點忘記。

再後來,他老是拿酒吧之事威脅她,這樣那樣的總是不肯放過她,兩個人的關係就僵硬了。偏偏她又無可奈何,從那開始她便對他又恨又惱又厭惡了起來,每每想起,都恨不得他立馬從地球上消失。

她總是不明白,以他的身家條件,隻要他願意,什麼樣的女人都會為他飛蛾撲火的,但他為什麼總是不肯放過她。●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後來,到了紐約,偶爾她一個人靜靜地憶起從前的時候,她總是會想,他為什麼會這樣對她。每每細想,也總是想不明白。

蔣正璿開始整理物品,先將冷凍食品之類的擱進冰箱,擺好鍋碗瓢盆。又將沐浴用品搬進了浴室,將瓶瓶罐罐在洗手台上擺起來。

蔣正璿把香皂拆開來,放置在肥皂盒中,再擱到沐浴房的角架上。他洗澡從來不用沐浴露,身上每次都是香皂乾淨清爽的味道。

小小的空間,因這些生活用品,一下子似乎有了家的味道。

聶重之回來的時候見蔣正璿不在客廳,不在廚房,心便像被懸掛了起來。乍一聽到浴室裡的聲響,轉身一眼便瞧見她低著頭,小心翼冀地在拆香皂。她是不是還記得他喜歡用香皂

蔣正璿抬頭便看到聶重之黑亮如星的眼睛。她怔了怔,昨日這眼睛還是渾濁怪鬆,今天則明顯有精神多了,似有光注人一般,晶亮得直叫人移不開眼去。

聶重之稍稍地彆過臉:“吃飯了。”

照例是港式煲湯,另外炒了幾個菜,加兩份米飯,另外……蔣正璿的視線一頓,居然還有一份榴鏈酥。蔣正璿實在餓了,她用了半碗飯、兩個榴鏈酥,還有兩碗湯,最後的剩菜剩飯又都是聶重之掃光的。

飯後,有默契一般,聶重之收拾餐桌,她進臥室開始整理被子床褥。

若是四年多以前,她估計隻有朝著這些看的份兒了。經過紐約四年的生活,她也鍛煉了出來。鋪床鋪被單,雖不能說駕輕就熟,但也不至於手忙腳亂。等到全部弄妥,已經是下午兩三點的光景了。蔣正璿也顧不得聶重之了,她累得趴在床上隻剩下喘氣的份兒了。是在是累,片刻後,蔣正璿便合上重重的眼皮,沉沉入睡。

她睡得很香,長長的睫毛卷卷翹起,一如當年。

曾經的他,心心念念的,不是睜開眼就是能看到她在身邊。

念想太深了,以至於此情此景,對他而言,美好得猶如泡沫幻影。他唯有真的看到她,才相信她真的在這裡。

聶重之如貓一樣悄無聲息的站在床頭靜靜凝望經甄選的睡顏。她真的在這裡,她真的在這裡伴著他!整個世界仿佛有種春暖花開、陽光萬丈、明媚得無法形容的雀躍歡喜,可聶重之又患得患失地害怕,還哦啊她很快就不要他了,害怕她隨時會不要他。

曾經的他,是公認的天之驕子,青年才俊,她都不屑一顧。如今的他又何德何能可以把她留下呢

歡喜與惶恐,如冷暖兩股激流不斷地衝擊著他。漸漸地,那種惶恐容怕占據了上風。

是啊,她現在不過是可憐他罷了,她隨時會不要他的。她若是發現他目前的狀況,馬上就會不要他了。

聶重之發現自己其實是一個徹頭徹尾自欺欺人的傻子。明知她不過是可憐他,他也那般歡喜。明知道她說出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