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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龍轉鳳 思鄉明月 4220 字 3個月前

來了,紀貴妃會忽然衝動成那樣也是可以理解的,那種大喜大驚大怒的巨大心情起伏,足以擊潰一個人的神智。更何況皇帝在這個時候醒過來,確實是對她不利的:站在皇帝的角度想一想,縱使他確實中風了、往後都難以恢複了、必須讓出皇位了,可他這不是才昏迷了將將一整天麼,又不是十天半個月,結果他的三兒子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取代他了,皇帝怎能樂意?

皇帝一不樂意,變數就會發生,如果他是完全癱了也就罷了,偏偏他還有一根小拇指能動——千萬不要小看一根小拇指的功用,隻要這是皇帝的小拇指,就足以在有心人的利用下玩出千般花樣來——所以紀貴妃之前一下子就著急上火了,徐燕瑜也爆發了,簡而言之,那都是為了穩住她們“母儀天下”的權勢和地位。

“末將絕不會壞了紀娘娘和三殿下的事,隻盼你們能念在夫妻、父子的情分上,讓陛下安安穩穩地做個太上皇,頤養天年罷。”

許勝這麼說著,隻盼紀貴妃等人趕緊離開,一來他很想馬上去找齊靖安商議商議,二來他看著紀貴妃的這副嘴臉,心裡實在難受、憋得慌——今天的這件事已然顛覆了他的一些認知和道德底線,所以現在他的腦子很亂,心情也很亂,連木板臉都有些繃不住了。

紀貴妃點了點頭,還稍稍彎了彎嘴角以示滿意,“哎,其實我方才隻是太激動了些,你也知道,後宮裡的女人都不容易……”說著,她緩緩走到床邊,在許勝警惕的注視下,慢吞吞地坐在了床沿上,迎視著老皇帝那又恨又怕的目光,幽幽歎道:“陛下,我把二十餘年的青春韶華都贈給了你,我對你,又怎會毫無情意?”

皇帝眨了眨眼,顯然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

不僅是皇帝,其他人也有些愣神:紀貴妃的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怎麼忽然就風格大變了?

“可是這後宮裡百花爭豔,我既不想做一朵逐漸枯萎的花,就隻能硬起心腸,變得越來越薄情寡義,以應對你對我們這些女人們的薄情寡義……”

紀貴妃繼續說著,就好像一個哀怨的少女在傾訴衷腸,直教眾人都反應不過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個情況;就連皇帝都沒留意,紀貴妃哀哀婉婉地說著說著,就“很自然”地握上了他的手……

“呀!”王總管陡然尖叫了一聲,因為他坐在地上、視線較低,所以第一個發現了紀貴妃的指縫間閃過一抹寒光——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當王總管叫出聲來的時候,許勝已來不及阻止了——紀貴妃用一把修指甲用的小刀,就這麼削掉了皇帝唯一能動的那根小拇指!

在所有人駭然的目光中,紀貴妃施施然地站了起來,用貼身的手絹包起了那截斷指,然後微微一笑,道:“許統領,我們這就離開了,記住你說過的話,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喲。”

許勝勃然變色,終於是繃不住他的木板臉了,但事已至此,他就算是真要把紀貴妃等人當成反賊抓起來,也失去了最最重要的“證人”,所以他隻能目送這個可怕的女人不疾不徐地離開了皇帝的寢宮——就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夏侯卓被徐燕瑜拉扯著,跟在紀貴妃的身後也離開了,但他雙目無神,整個人顯得呆呆傻傻的,顯然是被刺激大發了……待到登基的那天能不能恢複過來都難說呢。

“天啊,天啊,我可憐的陛下……”王總管捧著皇帝那缺了一根手指、整個都被鮮血染紅的右手,嗷嗷哭嚎了起來。

十指連心,皇帝痛得涕泗橫流、大口喘氣,喘著喘著,就嘶啞而含糊地吐出了兩個字——“毒婦!”

王總管和許勝俱是一愣,“陛下您能說話了?”用一根小拇指換得說話的能力……似乎不怎麼虧哎?

皇帝憤恨地嘀嘀咕咕了一通,但由於他的%e8%88%8c頭還是不利索,所以他具體嘀咕了些什麼話,許勝和王總管一句都聽不出來。但他們都明白,皇帝開口說話的這個現象,就預示著未來絕不會平靜!

“那麼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三殿下過些時候就要登基了,到時他肯定會罷免許統領的職務,那我們就隻能任人宰割了!”

話又說回來了,甭管未來平不平靜,都還早著呢。如何渡過當前的難關才是最重要的事,王總管一邊為皇帝包紮傷口,一邊愁眉苦臉地向皇帝和許勝發問。

皇帝茫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後就跟王總管一起把目光投向了許勝。

“末將打算去找駙馬爺說明情況,相信他一定會有好辦法的!”

第八十章 獠牙

乍一聽到“駙馬爺”三個字,王總管頓時雙眼放光,連連點頭:事實上,即使許勝不提出要去找齊靖安,他也是要去的;這位王總管原就跟公主駙馬的關係不錯,而經過了今天的這一遭,他心知自己是徹底成了紀貴妃連同三皇子夫婦的眼中釘肉中刺了,那麼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除了抱緊公主和駙馬的大%e8%85%bf以外,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許勝也是一樣的,若說從前他還隻能算是夏侯宣的大半個小弟,那麼從今往後,他就“從心到身”都是長公主一係的人馬了,誰讓他一陣風似的趕來英勇救駕、把即將登基的三皇子連同未來的太後和皇後都給得罪了呢?

不過許勝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其實也挺好的:如果他並沒有看到今天的這一出戲,將來還傻乎乎地繼續“忠君”,效忠於懦弱無能的新君夏侯卓、心狠手辣的太後紀氏和表裡不一的徐皇後,那可不是糟糕透頂了麼?相較而言,人品好、能力也強的公主和駙馬更得他的心,也更值得他交付忠心,許勝總算是徹底想明白了。

而更有意思的是,無論是王總管還是許勝,都在潛意識裡認為公主和駙馬的組合足可抵得住未來的皇帝加太後皇後的組合——這其實已經很可以說明一些事了。

然而這時候,老皇帝卻是遲疑了,隻聽他含含糊糊地咕噥道:“公主……也是紀氏所出……難說他們會幫哪一邊……”

哎,皇帝他老人家中風了、癱瘓了,還被紀貴妃又是掐脖子又是切手指的,受苦受難受驚嚇,結果智商反而提升了?縱使許勝救了他的命,他也沒對許勝的話全聽全信?真是不容易,果然是苦難讓人成長啊。

“陛下,這些年來,老奴早就看清楚了,那紀氏對公主的態度實在不怎麼樣,比之她對三殿下的重視真是差得遠了,所以她們母女之間感情淺淡,在選婿的過程中更曾出現過重大的分歧……”王總管見皇帝竟對公主和駙馬的立場產生了疑慮,趕忙為他認準的“粗大%e8%85%bf”們敲邊鼓:“相比之下,您作為君父,對他們小夫妻倆那可真叫一個好啊,公主能夠上戰場殺出赫赫聲威,駙馬能娶得如花美眷、更從一個窮秀才躍升為執政重臣,不都是源於陛下您對他們的愛護和賞識麼?所以老奴相信,他們一定會知恩圖報的!”

事實上,王總管也不能確定公主和駙馬的立場,他隻能這麼期盼著,一邊安撫皇帝,同時也安撫自己:倘若連公主駙馬都偏向了母兄那邊,那他、皇帝以及許勝這仨“難兄難弟”就真是完蛋了……想想都覺得特彆傷感,所以他寧願不往那個方麵去想。

反倒是許勝,雖是一言不發,但他對夏侯宣和齊靖安的信心卻遠比王總管要大得多,因為他曾跟著那兩人上過戰場、相信他們的戰略眼光,更確切地知道:公主和駙馬那積極向上的拚搏之心——簡化來說,就叫“野心”!

老皇帝瞅著神情堅定的許勝、聽著王總管的話,再仔細回想了一陣:確實,他對女兒的縱容和寵愛勝過了任何一個兒子,就是對齊靖安這個女婿也比%e4%ba%b2兒子們要好上不少——不談彆的,光談感情,女兒和女婿也一定會站在他這一邊的吧?

又想起當初大兒子謀逆逼宮的時候,女兒女婿拋下受了傷的兄長和受了驚的母妃、竭儘全力地趕來救駕,老皇帝的心更是安定了幾分,便朝許勝示意了一下,表示同意對方的提議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許勝立即安排值得信賴的弟兄們守護好皇帝的寢宮,自己則匆匆去往駙馬府,與齊靖安關起門來好好地密談了一次。

那麼齊靖安呢?在得知了紀貴妃的所作所為和皇帝的處境以後,他又會做出怎樣的反應呢?

密談之後,許勝回到了皇帝寢宮,隻給翹首以待的主仆二人帶回來了八個字:稍安勿躁,儘可放心。

就這樣,十來天的時間一晃眼就過去了。

這一日,天上飄飄揚揚地落下了雪花,這是承平二十三年冬季的第一場雪,正正巧巧,也就是在這一天,夏侯卓登基為帝——瑞雪兆豐年,這或許是個好兆頭?

然而,就在夏侯卓登基後的第一個大朝會上,齊靖安便公開上奏,表示他要“為陛下分憂,向父皇儘孝”,簡而言之就是要將太上皇接到自己的家中頤養天年,而且他特地還為太上皇準備了溫泉、藥膳等調養療法,保證會讓太上皇“退休”以後的日子過得舒服又愉悅:

“臣謹以一片誠心,懇請陛下不吝成全。”

挺拔如鬆地立於百官之首,齊靖安義正辭嚴地這般說著,眼眸中神光湛然、正氣滿滿,簡直令某些心裡發虛的人不敢直視於他。

“……”高坐在禦座之上,夏侯卓略有些不自在地撇開眼,一時沒有說話。

眾臣也紛紛覺得摸不著頭腦:駙馬爺這是玩的哪一出啊?

話說夏侯卓登基了,太上皇的地位自然就變得很尷尬了,但不管怎麼說,父子倫常不可破,於情於理都該是由夏侯卓來孝順和照顧太上皇的——當然不需要他%e4%ba%b2自照顧,隻要對內侍們吩咐幾聲、再時不時地去看望一下癱瘓在床的老父%e4%ba%b2,便也算是儘了孝心了。

可皇帝陛下的那點兒孝心,能跟駙馬爺比嗎?且看看齊靖安的“表演”吧:微紅的眼眶,動情的語調,再加上他為了孝敬太上皇而做出的種種安排——那叫一個細致周到、那叫一個體貼入微,簡直就是感人肺腑啊,比之那些被千古傳頌的大孝子們都絲毫不差了!

“駙馬有此孝心,我……朕心甚慰,相信父皇也會很、很感動的……”

靜默了好半晌後,夏侯卓終於開了腔,把齊靖安表揚了一通,可他的這一番話說得磕磕巴巴,聽得一眾大臣都覺得很不得勁: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