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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龍轉鳳 思鄉明月 4197 字 3個月前

對上天虔誠與否最直接、也最簡單的方式了,虔誠的皇帝每年冬至都會%e4%ba%b2自主持祭天,甚至在其它時候也要拜上幾拜;至於不怎麼虔誠的皇帝嘛,夏侯宣的老爹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了,或許是因為他是個“半路出家”的皇帝,本身總有種“非正統”的心虛感,所以他並不喜歡“跟上蒼交流”,大約是在潛意識裡就不認為上蒼會賜福於自己,故而皇帝陛下寧願去期待一群假道士能幫他煉出延年益壽的丹藥……

回憶從前,皇帝陛下就連每三年一次的主持祭天都是被趕鴨子上架的,非要大臣們再三督請不可。而這一次,這一個秋天,大魏真的是諸事皆順,所以皇帝驀地起了興致,決定要去感謝一下老天爺——既然皇帝有這樣的“雅興”,當然沒有人會反對,眾臣們都各司其職地籌備了起來。

時間繼續往前奔跑,冬至日一晃眼就到了。一大清早,皇帝就率領百官早早出城,大家都餓著肚子,來到郊外的圜丘祭壇開始合祀天地:獻酒祭祀的儀式非常繁複,一直進行到正午,皇帝還要%e4%ba%b2自跳幾下祭祀之舞……這樣折騰下來,就是像齊靖安這樣身強力壯的年輕人都覺得挺累的,更何況是皇帝他老人家?

手舞足蹈地跳了幾下子,皇帝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心下暗暗覺得自己真不該一時興起啊……

而且祭天到這裡還沒完呢,當皇帝停下來以後,祠官們便把祭祀所用的酒醴和牲肉都捧到了他的麵前,接下來,作為祭天主持者的皇帝要%e4%ba%b2自倒酒割肉,把祭品分給同來祭祀的宗室和臣子們,而後大家一起喝一杯,即“飲福”——直至眾人都把福氣給“喝”下去了以後,這次祭天才算是差不多了,大家也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然而,就在眾臣們把杯中酒一飲而儘,紛紛把視線凝注在皇帝身上、等著他老人家宣布祭天結束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陛、陛下!”

在數百道駭然的目光中,剛喝了一杯酒下肚的皇帝陡然身體一僵,竟是直條條地撲倒在地!

場中頓時安靜了下來,靜得仿佛在場沒一個活人。

而至下一刻,這祭台下方就“轟”地一下猶如炸開了一般,眾臣紛紛朝前擁擠,都想看看皇帝到底怎麼樣了;原本守衛在四周的禁衛軍們也都圍攏了過來,但大家的心裡都有些茫茫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好……

第七十七章 新君

“大家都不要亂!禁衛軍快將當值的禦醫送到陛□邊,其他人都待在原地,不許妄動!”

便在眾人都六神無主的時候,齊靖安霍然站了出來,高聲發號施令,令眾人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也稍稍回過了神來,於是他們便紛紛讓開了道路,使得禦醫能夠快速趕到皇帝身邊查看情況、施以醫救;而禁衛軍們也瞬時有了主心骨,軍容整齊地圍住祭台,阻止閒雜人等靠近。

徐丞相猛地回過頭來,冷冷地瞥了齊靖安一眼,原本渾濁的一雙老眼驟然暴出亮芒,就如刀尖一般銳利:很顯然,駙馬爺這是搶了他老人家的活計了,可誰讓他年紀大了、反應慢了半拍呢?而這時這刻,他也不可能跟齊靖安就這種“小問題”鬨起來,當前最最重要的“大問題”,當然是皇帝……

皇帝究竟怎麼樣了?

所有人都在暗暗想著這個問題,可沒有人敢問出口,隻能屏住呼吸,等待禦醫們的結論。

幾位隨行前來祭天的禦醫臉色蒼白、滿頭冷汗地撲到皇帝身邊,探呼吸探脈象、這裡摸摸那裡按按,還拿出銀針來紮了皇帝幾下,互相交頭接耳……

好半晌後,在數百人的瞪視下,在場禦醫中的領頭羊、太醫院的副院判終於站了起來,穩住語氣,大聲地宣布道:“陛下他……或許是由於在與天地溝通時太過專注、耗費了許多心神,所以才會一時厥了過去!”

“呼——”眾人的呼氣聲齊齊響起,而後大家反應過來,複又麵麵相覷:他們的皇帝陛下“隻是”厥過去了,問題……應該不大吧?

嗬,大約隻有最為天真的那一兩個人,才會真的認為問題不大——此時此刻,絕大多數的人都在心底裡劈裡啪啦地打著小算盤,並偷偷去瞄徐丞相和齊靖安等重要人物。

而徐丞相呢,他麵上不露絲毫情緒,隻以蒼老的聲線發令道:“即刻護送陛下回宮!”

就這樣,祭天的隊伍匆匆回返京城,隨行的大臣們表情都很嚴肅,至於他們的真實心情究竟是沉重、憂慮、關切,還是其它的什麼……除了他們自己以外,沒人知道。

齊靖安隻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很快,撲通撲通的,仿若急促的戰鼓聲。可他的思路卻還是一如既往地清明,甚至在皇帝倒下的那一刹那間,他就已經在腦海裡列出了一二三四種可能性和五六七八種應對方式……

而一切的一切,核心都在於,皇帝他到底怎麼樣了?

——近些時日以來,皇帝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對此眾臣們早已心照不宣。而且更為重要的是,方才那副院判說出來的話其實非常微妙,一個“或許”,再一個“厥了過去”,就把一應責任推得乾乾淨淨:他可沒說清楚皇帝的情況究竟是“小意思”還是“很嚴重”,也沒說皇帝還會不會醒過來……

事實上,那副院判未必沒有判斷出皇帝的真實情況,但他顯然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那麼,誰會第一個知道皇帝的真實情況?

而第一手消息有多重要,誰又會不明白?

伴隨著輪子轔轔轉動的聲音,馬車載著昏迷不醒的皇帝入了宮門。

齊靖安半點兒也不遲疑,直接跟著禦駕進了宮去,身為皇帝的女婿,他本來就有這個資格——駙馬爺急著去表孝心,誰能攔他?

而徐丞相身為皇帝的“大半個嶽父”和百官之首,反倒是必須留在宮外安撫人心,直至禦醫們對皇帝的身體情況做出確切的結論、昭告朝野,他才能因時製宜。所以這時候,徐丞相隻能眸光沉沉地目送齊靖安隨駕入宮,暗自焦急地等待著徐貴妃的消息。

可徐貴妃能拿到一手消息麼?

事實上,當那個副院判站起來的時候,齊靖安的心裡就稍稍有了一點兒底:因為那人正是紀貴妃的心腹,甚至連夏侯宣的身份之秘都是他幫忙保守的……所以當皇帝一行人回到宮中以後,誰會拿到第一手消息,還用問麼?

——“師父讓我來通知娘娘,陛下實是中風了!請娘娘速做打算!”

當所有的禦醫都聚集在一處,還在給皇帝緊急會診的時候,副院判的學徒就匆匆趕到瑞慶宮報訊了。

聞訊之後,紀貴妃神色大變,額頭上頓時沁出了大滴大滴的冷汗,但她馬上就強行穩定了心緒:這是最最關鍵的時候啊,她怎麼能亂?怎麼可以心慌?必須穩住!

“碧蘿,你去把三殿下叫來,快!”紀貴妃這樣說著,卻是不等她的心腹侍女轉身走出幾步路,她就馬上改口道:“不,不必了,不用跟三殿下多說什麼,隻讓燕瑜過來見我就可以了。”

紀貴妃對她的兒媳婦徐燕瑜始終無甚好感,然而,在當前這個緊要的關頭,她卻是第一個就要讓徐燕瑜過來跟她密談,因為在升任婆婆的數月時間裡,紀貴妃已完全確定徐燕瑜的心是向著夏侯卓的,無關乎情情愛愛,隻在於野心和期望……說真的,她們這對婆媳,其實還真一些相似之處,所以在這個關頭,徐燕瑜的用處著實不可小覷。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

把心腹侍女派去傳喚兒媳婦之後,紀貴妃這才看向那個前來報訊的太醫院學徒:這是個很年輕的小夥子,可他在這種時候卻並沒有顯露出緊張和害怕的情緒,隻候在一旁、咕嚕嚕地轉著眼珠子,渾身上下透出一股機靈勁。

“陛下中風的事,可還告訴了彆人?駙馬爺知道了嗎?”紀貴妃也不跟這學徒見外了,既然他師父是她的心腹,這個小徒弟肯定也是他師父的心腹吧。

那學徒搖了搖頭,口齒清晰地說:“其他禦醫都怕擔責任,沒人敢輕下結論,至少還要診斷上個把時辰才敢對外宣布結果,所以‘中風’這個詞,出於師父之口、由我傳入娘娘之耳,期間再無他人得知。更重要的是,禁衛軍已將陛下的寢宮附近封鎖了起來,若無駙馬爺的幫忙,我也沒法來給娘娘報訊。不過駙馬爺雖然幫了我,卻是什麼也沒問,所以我也什麼都沒說。”

紀貴妃頓時恍然:原來如此,在這種時候,以那副院判的能量,哪有這麼容易就能把這麼一個重大的消息傳遞給她?但齊靖安既然幫了一把手,那就不足為奇了,女婿的能力她心裡有數……不,不對,事實上,齊靖安也是她的兒媳婦啊。

這樣一想,饒是當前情勢緊急,紀貴妃也不禁彎了彎嘴角:徐燕瑜是個有用的兒媳婦,齊靖安更是個有用的……而且齊靖安還比徐燕瑜聰明百倍,就拿報訊的這件事來說,齊靖安雖是一言不發,卻已用行動把他的態度給表達清楚了,那就是但憑紀貴妃來做決定,他沒有異議!

而紀貴妃會做出什麼決定來,還有懸念麼?

——皇帝中風了,從今往後都將癱瘓在床不能自理,這說明另立新帝的事隻在這兩天內就會出結論,而結論也隻能是從三皇子和五皇子之中二選一。

如若夏侯宣此時尚在京城,齊靖安能做的事會有很多很多,可夏侯宣不在,那麼在當前這種情況下,齊靖安隻能力挺紀貴妃……

“你現在就回去,把陛下的情況原原本本地告訴駙馬爺,再讓他做足準備,勝負但看明日一搏!”這時這刻,紀貴妃的眼眸中燃著熊熊的火焰。

是夜,宮中傳出確切消息:皇帝中風,複原無望!

消息一出,許勝當即帶領禁衛軍將皇宮內外守得如鐵桶一般,並將三皇子和五皇子都嚴密保護了起來。

由於後宮無主,鳳印由紀徐兩位貴妃分掌,而當下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兩位皇子也正是兩位貴妃所出的,所以她們二人便聯名頒下懿旨、加蓋鳳印,令京中百官於明日集會於勤政殿,商議新君事宜。

而樞密院更是連夜宣調京郊大營的將士們入京穩定形勢,謹防有亂。

總而言之,新舊交替的時候到了,能行動的人都行動了起來,沒什麼可行動的人也都無心睡眠,睜著眼等待天亮,等待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