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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撫,發燒、無力與神誌混亂的症狀會持續24到72小時,需要臥床休息。

阮語遲鈍地揉了揉熱燙的耳廓,隨即很懂似的點頭附和道:“那怪不得會這樣。”

“我先帶你回去休息……”顧修寒話音一頓,眸光掠過阮語的腳。

纖秀的踝骨已被絲絨細帶摩攃得紅紅粉粉,像是快要破皮了,不能再走路。

顧修寒微微蹙眉。

知道阮語皮薄肉嫩,他刻意將綁帶係得鬆鬆的,就是怕勒壞了,結果就這麼一會兒,前前後後一共隻跳了三支舞……

顧修寒單膝蹲跪,離近了端詳。

既心疼,又難抑綺念。

畢竟這一幕實在是……勾得人心浮氣躁。

[怎麼磨得這麼紅。]

……

[好嫩。]

又是兩句模糊悶沉的心音。

內容沒問題,都是事實罷了,腳踝確實紅,皮膚就是嫩,換了誰也是這樣描述。

可那字裡行間不知為何,湧動著一股令阮語如坐針氈的怪異溽熱。

……誰,誰啊?

阮語人傻了,臉蛋都發僵。

四周除了顧修寒分明沒有彆人。

軀體發育會使精神力增強,而求偶期的正式來臨更是象征著人魚的徹底成熟,能漸漸感知到更高等級生物體的腦電信號倒是說得通。

可是……

顧修寒用指尖拈住綁帶頭,謹慎地避免觸碰到阮語,輕輕扯開,英挺眉骨下的雙眼深海般幽邃沉靜,神情清冷得能結霜。

與那兩句心音邊都不沾。

真的不像修寒哥。

是不是……又幻聽了?

阮語生怕再聽到那種讓人坐立難安的怪話,慌得甚至忘了觀察一下顧修寒的精神體是否有異動,也不敢追究心音到底是從哪來的,隻顧著用廢話攪合:“腳是我的尾巴尖變的,就是很怕磨啊……”

尾巴尖是人魚神經最密集、最每攵感脆弱的部位,就算分化成腳,也隻是形似,不像人類的腳那樣有耐力,水磨豆腐似的,遇上不合適的鞋很容易就走疼了。

這樣看來,童話裡的小美人魚每走一步都像行走在刀尖上,這樣的設定也不是毫無邏輯。

“不是我嬌氣,鞋和襪子合適的話不會這樣的。”

“而且那些舞步太難跳了,正常走路我也還好……”

阮語不敢安靜,像個磨磨唧唧的小話癆。

顧修寒沒多想,還以為阮語燒昏頭了,他說一句就平靜地“嗯”一句,倒也不嫌吵。

鞋子褪了下來,沒辦法再穿但也不能丟在地上,顧修寒就隻好用小指挑著。

是職業軍人常年操練武器的手指,穩健剛硬,骨節分明,此時挑著幾條綁帶,下方顫盈盈地懸墜著一雙絲光漫溢的漂亮中跟鞋,反差感強烈。

接著,顧修寒起身,將蜷著膝以免光腳踩地的阮語抱了起來。

亞雄性人魚的體型比同齡人類少年小一號,骨骼也輕,因為身材比例好,單獨看不太覺得,可一旦被身材高挑悍利的顧修寒圈禁在懷裡,就被襯托成了又小又軟的一隻。

[像隻小奶貓。]

又一句蘊著笑意的心音飄來。

像溫柔的揶揄。

……怎麼聽都是修寒哥這邊傳出來的!

阮語瞪圓了眼睛。

究竟是怎麼回事?

阮語猶豫了半晌,實在好奇,於是動作慢吞吞地,把小巧透紅的耳廓貼平在顧修寒%e8%83%b8口,像是因為發熱難受,想倚著顧修寒小憩一下。

實際卻是在偷聽他的心。

一般來說,肢體接觸能讓信號傳播得稍微流暢一些。

果然,耳朵才剛貼上去就聽到了。

[臉紅的樣子……更漂亮了。]

緊接著,是自我規勸般的一句。

[不要想了。]

前半句不像,顧修寒從來沒誇過他“漂亮”。

但後半句確實像是一個生性克製的人會在心裡默念的話。

阮語覆著豔麗唇釉的嘴巴抿了又抿,終於鼓足勇氣撩起眼皮,從下往上睨著顧修寒,觀察他的精神體。

整體是喜悅的淡金色,證明他此時此刻心情極佳。

有一部分金耀眼到發白,說明心情好得甚至有些亢奮。

如果是在分化前,阮語就隻能辨認到這個程度了。

不過這次,他還感知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情緒。

那些象征著興奮、激動情緒的白色,白得並不潔淨……

反而有一種古怪粘稠的濁重感。

真的好怪。

不隻是怪,簡直都有點嚇人了。

阮語心臟砰砰的,漸漸跳得失衡,肌肉灼人的熱意隔著厚實的軍裝滲出,烘著人。

阮語扭得像條深陷羅網的倒黴小魚。

“修寒哥,”聲音小得都不如蚊子叫,還顫顫的,“我想下,下去……”

他忽然不想被顧修寒抱著走了。

顧修寒甚至沒聽清阮語在說什麼,隻是察覺到懷中微弱的掙紮,怕阮語亂動摔到地上,下意識地把人抱得更緊。

可憐的小人魚蜷手蜷腳地,被桎梏在鐵柵般堅牢的臂彎中,臉紅得能滴血。

怎、怎麼不放開……還越抱越緊了?

第20章

阮語不敢再掙紮,也不知道要怎麼問。

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是不能亂張口的,一旦措辭失誤就會害得顧修寒像那天的秦鉞一樣尷尬難堪。

彆人也就算了。

他不想讓顧修寒那樣。

阮語囁嚅了好半天,被滿腹疑問憋得難受,結果還是頂著張甜菜根似的小紅臉,又蔫又乖地被顧修寒抱了回去。

簡直是畢生情商都用在這一路上了。

好不容易挨到地方,阮語一沾到床就遊魚般滑溜地鑽進被窩,迅速拱成一個自閉的小圓包,閉上眼睛捂住耳朵,不聽不看。

顧修寒不明就裡,褪掉外套,袖口挽起兩折,去浴室取來擦臉巾,敲門般用指節輕叩小圓包,溫聲道:“出來擦臉。”

衣服懶得換就算了,至少化妝品要擦掉。

“嗯……”

阮語磨磨蹭蹭地從被沿上方探出來,眼瞳汲水般亮,像挨了欺負。

顧修寒以為他是發熱難受才這個表情,用擦臉巾蘸了皮膚清潔液給他卸妝。結果手剛伸過去,阮語就搶先捏住擦臉巾一角,眼睫低垂,聲音小小的:“我自己擦就可以了。”

乍一看倒像是成熟懂事了,知道不好連擦臉都讓彆人代勞。

顧修寒表情一頓,“嗯”了一聲,起身找藥。

人魚用藥與人類不同,阮語帶到能源星的小藥箱裡裝的都是研究院生產的人魚特製藥,緩解求偶熱症狀的就有好幾種,效力不同,要根據實際情況選用。

顧修寒先給阮語量了體溫,恰恰卡在高燒的臨界點上。

關心則亂,在戰場上素來雷厲風行的顧上將罕見地拿不定主意,稍一遲疑,淡聲詢問:“手腳涼嗎?”

照顧阮語這麼多年,他積攢了一些經驗。

如果發熱時手腳冰涼,就意味著體溫會持續上漲,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需要格外留心,否則就是溫度已經到達峰值,問題不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唔……”阮語心不在焉地敷衍道,“好像有一點。”

見他迷迷糊糊的,顧修寒隻得攥了攥他的手指。

軟軟滑滑,像捏住了幾株春筍的嫩尖。

又冷得像冰淩。

在顧修寒鬆手前,阮語已應激式地抽回手。

他隻是害怕,怕信號傳播得太好,害他又聽到奇怪的心音。

可這個小動作有些反常,難免被人解讀為嫌棄與反感。

顧修寒懸在半空的手一頓,靜靜看了阮語一眼,緩緩低頭拆藥盒,語氣聽不出波瀾:“體溫還要升,先吃這個。”

“嗯。”阮語悶悶應聲。

顧修寒捏著拆開的藥盒一角遞過去,平靜吩咐道:“三片。”

語畢,他設置好其他幾種藥的服藥提醒,拉過一個單人沙發坐到一旁,打開智腦準備在這裡處理一些瑣碎的公務。

阮語從小到大每次生病他都是像這樣守在旁邊親自照料的。

幼崽時期的阮語不太能適應首都星的自然環境,因此嬌弱得不得了,仔細算算生病的次數不少。

有一次最為凶險的,是因為人魚的免疫係統應付不了一種對人類而言並無大礙的病原體,導致數日高燒不退。沈婧雅手下的高級研究員們焦頭爛額地尋找對策,小阮語也被轉移到研究院內的特彆看護病房裡。

麵團一樣綿軟柔弱的幼崽,被體溫蒸得紅彤彤,平時總是神神氣氣彎翹著的小尾巴也耷拉下來了,扁扁癱在醫療艙裡。

一輪藥霧治療結束,醫療艙開啟。

少年顧修寒將戴著無菌防護手套的手伸進去,輕撫小魚崽圓溜溜的腦袋,無聲地安慰著。

小阮語一動不動,從藥霧治療開始時就一直側躺著,頑強地保持著用小魚屁股朝向顧修寒的狀態,迷之氣鼓鼓的樣子。

顧修寒莫名不放心,想看看正臉,於是轉到醫療艙另一端。

小阮語艱難地擺動著短撅撅的魚尾巴,“啪嘰”翻了個身,堅決保持背對狀態。

他本來就燒得虛弱,顧修寒不敢再折騰他翻身,原地僵持半晌,還是放心不下,索性探進醫療艙,輕手輕腳地把燒得燙人的小魚崽撈出來抱進懷裡。

“嗚……”

小阮語終於軟軟吭嘰了一聲。

顧修寒定睛一看,那張圓臉蛋上濕漉漉的全是淚,再一翻枕頭,下麵已偷藏了一堆光澤絢麗的珍珠,顯然是靜悄悄地哭半天了。

那麼小不點兒的一隻,眼淚珠卻一顆賽一顆大,塞在枕頭底下也不嫌硌腦袋。

平時就嬌嬌氣氣難養活的幼崽,恒溫人工湖波動個0.1℃都會蔫頭耷腦沒精神,現在燒成這樣,難受得一直哭,顧修寒都不敢想象他有多煎熬。

一顆心酸苦得像浸了檸檬汁。

顧修寒用手臂穩穩托住小阮語,讓那顆小腦袋枕著自己肩窩,來回走動,想把他哄睡著。

畢竟睡著就不知道難受了。

感知到顧修寒焦慮惶急到瀕臨失控的心音,小阮語用帶蹼的胖手抹了抹自己沾著眼淚鼻涕的濕臉蛋,因為是愛乾淨的潔癖魚崽,還氣息奄奄地用顧修寒的防護服揩了手,隨即才小聲安慰道:“哥哥……阮阮不難受。”

音色沙沙的,呼出的小股氣流火炭般灼人。

應該是咽喉部位炎症太重,顧修寒甚至能嗅到一縷極淡的血氣。

怎麼可能不難受。

而且自己都哭成這樣了……為什麼還惦記著安慰彆人?

顧修寒咬牙,下顎線緩緩繃緊了。

“不是,不是呀。”小阮語竭力組織語言反駁,抬起小手,虛弱地揉了揉顧修寒急得青筋凸起的額角,再開口時終於繃不住了,嘴一癟,小奶音又染上了糯糯的哭腔,兩包半成型的珍珠淚骨碌碌地順著臉蛋滾,“是怕哥哥傷心,怕哥哥這裡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