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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險。]

……

翌日。

上午十點半。

阮語前一夜把叫早時間設置成九點半,若在以往,顧修寒會準時提醒阮語起床,可今天隻有孤立無援的家政機器人從九點半開始每十分鐘來播放一次輕音樂。阮語睡起懶覺來沒夠,十點二十時機器人識彆到目標仍膩在床上耍賴,終於像從鍋底起黏糕一樣用機械臂把阮語拔了起來。完成叫早任務後,它又催促阮語去洗漱,還在肚子上顯示六百秒倒計時製造壓力。

秦鉞上門時,阮語才剛從浴室出來,唇瓣讓薄荷香型的口腔清潔液刺激得嫣紅,睫毛墜著水珠,說話聲還因困意黏糊著:“秦少將,早晨好。”

[好乖啊……]

[真羨慕顧上將。]

秦鉞恍惚了下,客氣又溫和地笑笑:“早晨好,今天要麻煩你了。”

說著,他略一張望,用一種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期待語氣問:“顧上將不在嗎?”

阮語還沒開口,顧修寒已幽靈般悄然地從玄關牆後繞出來,漆黑眼瞳朝秦鉞一轉,帶有摩攃感的嗓音,冷得能挫出冰屑:“怎麼?”

秦鉞忙敬了個軍禮,目視前方道:“不怎麼。”

顧修寒沉默下來,隻立在一旁看。

阮語正與一綹蘸水後仍頑強翹起的頭發鬥爭,心不在焉道:“做精神治療時最好能用一個放鬆的姿勢躺下……”

他本意是還有幾間閒置的客房,讓秦鉞找張床躺,可危險預感拉滿的秦鉞急切打斷道:“我躺沙發就可以。”

——如果顧修寒的眼神再陰鬱一點,他可能會選擇直接躺在地板上。

語畢,秦鉞褪掉軍靴,小心翼翼地在沙發上躺平。

阮語拉過一個單人小沙發,坐到秦鉞身邊。

“好啦。”阮語清清嗓子,像模像樣地引導,“現在把你的身體放鬆,每一塊肌肉都放鬆……”

顧修寒在一旁用光屏看報告,唇角緩緩揚起一個微小的幅度。

引導步驟其實沒什麼意義,幼崽時的小阮語常常一邊擺弄玩具一邊咿咿呀呀地唱著兒歌就把他治好了。

現在……大約是想在外人麵前顯得厲害一點。

看到自己說什麼秦鉞都立刻照做,馴順如忠犬的樣子,阮語得意地勾了勾腳尖,代替翹尾巴。

隨即,他開始唱歌,進行正式的治療。

歌聲輕而柔地飄溢開來,細弱、溫暖,像一縷裁剪著嫩柳的熏風,吹拂過精神體焦黑殘損的區域。療愈音波在精神體中漾起一圈圈泛著微光的、珠白色的水紋樣漣漪。

依照阮語在研究院的治療經驗,精神體活躍的受損區域本該在這樣的安撫下恢複平靜,這樣下次發作時症狀就會減輕許多,可這次秦鉞精神體的反應與阮語的經驗相反——受損區域不僅律動得加倍劇烈,甚至還逐漸與那些音波漣漪達成了共振……

“……咦?”阮語暫停歌唱,朝秦鉞湊近了些,想看得更清楚。

秦鉞不知道他忽然靠近是因為這個,表情一僵,心跳不爭氣地失衡,英俊剛毅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了。

“怎麼回事,為什麼更活躍了……”阮語喃喃自語。

小小鼓鼓的唇珠,給偏薄的粉嫩嘴唇增添了肉感,說話時一下下牽扯著,產生細微的形變,蠱得人挪不開眼。

[這就是傳說中的小人魚……]

秦鉞本來還能控製住思維活動,結果阮語一湊近,某根弦倏地繃斷了,腦內登時彈幕亂飛。

[我記得他是人魚族的小王子……]

[眼淚真的會變成珍珠嗎?]

[他們腿部分化是不是為了上岸尋找配偶來著,記不住在哪看的了,他……還這麼小就要找配偶了麼。]

[是不是湊得太近了?身上沒有海水的味道,隻有……唔,人魚族長得都這麼好看嗎?]

[身上好甜。]

[這個嘴唇,如果咬一下……該不會是甜的吧。]

秦鉞眼神有些發直。

阮語微微一怔,遲鈍地琢磨這幾句古怪的心音。

咬、咬嘴唇?

為什麼?

[等等,我怎麼會想這種事。]

[S級應該不容易被聽見吧……但是彆想了。]

秦鉞嘗試遏止思緒。

倒也不算刻意禁欲,隻是他這方麵的需求向來淡薄,精力似乎都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因為基因等級普遍高於平民,軍部外形出挑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數,但秦鉞從沒這樣下流地肖想過誰,這還是頭一次。

[1、2、3……]

為了不胡思亂想,秦鉞索性閉上眼睛,默默數數。

心音變成了枯燥的數字。

阮語茫然地蹙了蹙眉心,想著就此揭過,畢竟人類有時就是會出現一些雜亂無章的念頭,可能自己都解釋不了……

可就在這時,一幕由腦電信號構成的畫麵驀地闖入腦海。

不算清晰,而且隻有短短一瞬,畫麵中是阮語自己。

他仰著臉,嘴巴稍稍分開,露出一線雪白的小牙,兩瓣唇肉因緊張抿了又抿,彼此碾擦著,擦出果實熟透般的紅……

阮語本能地知道這一幕畫麵來自秦鉞。

這是以畫麵形式呈現的……

秦鉞的幻想。

與心音不同,內心畫麵來自更深層的意識,連數羊都掩蓋不住。

對阮語來說,這種程度的讀心是相當困難且罕見的,或許是因為剛剛治療時與秦鉞的精神體出現過共振,這才短暫地讀取到一瞬。

“唔……”阮語窘迫地攥著手指,本想裝傻無視,可質疑的話已懸在舌尖,一不小心就彈了出來,“你為什麼一直想著咬我嘴巴啊。”

啪嚓。

桌邊,顧修寒驚愕得一指頭懟碎了一扇光屏。

幸好光屏的材料輕薄,碎裂時聲音不大,並沒有引起阮語的注意。

“不是,我……”秦鉞愣住,薄唇尷尬地半張著,他先是下意識地反駁,緊接著回過神來,知道阮語沒冤枉他,抵賴也毫無意義,於是話語儘數哽在了喉嚨裡,“呃……”

“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克製一下?”阮語眉心微蹙,努力維持著禮貌的口%e5%90%bb,小聲提要求,“我有一點不舒服。”

“對、對不起!”秦鉞臊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險些跳起來給阮語鞠一躬,“我不會了,抱歉……真的很抱歉!”

家政機器人循聲來打掃地上的光屏碎片。

而顧修寒早已恢複了一貫的冷肅神色,他不看公文了,隻扯過一把椅子挨著阮語坐下,厲如鷹隼的眼眸靜靜盯住秦鉞。

“你們繼續。”

第14章

秦鉞才社死過,又被一雙寒氣透滲的漆黑眼珠凝視著,那些下流緋色的臆想瞬間消散得乾乾淨淨,腦內一片清明。

[……]

腦電信號已經隻剩下雪花噪點了。

就算這樣,阮語也不敢再和有過奇怪想法的秦鉞離太近了,保持著社交距離觀察。

音波療愈已經停止了,秦鉞的精神體共振卻沒有立刻停,而是在慣性作用下持續著。

阮語覺得這不像壞事,因為秦鉞精神體的受損區域正伴隨著那些漣漪的擾動出現逆轉跡象,像春風吹散積年的塵垢,焦黑色淡化了少許,露出一點精神體原本的底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莫非是精神力進階了?

阮語單手托腮,慢吞吞地思考著。

研究院對阮語母星遺留的稀少文獻資料進行過研究,認為人魚王族與普通人魚不同,在分化完畢,徹底脫離幼崽期後,成熟人魚王族的精神力會漸漸出現蛻變,產生質的飛躍……

具體是怎樣的改變目前還不得而知,但“精神療愈能力提升”的可能性相當高。

“我看到你的精神受損區域在好轉,”阮語好奇地問,“你自己感覺怎麼樣?”

“呃……”秦鉞剛才隻顧著尷尬,回過神才漸漸察覺到變化。

自從精神體被那頭高級異種的汙染液侵蝕後,大腦深處的某一塊區域就像是有鐵水澆築過,被沉沉禁錮住,伴隨著各項精神屬性與腦功能的下滑。為了能重返機甲特種編隊,他嘗試過各種新型療法,無論如何都隻能緩解症狀,從來沒有哪次治療會像現在這樣,讓他切實地感覺到頭腦深處那塊鈍重如鑄鐵的“東西”正在消失,帶來一種難以描述的舒暢愜意……

“感覺……很好,”秦鉞語言水平有限,為了給阮語提供參考竭力形容,“特彆好,頭變輕了,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唔,還有嗎?”阮語模仿研究員寫實驗報告的樣子,煞有介事地用智腦記錄秦鉞的感受。

能力出現新變化要先儘量采集信息,然後通知研究院,不能拿秦鉞當小白鼠,反正秦鉞下次發作的痛苦已經極大程度地緩解了,阮語打算中止治療,讓秦鉞觀察一段時間。

記錄做完,迫於顧修寒的壓力,秦鉞半秒也沒敢多待,道謝後匆匆離開。

阮語把報告發給研究院,隨後就靠坐在單人沙發裡發呆。指腹若有所思地撫過小小軟軟的唇珠,孩子氣地揪來揪去,似乎在好奇秦鉞為什麼專門和它過不去。

顧修寒從旁觀察阮語。

忽然,阮語像是想通了什麼,眉宇間透出一丁點不失禮貌的嫌棄。

就好像在遺憾秦鉞怎麼年紀輕輕就變了態,滿心惦記嘬咬彆人的嘴巴。

然而……

憑良心來說,秦鉞那點臆想,比起顧修寒經年壓抑,積聚在濕熱一隅,緩緩發酵出的濃稠穀欠望……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阮語讀懂了他的心,也聽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綺念……

阮語會怎麼看待他?

而且一定會嚇得不輕。

顧修寒沉默了好一陣,忽然輕聲叫:“阮阮。”

阮語抬眸,唇肉已被他自己無意間掐玩得紅彤彤的,微微發腫,顧修寒隻是掃過一眼,就難耐地垂下了視線。

“秦鉞想那些,”顧修寒一字一句道,“是因為對你有好感。”

這個解釋和想象中不一樣,阮語擰著眉心,質疑道:“不是變態嗎……”

“沒有違背你的意願做出實際行動,就不算。”顧修寒平靜道。

“……但是上次在心裡想著要偷我襪子的那個人,也沒真的偷,”阮語細細梳理顧修寒邏輯中的不通之處,“你把他辭退了,還告訴我他是變態。”

“不一樣。”

簡單粗暴的回答。

阮語等半天也沒等到補充解釋,悶聲悶氣地問:“怎麼不一樣啊?”

一定要比一比咬嘴巴和偷襪子哪個更糟糕的話,偷襪子沒有肢體接觸,危害倒是小一些,襪子也不值錢。

自然界中隻有人類每天都是求偶期,每天都能想七想八,與人類不同,人魚在分化期來臨前是完全純潔無欲的。

阮語隻是從書中了解過一些人體的構造與機能,純粹當成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