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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沉,失去目標的視線便轉向跟隨馬車一同輕微搖晃的垂簾之上。

百目妖就要來了嗎?

她急忙將儲血的玉牌塞進袖口,調整著眸中沒有及時轉變的神色。

也不知曉這百目妖會不會似人一般偽裝,亦或直接用妖物的形態起到一擊震懾的目的。

許嬌河對於密密麻麻湊在一起的東西,天然有種抗拒。

她稍微想象了一下妖族身上分布的百隻眼球,渾身上下便生出一大片驚悚的雞皮疙瘩。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

許嬌河也隻好裝作懵然不知般坐在馬車內。

等待著傀儡控製馬車,將自己送入百目妖的“虎口”之中。

【彆怕,你身上還有母親留下的護身咒,有它在,便是扶雪卿來也有一戰之力。】

在一片寂靜之中,萌生於許嬌河腦海內的男聲笨拙地安撫道。

許嬌河忍不住被他不含半點花言巧語的慰解逗笑。

真要壞到那般田地,把葉棠留下的魂靈召喚出來,不就相當於告訴整個九州自己的藏身地。

【放心,我不會壞了你的事。】

許嬌河反過來哄了紀若曇一句。

被對方打岔完,她的心緒奇異地鎮定了不少,分散在後頸和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也消了下去。

……

馬車仍在遍布沼澤和枯草的叢林之間奔馳。

過了許久,許嬌河忽然聽見傀儡緊急勒馬的聲響。

緊接著,一道輕輕怯怯、柔%e5%aa%9a入骨的嗓音隔著垂簾,在許嬌河左前方響起:

“奴家從博山鎮探親回返,於這竭澤中迷了路,不知馬車裡的郎君,可否幫忙指指路?”

第71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七十一天

百目妖的聲音, 竟然這麼好聽。

即便同為女子,許嬌河接觸到這口輕%e5%aa%9a的軟音,都禁不住酥了半邊身體。

馬車外傳來傀儡守衛的通稟聲:“主翁, 有女子攔路, 您可要下車相見?”

許嬌河穩了穩心神,定住浮晃的思緒, 隔著一層布簾道:“請姑娘在外稍等。”

她再次確認藏在袖口中的玉符方便使用, 且不會隨意掉出來, 才掀開簾子, 抬頭向女聲所在看去。

沒有三頭六臂, 也沒有幾百隻眼睛, 是很正常的人族長相。

相比一把婉轉鶯啼的嗓音,百目妖的女性外表僅僅稱得上眉清目秀。

下垂的眼尾削弱了陌生感,多了幾分可憐親切,叫人在不自知中卸下心防。

許嬌河看向百目妖時, 百目妖亦在看她。

它按捺下喉頭垂涎欲滴的衝動, 朝著許嬌河所在的方向湊近一步,用袖子掩住下半張麵孔,含著朦朧如煙的笑容, 屈膝行了一禮:“奴家博山人氏, 名喚奚遙, 見過郎君。”

奚遙, 聽著可不像是什麼嬌柔女兒家的名字。

許嬌河咳嗽一聲, 兩旁的傀儡守衛立刻搬出杌凳, 放在半人高的馬車邊, 她一邊踩著下車,一邊在心中暗道, 這百目妖的業務真是不夠熟練,都假扮女子勾引急色鬼了,名字還不取得浮想聯翩一些。

但她不得不裝成上鉤的樣子,待仔細瞧清楚百目妖的模樣後,目光中泛出驚豔貪婪之色,借著將其攙扶起來的舉動,不留痕跡在柔弱無骨的手背上揩了一把油:“姑娘不必客氣,快快請起。”

為了演得逼真一些,許嬌河意猶未儘地抓著行完禮百目妖的手腕不放,假意道,“這竭澤到處都是毒蟲走獸,姑娘怎的獨自一人來回往返,也不和你的夫君家人一同就個伴?”

急色鬼們通常都很在意豔遇有沒有出嫁成親。

一些人害怕勾搭或是搶占之後,女子的夫家找上門來鬨事。

另一些人,又覺得曆經人事的熟/婦滋味更好。

許嬌河提起夫君家人,問得露/骨,百目妖聞言,白淨麵皮上頓時浮出幾抹羞紅。

它放下了半遮麵孔的素手,緩緩抬起雙眼,剔透的瞳孔在陽光下呈現近似獸類的琥珀色:“奴家來自狐妖一族,修行百載才得正式成年,如今尚未婚配,隻願求得一位傾心喜愛之人。”

它的話恰到好處地斷在此處,又恰到好處地令得許嬌河窺見自己眸底的不願和愁苦。

接著道:“今日一個人、一個人出門,是因為——”

許嬌河立刻善解人意地打斷道:“姑娘若有難言之隱,不說也罷。”

“那就謝謝郎君了。”

百目妖一喜,柔婉的雙眼順勢一彎,清純的皮相中便多了幾分豔麗和嬌俏。

許嬌河握著它的手越發用力,獻殷勤道:“那姑娘打算去何地,不如讓我送你一程?”

“奴家打算去九襄鎮的外祖家小住幾日,散散身心。”

九襄鎮和博山鎮,各自位於竭澤的一東一西,許嬌河本打算裝成自九襄鎮出發,前往博山鎮進貨的商家,不過既然百目妖如此說法,那她順勢更改一下自己的目的地也未嘗不可。

許嬌河便笑著說道:“正好,我也打算去九襄鎮進貨,姑娘何不同我一起?”

“這……不好吧,煩請郎君指個路便是……”

眼見獵物上鉤,百目妖愈發欣喜。

它不動聲色釋放魅惑之力,企圖左右麵前這位人族的意識和理智。

百目妖的妖力加持之下,屬於少女的馥鬱芬芳,如有實質一般縈繞在許嬌河的鼻尖,她口中默默念誦著紀若曇出發前傳授的清心咒,眸光卻映出幾分不懷好意的渙散和浮膩。

她用近乎拖拽的力度,將百目妖拉到馬車邊:“有什麼不好的?由我和我的守衛護送姑娘去外祖家,這一路上我還能保護姑娘的安全,豈不是兩全其美?”

見百目妖囁嚅著,遲遲沒有給出答應亦或拒絕的回答,許嬌河又托故道,“莫非姑娘不知曉這竭澤內的傳聞?說是這段時間出現了一隻百目妖,隻要往來落單的人,都會被那妖怪吃掉變作養分。”

“誒,是嗎?”

百目妖半睜著眼睛,滿臉不知所措地問道。

它仿佛真的被許嬌河陰森森的語氣嚇怕了,瘦削的肩膀抖了一抖,竟似有似無地徑直依偎在許嬌河的肩膀邊,發著顫說,“那、那還是麻煩郎君捎帶我一程吧……”

“好嘞!”

許嬌河語氣一鬆,就要拉著百目妖上車。

臨行前,紀若曇在馬車內|壁隱藏了幾道克製妖物的符篆,身處自己的地界,總歸多了幾重放心。

誰料百目妖又頓在原地,力道大得許嬌河猛地一拽居然沒有半分撼動。

它目中春情潺潺,秋水盈盈,探出一根細伶伶的手指,指著竭澤深處的方向,咬唇低聲請求道:“還有一事,要麻煩郎君。我方才聽見馬車碾過的聲音,怕追趕不上,便將行李丟在了那處自己一個人奔了上來……所以,能不能請郎君陪我一同取了幾樣包袱過來,再一同上車。”

許嬌河摳了摳腦門,討好地說道:“這種事情,何須奚遙姑娘親自前往,我派手下去拿就是了。”

“不、不可!”

百目妖驚得抬高了音量,她撲閃著睫毛,轉眼又將聲音低下去羞恥道,“郎君的護衛都是三大五粗的漢子,我的包袱有不少女兒家才有的事物,不好叫他們,去、去幫我的呀……”

“哦,這樣啊,那我也是個大男人,並不方便陪姑娘去啊。”╩思╩兔╩網╩

對方的借口裡留下了一個如此鮮明的漏洞,哪怕許嬌河真的非常想要不顧一切地踏入百目妖的陷阱,也不得不稍稍冷靜幾分,神情中露出少許的懷疑和沉%e5%90%9f之色。

都說目妖族低智低能,莫非這百目妖空漲了妖力,智力卻沒有隨著靈劍碎片的入體而提升?

許嬌河想看看它還有什麼花招,便抱起手臂來,斜眼睨著對方。

“奴家、奴家……”

百目妖“奴家”了半天,也不知是否真的尋不到找補的借口,乾脆心一橫撲進許嬌河的懷抱,將充滿誘惑的粉嫩嘴唇靠近她耳畔,語氣濕漉漉地說道,“說出來不怕郎君笑話,奴家今日見到郎君,才知道什麼自己夢中向往的究竟是何等的偉丈夫——”

它知曉妖魔重欲,一吹一拂,再不濟伸手下去一抹,那上了頭的%e6%b7%ab/望登時便會占據理智。

百目妖這般想著,便也這般做了。

把手伸到許嬌河的下腹周圍,上下左右畫著圈,似有似無地挑逗著。

然而呈現出來的效果,並非它心中預計的那樣。

許嬌河的呼吸是變得沉了,被騷擾的身體卻差點跳將起來。

她笑臉一僵,又實在害怕百目妖發現自己的異樣導致穿幫。

便趁著百目妖看不到正麵的表情,使力攥住了它靈巧動作的手指,裝作迫不及待一般拉著它朝先前指的方向走去,口中色眯眯道:“姑娘的行李是在那處沒錯吧?我們快快過去,切勿耽擱時間。”

“是,郎君……”

百目妖偎在許嬌河懷裡,幾乎整個人要趴在她的身上開始享受“大餐”。

兩人抱作一團,走了幾步,許嬌河又停下來,像是想起什麼一般,轉身指著試圖跟來的傀儡守衛,義正辭嚴道:“你們都彆跟來,我和奚遙姑娘有事要辦!”

……

【靜心滌誌,百邪不侵。物我合一,惡念趨避。】

【靜心滌誌,百邪不侵。物我合一,惡念趨避。】

離開傀儡守衛的目力範圍,百目妖已經纏在許嬌河身上又揉又%e8%88%94了好幾回。

它身上的異香和柔%e5%aa%9a的嗓音愈發惑亂神誌,許嬌河不敢說話,隻能不斷念誦清心咒保持清醒。

二人又繞過一根同先前看到過的樹木並無任何不同的枯敗死樹,叢生的草木異植徹底掩蓋掉了回去的道路,一片咕咚咕咚冒泡的漆黑沼澤映入許嬌河眼底。

方才熱情如火的百目妖輕擺腰肢,頓時脫離了許嬌河的懷抱,它將許嬌河丟在原地,徑自向前走道沼澤邊,而後回望過來,嬌笑著說道:“郎君,我們的目的地到啦。”

“到了?”

許嬌河左顧右盼,不解地問道:“這哪兒有姑娘的行李?”

“奴家也不清楚呢,人人都說竭澤內的沼澤是活的,時不時消失在原地,時不時又會在另一片土地上出現……說不好奴家的行李就是被沼澤給吃掉了。”

百目妖一改羞怯羸弱的常態,垂著睫羽,漫不經心地注視著沼澤,又忽然意味不明地問道,“郎君來往於九襄和博山兩鎮之間做生意,就不怕行在路上,那沼澤忽然出現,將您連人帶馬一並吞下去?”

“沼澤這種東西,終究是死物,就算會移動,也總有辦法克製。”許嬌河順著它的話意有所指道,“我最怕的還是百目妖,聽說它妖力高強,又貪婪無比,什麼都吃。”

“妖力高強是真,貪婪無比也不假。”

百目妖笑盈盈的目光從沼澤上方移開,轉而籠罩在許嬌河的麵孔之上,拉長語調